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死心吧。”
冯初渊挂了电话,看了眼已经保存好的通话录音,眼中满是疑虑。
刚才来医院的路上,他就看到了萧文浩直播的片段。
他倒是佩服萧母和萧文浩,那声泪俱下控诉的演技简直堪比专科毕业的高材生。
只是萧文浩这先后过于心机的行为倒让他觉得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冯初渊眼睫一垂,面色冷了几分。
沈翎川。
他差点把这个混蛋给忘了。
想到沈翎川看沐卿的眼神,他恨的牙痒痒。
难道他和萧文浩……
“嗬!”
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让冯初渊的思绪猛然截断。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窗前的吴慧。
吴慧神色慌张:“她……她又醒呃不!她醒了!”
闻言,冯初渊几乎是一瞬间就起身跨到了窗前。
震住的眸子紧紧地看着病床上的沐卿。
她胸膛起伏平缓,半睁的双眼似是染上了一层雾气,迷茫而模糊。
冯初渊微颤的唇不禁呢喃出声:“依依……”
他神色紧张地朝吴慧低斥道:“愣着干什么?去叫医生!”
吴慧苦着脸点点头。
刚才梁诺就说不要把沐卿的情况告诉冯初渊,没想到沐卿又睁眼了,这下肯定瞒不住的……
医生又来检查了一遍,冯初渊看着看着差点走了进去。
直到医生出来,他见沐卿还是那副没有意识的表情,心疼间不禁多了丝不安。
医生摘下听诊器后走了出来:“病人睁眼现在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在后遗症降到最低前,她的意识会很薄弱……”
“什么意思?”
听到这样冷厉的语气,医生背脊都忍不住凉了几分。
冯初渊的眼神像是带着刀,开始剖析医生口中“后遗症”三个字。
他知道沐卿可能会变得跟孩子一样,但是医生刚才的话显然更加严重。
吴慧不敢说话,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耐心解释道:“按照她的情况,就算把后遗症降到最低水平也是智力回到幼儿的结果。”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给冯初渊消化的时间。
“而在那之前,她的意识是不受控的,所以需要的不只是医院的治疗,最重要的是家属的照顾和陪伴。”
医生的话并不长,而冯初渊却觉呼吸都被这短短几句话给遏制了。
他看向病床上眼神空洞的沐卿,心就像无数蚂蚁在啃噬一样。
沐卿这一生的命运都被定下来了。
她永远不用再和正常人那样生活。
甚至,再也不会想起他和过去的一切。
冯初渊眼眶酸涩的让他难以忍受,他不忍再看沐卿,却又不舍挪LJ开视线。
医生离开,吴慧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冯初渊伏在窗前,沉重的呼吸和微不可闻的呜咽让她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她是没见过冯初渊哭的,除非是拍戏的时候。
吴慧暗自叹了口气,靠着墙继续玩手机。
作为外人,她同情的是沐卿。
对于冯初渊,她反倒像微博上一些人一样,觉得他太过分了。
明明已经结婚了,还当着妻子的面回答那些感情问题……
天色阴沉,萧母却一脸喜滋滋地从银行里出来。
她宝贝似地摸了摸存折,好半天才适应里头有几万块钱的变化。
忽然,一辆黑色奔驰忽然停在了她面前,车窗下降,沈翎川扬着礼貌的笑:“萧阿姨。”
萧母眼底立刻多了警惕,将存折忙收进口袋里:“你谁啊?”
沈翎川见她视钱如命的小动作,一丝鄙夷划过眼底。
“我叫沈翎川,文浩的朋友。”
听到沈翎川自报完姓名,萧母愣了愣,防贼似是的表情立马跟见到财神爷一样乐开了花:“你就是沈翎川啊!文浩跟我经常提起你!”
何止是提起,她知道这些钱还都是他给的。
沈翎川下了车,打开后车门:“阿姨,我送您回去吧。”
见他这么大方,萧母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巴不得再和他攀上点关系。
沈翎川一边开车一边道:“阿姨,其实我和依依更加熟。”
听到“依依”二字,萧母嘴角一僵:“是,是吗?”
