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戎穗千睿洲)最新章节小说-(沐戎穗千睿洲)全文在线阅读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生人永长寿,四封白煞潜伏藏,五封子孙后代昌。 这是钉棺材时,封棺人世代相传的口诀。 沐戎穗死那天,封棺人却只念了三句。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因为她是谢家最后的生人,也是因为无子被千睿洲休弃的下堂王妃! …… 摄政王府,王妃院。 桌上饭菜已不再冒热气。 沐戎穗看向丫鬟春桃:“你说,今晚王爷会来吗?” 春桃欲言又止:“王妃,再等等吧……王爷会来的。” 沐戎穗便没再说话。 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千睿洲必须要与她这个正妻一同用膳。 可自从半年前,他将那扬州瘦马林雪舞找回来后,便已近两月未来过她的院子了。 想着,沐戎穗又咳嗽起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 沐戎穗一抬眼,就见千睿洲身着一身龙纹蟒袍大步走进。 沐戎穗恍然起身行礼:“王爷。” 千睿洲负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 “病了?” 他在关心自己? 沐戎穗心里一颤,但下一刻,千睿洲嗓音凌然。 “雪舞身体孱弱,你病着,别去她跟前,若是连累了她犯病,本王定不轻饶!” 翻江倒海的苦涩涌上沐戎穗心口。 她闭了闭眼,却是又拱手一礼,缓缓道:“王爷,前两日大夫过府,诊出我已有不治之症,时日无多。” 闻言,千睿洲眉峰一挑。 沐戎穗垂着头,声音已然沙哑:“我祖父已致仕,但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莫在打压我的姐夫何侍郎。” 她尽可能有尊严的说着自己的死,想要求眼前人高抬贵手。 耳畔却突然传入一声冷笑。 “你编造一个将死的理由,以为本王就会放过你们谢家?” 沐戎穗浑身一颤。 她抬眼,看清了千睿洲脸上的凉薄:“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势压人,逼迫雪舞离开京城,本王根本不会娶你,现在这般,是谢家人应得的报应!” 沐戎穗再也忍不住,眼眶骤然滚烫。 她和千睿洲从小指腹为婚,四年前,千睿洲却为了林雪舞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沐戎穗一时沦为京城笑柄。 她祖父谢老丞相震怒之下,亲自出面让林雪舞离开京城,并上奏逼千睿洲履行婚约。 谁也没想到,他们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驾崩,千睿洲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谢家…… 千睿洲看着沐戎穗强忍眼泪的模样,心里的厌烦更甚。 “你莫忘了,你现在是季谢氏,别再让本王看见你为了谢家忙前忙后的恶心模样!” 话落,他径直转身就走。 沐戎穗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好似没了温度。 满室死寂。 一阵穿堂风过,沐戎穗猛地咳嗽起来。 “夫人……”春桃急忙上前,却是悚然一惊。 只见那捂嘴的锦帕上,竟是血迹斑斑…… 半月后,端午。 沐戎穗回到谢家,往昔门生无数的府邸早已门前冷落。 沐戎穗看着破败的门匾,鼻尖发酸,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玉辞,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姐姐。” 沐戎穗转身,匆忙掩去眸间悲意。 爹娘早逝,是大姐谢清央将她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 谢清央牵过她往里走,温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沐戎穗喉间一哽,随即扯开笑颜:“许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谢清央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到底没说什么。 谢老爷子见两人回来自然欢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但席间,沐戎穗却瞥见谢清央手腕上有几处淤痕。 她心里一沉。 等谢老爷子去休息了,她才拉着谢清央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 谢清央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如今我怀孕了,不会有事的。” 沐戎穗心里一震,猛然看向谢清央的小腹。 谢清央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而坚韧:“玉辞,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摄政王那里……你若受不住,就回家,姐姐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姐……”沐戎穗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眼眶止不住的发烫。 她如儿时一般靠上谢清央的肩头,依恋的蹭了蹭。 傍晚时分,沐戎穗才回了摄政王府。 途径花园,却见花丛中,千睿洲正为林雪舞的发髻簪茉莉。 沐戎穗怔愣一瞬,终是迈步朝千睿洲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千睿洲笑意顿无,冷声道:“有事?” 沐戎穗胸腔仿佛破开一个洞,寒风过境,疼痛难当。 可她退后半步,迎着千睿洲冰冷的眼神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求摄政王网开一面,放过我姐夫,沐戎穗愿付出任何代价!” 半晌,千睿洲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是吗?哪怕本王要你自贬为妾?” 沐戎穗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千睿洲。 千睿洲冷冷笑开。 “一个本就不属于你的位置,值得你思考这么久?” 沐戎穗心里一阵刺痛。 明明他们才是指腹为婚,可在千睿洲心里,她却始终是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她哑声开口:“我愿意。” 可就在她说出这话时,千睿洲却已没了耐心,带着林雪舞从她面前离开。 那三个字,就这么轻飘飘的随风飘散。 沐戎穗看着千睿洲的背影,手脚冰凉。 半响,她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脚步走回王妃院。 刚进门,沐戎穗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嘴里的鲜血溅落在石板上,触目惊心。 接着她眼前一黑,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等她再清醒时,眼前除了双眼红肿的春桃,还有上次来给她诊脉的顾泽。 沐戎穗强撑起身,轻声道:“劳烦顾大夫。” 顾泽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王妃的病,已入肺腑,便是我,也只能再续命半年。” 沐戎穗一怔。 回过神来,却是问:“顾大夫,若是不用药,是不是能死的快一点?” 