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岁月的情感散文

小磊文学网 2020-06-12 10:38:47 50

  幸福时光往往是短暂的,艰难困苦的时光却常留在心,天长日久,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有一些甜意。

  我们这代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

  先是,一群逃难的农民进城了,一眼见到一个又脏又瘦的孩子,跟着他的家人踽踽而行。我的早点是一个新蒸的大馒头,我并不饿,咬了一口,因为干涩,咽不下去,顺手就给了这个孩子,他家的大人跟我点头哈腰、千恩万谢,我赶快躲开。仅仅过了两周,学校里集合全体学生开大会,开始教育大家要节约粮食,我们并没有理解节约粮食的意义。随后,逐渐地加紧了粮食定量的限制,我们开始吃不饱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到不久前给了难民小孩的那个只咬了一口的大馒头,这才体会到饥饿的滋味,居然有了些后悔。

  后来,为了渡过困难时期。每个单位都在边远地区开荒种粮,我父亲带队到三门峡水库区开办农场,至今记得他雄赳赳的样子,肩扛大铁锹,脚蹬大雨靴走在队伍前面,农场很远,生活条件极差,职工干部几个月轮换一次,而我父亲则一直坚守在那里,一次回来,我母亲埋怨:人家在办公室,官越做越大,你可好,下去当农民了。我在外屋听见父亲说:能活着就不错,想想战争年代死去的那些人,他们得到什么?这话我记忆深刻.后来,父亲说他去过邯郸烈士陵园,那是晋冀鲁豫根据地烈士陵园,他抗战时期的许多战友长眠于此。沉沉松柏树下的许多坟头,有些石碑上只注明牺牲地,没有姓名,没有部队番号和职务。

  饥饿,逼迫我们做了一些后来令我们羞愧的事,偷盗,比如在挖野菜时偷几颗农民菜地里的菜,树上的榆钱早就搞不到了。人人面黄肌瘦,最后浮肿,出现许多得小儿麻痹症的孩子,那时,我们还在人民公社大食堂吃饭,一张馍票递出去,给你一个粘粘的黑团子,其中还夹有野菜,有时是青苔我和弟弟每人一份面条汤,给的不少,要用脸盆端,其实里面没有几根面条,全靠喝汤把肚子撑圆。上面还撒了一把辣子面儿,可以起到麻痹胃肠的作用。当时我们同学一见面,个个细胳膊细腿大肚子。半夜里,桌子下面有动静,有耗子,大家跳起来拉开灯,发现原来是我弟弟钻在桌下偷吃缸里淹的洋姜,他双手捂住头说:“不要打我,我饿......”

  我父亲原来是有名的大胖子,在单位的一张厂史纪念照片上,他的大肚子就占了半张画面。而今,他长期带领干部在农场劳动,又黑又瘦,但他的心情还是愉快的。劳动使人快乐,又能脱离“庐山会议”后,单位里路线斗争所造成的内部混乱局面。

  那年暑假,我听见敲门声,小心翼翼去开门,因为难民太多,经常上门来讨饭,门开了:破草帽,满脸胡子,我立马往外推:“出去,出去,我家里什么都没有!”,“阿呀呀,孩儿,连我你都不认得啦?”响起爸爸的声音,我真不好意思、扭头自己先跑回屋了。父亲卸下肩上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三个南瓜,最大的小脸盆那么大,最小的是绿色的,象一个沙田柚大小。三只南瓜被稳妥地放在床下,用小布帘遮住,我的心里也稳稳的,体会到“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滋味。

  几天后的中午,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到家没说几句话,父亲就撩起床边的布帘,从床下抱出最大的那个南瓜递给他,同时说:告诉老部长,要好好保重身体。那人临走时,忍不住向床下方向瞄了一眼,“嘿呀”父亲一拍大腿,急忙拉住他,又从床下拿出绿色,最小的南瓜,送到他手中:这个给你。那人兴奋得连连道谢。

  这是谁呀?我不解,这人都没见过,干吗抱我们家两个大南瓜走啊。原来,在上面开会,碰见北京来的一位干部,说起父亲的一位老领导,第X机械工业部的一位副部长,一样困难,他家里孩子多。那位领导是红四方面军的,二十多岁时已经在长征路上担任师政委,抗战初担任新组建的军工部部长,我父亲在他领导下工作、直到解放进太原城。后来父亲到大西北以后再没见过面。是啊,他有八个孩子,父亲叹了口气。战争年代实行供给制,每人一份,孩子多的宽余些,但是现如今就困难了。会后,他把北京这位干部叫到家里,托他带去一个南瓜、传递了一个老部下对老领导的思念。每当想起一个共和国部长级的干部在困难时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我也就体会到当年,全体人民勒紧裤腰带,咬紧牙关度过三年自然灾害的经历,会泛起一股甜甜的感觉,我和参加过长征,参加过抗战的先辈们一同吃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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