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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shenao 2022-11-27 09:51:15 148
贺辰逸番外
沈星遥骗了我。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主人家说她半夜就坐车走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我疯了一下地四处寻找,她却像人间蒸发一样,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报警的时候,我像个跟妻子吵架的暴躁丈夫。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交代最后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
说着说着,我忽然愣住了。
耳畔响起她昨晚语无伦次说的话——
「还有一个地方我还没去,就剩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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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南的路上,我提前联系了警方,报我妻子失踪。
所以几乎刚下飞机,我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我以为,他们找到沈星遥了。
结果——
「死者已认定为自杀,尸体我们正在打捞,请节哀。」
合适的配型骨髓找到了,我对她坦白了心意,她对我笑,还说以后要一起住。
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是噩梦吧,我腿软得站不住了。
警察虚扶了我一把,看我站稳,把护身符和手机交给了我。
说只在海边找到了这两样东西。
护身符已发旧,被海水淋湿了一角。
那是她爬了好几趟山求来的,额上还留了一个疤。
却被我随手扔在置物架上,从未戴过。
是,我对她不好。
当初姜羽禾带着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友招摇过市,我嫉妒得发疯,便无耻地利用了她。
她很快乐,好似浑不在意。
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停地喊「阿辰」「阿辰」地叫,浑身充满精力,不知道累似的。
药会分门别类地装,拗口的药名和药效她张口就来,连主治医生也吃惊。
哄小孩似的,每次吃药,她就笑嘻嘻塞给我一块软糖:「真棒,有奖励!」
她会研究菜谱,准备厚薄合适的衣服,拉我散步。
她从不刻意提起我忌讳的心脏问题,却总能妥帖地照顾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脏开始不安生。
总是乱跳。
尤其她对我笑的时候,又甜蜜又难受。
现在,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为了激她,我故意说要带姜羽禾来海边举办婚礼。
姜羽禾一定说给她听了。
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一定很难过吧。
所以她只身来到海南,选择死在海里,是对我的报复对吗?
沈星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自己?
……
刚走出警局门口,我接到一个电话。
「请问是贺辰逸贺先生吗?」
「你好,我是姜小姐之前联系的婚庆工作室,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已到达天涯海角,请问您和您妻子什么时候……」
「滚。」
「……」
「我说,给我滚,滚啊!!」
伴随着电话嘟嘟挂断声,我的心脏又一次抽痛起来。
想想这辈子挺荒唐,唯一的婚纱照,竟是和姜羽禾一块拍的。
我妈喜欢沈星遥,老催着我赶紧结婚,然后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我却总觉得是沈星遥在背后跟我妈吹耳旁风。
甚至为此跟她急过眼:「沈星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怂恿我妈。沈星遥,你就那么想嫁给我?」
她半咬着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似乎有些失神:「我不能和别人拍婚纱照的……」
声音太小,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晓东结婚前,新娘试婚纱,作为伴娘的她也跟着凑热闹。
等帘子掀开,她小企鹅似的踩着碎步走了出来。
一瞬间,我被夺走了呼吸。
腰身纤细,胸前璀璨的碎钻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她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我,似乎在等什么。
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我嘴硬:「人家的喜事,你乱凑什么热闹,那皱巴巴的伴娘服才是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
她局促地钻进帘子后面,好半天没出来。
晓东斜眼看我:「你嘴是真硬啊,眼睛都看直了,还装呢!」
是,我明明欢喜得要命,又嘴硬。
我明明对着她心狂跳,又抵不过不甘,和姜羽禾纠缠在一起。
「沈星遥,我错了……」
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我疼得喘不过气来,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多。
疼痛从左胸腔炸开,我没呼救,甚至隐约庆幸。
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到了下面,我该向她当面赔罪的。
耳边有啜泣声,我睁开眼,遗憾地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妈正坐在床边抹泪,看我醒来,泪又掉了下来:「你这个孩子啊,吓死妈妈了,幸亏发现得早……」
「妈,她呢?」
「你昏迷七天了,遥遥……还没有找到。」
妈看我神色不对劲,没继续说,指了指身后,「这是遥遥的大学同学,你俩聊聊。」
我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眼皮都哭肿了,看着面生。
「我是李清,遥遥的大学室友,你之前联系过我们,我来看看遥遥。」
我想起来了。
本来约定好的,给遥遥的小惊喜。
她总围着我转,没什么亲友。
现在却只剩我了。
李清上下打量我,然后说:「大学时,遥遥老在宿舍提起你,总说时机成熟了,就带她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见一见。没想到……」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又哭了。
心又疼得厉害,我捂着胸口,等汹涌的疼痛渐渐褪去。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了。
成为我的护工时,她大四,除了护工,还同时打好几份零工。
有时我见不到她,烦得很,索性开着布加迪去校门口堵人。
在接连打发了好几个来搭讪的姑娘后,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钻了进来。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突然扒下了脸上的围巾,露出一双杏眼:「别叫,是我!」
我莫名其妙:「你干什么,神经兮兮的。」
车边有人经过,她立马又捂得严实:「不行不行,太高调了,我怕学校明天会传出我被包养的传闻!会影响我拿奖学金的!」
满脑子的钱!
