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纾谢允(元知纾谢允)老书虫推荐小说热文-元知纾谢允最新更新免费阅读
第二天一早,知纾就接到了隔壁送来的谢礼。 云纹锦绢包着复色海棠的花种,几十株已经结包,花叶繁复比人还高的垂丝海棠,还有十余株极为珍贵的西府海棠幼苗。 花鸟司十余宫人小心翼翼将花木搬进府里时,花芜瞠目震惊。 “督主这是搬空了御花园吗?” 惜春几人以前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瞧着那满院子的花木也是惊呆了眼。 “女郎,这些都是宫中的…” “应该,是吧?” 知纾有些呆滞的无措,她只是跟谢允讨要几株花枝,想着回来之后种着长起来后再分株培育,可谁知道谢允居然搬回来这么多。 花鸟司领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宫人,姓纪,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 纪公公早就听闻过谢督主为着这位元小娘子险些当朝斩了御史,对着元知纾毫无半点宫中架子,脸上堆满了笑。 “元小娘子,这些都是谢督主让我们送来的。” “这复色海棠的花种可以先留着,晚些奴才教您该如何育苗,只是这些已经成年的海棠跟幼苗得尽快种下去,否则泥水干了花枝会受损。谢督主交代奴才听您吩咐,您看这些都要种在哪里?” 知纾连忙说道:“就种在这院里,从这里绕着墙边种过去就好。” 纪公公问清楚地方,又询问了知纾大概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海棠园,大致规划了下便领着花鸟司的人忙碌了起来。 院中泥土被翻开,一株株海棠被种了下去。 虽然还未开花,可那欲开未开的花苞让知纾已是欢喜。 “督主。” 身后有声音传来,知纾回头,一双眼顿时绽开,唇边抿出轻甜梨涡:“阿兄!” “这么大日头,怎么不去躲躲。” 谢允衣袍掠动,崖岸高伟的身形到了她身旁,直接遮住了刚才还有些刺眼的阳光。 见她小脸晒得微红,鼻尖也冒出晶莹细汗,他递过一方锦帕:“仔细晒着。” 知纾接过擦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花一时忘了,阿兄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今日朝中无事,便回来的早些。” 他瞧了眼小女娘高兴模样,目光落在不远处热火朝天种着海棠的花鸟司中之人身上。 “这些花可还合眼?我也不懂这些,叫他们随意挖了些,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再叫人去宫里挖些回来。” “够了够了。” 知纾连忙开口,那可是宫里,又不是谁家的菜园子,这么多花木送出来,她都怕有人抓着尾巴,指责谢允擅权徇私贪污公物,她哪敢让谢允再去。 “阿兄,你让人送这么多花木出来,会不会被人说嘴……”她捏着锦帕担心。 谢允顿笑:“你对本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啊?” “本督恶名遍野,谄媚于圣前,人人都道谢贼奸佞,弄权于朝堂。” 见小女娘满脸茫然,他伸手摘掉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叶子,收手时神色慵然。 “这当奸臣的自然有当奸臣的体面,若是连掘几株花木都得惧人说嘴,那本督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知纾瞬间窘住:“阿兄。” 她又不是小孩子! 做什么拿话逗她。 谢允喉间溢出些笑,侧头瞧她乌眼圆圆:“只告诉你喜欢就拿着,本督还不至于为着几根花木就栽了跟头,我既能让人送出,宫中自有分寸。” 花鸟司的人手脚本就极为利落,见着谢督主居然亲自过来,手中速度又快了几分。 谢允见日头太盛,唤了知纾去了一旁凉亭。 惜春和念夏送了点心茶水过来,他瞧着送完东西就快速退下去的二人,朝着知纾问道:“这新来的婢女如何?” “挺好的。” 或是因为心情好,知纾说话时尾音上翘,染着几分沁人的绵软。 “她们都是家中获罪受了牵连被贬为奴的,先前受过一些罪,为人谨慎知礼,也极为懂规矩,而且昨夜我与她们谈过,除却惜春和念夏,奉秋和忍冬都是学过管家的。” “我正想要人帮着我整理一下我外祖父和阿娘留下的遗物清单,而且等跟元家那边掰扯清楚后,我还得将阿娘他们留下的产业跟元家做个切结,银钱之上绝不能让他们多占分毫,也不能落人话柄。” 元家没教过她管家的事情,姨母往日倒是提过,可她那会儿光顾着想要讨好陆执年,学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琴棋书画,对于姨母先前送来的账本账册只学了个半吊子。 元家将她养得清高不沾铜臭,就连陆家对她好像也从未要求过这些。 