“而且我很喜欢她。”
“啊?”
萧母显然没想到沈翎川会说这句话。
红绿灯处,车停了下来,沈翎川看向后视镜中目瞪口呆的萧母,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深沉:“依依出了事,我一直很自责,如果我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他没明说,萧母却也听出了几分他想当她“女婿”的意思。
她心立刻跟又得了几万块钱一样,想不到沐卿命还真好,一个个的有钱人都喜欢她。
只是想到冯初渊,萧母表情多了丝嫌恶。
沐卿嫁给冯初渊,她不仅没得陆家什么好,还受了陆母不少白眼。
但这沈翎川就不一样,还没做一家人,出手也大方。
萧母叹了口气:“那也没法,依依还没离呢……”
绿灯亮,沈翎川启动车子,收回目光:“阿姨,你可以帮他们离婚啊。”
几天后。
沐卿转到了普通病房。
梁诺靠在病房门旁,看了眼在病床旁守了几天的冯初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番思量后,她还是走了过去:“望北,公司给你准备了一个记者会。”
冯初渊抬眸,眼中并未有什么波澜:“嗯。”
梁诺皱眉:“你就不问问为了什么?”
“没必要。”他淡淡地回了句。
记者会开完他无非只有一种结果。
就是被公司雪藏。
说好听是雪藏,其实就是被公司放弃。
梁诺彻底没脾气了,但她心里却很是不好受。
冯初渊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三线外的小演员有今天的成就,可公司已经挡不住外界的话了。
“行吧。”梁诺耸耸肩,看着还在昏睡的沐卿,“你真的要照顾她?”
她担心冯初渊这种已经习惯众星捧月的少爷做不到无微不至的照顾病人。
冯初渊点点头,目光不离沐卿:“我必须要照顾她。”
他语气中满是坚定,甚至有一丝悔意。
他没指望也没打算把沐卿交给她那自私自利的母亲和弟弟。
也更不可能让给沈翎川。
梁诺道:“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她看了看手机:“明天中午我来接你,这边让吴慧先照顾。”
“嗯。”
“但是你暂时不能接戏了。”梁诺仔细斟酌了话才接着道,“等你好了再找我好吗?”
她手底下又多了两个新艺人,冯初渊这边是照顾不到了。
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冯初渊,又拿出一个屏幕已经碎了一半的手机。
“这是你的手机,之前忘记给你了。”
梁诺想着护士说那天冯初渊死死攥着手机,怎么扒也扒不下来。
兴许里面有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冯初渊有些木讷地接过:“谢谢。”
等了一会儿,梁诺见陆母回来了,打完招呼就走了。
冯初渊看向这个和自己有几分像是的妇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叫:“妈?”
陆母见变了个人似的的冯初渊,眼又是一酸。
而后恍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如果借着这个机会让沈翎川带着沐卿走,那等冯初渊再想起来,沐卿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等个两三年,起诉离婚就好了。
原本因为冯初渊失忆的悲伤一下被一扫而空,陆母笑了笑,拿出手机走了过去:“望北,你还记得秦茜吗?”
冯初渊一愣,这个名字比陆母和梁诺更要陌生。
陆母打开一张照片,是一个笑容灿烂的清秀女孩。
“她……”冯初渊眼神怔怔,心里的那句“她不是”卡在喉中。
他呆了几秒。
为什么他会脱口而出?甚至有种他想看到的不是这个人的感觉。
冯初渊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屏幕碎掉一半的破手机。
陆母见他视线根本不在自己手机上,语气不满:“望北,你好好看看,这是你未婚妻秦茜。”
“未婚妻?”冯初渊诧异地抬起头。
“对,等秦茜研究生毕业,你们就要结婚了。”陆母笑道。
“……”
冯初渊没有说话,他眉头微蹙,唇线紧绷,有些抗拒之意。
他总觉得自己和屏幕中的那个女孩没有一点熟悉感。
没多久,陆母说回去把家收拾收拾,冯初渊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痛楚。
忽然间,一个模糊到连脸都看不清的女孩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冯初渊眸光一亮,薄唇轻轻动着,却始终无法叫出那个名字。
她是谁……
清露小区。
萧母刚把晚饭做好,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见是沈翎川,脸上笑开了花:“翎川啊,快进来坐!”
