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小说皓月来信时砚礼方弥-皓月来信时砚礼方弥免费阅读大结局无弹窗

huangyiran 2023-05-23 09:28:32 17
是我错了啊。
时砚礼当年那一句「谁会喜欢残疾人」,我以为他是在羞辱我。
没想到啊,他口中的残疾人,是他自己。
空气安静须臾,时砚礼轻叹气:「又躲起来哭了?」
「就是怕你看到了,该哭了。」
我哭得不能自已,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时砚礼坏坏地威胁:「再不理我,就挂了啊。」
倒不信他真会这么干,我还是缓了缓情绪,把手机镜头转到脸上。
虽然已经刻意把手机拉远,眼睛红得太厉害,藏都藏不住。
时砚礼笑:「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我撇开脸,心里头闷着一股气,怪他吧,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怕我哭,就什么都不肯让我知道?
喜欢残疾人怎么了?
犯法吗?
时砚礼看出来了,勾起唇角:「倒长了点脾气。」
我抬眸瞪他,想要怼一句,旁光扫到他的手,又噎住了。
夜晚的风,拂动垂落在窗棂两侧的白纱,时砚礼背对着窗,搭在轮椅两侧的手冷白修长,腕骨嶙峋突出。
瘦,比以前更瘦了。
瘦得人心疼。
想好好说话的,可一张口,话就带了刺:「没有我给你做饭,饭都没得吃了?」
时砚礼这人,除了研究,世俗食色性三欲,他都过于寡淡。
人活得不食烟火,我早该想到,这世间迟早留不住他。
时砚礼顺着我的话,轻颔首:「嗯,怪你把我的胃口养刁了。」
我倒不会自恋到他真的没我不行,却还是忍不住心酸。
如果当时我没有误会,坚定地留下来陪着他,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时砚礼。」
「我听着。」
我定定看着他,眼眶又红了一圈:「怎么办,我好想抱抱你。」
8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就是碰不到摸不着,无力的空虚感抓心挠肺。
想见他,想拥抱他,想要真真切切地触碰。
哪怕是千万里路,想到总能见面,奔赴再久,都能始终心怀期待。
可横跨两个空间的我们啊,该怎么拥抱?
时砚礼眸中暗色浮动,他压下眼睑,喃喃道:「傻瓜。」
眼睛笼了雾气,我几欲泪目:「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如果你回了,我一定不会走。」
他又是叹气:「信,我早就回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回信了?为什么我没收到。
想追问,他已再度开口,循循善诱的口吻:「别再说傻话了,相较于你灿烂的人生,任何人都该是不必着墨的一笔。」
记忆中,时砚礼从不会和人谈人生,说大道理。
如今这些话从他口中出来,未免显得沉重了些。
「不要让任何人阻止你奔赴更好的未来,我也不可以。」
我哪听得进去,执拗地摇头:「你少说教了,我要什么自己来决定。」
时砚礼顿了顿,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眉间漾开几分隐忍的痛色。
夜更深,月色凉凉铺了满地,他置身一片清冷之中,被孤寂吞噬。
那月色如同也打在了我的心头,幻化成刀把心脏片得血肉模糊。
那种渴望见到他的迫切感,烧心烧肺。
静默许久,时砚礼温缓声声:「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辛苦吧。」
「那就不要再回头看了,继续往前走。」
我突然有个预感,时砚礼要再度消失了。
心念一起,那端时砚礼温柔舒展眉目:「方弥同学,很高兴再见你,这就够了。」
「时砚礼——」我慌张地喊他,破了音。
他伸手拿手机,遮住了镜头。
对面只剩下一片黑暗,他的声音在黑暗里静静徜徉。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好好的。」
话音落下,通话结束,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瞬之间便凉了个透。
颤着手试探地给他发消息,意料之中的,我被他拉黑了。

我固执地连连发出去无数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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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沉大海般,再也没了回信。
我知道,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时砚礼那么理性克制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必定坚守彻底。
