卫渊宋殊雨全章节阅读-(卫渊宋殊雨)全文无弹窗阅读
宋殊雨盯着她动作,仍旧没有言语。 先前的梦境太真实,她还未缓过神。 是个风和日丽的春日,许久未见的长姐缓缓向她走来,手中拿着精美的纸鸢,温婉笑道:“殊雨,你不是最爱放风筝了,今日天气晴好,你与我比比,看谁放的更远? 梦里的自己应当是无拘无束的十三四岁,脸上笑意比春意更加明媚,“那我要是赢了,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做如意糕?” 宋璇戳了戳她圆嘟嘟的脸,“就你馋嘴。” 一时整个梦境都是两人放肆张扬的欢乐声。 可画面猛地一转,两人在湖中央的凉亭相对而坐,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长姐牵着她的手,心疼道:“殊雨,为难你了。” 宋殊雨瞬间红了眼。 宋璇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脸,“我的殊雨以前多可爱呀,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是卫小郎君对你不好?你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撑腰。” 还没待宋殊雨应话,宋璇自顾说着:“将军府功勋卓著、重裀列鼎,卫小郎君仪表堂堂,将来看着也是个成器的,姐姐原以为他能护你后半生幸福安康。”宋璇神色暗伤,“都怪姐姐不好......” 宋殊雨连忙摇头:“不是姐姐的错。”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姐姐不希望殊雨委屈了自己去,你年纪尚小,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等着你呢。”宋璇柔声道:“你不知道,姐姐多羡慕你。” 梦是那样真实,宋璇的泪突地滴在了她手背,凉得宋殊雨一阵颤粟。 她多想反驳她、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梦境戛然而止,可宋殊雨却久久不能平复,这些年的经历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东夏朝镇国大将军府小郎君卫渊,本是父亲母亲为长姐宋璇从小议下的夫君,盛京城里都道两人堪为良配。 婚期将近时宋璇却染了风寒,起初一家人都不以为意,谁料最后宋璇越病越急,最后竟药石无用。 宋璇临去前叫了她到跟前,极为认真道:“殊雨,卫小郎君我见过几回,是个可靠之人。我与父亲商量过,姐姐去后便由你嫁过去,可好?” “姐姐......”宋殊雨当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担心,将军府欠咱们家一个人情,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宋殊雨本是不愿,长姐偶尔会与她提及卫小郎君,眼底满满爱慕,离去时眼里也都是遗憾,她又怎么能替她出嫁? 可小娘自知道这件事后就天天在她跟前提,就连父亲也按着先前订下的日子准备送她出嫁,这桩婚事就这样莫名其妙落到了宋殊雨头上。 外人都说她一个庶女这是行了什么大运,竟能嫁入将军府,甚至有些居心叵测之人觉着她们母女俩是耍了什么手段才逼着肃清侯府嫡女病死,好让自己取而代之。 那时候姐姐刚去,她哪有什么心力去管这些流言,后来依着父母之言替嫁,所求也不过安稳一生。 她相信姐姐。 可惜一年两年三年下来,宋殊雨才懂得,嫁给卫渊到底是她高攀了。 -- 待宋殊雨用过早膳,挽翠领着周大夫进门。 周大夫先给她额头上的伤换了药,随后如同往常一样掌脉,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周大夫直说无妨。” 周大夫摇摇头,疑惑道:“夫人脉细无力、气血虚亏,极易晕眩心悸、失眠,老夫早就叮嘱过切勿劳累,不可过度思虑,怎的如今还愈来愈严重了?” 周大夫是尤四娘常用的大夫,宋殊雨小时起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给他看,她身体什么情况周大夫最是清楚。 虽说宋殊雨自小身子不好,可这些年用药养着倒也没出什么大碍,仔细调理也与常人无异。 