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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乔吃了退烧药，就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以为这样就能扛过去，却没想到后半夜，却烧的更严重了。 顾乔仿佛置身一个火笼里，四面八方的火舌朝她汹涌而来。 更难受的，是胸口肺里的痒痛感，她趴在床畔，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咳着。 血，一汩一汩从唇边涌出，滴落在地板上，洇湿一摊更为深重的红。 顾乔下意识想要去擦干净，可除了染红指尖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疼痛席卷着昏胀来时，她抬手去摸手机。 可手指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顾乔想要去捡，整个人从床上栽了下去—— 浑噩间，她只看到卧室门被人推开，最后印进眼里的，是父母焦急的面容…… 顾乔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再醒来，她等到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手术时间定在了明天早上9点。 病房里，气氛沉重。 顾乔一身蓝白条病号服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夏家季家两家人都在，唯独少了孟晚棠。 季贺钧清楚的瞧见顾乔刚刚寻觅落空后的黯然视线，心疼不已：“颜颜，知行就在楼下病房，我现在就去把他带过来。” 说着，他就往外走。 顾乔却阻止了他：“算了吧。” 她清楚，他在照顾乔雨欣。 “可你……”季贺钧还想要再说，但对上顾乔死寂的眼神后，突然失声。 顾乔却好像不觉，自顾自的说：“他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没必要这个时候还去打扰。” 她话说的疏离，病房里其他人听着，却有些眼热。 都是成年人，他们怎么会看不出顾乔对孟晚棠的喜欢，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些年明里暗里想要促成他们两个。 却没想到…… 季母叹了口气，伸手替顾乔挽了挽因为冷汗黏在额头的碎发：“颜颜不想见就不见，等手术成功了，阿姨再给你介绍其他更好的人！” 顾乔点了点头。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手术成功，只是没有任何证明的假设。 这晚，两家人陪了顾乔很久，才被她劝说着离开。8 随着门关，病房恢复了寂静。 只有簌簌的风声从敞开的窗飘进来。 “知行就在楼下病房，我现在就去把他带过来。” 季贺钧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 风动，幡动，亦或心动。 此刻，顾乔突然好像再看一看他，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心随意起，她拔掉吊针，扶着墙，一步一步朝着乔雨欣的病房而去。 离开止痛药的身体，每走一步，都是刻入骨髓的疼。 顾乔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歇好久。 不知道是第几次拒绝护士的帮忙，她终于来到了乔雨欣的病房外。 透过门窗，顾乔清晰的瞧见孟晚棠脸上的温柔笑意。 曾几何时，自己也得到过。 失神依誮间。 她的视线与乔雨欣对上。 对视间，后者平淡收回目光，问向孟晚棠：“你之前不是说要出国吗？现在还去吗？” 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孟晚棠愣了下，随即摇头：“本就没打算出去，这么说是为了不再照顾顾乔，想多空出点时间来。” 他的语气那么坦然，又理所应当。 却如一记旱雷，将病房外顾乔的世界彻底击碎，分崩离析。 她木讷转身，顺着来时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逃！ 原本在白灯照耀下清晰的前路，却好像蒙上了一团又一团的雾，怎么都看不真切。 踉跄间，她只觉得脚下一个磕绊，膝盖磕在地上，疼痛带来一瞬间的清醒。 紧接着，就是挣不脱的昏沉。 恍惚间，顾乔好像听到了护士的叫喊：“你没事吧？能听清我说话吗？” 她张嘴试图回应，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病房内。  “可不是，听说是昨天送来医院的，明天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下来手术台。” …… 耳边其他病人家属的对话接连响着，孟晚棠慢慢收回视线，看着瓷砖上那摊被工作人员慢慢拖干净的血迹，无端有些心悸。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顾乔。 这些日子没联系，也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 想着，孟晚棠掏出手机给顾乔打去了电话，然而始终无法接通。 他皱了皱眉，还想重拨时，病房内传来乔雨欣的呼喊：“知行！” 孟晚棠便收起了手机，走了进去。 手术室里。 顾乔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周身如针刺的疼在麻药的作用下，慢慢消减。 渐渐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头顶散发着白光的手术灯，晃的人眼前一片模糊，耳边除了医护人员的抢救声，什么都听不到。 顾乔就这么躺着，目光落到对面墙上的计时表上，随着指针的摆动，她只觉得越来越累…… 老人说：“人快要死的时候，这辈子经历的人和事都会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像走马灯一样。” 这一刻，顾乔的脑海里也确实闪过了很多人：父母，季叔叔，季阿姨，季大哥…… 更多的是孟晚棠！ 第一次牵她手的孟晚棠，第一次给她洗头发的孟晚棠，第一次见她发病，着急的快哭出来的孟晚棠……以及不要她的孟晚棠。 “病人室颤，准备除颤！”医生的喊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乔身体随着除颤仪起落。 摔回手术台的那刻，她忍不住想：就这样离开吧，免得再面对失去孟晚棠以后的生活，父母也不会因为自己拼命挣钱，那么累了……4 这样想着，顾乔慢慢放松下来。 耳边只剩下医护人员的声音：“病人失去意识！” “心跳……停了！” 伴随着心电监测仪刺耳的长鸣，一滴泪从顾乔的眼角缓缓流下。 …… 十分钟后，接到通知的夏父夏母和季家人刚赶到手术室外。 就见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很抱歉，病人顾乔死于急性心衰，死亡时间为23点17分。” 话落瞬间，夏母腿一软，摔倒在夏父怀里：“怎么可能！