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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ran 2023-03-14 11:23:52 47
沈苓妤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霍南珩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沈苓妤背影远去,半响,霍南珩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霍南珩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沈苓妤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霍南珩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霍南珩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霍南珩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沈苓妤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沈苓妤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沈苓妤,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霍南珩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沈苓妤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霍南珩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沈苓妤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霍南珩少年时的那句:“苓妤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沈苓妤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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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沈苓妤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沈苓妤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沈苓妤抬眼看去,正对上霍南珩冰冷的目光。
霍南珩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沈苓妤。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霍南珩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沈苓妤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霍南珩锋利眉眼没说话。
霍南珩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沈苓妤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霍南珩听来却异常刺耳。
霍南珩神色陡然一厉,却听沈苓妤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



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霍南珩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沈苓妤,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霍南珩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沈苓妤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弋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沈苓妤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沈苓妤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霍南珩!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霍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沈苓妤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霍南珩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霍南珩,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沈苓妤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霍南珩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沈苓妤!
霍南珩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沈苓妤。
四目相对,可沈苓妤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许。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霍南珩跟在沈苓妤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沈苓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霍南珩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沈苓妤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霍南珩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沈苓妤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沈苓妤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霍南珩。
霍南珩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沈苓妤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霍南珩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丁敏,还能有谁?
沈苓妤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霍南珩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丁敏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沈苓妤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霍南珩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沈苓妤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霍南珩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沈苓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丁敏声音不平:“珩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霍南珩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沈苓妤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霍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



第7章

沈苓妤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霍南珩骤冷的眼神凝在沈苓妤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霍南珩,接旨!”
马蹄声踢踏。
沈苓妤策马走到霍南珩身前,缓缓道:“霍将军,继续出发吧。”
霍南珩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沈苓妤一眼。
沈苓妤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霍南珩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沈苓妤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霍南珩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霍南珩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沈苓妤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霍南珩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沈苓妤还未回神,便听霍南珩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沈苓妤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霍南珩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沈苓妤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霍南珩会守护沈苓妤一生一世。
沈苓妤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沈苓妤和太子沈明稷。
沈苓妤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沈苓妤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霍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霍老将军披甲上阵,霍家长子霍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霍南珩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弋㦊
沈苓妤还记得霍南珩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霍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霍扶苍战死,霍老将军战死,霍家军十不存一。
霍家为这个国家,为沈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沈苓妤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霍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沈苓妤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沈苓妤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沈苓妤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沈苓妤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霍南珩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沈苓妤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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