她以前只以为他们疼她,舍不得她受管家之苦,可后来经历许多才隐约明白,他们或许本就有意养废了她。 他们觊觎外祖父和阿娘留下的东西,陆家也从未想过要一个精明的儿媳,如今她既要离开元家,也已经决定与他们从此再无干系。 那无论是本该属于二房的家业银钱,还是属于阿娘和外祖父的东西,她都得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谢允眸色宽纵:“可要我让人帮你?” 知纾摇摇头:“先不用,阿娘留下的东西都有清单,二房产业也有契书,元家那头做不了假的,我想先自己试试,若是有不懂的再找阿兄。” “可以。” 谢允手中杯盏落在桌上,抬眼看着知纾:“你可知元家老妇的手废了。” 知纾“嗯”了声:“知道。” 前两日的事情闹的那么大,谢允又是胁迫太医署,又是与御史当朝对峙。 那位御史台的何大人被生生打断了腿,却还得拖着病体让人抬进宫中“跪在”殿前受戒。 据闻今早刚扛过十鞭子,那何大人就吐了血,若不是陆家的人请了大半个太医署齐聚何家问诊,指不定那口血真就把人给吐死了。 “怕吗?”谢允抬眼看她。 知纾摇摇头。 “不觉得本督心狠?” “为何要说阿兄心狠,是他们先存了歹意,阿兄护我才动他们,我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往日光听谢允恶名,只道他杀人如麻歹毒狠辣,可知纾认识他之后,虽只短短几日相处却看得出来他并非嗜杀之人。 朝中之事她不太清楚,可元家那边若非他们屡屡招惹想要逼她,他怎会下了狠手。 她又不是白眼狼,阿兄护着她,她却去帮旁人。 “你是我阿兄,我自然向着你,别说阿兄没错,就算真有错,那肯定也是旁人的错,是他们先来招惹阿兄的。” “可你知道外间于我恶言者,不止一两人……” “那又如何?” 知纾神色不变:“心思阴晦者向来三五成群,嫉妒阿兄的那些人肯定彼此认识,他们比不过阿兄,就只能私下勾结串联,一起说阿兄坏话。” 谢允被她这番奇奇怪怪却又理直气壮的话给逗的眼睫轻扬,凛贵黑眸里染上笑意。 “你倒是帮亲不帮理。” “谁叫你是阿兄!” 谢允喉间轻笑,光影散漫间,如寒霜融于春光。 沧浪站在亭外瞧着自家督主笑盈于眼的样子,忍不住“啧”了。 这元小娘子蜜罐子成精吧,嘴巴这么甜? …… 花鸟司的人专司花草,只大半个时辰就将院中打理妥当。 等送走了花鸟司的人,别院来人传信说先前发疯的那人清醒了些,谢允便也没在棠府多留。 元知纾留在后院里欣赏了许久还没盛开的海棠,瞧着那鼓鼓囊囊仿佛随时要绽开的花苞,想着待到三四月时满园海棠的美景心情好极了,只等用过晚膳听闻外间说元家三房的人来了时,她脸上笑意瞬间就收了几分。 “来的是谁?” “是三娘子。” 元家三房有一子两女,嫡出的二郎元瑾南在外游学,同样嫡出的四娘子元鸢之跟随三夫人余氏回了外家,府里只剩下个三房的庶女元茹。 这位三娘子生母出身很低,有孕也是因与元覃一场意外,三爷元覃并不喜欢她生母,嫌恶她血脉低贱,待到孩子生下她生母血崩,连带着对这个生来就带霉运的女儿也生了厌弃,只随意取了个名字就扔在了府里散养着。 元茹性子怯弱,胆子极小,因不得人看重平日极少踏出房门,在府里更是没什么存在感。 若非今日突然过来,花芜都快要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女娘。 见知纾拧着眉,花芜说道:“女郎,三娘子过来指不定是为了府里的事情,要不然奴婢让杭护卫将人撵走?” 知纾摇摇头:“不用,让她进来吧。” 外头月色清冷,元茹有些害怕地掐着手指,纤弱身形被头顶灯笼的光照得格外苍白。 她小心看了眼身前高立的府门,忍不住生了几丝退怯之心,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时,就突闻门前人唤她进去。 元知纾在花厅见到元茹时愣了一下,实在是进来的女娘瘦的有些惊人。 明明是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女娘,可身上衣衫洗的有些泛白,哪怕竭力穿着妥当,那裙腰也大了一截,松松垮垮遮不住干瘪身形。 “二姊姊。” 元茹声音极细,带着几分中气不足,入内后就低着头含着胸,神情怯弱。 知纾对元茹时不似元家人那般浑身是刺,开口时温和:“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是打扰到二姊姊了吗……”元茹揪着衣袖。 知纾见她紧张的手指都发了白,背脊也绷了起来,仿佛生怕她说一句打扰,她忍不住无声轻叹:“没有,只是外间天色已暗,你突然过来,我有些意外。” “花芜,去替三娘子取些热茶过来,再取些点心果子,要好克化的。” 元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过来看看阿姊。” 似是怕知纾误会,她小声说道, “府里有些乱着,阿兄他们都顾不得我,我是偷偷出来的,父亲他们不知道……” “我,我只是听说二姊姊昏迷不醒,就想过来看看,二姊姊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父亲他们察觉。” 