但不知为何这两年却是越发严重了,以前头晕之症稍坐会便可缓解,现下却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前两日好好的走在路上脑子却突然一阵眩晕,摔了一跤,磕到墙角,再接着昏了一日。 “不应当啊,这么多年的调理不应还是这样。”周大夫想不通,直接问她:“夫人可是有什么瞒着老夫,或是服了什么相冲的药物?这是药三分毒,夫人不识药理可不要随意服药。” 身旁的挽翠闻言惊了惊,她家主子吃的药都经她手,除了周大夫开过来的补药哪还有其他? 莫非......莫非是厨房偶尔端过来的避子汤?听闻那避子汤最是伤身了。 挽翠越想越气愤,急忙出声:“是不是......” 话甫一出口便被宋殊雨打断,“周大夫,我还能有什么瞒着您,我的身子我清楚,许是近来天气多变的缘由,无碍的,还是劳烦您开些滋补之药,我照着调理便是了。” 周大夫半信半疑,开完药之后还是叮嘱道:“夫人继续这样下去恐难有身孕,切不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宋殊雨眼睫毛颤了颤,半瞬后微微笑道:“谢谢周大夫,我会多注意些的,另外我小娘那边也劳烦您多去看看。” 周大夫应声离开,琉璎轩里顿时安静下来。 “夫人,您为何不让我与周大夫明说,分明是那避子汤的问题!”挽翠眼眶微红,“小娘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宋殊雨何尝不知道避子汤有问题,只是周大夫每隔半月便去给小娘看诊,这事又如何能说与他。 小娘要是知晓了,这天恐怕得塌下来。 何况哪有夫家给明媒正娶的正妻喝避子汤的道理?她不要脸了,肃清侯府的脸她可丢不起。 她与卫渊同房本就不多,几月下来也才那么一两回。 除了成亲那回圆房,后来的每一次同房,厨房都会送过来一碗避子汤,她起初还想问为什么,可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他想让她喝,她喝便是了。 只是没料到她身子本就虚弱,那碗避子汤就似淬了毒般,愈加让她一日不如一日,再多的补药也补不回来。 前两日那一摔,吓呆了挽翠,她如何不是。 昏过去时整个人像落入了海洋,浮浮沉沉的没有归处,那一瞬间她竟有了解脱的意味,睡过去,再也醒不来,再无需面对这些人与事。 可是不行啊,她若是没了小娘怎么办,挽翠怎么办,她又如何能甘心。 天慢慢明亮起来,屋子里也不再灰暗,宋殊雨视线移至外头,这才看到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早上还铺了一地的银杏叶此刻早已被清理干净,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宋殊雨静静看了一会,想起第一次站在院子里的场景。 那是嫁进将军府第二日,宋殊雨初为人妇。 她的夫君走在前头,挺拔的背影与院子里精致的景色融为一体,渐渐让宋殊雨红了脸,怔在原地。 卫渊转过身来,好看的眉头蹙在一起,开口催她:“父亲与母亲在等了。” 连声音都那般悦耳。 宋殊雨连忙小步上前,站在他身侧,仰头甜甜一笑:“嗯,我们走吧。” 谁知卫渊却立即抬步离开,未看她一眼。 她那时候心里想着,她的夫君应当也是害羞了吧。 可如今才知,那算哪门子的害羞啊,卫渊生性凉薄,他只是不喜她,甚至不愿她生下他的孩子。 宋殊雨算算日子,自己竟然已有月余未见过他了。 就连前院洒扫的小厮都知道将军府二郎出城办差,可她却什么都不知。 前两日卫钰君来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说她这个嫂子形同虚设,连自家哥哥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宋殊雨当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确实不知。 宋殊雨淡淡叹了口气,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微一转头,置于一旁的绣架映入眼帘,上头是绣了大半的锦袍,是专门给见不着人的卫渊备下的冬衣。 他不喜太繁杂的样式,也不喜太鲜艳的颜色,可除此之外宋殊雨再摸不清他的喜好了。 她选了月白色,绣的纹样是最简单的祥云,他会喜欢吗? 还是像以前一样,道完谢后让人收起来,落下几层灰也无人察觉? 她真想剥开他的胸膛看看那里面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是石头?