我被气得不轻,问她:「那你觉得用什么接你才不会影响您高贵的声誉?」
「其实不用,」要看我脸色不对,她马上补充,「不用这么高大上,单车就行,朴实又浪漫!」
「不识好歹。」
又来接她时,我推着单车站在校门口。
她奇怪地看我:「怎么推着?」
继而突然睁大眼睛:「你不会不会骑吧?」
我恨恨点头。
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行行,我会,我来载你!」
她利索地跨上单车,又回头看我:「来吧,少爷。」
我懒得计较,坐上了后座。
单车轻盈地穿梭在校外的柏油路上,两旁栽满了梧桐树,刚发新芽。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她骑得飞快,差点撞上迎面来的人。
她猛得刹车,我不由自主搂住了她的腰。
纤细,盈盈一握。
她没说什么,我胡思乱想了一路。
后来见得越来越多,我再没去过校门口。
胸腔中「扑通扑通」乱跳着,属于少年的心动,突然清晰了。
那时的悸动,像梧桐树上的嫩芽,小得看不清。
李清走后,又来来往往了很多人,他们都劝我,要向前看。
我望向窗外,沉默不语。
我也想向前看,可我的前面……漆黑一片。
那个蹦蹦跳跳的人,再也不会因为我走得慢而停在前面等我。
-
枕头下,是她的手机。
屏幕锁着,我试了试她的生日。
不对。
我呆愣了片刻,又输了自己的生日。
伴着清脆的声音,解锁成功。
心里又翻腾着异样的感觉,我压着胸口,慢慢翻看起她的手机。
几乎什么都没有,连相册也是空的。
最后的通话记录是打给了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号码后边标了一个数字。
2291。
她给这个没署名的号码打过 2291 次,全都标红。
一次都没有接通。
这个号码是谁的?
我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不小心点到了备忘录。
备忘录里的语音事项满满当当。
她的声音很甜,似乎洋溢着笑意,我一条一条地听着。
「明天天气不太好,有可能会下小雨,提醒阿辰要带把伞。」
「今天从超市买回来的火龙果,我一查,要死了,高糖水果,阿辰不能吃!下次一定问清楚再买,不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了。」
……
我的心又抽成了一团。
「阿辰,记得小时候你躺在树杈上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我傻得厉害,疯了一样把全村的大人都喊来说你没了,哈哈,对不起,还有,我很想你……」
小时候?
我又陆陆续续听了几条,全是小时候的事,去别人地里偷西瓜被逮了,下雨天在田埂里捉虫子烤着吃,冬天趴厚厚的冰面上凿鱼……
她叫着「阿辰」,却都是我不熟知的事。
我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她抓着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自己在旧城区买了一套房子,以后要一起住。
我捂着脸,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的遥遥,病得记忆都错乱了……
-
出了院,我去了她买在旧城区的房子,果然有棵合欢树,生得高大。
迟疑了片刻,我才走进她的房子。
房子不大,家具陈设也简单,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她的卧室门紧闭。
推开门,墙上满满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六年里,我们去过不少地方,我一张张摩挲过去。
云南的小巷,随手一拍都是风景。
路边扎彩辫的阿婆招呼我们:「姑娘,长这么好看,扎上彩辫更漂亮!」
她一听,脸都白了:「不用,我不喜欢。」
说着逃命似的走了,连我都跟不上。
当天她的情绪很低落,直到看到怪石嶙峋的玉龙雪山,才又有了笑脸。
她说:「终于看到天晴的玉龙雪山了。」
说着连续按了快门,她拍了很多照片。
我奇怪:「你以前也来过?」
她笑笑没说话。
看着看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映入眼帘。
高高瘦瘦的,单眼皮,笑起来有酒窝,是受欢迎的痞帅样子。
一张,两张,三张……
我数过去,足足占据了半面墙。
每一张,都笑得很甜,好似对镜头后的人爱意满满。
在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他是,谁?
脊背发凉,我犹豫片刻,拨通了晓东的电话。
他有家私人调查公司,效率极高。
我把照片和那个陌生电话一起给他发了过去。
果然不出三天,资料被发了过来。
照片和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
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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