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妤贺煜快手热推小说-祝南妤贺煜全文在线阅读
关上的窗牖颤了三颤,院中一时安静至极。 只片刻,隐约听到屋中那叫花芜的婢女说了句什么,那边窗上又突然被人推了开来。 祝南妤避开受伤的手,用胳膊支着窗扇,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眼眸赩赩水色,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羞窘和懊恼,南妤细着声音不好意思低叫了一声:“阿兄,你怎么来了。” 贺煜见她涨红的脸忽然就笑了,他紧绷凛冽的身形松了下来,腰间肌肉放松后,整个人恢复了惫赖散漫。 “刚下朝,过来看看。” 绕过院前进了屋中,见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一张小脸通红。 他站在离些距离的位置说道:“这宅子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的。” 一说起自己往后的家,祝南妤也顾不得羞窘了。 “阿兄这宅子真的是极好,前院那些雕栏画壁精致极了,就连横梁上的翅木砾画都让人移不开眼,而且花芜说后院的暖水泉边还栽着好些海棠呢,再过上一两个月就能瞧见开花。” 她探着头露出又黑又亮的眼睛,跟得了喜爱之物的小孩儿,面如春棠悬于枝头,娇俏艳丽。 “阿兄不知,我阿娘最喜欢海棠了,以前府里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棠,就连我的名字都是阿娘照着花儿取的。” 阿娘会叫她小海棠,会指着枝头盛放的海棠花跟她说,我家小海棠将来定会比花儿还美。 女孩儿说起喜欢之物,眼眸清澈,嘴角高扬。 小巧的嘴边露出两个梨涡,看起来很乖。 贺煜只觉这张脸跟小时候那粉团子几乎重叠,眼底也是浮出笑来。 “若是喜欢,可以让人将后院其他地方也种上海棠,宫里有几株复色海棠的花种,花开时极为妖艳,是寻常难见的珍品,我回头让人去寻几粒花种过来,将其移栽在你府中,待到来年就能花开。” 一句“你府中”,让南妤眼眸弯了弯:“会麻烦阿兄吗?” “不麻烦。” “那能不能再要两支垂丝海棠……” 女孩儿像是怕自己显得太过贪心,红着脸低低道,“御花园那里有好大一片海棠园,花开时好看极了,若是悄悄取两支回来应当不碍事吧?” “不碍事,我叫人挖几株就是。” 南妤顿时惊喜抬头:“谢谢阿兄。” 贺煜扬了扬唇。 南妤请了贺煜坐下后,就让花芜去取了茶具替贺煜煮茶,她则是将先前备好的银票递给了贺煜。 听闻是买宅子的钱,贺煜并未推拒,直接就将银票收了起来。 “我听何伯说你想要将这宅子改名为棠府,晚些时候我叫人将房契地契都送过来,你让个妥帖的人跟着何伯一起去趟京兆府办好了手续,往后这宅子便是你名下财产,旁人碰不得。” “既已是你的宅子,原本的匾额就不好用了,过几日寻个人做个新的将现在的换下来,你若有喜欢的样式先叫人画了给我,我让人照着做。” 南妤闻言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心中微润。 眼前这男人对她极好,是那种不曾言语却处处妥帖的周到。 他会顾及她心情,会在意她感受,会在细小之处体现他与祝瑾修、陆执年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护短和照拂。 他不会因为自身厉害就事事替她做主,反而竭力让她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将来。 就如这宅子明明不止这么点儿银子,随意拿出去售卖少说也得翻倍的价钱,她给的那点儿银子更是不足一半,可他宁肯半卖半送,银货两讫让她安心,也未曾直白说要赠她,让她离了祝家依旧惴惴不 安怕无落脚之地。 祝南妤眨眨眼柔声道:“我听阿兄的。” 小孩儿乖起来真的极乖,她本就长得很好,脸上伤痕敷着药不掩容色,细软的头发挽起来松松系在脑后,额发垂落几缕,乖得让人想要揉一揉脑袋。 贺煜捻了捻指尖,长袍悬于脚边:“听闻陆家的人来过了?” 祝南妤老实点头:“来的是陆执年身边的长随,叫松墨。” 一说起陆执年,她脸上笑容就淡了下去。 “昨天祝瑾修他们来找我的事情被陆家知道了,他们也知道我跟着阿兄搬出了铖王府,就想着叫人过来将我哄回去。” “陆执年还叫松墨骗我,说陆老夫人因为心疼我受伤,罚他跪了祠堂,还话里话外暗示我因为我在钱家闹的那一出连累了他,然后送了条他不要的珊瑚手串就想让我去陆家给他解围。” 