白玉?还是冬日里结的冰? 怎么又冷又硬的。 她捂不热,也不想捂了。 宋殊雨起身朝绣架走去,指腹来回抚着上头精细的纹样,像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挽翠,好看吗?”宋殊雨淡淡问。 “夫人绣艺师承扬州罗绣娘,盛京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人与夫人相较了,这绣图针脚细密,活灵活现的祥云让人如坠云雾中,看得出夫人费了不少心思呢。” “是啊,多可惜。”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的衣裳却被人胡乱扔在衣橱里落灰,那她何必再为难自己。 挽翠尚不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见她堪堪在绣架前坐下,挽翠暗道不好,连忙阻拦:“夫人,就当挽翠求您了,您先休息会吧,这冬衣现在做还早着呢。” 谁知宋殊雨直接从旁边竹篮拿出剪刀,“咔嚓”一声,绣架上的布料裂成两半。 挽翠又是一惊:“夫人!这衣裳您都已经绣了快十日,眼看着就要绣好了,怎么......” 宋殊雨没应,在绣架前站了许久,直到凉风穿堂而入,身子刹那间感受到深秋的寒意,冰冷刺骨。 正出神的人仿佛一下被吹醒,拢紧了衣裳转身离开。 三年,竟是把自己熬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不值。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性格都有缺陷,人无完人,但是都在努力变好中。 亲爱的大家,卫狗子随便骂,但是球球不要骂女鹅和码字员,感谢!! 【预收《公主无情》真香后的强制爱,求收~】 玉婧是大夏最高贵的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袅娜娉婷,是京城男子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一道圣旨,玉婧赐嫁陈国主将敖辰礼。 无人知晓,圣旨是玉婧亲自求来的。 那年父皇寿辰,敖辰礼随父进京,彼时少年意气风发、张扬不羁,只一眼,他便刻在了她心里,从此念念不忘。 两年后,玉婧满怀欣喜待嫁,不料陈国来信,只两字:“不娶。” 玉婧一下成了京城笑柄。 -- 大夏二十五年,国将破,玉婧再不是娇贵公主,择吉日和亲北狄,为大夏子民祈求一线生机。 途经陈国时玉婧见着了那个拒婚的男人,敖辰礼面如冠玉、身躯凛凛,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可玉婧已恨他入骨,心中原有情意全化作虚无。 当初既然应下亲事为何言而无信,让她两年期盼成为一场笑话,如今陈国又作壁上观,害得父皇母后深陷险境。 玉婧不再看他一眼。 -- 大夏公主北上和亲的车队因风雪停了一月,离开时由陈国主将亲自护送,人人以为安全无虞,可就在临近北狄时,玉婧公主遭人掳了去,下落不明。 一处无名山脚下,完好无缺的玉婧试图挣脱他的桎梏,“敖辰礼,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敖辰礼轻易按住她挥舞的小手,勾唇轻笑,“公主求那北狄王作甚,不若,求我。” 本就是我的东西,谁敢来抢? #糙汉直男大将军VS落魄坚韧小娇花 #真香后的强制爱 #架空,SC,1V1,HE 第2章 第2章 晚上用过饭,挽翠带回来个消息,卫渊回府了。 正在软榻上看书的宋殊雨怔了一下,习惯性地就要起身,不过才动了一下身子又恍惚想到什么,兀自轻笑出声,三年了,这反应竟都已成了习惯。 琉璎轩分前院后院,前院是书房也是卫渊的住处,而宋殊雨常居后院,两处并不相连。挽翠依着惯例问,“夫人可还要送碗安神汤到书房去?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备好了。” 安神汤啊......宋殊雨垂下眼眸,将滑落的毛毯重新盖在身上,回忆悄无声息涌上心头。 卫渊常常不知在干些什么,三五日才回家一趟,她每日等着等着,等到书房传回了话,那几日来的等待便都结束了,随后满心欢喜地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吃食与安神汤送过去。