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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dong 2023-07-19 22:02:50 137
姜臻现在一听到“小路”、“岔道”就打心里发憷,“走官道吧。”说完,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姑娘,听说上京繁华无比,那皇宫的墙都是用白玉做的,地都是用金子铺的呢。”含珠儿今年才十三岁,话语里一派天真。
“噗嗤”一声,姜臻被含珠儿稚气天真的话逗笑了:“这你也信,这都是那些见识所限的人的一种猜测。”
“不过,别说皇宫了,上京的世家大族的府邸处处雕梁画栋、飞阁留丹的,华美与精致远胜于金玉。”
这一番话,说的含珠儿更是向往不已。
“姑娘,听闻那镇国公府是一等的勋贵之家,府里还有位长公主呢。还有姑娘的那位叔母,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含珠儿的性子活泼,对即将到达的国公府好奇不已。
姜臻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原来,当年堂堂镇国公府嫡女顾章华下嫁给了她的小叔叔,但那段婚姻仅仅存续了不到两年,二人便和离了。
后来随着小叔病重,不过半年的时间便撒手而去,姜家与这顾章华也断了联系。
只是母亲的三年守丧期刚过,不曾想这前叔母居然给姜老爷写了封信,邀她去上京,信里写得很直白,要帮她这个侄女寻一门好亲事。
这封信,着实来得及时。
原来,她那不靠谱的爹完全被府里的丁姨娘迷了心窍,被丁姨娘唆使着要将她送给高太守的族弟做妾。
那太守的族弟年近五十了,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家中姬妾无数,每次见了她,那哈喇子便流了下来。
前不久还被他堵在了墙角,一张臭烘烘的嘴凑上来就要肆机轻薄时,她用头上的簪子刺瞎了他一只眼。
那高太守哪能轻饶了姜家,封了她家所有的铺子,放言一个月内将姜臻洗干净送到他族弟的床上。
这个时候,远在上京的国公府居然给姜家来信了。
姜臻堪堪避过了这一劫难。
这事却也让她明白,哪怕姜家日入斗金,富贵不愁,可一旦面对权势,她姜家毫无还手之力,犹如那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叔母的来信犹如一块浮木,让本来在水中扑腾的姜臻觑得了一线生机。
不仅如此,镇国公府仅仅一句话,就帮姜家摆平了太守的刁难,乖乖地将铺子又还给了姜老爷。
想到这,姜臻不仅叹了口气。
虽说福贵不分家,但自古以来,商贾低贱,凭你富贵盈天,若无官职在身,或不出身世家,也是要被人耻笑的。
想要富,不难,想要贵,太难!
姜家坐拥金山,与那勋贵之家还有着隔山跨海的距离。
金钏儿说道:“凭他什么高门世家,要没有那高家之事,只怕还不如咱在滇地过得自在。”
金钏儿说的倒不是假话,她家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特立独行且有能力的主。
主母过世后,她亲眼见到过姑娘的凌厉手段。
她首先领着母亲陈氏留给她的嬷嬷去了田庄,一手将佃户账本子尽数收归了回来,银钱全都攥在了自个的手中。
还有几处在陈氏名下的香料铺子生前也都转到了姑娘的名下。
这三年来,姑娘私底下也没少捣鼓各种生意,虽谈不上富得流油,但实打实地是滇地的一只金凤凰。
家中的丁姨娘完全被她家姑娘拿捏得死死的,就连姜老爷对着这个女儿,有时候内心也忍不住打怵。
若不是发生这等太守之弟强抢之事,姑娘又何必千里迢迢赶至上京,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自己求一门姻缘?
是以她才会发出刚才的一番感叹,纯粹是心疼自家姑娘了。
姜臻看了金钏儿一眼,心里头微暖。
自己那个冷情寡义的爹,还不如金钏儿含珠儿这两个婢女对她来得有感情。
想到这,她不免意兴阑珊起来。
而且,她那位前叔母也不知为何会突然邀她上京,对于这未知之途,聪明如姜臻,也免不了迷茫。
含珠儿极为伶俐,看着姑娘兴致缺缺的样子,就想逗自己姑娘高兴:“要我说,姑娘不仅有财,更是有貌,就姑娘这副花容月貌,任谁看了不心动。”
含珠儿的话一说完,姜臻又愣了。
是了,这也是她最为担忧的事。
在她看来,女子有八分貌就已足够,可若这皮相到了十分,若没有强大的保护伞作为后盾,美貌只会给女子招来灾祸。
很不幸,姜臻就是一个有着十级皮相的美人,却偏偏只是一个商户女。在大渝朝,民分四类,士农工商,商人为末端,政治地位低下,被视为低贱之人。
聪明如姜臻,深深明白,婚姻是跨越阶级的最快的方法,诚然,美貌是她的负赘,但也许,美貌也会成为她高嫁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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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行夜宿,半个月的行途就快画上句号了,姜臻一行人已抵达上京境内。
当晚,姜臻和两个婢女在驿站住了一宿。
天刚蒙蒙亮,就有一管家嬷嬷,拿着面国公府的令牌找到了姜臻。
原来叔母派遣了另一马车来接应她。
当她看到面前的马车时,心里又是一阵触动。
马车线条雅致,自然是豪华的,四面皆由那精美的蜀缎布料所妆裹,这倒罢了,窗马车的围帘居然是用淡蓝色的云缎制作而成,那云缎一尺难求,就连滇地的太守夫人想要都要不到。
那云缎只用来供奉给宫里的贵人和上等的勋贵,她也是小时候随着母亲陈氏去外祖家探亲时,曾有幸见过。
外祖家地处江南,当地民生富庶,云缎便产自那里。
那儿水路四通八达,表哥陈景然入了当地的船舶司,虽只是个小小的水军,但掌管着当地的商船运往。她小时候去船舶司找表哥,刚好碰到了水军正小心翼翼地搬运云缎,这才认识了云缎。