她声音细细小小,巴掌大的脸上带着紧张,朝着知纾福了福身子就想要离开。 知纾连忙叫住了她:“既然来了,做什么急着走,反正你也说了府里正乱着,多留一会也没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 知纾朝着元茹招招手:“你不是说你是过来探望我的吗,我正好也有些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元茹有些愕然,抬头时眼睛钝圆。 “怎么,不愿意?” “不是……”元茹连忙道,“我,我愿意的……” 元茹的性子是真的怯弱,一点儿动静就能惊的她不知所措。 她好像从不懂得拒绝,也怕让人生气,知纾轻易就将人留了下来,等花芜领着惜春她们送了点心茶水上来,知纾就见到她喉间咽了咽,却飞快移开了眼。 “陪我吃些吧,我一个人吃着不香。”知纾塞了一块酥饼给元茹。 “二姊姊……” “尝尝。” 元茹小心看了知纾一眼,见她眼里是笑,这才放松了些,捧着那酥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小姑娘动作很轻,吃的也很小心,明明是容易掉渣的酥饼,她却连细碎的饼屑都没落下。 她白得不见血色的小脸,衬得脖颈细的惊人,小巧的下巴尖尖,捧着酥饼时衣袖滑落,露出的腕骨都因瘦弱突起。 元知纾看着元茹有些唏嘘,她以前是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三房的妹妹,因着三叔不喜,三房嫡子女也厌恶,加之元茹自己性子怯弱鲜少与人来往,就连府里有时候家宴都瞧不见她身影,满是“娇贵”的她自然也不会越过三房留意元茹处境。 直到上一世她被关了起来,这个从不起眼的三妹妹却是元家除了花芜之外,唯一一个真心问过她安好的人。 她不敢放她出去,也不敢跟元瑾修他们交恶,她甚至不敢替她说一句话,她只是在花芜死后偷偷递几个馒头,悄悄说声“二姊姊你要安好”。 她每次从墙边的小洞扔东西进来时,那手腕都细的与常年不见天日苟且活着她一样。 元知纾见她吃完一块酥饼,又递了块软糕给她:“慢慢吃,还有。” 第47章三叔是三叔,阿茹是阿茹 元茹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美梦里,一块接一块的糕饼下肚,饿得有些发慌的肚子充实起来。 元知纾知道她向来少食,也不敢给她吃的太多,待两小碟点心空了后,见小炉子上的茶汤沸腾起来,她舀了些进杯子里放在元茹身前:“点心太干,喝点茶汤润润。” “谢谢二姊姊。” 元茹脸颊浮出浅浅薄红,倒叫人没那么苍白。 她捧着茶杯偷看了一眼对面的二姊姊,明明她脸上敷着药,衣裙也无往日华丽,可无端却比她以前隔着墙角,看到的那个恣意笑闹的二姊姊亲近许多。 “二姊姊,你的脸…” “我脸没事,用药养养就能好起来。” 元茹闻言乖巧哦了一声。 知纾看着她:“府里现在怎么样了?” 元茹迟疑了下,小声说道:“前日祖母受伤回去之后就一直高热不止,昨日本来已经好些了,可是大伯母因着阿兄被贬的事在府里大吵大闹,结果祖母也知道陛下摘了她诰命,夜里又发作起来。” 她像是怕知纾嫌弃她没用,捧着杯子脸色呐呐。 “我去不了祖母那里,父亲也不允我去侍疾,所以我也不知道祖母眼下到底怎么样了,我只是远远瞧见那边院中乱糟糟的,还去了好几位太医,大伯父在屋里砸了杯子,还将大伯母也骂哭了。” 别的她不敢打听。 知纾闻言倒是没奇怪太医署的人去元家,毕竟谢允不许人替元家诊治的事情都闹上了朝堂,他要的只是元老夫人一只手,旁的自不会落人话柄,太医署的人也都是人精,知道事情闹到圣前也不会明面再得罪元家。 “二姊姊…”元茹见她沉思的样子,犹豫了下问道:“你还会回去吗?” 知纾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她嘴唇嚅动:“我见阿兄去你院子里了。” 知纾眉心顿皱:“什么时候的事情?” 元茹低声道:“就昨天夜里,我睡不着想要消消食,就遇见阿兄和大姊姊。” “阿兄饮了好些酒,醉醺醺地喊你名字,后来大姊姊不知说了什么,阿兄就动了气跟她吵了嘴,我有些担心他们出事跟了一会儿,就见他和大姊姊去了你院子里。” 知纾瞧着瘦的皮包骨头的元茹,不信她会大半夜起来消食,元茹十之八九是又被人克扣了饭食夜里去找吃的,结果撞上了元瑾修他们。 只是元瑾修和元姝兰去她的世安苑里做什么? 元茹显然是不常说人坏话,胆子也极小,像是怕元知纾会追问,说完后就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二姊姊,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 元茹急声拒绝后,见知纾皱眉连忙解释:“我是偷偷出来的,只是想看看二姊姊是否安好,府里现在乱着,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来了积云巷,二姊姊会麻烦的。” “我自己回去就好,二姊姊好好养伤……”说完她顿了顿:“谢谢二姊姊的点心。” 