贺煜留意着她说话时的神情,见只有厌恶并无伤心,眼神也清明至极:“你是如何想的?” “我就只觉得他们把我当了傻子。” 南妤脸色不好,眼里也是嘲讽, “阿兄是不知道陆家那老夫人有多宠陆执年,别说她根本不可能为我罚陆执年跪祠堂,就算陆执年真跪了,那也决计不可能是因为我。” 陆老夫人只会怪她不守规矩,怪她不肯息事宁人,怪她将事情闹大牵连了她的宝贝孙儿,连累了陆家名声。 她才不会心疼她是不是差点死在了䧿山,心疼她被人遗弃遭遇了多少。 “至于那条珊瑚手串,是我半年前喜欢过的。” “我及笄那日一眼就看上了那条戴在他腕上的手串,我听人说陆执年手中有两串一模一样的珊瑚手串,便想让他送我一条。” “可是不管我怎么明示暗示,他好像都完全听不懂,半点不接我话,还将手串收了起来再未戴过。” 南妤原只以为他不懂她心思,虽然失望却没多想,可如今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陆执年从来都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明白她想要什么,他甚至笃定他拿了她喜欢的东西就足以讨她欢心。 他一直都明白她的心意,只不过是不愿意回应而已,将她那一腔真情当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贺煜听着她的话,漆黑眼底森冷下来:“那为何不退婚?” “会退,只是不是现在。” 祝南妤深吸了口气,“我记得阿兄跟我说过,行事最忌无策擅动,也不能轻易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与陆家的事情比跟祝家更复杂,此事关乎皇后,关乎陆家名声,陆家绝不会容忍全身而退污了陆执年名声,而且有祝家在旁,他们也不会让我丢了陆家的这桩婚事,丢了与皇后结亲的机会。” “我得先解决了祝家这边,才能一击毙命退了陆家的婚事,所以我没与陆执年直接翻脸,只让他以为我是在与他置气,嫌弃他道歉不够诚恳,如此拖延一段时间,既能安抚陆家让他们不至于起疑,也 能给查清祝家这边时间。” 小姑娘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抬抬着浓密长睫,看着身前奉若尊长的贺煜。 “阿兄,我做的对吗?” 小女娘窝在软榻上,抱着绒毯绵软地唤他阿兄。 乌发细软垂在颈侧,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缀满细碎光芒的杏眼宛如乌泉,望着他时隐隐藏着一丝不确定。 像是有些不安自己头一次以心思算计于人时是否失了分寸,想要求得认同和安抚。 贺煜眼里漾出几分柔软,消解了眉眼间冷厉:“你做的很好。” 南妤骤然欢喜:“真的吗?” 见他颔首之后,她眼眸弯如月牙,多了信心,连腰板都挺直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陆家不好应付,我与陆执年这婚约定下多年,又是皇后下过懿旨的,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直接退婚,他们必定会于婚事之上纠缠,绝不会轻易让陆执年身上名声有了瑕疵。” “还有祝家那边,我不信任祝家的人,也怕他们跟陆家联手以尊长身份压我,所以想要退婚就得先与祝家断干净,否则两头牵扯最后落了恶名的只会是我。” 贺煜温和说道:“你想的是对的,此时与陆家翻脸并不明智。” 南妤得了鼓励之后,先前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阿兄说她做的对,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只细软着声音说道:“我想麻烦阿兄一件事情。” “我手下无人,想要查祝姝兰的身世不易,先前闹起来后三叔他们恐怕也会想办法遮掩她出身,周全她与我父亲血脉之事,我想请阿兄帮我查一查她的来历,还有她在入京前的事情。” 贺煜没有拒绝:“我听沧浪说,你已经托铖王妃去查了。” “姨母久居后宅,手下那些人做做寻常事还行,可想要查祝家的事需得让铖王出面。”南妤眼睫微闪,“我不信铖王。” “那就信我?” “你是阿兄……” “不过义兄妹而已,你怎知我待你是真?” 南妤被他问得呆住。 贺煜声音并不急厉,可说出的话却让她脸色发白。 “你与我相识不过两三日,我与薛姨那些过往也只是我一面之词,不过短短相处,你怎么就知道我与你那长兄不同,知道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不是为了取信你胡乱编造?” “有龙纹佩……” “你昏迷一夜才醒,醒来衣物早已更换,随身之物自然遮掩不住,我若是存心想要骗你,别说半枚龙纹佩,就是再麻烦的信物都能寻来。” 