话落音,满室寂静。 顾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沐戎穗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家之祸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死了,千睿洲是不是就会放过谢家? 这时,“嘭”的一声! 顾泽将药箱重重合上,惊醒了沐戎穗。 “王妃若是求死,日后不必来问我。”说完,他背起药箱,快步离开。 看着那背影,沐戎穗唇角苦涩翻涌。 转眼又是三天。 这日,沐戎穗正给姐姐腹中孩儿的绣着小鞋,春桃则在院中煎着药。 就在这时,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千睿洲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沐戎穗下意识起身要上前行礼。 可千睿洲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开口:“把炉子灭了。” 他身后的侍卫提着水上前,一把推开春桃,毫不犹豫的浇灭了药炉的火。 沐戎穗瞳孔一缩,愣愣看向千睿洲:“王爷,这是为什么?” 千睿洲不耐道:“你院里飘出的药味,碍到雪舞散步了,从今天开始,这院里不许再煎药!” 为了林雪舞舒服,她甚至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煎药! 如同一柄重锤重重砸在心上,沐戎穗霎时脸色发白。 千睿洲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春桃红了眼眶:“王妃,王爷怎能如此欺负人?” 沐戎穗沉默半响,才哑声开口。 “他本就不在乎我,那药我吃不吃,他又怎会在意。” 她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根针狠狠扎进心脏。 除了痛,还是痛。 翌日。 沐戎穗拿着绣好的虎头鞋登门侍郎府看望姐姐。 刚走到主院外,就听到姐夫何侍郎的怒骂声:“谢清央,我何家要被你害惨了!” 沐戎穗心里一惊,快步冲进门,刚好看到何侍郎扬起了巴掌! “住手!” 她快步冲上前,将谢清央护在身后,惊惶地看着何侍郎:“你要做什么!姐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沐戎穗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谢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谢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谢清央转身拍拍沐戎穗,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沐戎穗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沐戎穗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沐戎穗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沐戎穗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千睿洲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沐戎穗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季谢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千睿洲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沐戎穗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沐戎穗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千睿洲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谢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沐戎穗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千睿洲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千睿洲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沐戎穗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千睿洲眉心微皱,沐戎穗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千睿洲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沐戎穗进了府。 沐戎穗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千睿洲将沐戎穗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沐戎穗浑身一颤,眼见千睿洲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千睿洲的衣袖。 千睿洲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沐戎穗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谢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沐戎穗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千睿洲。 千睿洲微顿,眼神讥诮。 “谢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沐戎穗,讽声道:“若是谢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沐戎穗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千睿洲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沐戎穗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千睿洲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千睿洲,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林,你回来了?” 千睿洲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沐戎穗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千睿洲。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沐戎穗:“姐姐这是?” 千睿洲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沐戎穗扎的千疮百孔。 