小姑娘说话跟蚊吶似的,不仔细甚至听不清她后面那句道谢。 元知纾只觉得她胆子实在太小了些,原是想要人送她,可元茹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知纾只能放了她离开。 花芜送了人回来后脸色就有些奇怪:“女郎,三娘子竟是一个人走着来的,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 元家好歹是国公府,府里无论是郎君还是女娘,身边都是配的有仆役的,就如元知纾,她身边原也还有两个丫环,只是先前因卖主讨好元姝兰被她撵了出去,但至少还剩下个花芜。 可元茹倒好,身边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元知纾皱眉:“有让人跟着吗?” “奴婢跟杭护卫说了,他会派人送三娘子回去,女郎放心吧。” 花芜扶着知纾回了后院住处,待到替她将外衫褪下,才忍不住问: “女郎,你说三娘子来找你到底干什么来了?咱们往日里跟她也没什么往来,女郎在府里住着时也从没见她上过门,一年到头都说不了两句话。” 三房跟二房的院子相隔的有些远,加之元茹很少去其他人院子,花芜还是去岁中秋时远远瞧见过元茹一回。 她伸手替知纾将脸上的药洗净,一边替她重新上药,一边说道:“三娘子该不会是帮着府里来打探消息的吧?” “应该不是。” 脸上有些刺疼,知纾吸着气说道:“她想必是听了外面的话,以为我吐血晕厥,所以来看看我。” 花芜手上动作仔细,只是神色间满是怀疑:“三娘子会这么好?” 脸上药全部敷好,等刺痛被清凉盖过,花芜仔细看了一遍没有疏漏之处,才端着水盆过来拧了帕子一边帮着知纾擦脸,嘴里却还絮絮叨叨。 “大娘子就是三爷带回来的,要不是府里也乱不成这个样子,三娘子不帮着三爷就不错了,还能特意来看女郎?” 现在老夫人一品诰命没了,只留了个最低等的孺人,满京城是个命妇都能比她高上一等,大郎君更惨,说是被发回翰林院修身养性,可陛下没给他任何官职。 那翰林院本是帝心所在,大郎君却无处立脚,去了翰林院无事可做,被人嘲讽,不去翰林院那就是对圣上不满,去不去都遭人羞辱。 谢督主为着自家女郎毁了大郎君前程,元家那边现在恐怕恨不得撕了女郎。 元知纾闻言却道:“三叔是三叔,阿茹是阿茹,而且她也不单单只是来看我。” “啊?”花芜茫然。 元知纾抿抿唇,她上一世勉强算是跟元茹相处过一阵子,也知道她性子。 元茹懦弱胆小,卑怯怕事,她从不敢违背元覃他们的意思,却也是真正的心善。 就如她知道她被元瑾修他们所害,不敢放她出来,却能偷偷背着所有人给她送吃让她好好活下去,她今日过来也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不敢与她直言,却又怕她不知道。 元瑾修和元姝兰半夜进她的院子恐怕没做什么好事,亦或者二人醉酒争执间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元茹不敢告诉她,又怕她出事,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一句。 第48章遇事不决找阿兄 花芜听着元知纾的话满脸不解:“那三娘子为什么不直说,反要吞吞吐吐,旁敲侧击的?” “她为什么要直说?” “可她不是想要提醒女郎……” “她想提醒我,是她良知未泯,她不直说,是她处境不允。” 知纾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经历人心险恶,深知元家的狠毒,她才更能明白元茹处境不易。 “阿茹不得三叔喜欢,被府中长辈厌弃,三房这些年对她视若草芥,她在府中地位甚至比不得那些稍被看重的女使。” “她本是国公府女郎,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偶尔饱食一餐就能满足感激,这般境况她自是要小心翼翼才能活着。” 看着花芜神色怔愣,知纾轻声说道: “阿茹不像我父母双亡,有姨母和阿兄护着,元国公府里还有她的亲生父亲,一句话便能定她生死前程。” “她能提醒我一句已是冒着风险了,若是说的太过直白,我性子急闹去了元家,她头一个就会遭殃,元家必会拿她开刀,而且她也不知道我跟元家将来会如何,万一我跟他们修好,那国公府更是没了她容身之地。” 元茹也是要活命的。 …… 元茹从积云巷出来之后,外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她不知道二姊姊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这么提醒有没有用,可她不敢再说的更清楚。 她得罪不起阿兄,也得罪不起大姊姊。 街头行人变少,也没了白日热闹喧哗,周围空荡荡的夜色让她脸色越发的白,元茹朝着元家走着,只觉身旁越来越安静。 