贺煜看着眼前这太过轻信于人,毫无心机的小女娘。 “先前䧿山之上你已袒露身份,你应该听闻过我与世家之间争锋,为着漕粮贪污之事,我跟他们早已明刀暗箭,见了血光,不择手段对付他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知道我先前百般护你不是为了你身后祝家,与你亲近认你为义妹不是为了与你有婚约的陆家。” “我取信于你,也许只是想要借你来谋算他们。” 见南妤脸色攸地苍白,微张着嘴神情无措。 贺煜有些心软,却还是对着她道: “你可知道祝家的事情若是被我查出,祝家从此便会为我所制,捏着那外室女的把柄就能钳制祝鸿及整个祝国公府,而且我若真想对付陆家,只凭你身上婚约就能搅得陆家天翻地覆,将你当成了刀子 剐掉陆家一层皮肉。” “南妤,世上之人无所求者极少,特别是你身上有利益可图之时,轻易交付信任是会吃亏的。” 他循循善诱,语气不重却如轰雷。 祝南妤轻咬着嘴唇如同被刺穿遮掩皮子下的狼狈,满是难堪。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太过信人,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地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苟活数年,被人扒干了皮肉吸干了骨血凄惨而亡,重活一世她的确该汲取教训,不该这么容易轻信别人。 可是…… “阿兄不同。” 贺煜不一样,她能感觉到他待她与祝瑾修他们的不一样,也分得清楚他对她有没有恶意。 如果他真像是他说的那样,又怎么会自爆其短来提醒她? “阿兄不一样,我知道的。”南妤执拗。 贺煜想说你知道什么,你怎知不是我特别会伪装,特别会骗人,只是话到了嘴边,瞧见她泛了红的眼圈和悬于眼中的泪珠子,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本就是养在屋檐下的娇花,怎能盼着心思城府。 贺煜递了方锦帕给南妤,见她扭过头时垂着眼睫像是受了委屈在置气,他道: “你于祝家的事上吃亏,该学着如何保护自己,我虽与旁人不同,可你也该防备些,否则我若起意伤你,你岂不危险?” 南妤埋着头不吭声。 贺煜轻叹了声,将锦帕收了回来:“好了,祝家的事情我会帮你查。别气了,晚间想吃什么?” 见她不说话,他颇为耐心地说道, “昨儿个别庄送了只五六个月的羊羔过来,肉嫩鲜美也没什么膻味,贺娘子说你伤浅吃些不碍事。” “晚上我让人做了锅子,再烫些青菜和其他东西送来,还是你有什么其他想吃的,要不然熬了鱼汤做些素汤鱼面,吃了对你身子好。” 他徐徐说话,声音刻意放轻。 哪怕依旧如山石碎玉透着清冷,可却能听得出话中轻哄。 祝南妤觉得自己格外不争气,明明是她自己做的不好,贺煜是在教她,掰开了揉碎了教她从未有人告诉她的为人处世,防人之心,可是她却还是觉得委屈得很。 这会儿他放下身段来哄自己,那般冷厉不近人情的人突然跌入凡尘,她眼里反而更红了,半晌才垂着脑有些含糊不清地道: “要吃羊肉锅。” 顿了顿抬头, “阿兄陪我吃。” 贺煜愣了下,瞧着她红着眼圈却依旧执拗,突然就笑了:“好,陪你吃。” 终归有他护着。 小孩儿娇憨些便娇憨些吧。 谁敢朝她伸爪子,拔了就是。 …… 晚间的羊肉锅做的味道极好,那羊羔岁小,五六个月宰杀之后只清水煮沸也不见半丝腥膻。 南妤脸上的伤口不深,敷了两三日的药已经结了痂,少吃些羊肉并不碍事,反之她先前在䧿山受了寒气,这几日身子一直虚着,羊肉汤暖,又放了红枣枸杞一起炖煮。 两小碗下肚,她身上就暖和起来。 贺煜拿着公筷替她烫了些青菜和豆腐,又夹了两块羊肉:“羊汤虽暖,也不宜多喝,这几块肉吃了就差不多了,再用些别的。” 见她吃的脸颊红扑扑的多了血色,贺煜放下筷子才道, “我观你对铖王不满,可是他做了什么?” 南妤脸色一顿,迟疑了下才说:“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姨母很好,以前待我也和善,而且对我跟陆家的婚事也是十分尽力,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份好像是藏着什么。” “昨夜祝家的人去铖王府时阿兄也瞧见了,他口中说要替我教训他们,可实则却并没追究,反是想要息事宁人,并未将他们所做当成什么大事。” 上一世的事情她没办法细说,也不好告诉贺煜姨母会在半年后突然病逝,南妤只能寻了别的借口。 “铖王毕竟只是我姨父,那王府里的老太妃也极其注重规矩,我跟陆家的婚事关乎皇后,虽然让姨母寻他帮我去查,可是我担心他会因为顾忌祝、陆两家,怕姨母为我将铖王府也牵扯进来选择隐 瞒。” 贺煜听着她的话神色不变,可心中却有计较。 若只是单纯怕铖王隐瞒,大可越过铖王直接寻他去查,可她偏偏主动让铖王妃出手之后,又来让他私下去查。 她这番言行不像是对着祝家,倒像是想要借着铖王之后的举止此印证些什么,而且看过铖王妃待她的护短和在意,贺煜无比肯定,如果铖王当真查出那外室女身世却选择隐瞒,为着所谓的大局主动帮 着祝家扫清尾巴坐实祝姝兰是二房之女的事实。 铖王妃一旦知道真相定然会与他翻脸,就算不是决裂,二人往日恩爱也会蒙上阴影。 这小孩儿…… 在离间铖王夫妻感情? 贺煜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他并没怀疑南妤有什么坏心思,以她这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性子,他只是稍加庇护一二,她便能回馈一腔信任。 铖王妃是她的亲姨母,姨甥二人感情极好又得铖王妃护短,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离间铖王妃夫妻之情。 所以那铖王是有问题?还是铖王夫妻往日“恩爱”有什么隐情? 贺煜心中一瞬间便猜出了南妤心思,脸上却没露出什么:“也对,铖王身后牵扯颇多,此事又关乎他的儿子,他若隐瞒也有可能。” “我会派人去查,如果铖王知道真相不曾隐瞒,我便不插手此事,若他当真隐瞒,为全大局选择让你委屈,替那外室女遮掩身世,到时也不怕被他抹去痕迹查不出真相,叫人哄骗。” 南妤见他没追问铖王的事情,顿时放松下来:“多谢阿兄。” 她眼眸弯弯,绷紧的背脊瞬间松懈,原本心虚糊弄的脸上扯出个又乖又甜的笑来。 贺煜忍不住失笑。 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骗人都不会。 …… 祝南妤有贺煜陪着,心情难得放松开怀,陆家这边,陆执年却是心情恶劣至极。 原是想着松墨去一趟积云巷,祝南妤就能乖乖回来,就算不肯回祝家也定会来一趟陆家,好能求得祖母不再罚他,可陆执年怎么都没想到,那珊瑚珠串被扔了出来,连带着松墨也被赶了回来。 督主府的那些个人手里都是见过血的,见自家主子新认的妹子被人欺负哭了,推攘之间丝毫没有留手。 松墨脸上一团青紫,腿磕碰时也瘸着。 伺候在旁瞧着被回来的陆家家主又训斥了一回的陆执年,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些茶汤上前。 “郎君别动气,郎主也不是有意要训您,他只是今日在朝中受了人挤兑,才会存了火气,而且祝家那事的确闹得大了些,听闻今日祝家大郎去宫中当值时,也是流言蜚语不断。” 比起祝瑾修受的那些直白恶意,陆执年只是挨了几句训斥,简直不要好的太多。 陆执年沉着脸:“祝南妤真将你赶了出来?那贺煜可在?” 松墨连忙说道:“那府邸只有祝娘子一个人住着,听闻铖王妃已经将其买了下来赠给了祝小娘子,里头伺候的下人也都是从铖王府带过去的,只有府前守着的那些护卫是督主府的人。” 看陆执年脸色不好,他小声说道, “我去的时候外头的人原是拦着我不让进的,是祝小娘子特意放我进去的,她虽将我赶了出来,可我瞧着祝小娘子只是与郎君置气,否则也不会一直提及祝家那位大娘子。” 陆执年闻言紧紧皱眉:“我与祝姝兰清清白白,毫无半点逾矩,只是寻常说几句话就能让她抓着不放,处处针对,她这样心胸狭隘怎能担得起陆家宗妇的位置。” 他是府中三郎,却是嫡出长子,哪怕年岁小些身份也比前面两位庶房兄长要尊贵的多,也是陆家将来承继家主之位的人。 祝南妤这般小气任性,毫无容人之量,性子跋扈甚至还不及那祝姝兰半分体贴懂事。 松墨听着自家主子的话,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今日在积云巷时,祝小娘子哭着说的那句退婚的话,那话只在他心头过了一瞬就消失不见,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祝小娘子有多在乎他们郎君。 松墨低声说道:“祝小娘子也是太过在意郎君,才会格外容不下祝家那位大娘子,否则也不会提起郎君就掉眼泪。” “她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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