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应是约一个半月前,那夜下了好大的雨,她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不断从天上倾覆下来的雨帘子,心里都是担忧,这样迅猛的雨势,他会不会还在外头,可有避雨的地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没过一会,拱门处突然有道幽暗身影,朦胧夜色并着雨幕,她看不大清,不过心底仍旧起了期盼。 待来人走近,那股期盼匿了下去,随即而来却又是一阵欣喜。 小石子说,他回来了。 她那会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亲自到小厨房热好了安神汤,又将白日做的如意糕放入提盒,一路脚下生风快得打伞的挽翠都跟不上。 待到了书院,却被门口的白亦拦了下来,说是卫渊吩咐了,谁也不见。 被拦下已是司空见惯,她仍旧次次如此不过是盼着他终有一日能看到她的付出,看到她的好。 要是按照往常,把提盒交给白亦那也算了事了,不过那日她却十分地想要见一见他,便与白亦说了两句,白亦许是一时心软,放她进了书房。 书房里没人,她将提盒放在桌上,犹豫了几瞬后大着胆子往里间走去,随后听到了净室里传出些许动静,红晕便轻轻悄悄爬上脸。 她与卫渊纵使同房不多,可毕竟有过肌肤之亲,那些旖旎画面不知怎么的就浮现了出来。 她不过怔了一会,净室门“呼啦”一声被推开,四目相对,卫渊显然也愣了一下,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里衣,腹部线条若隐若现,精壮有力,她当即转过脸,不敢再看。 “你怎么在这?”开口是清清冷冷的声音。 她说明了来意,虽已明白他不会热情回应,可却还是被他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说他用过饭了,以后没有允许不要随便进书房。 她当时应了好,将提盒里的安神汤端出来,嘱咐他睡前定要喝下,然后在他不耐的眼神中离开。 宋殊雨想到这又低低笑了出声,她那会儿还骗自己,骗自己觉得心寒是因那夜的雨太大了,将她大半的衣裳都淋湿去。 可此刻才深刻意识到,让她心寒的哪里是雨,分明就是卫渊这个人。 卫渊拒的又何止是一碗安神汤,他是把她的一腔热情,把她整个人都拒之门外了。 她以前总想着挤进去,可惜挤得头破血流都没有一丝改变。 宋殊雨摇摇头,这样的傻事她不会再做了。 挽翠这头又问了一遍,宋殊雨则道:“备好了?” “是。” “那端过来吧。” 既已经备好了,那不用白不用,正巧自己这些日子睡不安宁,给了卫渊也是浪费。 于是挽翠看着宋殊雨喝下那碗安神汤,双眼瞪圆,“夫人,这不是给郎君备下的......” “怎么,你家夫人喝不得?” 挽翠突然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忙道:“喝得喝得,夫人想喝多少奴婢就给您煮多少。” 宋殊雨起身走向床榻,浅浅笑着:“好啦,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 说来挽翠这习惯还是她让养成的,自与卫渊成婚,无论他回不回后院歇息,她都给他留了一盏灯。 她对光照本就敏感,以前未出阁时睡觉别说烛火了,就连帘子都得全部拉上,不然一夜都睡不安稳。 可成了婚后才发觉卫渊晚间从不熄灯,在书房亦是,听白亦说这习惯是自小养成的,轻易改不了。 他改不了,那便换她改。 改着改着就改到了今日,从最初的辗转反侧到如今的日渐习惯,她变了,但他一点没变。 现在看来,这盏灯已是用不着。 “挽翠。”宋殊雨叫了声,“外间的灯也熄了。” 挽翠自然答应,轻轻一吹,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与沉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宋殊雨在黑暗中扬了唇角,闭上双眼。 -- 而前院书房则一片灯火通明,卫渊卸下一身疲惫,坐在案前捏了捏手腕,白亦在底下说话:“郎君,您离开这一月里盛京城一切如常,宫里的魏公公三日前来过,说让您回来后进宫一趟。” 卫渊一袭玄色缎子衣袍,正襟危坐,神色肃然,白亦不敢抬头,继续汇报:“郡主也来问过您的去向,属下将您嘱咐的话交代了郡主。” “父亲呢?”