千睿洲见沐戎穗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沐戎穗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沐戎穗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千睿洲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沐戎穗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沐戎穗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千睿洲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千睿洲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千睿洲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沐戎穗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千睿洲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沐戎穗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沐戎穗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沐戎穗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千睿洲:“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千睿洲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沐戎穗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千睿洲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沐戎穗浑身一僵,紧接着,千睿洲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 沐戎穗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她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王爷教训的是。” 千睿洲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雪舞见了恶心。” 沐戎穗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沐戎穗止不住的发颤。 她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她擦完的那一刻,一双绣花鞋停在她面前。 沐戎穗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林雪舞带着打量的眼。 她笑了笑,声音轻柔:“王妃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沐戎穗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夫人,请喝茶。” 林雪舞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沐戎穗怔怔看着林雪舞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林雪舞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林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沐戎穗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林雪舞是个人,可她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林雪舞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王妃,哪怕在王府所有人都叫我夫人,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沐戎穗,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沐戎穗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沐戎穗才回到王妃院。 春桃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王妃,我去请大夫。” 沐戎穗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护膝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谢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她本想给祖父做一对护膝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春桃带着顾泽进了院子。 顾泽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沐戎穗,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素手更是惨不忍睹。 顾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认识的沐戎穗,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王府日渐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诊脉后,看着沐戎穗,语气微沉:“王妃不曾按时用药?” 沐戎穗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顾泽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王妃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谢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女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沐戎穗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顾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她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顾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儿身,若我真能想和离就和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谢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选择嫁给千睿洲!” 她压下喉间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千睿洲当年毁约闹的人尽皆知,她祖父又怎会求先帝赐婚? 