“阿姨,打扰了。”沈翎川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新房住的怎么样?”
萧母倒了杯茶给他:“当然比乡下舒服了。”
她坐了下来,止不住的道谢:“这可得感谢你了,不仅照顾依依,还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房子。”
萧母搓着手,就差拉着沈翎川的手千恩万谢了。
沈翎川笑了笑,又问:“乡下的房子卖了?”
“卖了。”萧母毫不在乎地摆摆手,“那破房子留着干啥。”
闻言,沈翎川抿了口茶,眼底噙着满满的笑意:“文浩还没回家?”
说到萧文浩,萧母眉间才有了愁色:“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先前电话倒是经常打,现在少了。”
“我听他说最近生意忙,您也体谅体谅。”
萧母听了,直点头,也不问萧文浩做的什么生意。
沈翎川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去给沐卿做晚饭。
别墅。
陆母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霉味,她见落地窗还破着,满地的碎玻璃。
沙发上还有床帘一进有些发霉,她嫌恶地捂着口鼻,让人把客厅收拾一遍。
陆母上了楼,进了主卧房。
房间很干净,桌上只有一层薄灰。
她扫视了一眼,又拉开柜子,眼中多了几分满意。
没有任何关于沐卿的东西,难道沐卿早就已经搬出去了吗?
陆母也没有多想,这么一来还省的她费力去清理。
她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秦茜,你明天就搬过来,以后和望北一块儿住。”
电话那头的秦茜显然没有想到陆母会这么雷厉风行。
她犹豫道:“阿姨,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趁着望北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好好和他相处。”
陆母斩钉截铁地把决定做好就挂了电话。
天刚黑,沈翎川就带着做好的饭菜去了医院。
护士刚帮沐卿拔了针,见他来了,忙说:“沈先生,萧小姐刚刚说话了。”
闻言,沈翎川眼神一亮,立刻坐到沐卿面前:“说话了?她说什么了?”
他手轻轻摸着她的脸,许是因为暖气太大,她的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护士笑了笑:“今天扎针的时候,她说了一个‘疼’字,不过发音不太准。”
沈翎川也不住笑了:“是个好兆头。”
护士点点头,推着护理小车离开了。
沐卿头还缠着一圈绷带,柔软的黑发垂在肩上,安静的模样格外乖巧。
沈翎川将保温盒拿出来,把菜摆好:“今天我做了你爱吃的鱼香肉丝。”
他夹起一口菜,送到沐卿唇边。
沐卿慢慢张开嘴,微微抬起头缓慢地嚼着。
她眨了眨眼,一直缥缈的目光竟然准确地落在沈翎川脸上。
沈翎川手一颤,唇角上扬:“依依,我是沈翎川,沈、翎、川。”
沐卿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头又慢慢地偏向一边。
她像是在否定眼前的人,更像是失望。
沈翎川却没有在意,沐卿对外界有反应已经很好了。
他满心欢喜地喂完饭,刚把饭盒收好,电话在此刻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久未联系的萧文浩。
沈翎川走到病房外,才接了电话。
“喂。”
“沈哥,帮帮我!”
电话中,萧文浩的语气很是急切。
沈翎川慢悠悠道:“怎么了?慢慢说。”
萧文浩吞咽了几下,声音发颤:“我,我输了……我把带来的一百万都输了……”
闻言,沈翎川不由勾起了嘴角,他却故作惊讶惊叫着:“什么?一百万都输了!?”