她不知道身后有人相送,只提着裙摆越走越快,等穿过小巷时不远处一只野狗撞翻了路边的竹筐,“砰”地一声吓的她险些尖叫出声。 元茹紧紧捂着嘴,缩着肩膀瞧着窜过去的黑影浑身发抖,眼泪悬于眼眶许久,又强行咽了回去,扯着袖子抹了抹眼睛,小声替自己打气说了句“不怕”之后,才又继续前行,只是月色之下,那脸更白了。 杭厉远远缀在元茹后面,见元家三娘子边哭边走,皱眉抿了抿唇。 等到了元国公府门外,原是想着元茹会直接进去,哪想到她突然脚下一转就绕开了正门。 杭厉一愣,她怎么不进去? 元茹提着裙摆绕着元家大门越走越远,杭厉好奇跟了过去,就见她穿过一条小巷,走到一株大梨树下。 小女娘满是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遭无人之后,就手脚利落地低头扒开梨树后的草丛,露出里头藏着狗洞。 杭大护卫眼睁睁地瞧着元家三娘子从那小洞钻了进去,满是沉默。 “……” 所以,这就是她所谓的偷偷出府? 元茹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瞧了个干净,钻进府里后就连忙将墙边的草丛恢复成原样。 她拍掉身上尘土,避开有人的地方想要偷偷回了自家院子,哪想半路却是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元茹?” 元茹身形一僵,回头瞧见身后跟着几个下人的元覃时,脸上瞬时煞白。 “你去哪儿了?”元覃皱眉。 元茹紧紧抓着衣袖,忍着害怕低声道:“我……我在后院走了走……”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 元覃见不远处女孩儿身子一抖,脑袋恨不得能垂到地里去,那满是怯弱卑贱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娘。 元覃越发不喜:“府里这几日乱着你是不知道,你祖母还病着,你不思替她祈福盼她早日康复,倒还有心思在这里闲逛。” “不孝的东西,我当年就不该留你!” 元茹被骂的脸色雪白。 元覃眉心紧皱看着她怒道:“与你说话,不知道回话吗?” 元茹身子一抖:“我……” “你什么你,回句话都说不利索,与人回话要直视人眼,停止了肩脊,你看看你这卑贱样子,哪有半点像是国公府的女娘!” 元覃将刚才在前院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元老夫人好不容易醒了却哭闹不休,元鸿为着元瑾修的事情也满脸阴沉说话阴阳怪气。 明明是他们大房惹的事情,却连累他也跟着遭人耻笑,那衙中都快要呆不下去,他简直受够大房的人了。 元覃将满腔怒火都落到了这个看不顺眼的庶女身上,也不管元茹满是惨白的脸,厉声叱骂道: “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滚回你的房里去好生待着,别在外面给我惹事,若是闹出什么事端,别怪我不讲父女情面。” “真是丢人现眼!” 杭厉藏在暗处瞧着元覃骂了一通后甩袖离开,徒留元茹孤零零的站在夜色里,本就瘦弱的小女娘垂着头一动不动,肩膀却是微微颤抖。 杭厉眉心紧皱起来,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这元家都是些什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尽会欺负小姑娘,简直一窝子无耻之尤。 杭厉抬腿朝着脚边一块石子踢去,只片刻不远处就传来元覃惨叫,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三爷?” “天啊,三爷落水了。” “快来人啊,快救三爷……” 元茹有些发傻的抬头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人,听着那边跟下饺子似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噗通”声,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呆滞,那眼泪也悬于眼眶都忘记了往下落。 杭厉:完了,打歪了。 …… 积云巷这边,元知纾都已经打算歇下了,外间杭厉找了过来。 隔着屏风瞧得外面站着的人影,知纾神情错愕:“你说你把谁打了?” 外头杭厉低声道:“元家三爷。” 知纾沉默了片刻:“把人打死了?” 那她得赶紧去找阿兄…… 杭厉瞬间噎住:“没有没有,就是腿断了。” 他原是想教训一下不是东西的元覃,那石子也只是想让他摔个狗啃屎丢一下脸,可哪知道元覃那么倒霉,哪里不好摔,偏偏一脑袋栽进了正在清泥的荷花池里。 那池子里的水不深,可下面却全是乱石。 元覃摔断了腿,脑袋也磕破了,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后鼻子嘴里全是淤泥,直接被焖晕了过去。 