至今想起来,云缎那丝滑的触感叫人爱不释手。
姜臻心内叹了一口气,这上京的高门世家的富贵,当真令人难以想象。
民间一尺难求的云缎,在国公府便随随便便用来做成了马车上的围帘。
但也只是感叹了一下而已,姜臻便从善如流地在金钏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很快,马儿的麟麟之声传来,迎着熹微晨光,往城内而去。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冷清的官道上才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再往前走,官道两边的路上愈加热闹了。
不少乡农在路边摆摊卖货,叫卖声此起彼伏。
姜臻挑起一角帘子,往前方眺望,果然,巍峨的城墙高耸在晨曦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雄壮辉煌。
当真是不睹皇城壮,不知天子尊。
金钏儿和含珠儿亦是兴奋不已,滇地是一种水乡温柔的美,这上京却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马车终于驶入了城墙内。近十丈宽的大道两旁,林立着各色酒坊、布坊、香料坊、茶舍酒楼也是到处可见,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主仆三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的,马儿受惊凌空扬起了两只前蹄,并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嘶鸣,幸好马夫技术纯熟,紧急之下勒住了缰绳,制住了马儿的野性。
但姜臻三人多少受了惊,正要开口问询,一阵娇叱之声传来:
“姜姝,你给我下车!元宵节上是你故意弄脏了我的衣裙的吧,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子,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甭想回家!”
姜臻一愣,原来有人隔着马车寻衅。只是,姜姝?
出发前听爹说过,叔母和离前和小叔有一个女儿,名叫姜姝,比她小两岁。
和离后叔母带着襁褓中的姜姝回了娘家镇国公府。
但她实在没想到,还没进府,就碰上了这档子事。
随行的管家嬷嬷连忙从后面的马车疾步而来,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这容娘子是平西侯府的姑娘容萱,是个炮仗性子,凡事直来直往,和姜姝是水火不相容。
陪着笑脸道:“容娘子,车里并不是我家姑娘,而是我家夫人的侄女,今日刚从滇地到上京。”
容萱不依不饶道:“你这老妇休想诳我,上京谁人不知这辆招摇的马车是姜姝的?怎么?有胆捉弄我,没胆跟我对峙!”
说完,就要冲上去掀开马车的帘毡。
那管家李嬷嬷忙挡住,挤着笑容道:“容娘子,使不得,使不得,里面坐着的真是我家夫人的侄女。”
此处是上京锦绣堆里的繁盛之处,往来人流如织,此番争执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大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高门贵女之间的恩怨有时候比戏本子还精彩。
不远处的茶舍二楼里间,坐着三位公子。
一位公子长身玉立,倚靠在栏杆上,手里摩挲着一柄弯弓,玉白的面容上满是兴奋,对着茶桌旁一肤色古铜、浓眉亮目的男子说道:“今日这一场骑射,当真是过瘾,俊辉,改日你教教我如何射中高速移动的目标。”
说话的男子,是国公府三房的嫡子顾珽。
古铜肤色的男子正要作答,坐他对面的国公府二房嫡子顾珣微微皱了下眉头,“俊辉是禁宫侍卫长,事务繁忙,此番能得他指点已是不易,休要纠缠。”
顾珽听完二哥的话,脑袋耷拉着下来,闷声应了。
容俊辉笑道:“顾二言重了,不过说到骑射功夫,谁又能比得过贵府的顾将军呢,顾三想学骑射,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容俊辉也是前几年的武状元,如今平西侯府的容二爷,现任禁宫侍卫长一职,他口中的顾将军,是国公府的世子顾珩,现任羽林卫大将军一职,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可大哥一天忙得人影都不见…”顾珽正要说什么,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
顾二也皱了皱眉头,是哪家的女子在大街上如此喧哗?
容俊辉却是脸色微变,这声音…不是容萱又是谁?
三人纷纷探出头去,看见那辆万分招摇的马车,又看见了容萱,三人面面相觑。
仔细凝听了会,容俊辉脸上有些尴尬:“舍妹和贵府姜姑娘怕是又起矛盾了。”
顾三直白道:“表妹也被姑母宠坏了。”
三人细细看了会,敢情车里的女子不是姜姝?
“这车里既不是姜姑娘,那就是贵府的娇客了,要不要下去劝阻一二?”
这马车一看就是女眷用的。
顾珽说道:“今日在府里听闻,姑母的侄女今日到京。”
顾二轻笑:“客倒是真的,娇不娇就不知道了。”
还要说什么,只见马车的毡帘慢慢掀起,伸出了一只珠玉白腕,指腕间一只造型精致的金指链,衬得她的玉手更是白腻腻,让人挪不开眼。
如此被堵在大街上,不出来澄清怕是不能了,于是姜臻被两个婢女掺着下了马车。
这一露面,便叫那容萱和路人屏息了一瞬,随即议论开来。
就连茶舍楼上见多识广的三位公子,也沉默了几吸,顾珽的耳根子都有些泛红:“这位想必就是姑母的侄女了。”
顾珣端起几上的茶,喝了两口,喉咙滚了滚:“嗯,既如此,一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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