医生，你再抢救抢救，我的颜颜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就……” “是啊，医生，您再试试吧！”季母也跟着哀求。 医生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一句话，宣告了顾乔一生的终结。 之后，季贺钧陪着夏父夏母料理了顾乔的后事。 直至入土下葬，都没有任何人通知孟晚棠。 转眼半个月过去。 乔雨欣伤好出院，孟晚棠才回了家。 路经夏家时，他放慢了车速，抬头看向顾乔的卧室，却没瞧见最爱待在窗边的那道人影。 孟晚棠想到那通没有人接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停下，过去瞧瞧。 思虑间，就看到季贺钧从中走出，怀里还抱着个箱子。 他一愣，干脆停了车，走下来：“哥。” 闻声，季贺钧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孟晚棠看向他怀里的箱子，“里面装的什么？” 季贺钧沉默了瞬说：“一些没用的东西。” 说着，便转身走向垃圾箱要扔掉。 孟晚棠却先一步伸手拦住，从中拿起一个眼熟的日记本。 “这个本子不是颜颜一直藏着的吗？你别扔错了，小心她生气。” 说着，他伸手想要接过箱子，“你把东西给我吧，到时候我再让颜颜确认一下。” 季贺钧却不松手。 两人拉扯间，箱子被扯坏，里面的东西一瞬间都砸落在了地上。 孟晚棠忙低头去捡，手却僵在了半空。 眼前的一切，赫然是他曾经送给顾乔的礼物。 从第一次相识至今，一样不落！ 莫名的，孟晚棠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沉默的将东西一一捡起，直到去捡日记本时，微风吹过，翻开了页面。 下一秒，孟晚棠定在原地。 日记本上写着——“五月十二日，晴，孟晚棠，我喜欢你。” 这一刻，孟晚棠心里除了惊愕外，更多的是茫然。 看着这些，他心脏只传来一阵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一般。 “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转身间，只听季贺钧说：“别去了，你见不到她的。” 孟晚棠心一咯噔：“什么叫……见不到？！” 迎着他不安的眼，季贺钧缓声告知：“半月前颜颜突发心衰，没抢救回来，已经下葬了！” 第11章 “轰！” 一记惊雷从天际炸响，也重重的轰在了孟晚棠心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在面对季贺钧沉静的面容时不得不信。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倏然转身朝夏家别墅跑去。 门里，一片死寂。 映入眼帘的，只有满目的白布。 季贺钧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夏叔叔和夏阿姨已经离开了，他们怕触景生情，就把这里交给我处理。” 说着，他拿出一把钥匙放在鞋柜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却在出门那刻，停下了脚步：“知行，你是我弟弟，我不好说你什么。” “但是颜颜也是我妹妹，你曾经答应两家人会好好照顾她，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做到了吗？” 话落，季贺钧便关门离去。 孟晚棠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里还紧捏着顾乔的日记本，他站了很久，一步步走上了楼。 孟晚棠对此处的熟练度比自己家里还要高，走到每一个角落，他都能想象到顾乔是如何缩在每个位置的。 她的姿势，她的表情，好像历历在目。 但此刻，孟晚棠也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失去她了！ 晚上，乔雨欣联系上孟晚棠时，他人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 乔雨欣微微蹙眉：“知行，你还好吗？”3 孟晚棠靠着椅背，眼尾泛红：“雨欣，颜颜……死了。” 闻言，乔雨欣呼吸一滞。 她陡然想起了那晚在病房外看到的顾乔，但心里更多的，不是愧疚，而是生气。 “所以你现在在这里买醉，也是因为顾乔？” “知行，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她！” “我没有，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去照顾顾乔，习惯去思考她，前二十年里，他的人生中只有顾乔。 可反驳的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又想到了日记本上的那句告白。 孟晚棠声音沙哑：“你知道吗？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她喜欢我。她竟然……喜欢我！”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更多的是难过。 乔雨欣早就知晓，也并不诧异。 孟晚棠还没有醉的彻底，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坐直身子，一双眼紧盯着乔雨欣，倏然想起了那天西餐厅她和顾乔的见面。 “那天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孟晚棠质问的语气令乔雨欣有些不满：“孟晚棠，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女朋友！对于一个缠着你不放的女人，我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吧！” 她这样的态度令孟晚棠有些怔愣，他定定看着乔雨欣，突然觉得现在的她和记忆里的她有些不同。 “乔雨欣，我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 说着，他站起身，“我们……分手吧。” 扔下这句话，他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乔雨欣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一阵怒骂！ 但这些，孟晚棠都不知道。 自那天之后，孟晚棠渐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嘴唇干裂开来，舔一舔全是血腥味。 季贺钧回来看到孟晚棠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心疼。 最后还是说了句：“颜颜的死是骗你的，那天抢救失败后，我又联系了其他医生进行抢救，保下了一条命。夏叔叔和夏阿姨带着她去国外治疗了。” “你收拾好自己，想去找她就去吧。”季贺钧叹了口气：“不过在你去找她之前，我希望你想明白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