黑暗浓墨重彩压着人,我看着亮起又熄灭的屏幕,清楚感知到胸膛剧痛。
时砚礼挺狠心,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给我。
结束和开始,他都游刃有余。
我含泪发出一条他永远也收不到的消息:时砚礼,其实我挺恨你的。
但不及爱意千万之一。
9
故事的开始,是多年前的那天。
大名鼎鼎的时教授实验室招助理,来应聘的学生排成一条长龙。
许多人是慕名而来,而我,是因为穷。
那天,负责面试的老师看到我戴着助听器,甚至没多说,便把我拒绝了。
她只说我不适合,倒也算委婉。
但我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其实这样的场景我见过很多次,委屈谈不上,就是莫名地红了眼眶。
许是因为这种偏见,来自于一个我敬重的老师。
我垂着头转身离开时,不经意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慌乱间抬头,对上了一双幽邃沉静的眸子。
办公室空旷,傍晚夕阳铺天盖地,他略显清瘦的身影染上一圈薄薄的橙光,融入夕阳温柔旖旎。
他的手稳稳扶着我,短暂的目光交接,他微微皱了眉。
身后的老师恭敬地唤他:「时教授。」
时砚礼朝她礼貌颔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简历上:「为什么想来实验室当助理?」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低着头窘迫道:「穷。」
勤工俭学成了我大学时光里不可或缺的事,时砚礼的实验室助理,是最优选。
虽然自力更生没什么好丢人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少女的自尊心作祟,仍然窘迫难堪。
手中的简历被抽走,时砚礼带笑的嗓音低低落下。
「嗯,我招助理,是因为懒。」?ļ
恰到分寸的风趣,引得周遭笑声一阵。
他看了眼我的简历,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礼貌专注:「方弥同学,我们一定可以很合拍。」
「方弥同学」这个称呼从他唇齿之中出来,卷着温柔的暖意袭向我。
被人这样温柔相待,便想用更多的温柔,回馈赠与。
少女的心动,是夏日旷野骤然烧起的火,烧成燎原之势。
时砚礼清冷安静得近乎孤僻,不喜欢人群,不喜欢阳光,实验室里关着他大半的时光。
藏身在黑暗中的人,专注耀眼如燃烧的白日焰火。
我曾在无数个黑暗里,看到了那团火。
他不爱说话,居多时间都在沉默思考,一天下来,我们通常只有寥寥几句对话。
饶是这样,在他身边时间长了,我们还真有了说不清的默契。
他一抬手,我便知道他要什么。
我一看他,他便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说我爱哭,其实也对。
跟在他身边那四年,哭鼻子的事我没少干。
哭什么呢?
他做实验时不小心烫伤了手,我得红眼睛。
他一进实验室,昼夜不休连轴转,我想起看过的那些猝死的新闻,劝他不听,就又要哭。
他病了,我守着病床前时,更是不停地抹眼泪。
或许他知道的吧,这个小姑娘不是个爱哭鬼,后来常哭,是因为心疼他。
但绅士如他,从未有过逾矩。
那几年,他用最温柔的姿态,无数次慰藉了我孤苦寂寥的灵魂。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每每总会在我的眼泪中妥协。
我一红眼,他准能乖乖听话。
虽然许多次都会碎碎念:「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小祖宗啊。」
这是时砚礼为数不多可爱的瞬间,生动鲜明。
以至于后来我总能轻易就想起来,那样鲜活的他,胜却人间所有山川日月。
那几年啊,是我们的时光。
我们的距离,比任何人都亲密。
可我们,不是恋人。
10
和时砚礼断联后,我连续请了几天假。
不知道该怎么纾解情绪,索性寻了一个午后,独自驱车去了墓园。
挺意外,有人比我先到了。
女人听见脚步声,微转过头,眼圈有点红。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电光火石之间,便想起了多年前我和时砚礼表白后,被他叫到家里的场景。
是了,她当时就靠在时砚礼的肩,唤时砚礼「阿礼」。
他们亲密的样子,是那天晚上给我的第一个打击。
「方弥。」女人微启唇,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无意探究她怎么知道的,轻点了点头,把怀里的一束向日葵放在黑色碑下。
「你还记得他喜欢向日葵呢。」女人看了我一眼,表情有意外,有欣慰。
「他不喜欢花。」
时砚礼家里和实验室,从没有多余的东西。
有天我去他家的路上,经过一处卖花的小摊,突然心血来潮,想着买束花装点一下环境,他的心情或许能舒畅些。
便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问:时教授,你喜欢什么花啊?