那头刚出元家大门不久的太医就又被请了回去,瞧见满身污泥昏迷不醒的元三爷,那脸色无比精彩。 知纾不用想都能知道元覃有多惨,她扑哧笑出声:“没死就行,只是你怎么突然出手教训他了?” 杭厉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见他不分青红皂白斥骂元三娘子,想起女郎也是这般被他们欺辱,一时没忍住……” 他顿了顿, “下次我打准些。” 知纾被外头的话逗的笑得不行,就连花芜也是捂着肚子直乐。 “打了就打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元鸿心狠歹毒,元覃也不遑多让,他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她,可是元姝兰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将人塞进二房,明知真相却冷眼旁观,纵容元瑾修他们逼她入绝境才是最大的冷漠。 “对了,三妹妹是怎么回的元家,竟能瞒过元覃?”知纾好奇。 杭凌低声道:“元家后院有个狗洞。” 元知纾:“……” 她下意识就扭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花芜。 花芜满脸莫名,三娘子钻狗洞,女郎看她做什么? “那狗洞在何处?” “就在元家后院一棵梨花树下。” 元知纾眉心轻皱起来,她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花芜曾经跟她说过后院的狗洞,她说那梨花树下藏着的洞口能够逃出元家,说她在梨花树下捡到了几粒碎银子。 所以元茹其实是曾帮她逃走过的? 第49章她竟在梦里看到了阿兄 骤然得知的消息让知纾半宿都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却仿佛回到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 元家前院办着喜宴,高朋满座,喧嚣笑闹,往日总有人看守的废院突然就空了下来,仅剩的那个婆子骂骂咧咧地开门进来,如往日一样吃着她的饭食,骂着为了她这个废物去不了喜宴。 她抱怨因她拿不到喜钱,骂她怎么不去死,说到不解气处还上来踹她两脚,只是不知为何那日的饭食让她闹了肚子,一阵腥臭之后,那婆子青着脸急匆匆离开,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实。 知纾逃了出去。 只可惜,她断了一条腿,根本走不出元家。 她被人拖拽着扔回了那废弃院子里,残废的腿被人再碾断一次,连完好的那条也寸寸骨裂。 夜风呼啸时,她被人踩在地上拿着白绫死死勒住脖颈,绝望的窒息汹涌弥漫,耳边全是那阴凉说着她不该出去的声音。 “赶紧处理干净,别坏了大娘子跟陆郎君的喜庆。” “这可是府里女郎……” “什么女郎,不过就是个毁容残废的可怜虫,本来还能活上几日,可谁让她叨扰了不该叨扰的人。” 阴寒言语渗耳,颈骨好似被勒断。 知纾脑海里逐渐眩晕,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身上疼痛消失时,耳边声音也越来越远。 断气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外间突然喧闹声四起,像是有人撞开了房门,一道身影从外间踏月而来。 “小海棠……” 呼—— 元知纾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满头都是冷汗。 “女郎?” 外间花芜听到动静连忙从小榻上翻身而起,快步走了进来。 床边帷帘被掀开,黑漆漆的屋中被花芜手中拿着的灯烛照亮:“女郎这是怎么了,魇着了?” 知纾喉间喘息,脸上也是苍白,可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脑海里却还在不断响起那声如玉石碎冰,又隐带丝怒意的“小海棠”。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日有所思,还是她死前当真有过那一幅画面。 她竟是在梦里看到了阿兄…… “女郎?”花芜有些担心:“您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元知纾喃喃低声道:“我梦到我死了,阿兄杀人了……” “呸呸呸!”花芜顿时小脸一白:“梦是反的,女郎长命百岁。” 她拿着绢帕替知纾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也不知是在安慰知纾,还是在安慰自己:“女郎才不会有事呢,只是做梦,女郎别怕。” 知纾抱着被子有些走神。 花芜见她像是不安,连忙放下油灯走到一旁,从床边不远处的四脚铜炉上倒了些热水送到床前,待知纾喝完了之后才轻声道: “这会儿才刚卯时,天还早,女郎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奴婢陪着您。” 