沐戎穗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顷刻染湿手帕。 她抬头,苍白脸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堕落能护住谢家,我甘之如饴。” 顾泽彻底怔住。 “你走吧。”沐戎穗站起身来,指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看去,呼吸骤然一顿。 千睿洲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 下一刻,他走上前,抬手便给了沐戎穗一耳光!沐戎穗的脸偏向一边,瞬间浮起红印。 她耳朵嗡嗡作响,可千睿洲的话却再清晰不过:“要不是雪舞心细,本王还想不到你胆子竟大到在王府私会奸夫!” 他眸色冰冷,字字如刀,划在沐戎穗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 顾泽脸色大变:“王爷慎言!王妃与草民再清白不过,此番前来,只因王妃病重。” “什么病非得晚上看不可?”千睿洲扫他一眼,眼底凉薄尽显。 顾泽还要再说,却被沐戎穗拦住。 “顾大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还请你离开。” 顾泽抿紧唇,只得背上药箱离开。 千睿洲冷冷一笑:“你倒是想护着他走,但他跑得掉吗?”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拿下!” 下一刻,顾泽被人压着重重跪倒在地,不得动弹! 沐戎穗浑身一震,她看着千睿洲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发颤:“你放了他!我以性命起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千睿洲上前一步,声音森寒:“你这条命,也配拿来起誓?” 心脏像是被捅开一个大洞,浑身血液都透过它往外涌,手脚瞬间冰冷。 沐戎穗脸色惨白,就在此刻,春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出声。 “王爷,王妃真的是清白的,她的守宫砂还在啊!” 灵魂仿佛被再度拉回躯壳,沐戎穗听见春桃的话,却只觉得一股耻辱遍布全身。 她眼眶骤然酸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千睿洲看她不说话,心底的怒意更甚,他攥住沐戎穗的手腕,声音森森。 “本王只信自己看到的!” 他动作发狠,扯着沐戎穗就往里屋走。 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沐戎穗心底生寒,下意识开口:“你要做什么?” 千睿洲扫了门边的顾泽一眼,嗓音冰冷:“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清白!” 沐戎穗恍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瞬间挣扎起来。 可她病弱之躯,又怎抵得过千睿洲? 沐戎穗被重重摔在床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身上便是一凉。 手臂上那颗嫣红似血的守宫砂瞬间暴露。 千睿洲看着,眼底似有火焰升腾,他猛地覆了上去。 一阵剧痛袭来,沐戎穗不受控的喊叫出声,下一刻便死死咬住唇瓣。 肌肤相触青丝纠缠,沐戎穗如同巨浪下的孤舟,在浪头下一点点破碎…… …… 这日过后,接连几日,沐戎穗都昏昏沉沉的反复发烧,连床都下不了。 自然也没能赶到为祖父庆贺寿辰。 谢家。 主厅内圆桌一张,人影一双。 谢老爷子看了看天色,声音低低:“都这么晚了,我们先吃饭吧。” 谢清央见他情绪低落,忙道:“祖父别担心,如今摄政王府诸事繁杂,玉辞或许是抽不开身……” 谢老爷子无奈的扯扯唇:“莫要诓我这个老头子了,我怎会不知你姐妹二人艰难,只恨祖父人老无用,护不住你们……” “都是祖父的错,若是你们父母泉下有知,只怕都会恨我。” 他语气悲凉,谢清央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强撑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偏开了头。 谢老爷子没再说下去,只是望向摄政王府的方向,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翌日,沐戎穗终于清醒。 春桃见她醒来,忙擦去眼角的泪,将她扶坐起来。 “王妃,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沐戎穗张了张嘴,嗓音沙哑:“不关你的事,我睡了多久?” “五日有余了。” 沐戎穗瞳孔骤缩,她掀开被子下床。 “祖父的寿辰我没回去,他老人家定然担心,春桃,给我上妆,我要回家。”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王妃确实该回去,否则,怕是都见不到谢老爷子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沐戎穗呼吸一窒,她惶然看向出现在门口林雪舞,惊的声音都变了调。 林雪舞施施然走进屋内,语调带笑:“我说,谢老爷子为了向王爷求你的和离书,如今还在府门口跪着呢!” 轰! 沐戎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踉跄两步,下一刻疯了一般朝门口冲去。 凉凉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乌黑的发和苍白的脸上。 王府的院落层层叠叠,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沐戎穗终于冲到门口,脚步却瞬间停滞! 雪铺满地,王府外,却人头攒动。 台阶下,谢老爷子跪于台阶下,满头雪白,直教人分不清他头上究竟是白发,还是落雪! 疼!胸腔中的那颗心仿佛疼的要炸开! 而人群中的声音也字字传入沐戎穗耳中。 “摄政王府还没出来人啊?谢老丞相可跪了整整一天了。” “是啊,摄政王倒也罢了,没想到谢老丞相的孙女都不出来。” “真是个白眼狼,从婚事到和离都要老人家操心!” 沐戎穗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若不是看出她对千睿洲情窦丛生,祖父绝不可能去求先帝赐婚。 若不是因为她嫁了千睿洲,祖父壮志未酬,又怎会被逼致仕?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沐戎穗冲上前去,重重跪倒在谢老爷子面前,喉间哽咽几乎字不成句:“祖父,您不要跪了,您起来,我们回家……” 这一刻,她后悔了! 心脏剧烈跳动,溢出无尽的悲哀与怨悔! 谢老爷子看见她,眼里的担忧骤然一松,他艰难抬手,想要抹去她满脸的泪。 可下一刻,年过古稀的老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满地洁白! “祖父!” 谢家府邸。 沐戎穗站在谢老爷子床前,紧张的看向顾泽。 “顾大夫,我祖父怎么了?” 顾泽神情凝重:“我只能吊着老爷子的命,若想活,必须有雪莲为药引。” 沐戎穗浑身一颤,但随即她便记起,千睿洲的私库里,便有一株雪莲! 她看着唇色惨白的祖父,转身就往外走:“还请你照顾我祖父,我一定会拿回雪莲。” 摄政王府。 千睿洲脸色阴沉的坐在正厅。 林雪舞柔声道:“王爷,莫生气了,王妃只是太看重谢家人罢了……” 相关Tags: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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