卫渊突然问。 “将军前些日子与陈尚书在外头饮酒,失手打伤了酒肆的小二,郡主将这事压了下来。” 东夏朝律例严明,为官者讲究清正廉洁,当朝天子又自诩爱民如子,因此这事闹大对将军府并无益处。 卫渊突然轻笑了声,面无表情问道:“失手?” 这话白亦与白泽可不敢接,静默一旁。 好在卫渊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道:“给魏公公去个消息,我明日进宫。” “是。” 卫渊抬起眼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眉头皱起来,立于一旁的白泽以为茶凉了,立即吩咐下人换新的茶水来,却突然又听到他说:“怎么是茶?” 负责管理琉璎轩上下内务的白亦心下一凛,可是茶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应当啊,自家郎君喝的天山白茶他都一直小心存放着,伺候的下人也是惯常用的,哪会出现什么差错。 白亦悄悄抬眼,瞥见上头的人有那么些微微不自然,不过一瞬又压了下去,继续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过了一会,白亦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说:“前两日夫人摔了跤,昏了一日,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以往夫人身子不舒服了,都会派人来前院告知一声,其实夫人的用意白亦怎会不懂,不过是想让郎君回后院一趟罢了,可那时郎君不是不在就是在忙,鲜少有时间能过去。 白亦想着,若说这世上有谁是真心关心自家郎君的,那夫人必是其中一个,这三年来实实在在做的他们都看在眼中,对郎君的上心程度比郡主还要满上三分。 可惜郎君性子冷,尤其自竟轩公子过世后,郎君就像换了个人般,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与白泽若不是从小就跟着,现在哪能得了这个近身伺候的活? 一回几回下来,郎君给到夫人的回应着实不算多,而夫人眼里的失望恐怕只有他自己瞧不见了。 这回昏了一日可不是个小事,白亦心里揣摩着,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又小心低下头去。 而上首的卫渊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随口问了句:“大夫可看过了?” “看过了,只是听后院伺候的下人说夫人这两日有些状态不太对,不知是不是头嗑着的缘由......” 白泽突然咳嗽一声,白亦猛然惊醒,自觉多言,赶紧道:“应是无碍,郎君无需担忧。” 白亦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郎君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得好好休息呢,他平白提夫人做什么,要看什么时候不能看,何须急于这一时半刻。 “嗯。”卫渊应了声,视线移至那套紫砂茶具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郎君好生休息,属下告退。”白亦拱着手道。 待白亦俩人退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罢了,白亦随我回去看看。” 主仆俩往后院走去,白亦默默跟在身后不敢出声,心底却是有些欣慰,他通常虽只管着前院,可夫人昏过去那日府里没人来探望他却是知晓的。 夫人平时待他们不差,平易近人又没有架子,主人家的那些个事他们管不着,但是谁好谁坏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郎君这回回了后院,夫人应当是会高兴的。 不过须臾,白亦看着黑魆魆的后院陷入了沉思,低声衬道:“夫人不是知晓了郎君今夜回府了吗,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休息了?” 卫渊没听见,看着连檐下的宫灯都熄了的后院,沉默不语。 白亦站在他身后,一边说:“夫人许是刚刚才歇下,还没睡着呢,郎君今晚可要宿在后院?” “不了,回吧。”卫渊转身即走,未做一刻停留。 