他回得干脆:都不喜欢。
我不禁失落,隔着屏幕,他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又颇像是哄人一般说:我有认真在看图片,觉得里面向日葵最好看,就它吧。
这之后,向日葵便成了他家里常客。
时砚礼常坐在窗前安静看书,小案几上黄色的向日葵迎风舒展。
时光静好得让人流连忘返,在我的脑海里停驻。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花呢?」女人笑道。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弟弟那人,很烦人吧,喜欢什么从来不会说。」
「弟弟?」我惊愣住。
「是啊,亲生的呢,可他和我都不亲近。」她意味十足地看了我一眼,「当然了,他和谁都不亲近,你是例外。」
我欲张口争辩,又无从说起。
似乎,那几年,时砚礼的确怪孤僻,来往的人寥寥无几。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唏嘘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啊,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心疼人。」
「没想到吧?」她侧头对着我笑,耸了耸肩说,「我也没想到。」
她谈兴颇浓,细细和我说起了往事。
那天晚上我忍着泪跑出时砚礼家,她当时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小姑娘眼看要哭,不心疼?」
时砚礼沉默不语,喝了挺多酒。
他向来克制,那天还是喝多了,反而和她这个姐姐谈到了一起。
他说:「小姑娘那双眼睛一红,谁看了都得心疼。」
所以啊,第一次相遇时,他才动了恻隐之心。
时砚礼形容起我和他的相遇,用了一句:「那是一个孤独的灵魂遇上同类的碰撞,很奇妙,我就是觉得,她和我是最契合的。」
那四年于他,是陪伴,是慰藉,是恩赐。
她问他:「那为什么不去追?」
时砚礼醉眼微醺:「无法给予的未来,仍放纵给她期待,便是罪该万死。」
故事至此,她轻擦了擦眼角:「我当时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直至他的病再也瞒不住。」
想来时砚礼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当初漂亮得张扬的女人,眉目间已然有了憔悴的薄纹。
她蹲下身整理花束,声音哽咽:「你出国的第一年,他病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风吹过低矮的绿树,簌簌作响,在我耳中穿过消散,脑海里空茫茫一片。
临走,她劝了我一句:「去试试弥声吧,总归是他的心意。」
11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追了上去。
「时小姐。」我叫住她,「冒昧提个请求,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时教授的遗物?」
以她对时砚礼的情感,多半是留着他的东西的。
反正我是这么期望的。
她回头看向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异时空通话的事,难以开口。
「你不是有他家的钥匙吗?」她语气平和,「家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你想看什么都可以去看。」
「谢谢。」
她笑了笑,没再多说,走了。
从墓园离开,我回了一趟家。
出国之前,我曾小心翼翼地把关于他的一切锁进抽屉,细细珍藏,现在反而起到了作用。
时隔五年再一次走进他家,恍如隔世。
屋里的摆设还是原样,甚至窗前的茶几上还有干枯的向日葵,风化成碎片落满桌。
时家人怕触景生情,把这座房子封存起来,再也没有来过,所有的东西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几乎没费什么劲,我轻易便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细细擦拭干净,放下充电。
很幸运,他去世将近两年,手机倒比他主人还要坚强,还能正常使用。
更幸运的是,他的手机号竟然没有注销,账户余额还有挺大的一笔。
在等待微信更新的时间,我拿起桌角的小匣子擦拭掉灰尘。
印象之中,这是我在旧物市场淘来的,钱不多,但对当时还是一个穷逼的我来说,算是一笔巨资。
没办法,我见不得他家里空荡荡的,经常动少女小心思,悄悄买点小物件儿塞进来。
时砚礼喜欢老物件,这个木匣子,就被他留在了书桌上。
那时他还挺认真地说:「谢谢方弥同学,我会好好爱惜的。」
他认真的姿态,通常有几分娇憨,嘀嘀咕咕着说:「就用它来装最重要的东西好了。」
很显然,他简单得近乎寂寥的生活,少有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重要的。
所以很长时间,匣子里都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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