知纾摇摇头,刚才那梦境有些吓人,她被惊醒之后就已经睡意全无,待在这光影昏暗的屋里更是让她觉得窒息。 “去取衣裳来,我想出去走走。” 外间天还没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知纾领着花芜在院中慢慢走了一会儿,又让她扶着自己绕过游廊穿过后院,直接到了督主府的院墙下。 棠府和谢府彼此紧邻,虽各有府门,中间却是共用了一道隔墙。 那高墙将两府之间彻底隔开,明明丝毫看不到对面房影,可元知纾站在墙下时,那梦里的惊恐和死前的惶然却是慢慢消退,连带着剧烈跳动的心也一点点平稳下来。 “女郎,咱们来这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知纾仰着头:“我想看看……” 看看? 花芜有些疑惑的左右看了一眼,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她顺着知纾的目光落在身前的高墙上,神色突然恍然:“女郎是想见督主了?” 知纾低“嗯”了声,可片刻又摇摇头。 她只觉得自己是有些魔怔了,梦里属于上一世的将来根本还没有出现,她安好的从䧿山回来了,也与元家几近决裂,她不会再落到上一世那般境地,一切的事情也早就跟她所熟知的完全不同。 就算是见到了谢允又能怎样,她是能问他梦里那一幕是真是假,还是能告诉她濒死时那满是冷戾唤她“小海棠”的人是不是他? “算了,是我睡迷糊了……” 知纾低叹了声,正想让花芜扶她回去,就突闻头顶一道声音传来。 “想见本督,怎不过去。” 知纾心头蓦地一跳,满是错愕抬头,就见那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云消月出,浓浓夜色之中,一身露白长衫,腰佩勾勒出腰身既劲且瘦,那月光照过他身形,在墙面拖出一道长长剪影。 “阿…阿兄?”知纾满是错愕地看着站在上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在这里?” “练武。” “这么早。” 知纾忍不住看了眼天色,这黑漆漆的就起来练武了吗? 谢允站于高处垂头看着她:“习武自然要勤练不辍,否则难以精进,倒是你,既想见本督,为何不走正门。” 知纾闻言顿时发窘,她也没想着自己刚才随口跟花芜说的话会被谢允听到,而且大清早的来蹲督主府的墙根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 “我……” 她张了张嘴神情呐呐,想说自己也没想见他,却又觉得这般解释更加奇怪,小脸一点点绷紧,与此同时也是越发羞窘的臊红。 还不待她想好该怎么跟谢允解释,就听他道。 “既然醒了,过来用早膳吧。” “啊?” 知纾刚愣神,就见谢允纵身而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人虚抱着跳过了墙头,顺带着还伸手将花芜也拎了过去。 落地后谢允就立刻松手退了开来,带着些避让。 “走吧。” …… 知纾被谢允领着进了饭厅时,神色还恍恍惚惚。 督主府的人瞧见自家主子去了趟后院回来,身边就多了个小女娘倒也没太错愕,倒是沧浪满是熟稔地上前。 “厨房做了早膳,元小娘子想吃什么?” “我随阿兄就好。” “那您可随不了。”沧浪顿笑。 知纾闻言疑惑。 谢允睨了沧浪一眼:“去叫厨房做些肉粥,再加点儿小菜和油糕。” 沧浪领命退了下去,知纾就格外疑惑他方才那话,直到过了一会儿瞧见下头人送上来满是红彤彤的早膳时,她才明白沧浪刚才说她随不了的意思。 “阿兄早起就吃这么辛辣?” 她是知道谢允嗜辣的,那日二人涮羊肉锅子时,他都单独调了红彤彤的蘸料,可没想到他连早膳也是这么吃。 沧浪在旁见她震惊的神情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辣汤,督主早年体内受寒,经脉受阻,后来虽然温养了些,可常食辛辣于身体有益,偏谢娘子说辛辣太多容易伤胃,便调了这四味汤给督主,瞧着辛辣实则是药膳。” 见知纾眨眨眼,谢允解释:“我白日要入宫当值,宫中用膳的机会不多,这药膳每隔两日得吃一回,也不是每日如此,你今日刚巧遇见了。” 他端着那汤碗靠近时,知纾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见谢允面不改色直接便服用了下去,她眉心轻蹙:“阿兄身子怎会受寒,很严重吗?” “很早前的事情了,已不要紧。” “哦。” 知纾见他只随口一句似是不想提及,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双手捧着油糕有些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她先前梦醒之后很多事情挂在心头,原本在后院转了一圈已经压了下去,可是见到谢允之后又冒了出来。 