白亦就着浅薄的月光瞧见了他脸上的神色,不由一愣,怎么竟还微微有丝怒气?难不成是气夫人不等他? 白亦看不懂了。 第3章 第3章 第二日早上,云收霁晓,秋日晴好。 挽翠端着药碗进屋时宋殊雨已起身,正坐在妆奁前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挽翠看了眼端坐着的人,压低了声音开口,“奴婢与前边打过招呼了,夫人这几日都无需到银安堂去。” 以前这话她可不敢说,自家主子守了三年的规矩,去银安堂的问安一日不落,可她实在心疼,今日一早便自作主张了一回,实则心里没什么底气。 挽翠说完却没有等到意料内的反应,宋殊雨懒懒应她,并未责怪:“嗯,知晓了。” 挽翠心内越发确定,从昨日到现在,主子与之前不同了。 那冬衣从选料、打板到现在一针一线已经缝了大半,可主子竟然说剪就剪,手下丝毫不留情,而听了郎君回府的消息竟也没有反应,实在让人震惊。 “把药端过来吧。”宋殊雨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挽翠连忙将手上的药递给她。 宋殊雨眉头都未皱一下就一口喝完一碗药,随后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母亲那边可有说什么?” “没有,郡主让夫人好生歇息。” 挽翠口里的郡主即是当今皇帝亲姐——慧华长公主的嫡出女儿,端容郡主秦佳成,卫渊的母亲,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 端容郡主出身高贵,下嫁时卫海奉尚不是镇国大将军,听闻端容郡主当时甚是娇纵,阖府上下都端着十分的小心来伺候着。后来年纪见长,脾性收敛了些,但是养尊处优惯了,总归什么也放不进眼里。 宋殊雨区区一个替嫁而来的侯府庶女更不得她眼,因而端容郡主向来不喜她在跟前伺候,每日的问安也仅是走个形式。 卫渊行二,上头还有一个挣了军功的大哥,大嫂陈氏乃礼部尚书之女陈箬,正正经经的高门嫡女,那掌家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管,平常也就帮着大嫂打打下手,做些杂事。 宋殊雨点了点头,她在与不在都无甚关系,将军府不差她一人。 望了眼外头湛蓝的天空,宋殊雨语气松快地朝挽翠道:“走吧,我瞧院里许多花都谢了,也该换新的了。” 未及晌午,银安堂的齐嬷嬷亲自来了一趟,在琉璎轩后院寻到正修剪花圃的宋殊雨。 琉璎轩后院不大,也没什么名贵花种,只是经过宋殊雨一日的打理,还算齐整,墙角一处泥土还翻了新。 “二夫人真是心灵手巧。”齐嬷嬷仅看了两眼,转而看向宋殊雨,立时怔住。 宋殊雨是个美人,当初新妇奉茶时已是惊了众人,可齐嬷嬷始终觉得宋殊雨美则美矣,底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徒有一张面皮。 可今日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宋殊雨一身淡青色锦绶藕丝缎裙,双袖挽起,一头乌发松散拢在脑后,几缕发丝下垂,明艳小脸上还沾了些鲜黄泥土,看过来的眼神清澈无波,煞是动人。 分明是最简单的装扮,却让齐嬷嬷顿觉周边一切黯然失色。 已是美到了骨子里。 宋殊雨见齐嬷嬷发愣,轻轻唤了一声。 齐嬷嬷如梦初醒,鬼使神差多问了句:“二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早上闲来无事,便想出来松动松动筋骨,乍然瞧见这颓败的秋色,起了些修整之意罢了。” 齐嬷嬷又望了一眼浅笑低语的人,她算是看出些什么不一样了,二夫人这精气神可与前几回到银安堂问安时完全不同,此刻言笑晏晏的人容光焕发,让人格外舒适。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样的宋殊雨倒是与二郎相配。 片刻后,齐嬷嬷收回目光,心里记挂着郡主交代的事,正色道:“二夫人,郡主唤您过去一趟。” 齐嬷嬷是端容郡主身边的老人,此刻到访必是得了她的吩咐,而明明挽翠早上才给自己告过假,宋殊雨不得不小心应对:“齐嬷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嬷嬷微垂着眼,恭敬答复:“老奴不知,二夫人收拾收拾随我去一趟便是。” 如何会不知,只是不愿与她说罢了。 