“对啊。”萧文浩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是叫你别压那么大吗。”沈翎川道。
“一开始我只压几千的,结果我赢了很多,我就想压多点赢得就多点,没想到……”
萧文浩哀求着:“沈哥,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家都回不去。”
沈翎川叹了口气:“好,不过你也知道,我的钱给了你,还给阿姨买了套房,剩下的全治疗你姐了,已经不多了。”
“只要够我回家就行。”萧文浩连声道。
电话挂断,沈翎川转了一万到萧文浩账户上。
他看着拿笔转账记录,冷笑一声。
萧家母子最大的缺点就是他们贪念太重了。
贪到连沐卿这个至亲的生命都不顾,和冯初渊相比,他们更可恶。
沈翎川又刷新了一遍微博,不见冯初渊的消息。
想必公司花了大价钱给压了下去。
他正要回病房时,又来了条短信,是陆母的。
——带沐卿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看完后,沈翎川只觉可笑。
萧母愚笨没主见,陆母尖酸刻薄,沐卿摊上这么两个人真是倒霉。
沈翎川收起手机,走进病房。
见沐卿靠着枕头呆呆地看着电视机里的内容,心中渐渐满足。
他也想带沐卿走,只是有些事还没办完,她的身体也不能经受劳累。
等事情一了解,他真的可以全身心地好好和她在一起了。
一个星期后。
冯初渊出院回到家。
他望着眼前的别墅,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心有些异样的感觉。
进了门,他又不受控地望向那落地窗。
落地窗完好无损。
冯初渊一怔,在他浅薄的记忆中,那落地窗好像是坏的。
“秦茜。”
陆母叫了一声,围着围裙的秦茜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阿姨,望北,你们回来了。”秦茜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
冯初渊看着她,蹙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秦茜出现在这儿。
“我去休息一下。”他按照模糊的记忆,往楼上走去。
陆母见他上楼了,对着秦茜叮嘱道:“你机灵点儿,不要提一丁点关于沐卿的事。”
秦茜为难地点点头,眼底有些不情愿。
看陆母走了,她才敢不满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被陆母捏住被她资助过的事儿,她根本不会做这种荒唐的事。
她看了眼楼上,无奈地摇头进了厨房。
卧房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柠檬味,显然是有人打扫过了。
冯初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莫名一紧。
他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床沿边坐下。
迟疑了片刻的手慢慢伸了出去,抚向那松软的枕头。
如墨的眸子淌过一丝挣扎,冯初渊总觉得这房间应该有另一个人存在,但绝不是秦茜。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碎掉了手机。
也许手机里会有什么能让他想起来的东西。
刚把做好的菜端上桌,秦茜就见冯初渊往外走去。
“望北,你去哪儿?”她忙问。
冯初渊看了她一眼后戴上口罩:“我有点事,你自己吃吧。”
没等秦茜再问,门已经关上了。
手机店。
老板拿着手机摇摇头:“碎的真厉害。”
“能修吗?”冯初渊担心地问道。
“能。”老板抬起头,“只是这得要用原装的屏幕,现在没货了,要等上五六天。”
闻言,冯初渊才松了口气:“那我一个星期后过来拿吧。”
出了手机店,天已经快要黑了。
冯初渊漫无目的似的走在街上,走到一家珠宝店前,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橱窗上贴着一副巨大的海报,是一个叫孙妙琳的女明星。
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钻戒。
冯初渊看着她手上那枚钻戒发了愣。
隐隐约约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像刀一样在脑子里乱飞。
他不由躬下身捂着头,一脸痛苦。
好一会儿,痛意才慢慢褪去,冯初渊苍白着脸喘了几口气。
他䧇璍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一个店员立刻迎了上来:“先生,需要点什么?”
冯初渊扫了眼,目光定在一枚和海报上孙妙琳戴着一模一样地戒指上。
店员眼神敏锐,立刻拿了出来。
“这是才上市不久的爱莎比妮真爱款。”店员滔滔不绝地推荐着,“您买回去若是不合适随时可以过来换尺寸。”
“还能换?”冯初渊问了句。
店员点点头:“当然,大概两个月前就有位先生买了最小尺寸的,结果第二天又换了。”
闻言,冯初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小小的戒指,心莫名地有种难忍的悲伤。
类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的感觉……
痛苦又爬上了冯初渊的眉宇间,他揉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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