知纾口齿含着油糕,有些走神。 “有心事?” 见她抬头茫然,谢允拿着公筷挑了些东西在她碗里。 “府里的厨子向来自傲一手厨艺无与伦比,若是叫他见着你将他做的油糕吃得这般难以下咽,他会挥刀自刎。” 知纾连忙将嘴里的油糕咽了下去。 “吃东西的时候别想事情,仔细噎着。” 谢允侧脸冷峻,说话时并未看她,手中却从容舀了碗粥放在她面前,又将汤匙放在碗中,那满是纵容不染锋芒的神态让人莫名心安。 知纾捧着油糕到底没忍住:“阿兄,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䧿山上你没遇到我,有人拿着龙纹佩冒充了我找上了你,你会发现吗?” “怎么问这个?” 谢允诧异一瞬,却还是回道:“这东西虽是薛姨的遗物,却并非人人带着都能冒充薛姨故人,就算本督会一时错认庇护一二,可假的就是假的,岂有发现不了的道理。” 他虽对元知纾说是因这龙纹佩才认了她这个义妹,可实则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是当年那个小孩儿。 他们二人早有羁绊,若是这玉佩落入旁人手里,他固然会被蒙蔽一时,却也不会蠢得一直错认。 见对面小女娘垂着浓密羽睫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允说道:“是元家的事让你不安了?” 知纾抿抿唇:“昨天夜里元覃的庶女来见我了。” 这事谢允知道。 棠府与谢府就隔一墙,府门也同在一条巷子里,加之那头的人几乎都是从督主府里过去的,隔壁有什么动静自然瞒不过他。 昨天夜里元家那庶女过来时,谢允就已经知道,只是他未曾过问,也没想着要事事替元知纾做主,而且杭厉打瘸了元覃的事他也知道,只既然人已经给了元知纾,那自然奖惩都由她自己做主。 知纾见谢允只看着她不说话,迟疑了下才说道:“三妹妹跟元家其他人不一样,元家若是毁了,她……” 元覃她肯定是不会饶了的,可若她所猜测的事情是真的,元茹于她是有恩的。 元茹是元氏女,元家若是出事她也逃不掉。 “我知道三妹妹无辜,而且她昨夜来找我也是顾念姊妹之情,她跟元家人不同,可是要我为了她就放过元家我又做不到。” 她低声说完后忍不住就看了眼谢允,“阿兄,我是不是太过心狠?” “你若是心狠,就不会顾虑她如何。” “可是……”知纾迟疑。 谢允明白了她心结,眸色轻缓,徐徐开口。 “元茹是元家庶女,在元家却没什么地位,别说她生父对她毫不在意,就是你那个向来满嘴仁义道德的兄长,待这位庶妹甚至还不及一个入府不足半年的外室女。” “元茹之于元家是耻辱,之于元覃更是恨不得能抹去的污点,她在元家的处境甚至比你还不如。” “元家安好,她未必能好,元家倒了,她也未必不会好。” 这京中的事情只要他想要去查,就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的。 先前他让人去元家查知纾的事时,派去的人将元家几乎掀了个底朝天,其中自然也没少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元家庶女。 谢允抬眼看着知纾:“昨夜杭厉为何伤了元覃你应该清楚,你那个庶妹看着胆小怯弱,可骨子里未必真如此。” “怯弱是她多年苦难下磨出来自保的外衣,她只有这样才能活,可如果给她机会,她说不定比谁都大胆。” 知纾听着谢允的话愣了下,想起上一世元茹偷偷替花芜指了出路,想起她暗中“接济”她许久,甚至后来元姝兰出嫁那日,那个突然吃坏了肚子的婆子,那仿若奇迹一样落在她身上逃走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谨小慎微的庶女身上都不可能去做。 元知纾原本惶惶突然就安宁了下来:“我明白了,谢谢阿兄。” 谢允对着她说道:“铖王派去安州的人差不多快要返程了,最迟半月就能到京城。” 知纾愣了下:“那姨母…” “铖王妃寻的人也已经到了宿云镇,照那人的本事和脚程,应该跟铖王府的人前后脚回京。” 谢允说话时看着她:“元家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好,元瑾修想要重回圣前,元家挽回声誉,只能在你身上动心思,而且陆家在我手上吃了大亏,可能会借着元家的事用你来谋算我。” 世家的人向来无耻,手段卑劣的比比皆是,他自己不怕什么,就怕元知纾被人算计。 知纾脸色一紧:“我会小心的。” 绝不能拖阿兄后腿! 谢允见对面小女娘脸上没了先前的郁郁不安,反而斗志昂扬,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嘴角轻扬,扣指点了点桌上。 “那现在能用饭了?” “能!” 知纾连忙将油糕塞进嘴里,颊边鼓鼓,乌眼钝圆。 谢允失笑:“慢些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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