宋殊雨将工具递给身边的下人,瞥了眼沾了泥渍的裙摆,温婉答道:“是,嬷嬷稍等片刻。” -- 银安堂。 还未走近的宋殊雨已听得里头欢声笑语不断,卫钰君声音尤其洪亮。 宋殊雨站在门廊下深吸口气,在心底给自己鼓了把劲。 只是她未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卫渊。 卫渊坐在端容郡主下首,听闻门口的动静侧过脸来,与宋殊雨打了个照面。 宋殊雨有些晃神,再次看见他竟有了几分的不习惯。 卫渊长相不似大将军粗犷,也未继承端容郡主的雍容华贵,反倒有些淡雅如雾,棱角分明的脸上淡漠异常,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一点倒与端容郡主如出一辙。 以前长姐常常提起卫小郎君,将其描述得如何俊美绝伦,如何才智双全,她起初不信,后来因缘巧合下见了一回,才明白长姐所言不虚。 她那时候起就觉得人中龙凤的卫小郎君与兰情蕙性的长姐是天生一对,即使天意弄人让她替嫁,她仍旧认为长姐才是他的良配。 事实也好似如此,她用了三年证明,她与卫渊确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一屋子人都朝她望过来,宋殊雨行至中央给端容郡主见了礼,“母亲。” 端容郡主淡淡应了声,宋殊雨转向卫渊,在他身侧的空位坐下,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他们是夫妻,在外人看来本应就是同行并肩、最亲密无间的关系,而她是他的妻,应当是端庄的、是知书达理的。 此刻宋殊雨脸上平静无波,未理会卫渊投过来的不明眼光,待余光瞄见他转过头后心底才松口气。 既已做了决定,那他要怎样、端容郡主要怎样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要在这段时日不犯错,然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就成。 银安堂自宋殊雨进门后就安静下来,陈箬率先打破沉默,问:“弟妹身子可好些了?” 宋殊雨昏了一日这事不大不小,当时醒过来挽翠只与她说陈箬派了人过来问询,其他再没提,她也识趣地没问。 宋殊雨与陈箬平常因着管家的杂事还算相熟,陈箬待她不错,并无过多苛责,宋殊雨有不懂的也耐心教授,是个尽职尽责的当家儿媳。 “谢大嫂关心,已经无碍了。”宋殊雨浅笑,回应。 而余光里卫渊又转过头来,看着她不言一语。 宋殊雨微微有些不适,侧过脸避开。 从她进门,他看了她两回,甚是奇怪。 她方才特地回屋换了干净的衣裳,让挽翠梳了发,确保一切无虞后才出的门,又是哪里不对? 刚进门时不懂事,衣裳穿得明艳了些被数落,话语没收着被嫌弃,就连走路都能被嘲,好像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错的。 后来自然学会许多,现在的宋殊雨已是将军府合格的二夫人,外人再挑不出来差错。 探究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宋殊雨受不住,回望过去,她又没做错什么,何需怕他。 刹那间目光相触,宋殊雨没避开,望进那幽冷的眼眸里,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到。 而卫渊一片镇静,而后视线往上抬,眼角挑了挑。 宋殊雨双手顺着他的目光摸到额角薄薄一层纱布,这才明白他为何那样看着自己,敢情这个伤还丢他面了不成? 也是,一个大活人谁会无缘无故摔倒,这要传出去说不得还落下一个将军府二夫人体弱多病的名声。 卫小郎君多傲气啊,有这样一个夫人让他为难了。 宋殊雨几不可察扯了唇角,转回头乖乖听其他人说话。 摔跤一事已轻轻揭过,端容郡主朝卫渊问:“过些日子便是你外祖母生辰,域川可备好寿礼了?” 卫渊应话:“备下了。” 端容郡主又问:“钰君呢?” 卫钰君撇了撇嘴,“外祖母口味太挑剔了,我去年送的松鹤延年图她好像不喜欢,今年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了。” “钰君只要用了心意,外祖母怎么的都会欢喜的。”陈箬笑着劝慰。 “是这个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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