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嫣秦慎小说无删减完整版-小说祝嫣秦慎完整版阅读
她虽然不了解两人的过往,却清楚的感觉到了秦慎态度的变化,和以前的刻薄冷漠相比,他现在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对祝嫣的照料亲力亲为,对她的怜惜也浓郁得仿佛要凝成实质一样。 他还时常像刚才那般亲吻祝嫣,有时候是指尖,有时候是手背,看起来很克制,却充满爱意。 秀秀忍不住想,要是皇上能一直这么对祝嫣好,那祝嫣会不会留在宫里呢? 可这种事谁都没办法保证,所以她也什么都不敢说。 对秀秀的心思秦慎一无所知,只觉得这丫头还有些眼力见,照顾人也尽心,不枉祝嫣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他本想称赞两句,可怕吵醒祝嫣,便只是沉默地走了,到了外头才瞧见来找他的人是薛京,此时正被蔡添喜抓着胳膊上下打量。 虽然入了朝,披了官服,在蔡添喜面前,他倒仍旧恭敬。 听见秦慎的脚步声响起,两人这才止住了话头,垂手恭敬候着。 “怎么了?” 大约是被蔡添喜嘱咐过,薛京的声音压得很低:“臣刚接到一点荀家的消息。” 他只说了个半截,蔡添喜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退到远处替他们盯着人,薛京这才开口:“臣按照皇上的吩咐,借查案之际铺下了网,今天初见成效,太后最近借荀家与不少宗亲走动过。” 太后不安分在秦慎意料之中,早先她是打算力捧齐王的,齐王倒台她才将晋王养在膝下,这些年她看似深居简出,可将皇子记在名下,给他嫡出的身份,本就是一种挑衅。 “继续盯着,朕……” 他正要说些什么,远处却忽然一阵混乱,苏合慌张跑过来:“皇上,不好了,悦嫔娘娘出事了!” 第141章一哭二闹三上吊 秦慎的脸色瞬间难看下去,他一个皇帝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是谁给这丫头的胆子,敢在这里喧哗? 万一吵醒了祝嫣,她担得起责吗? “让她闭嘴!” 薛京立刻应声,一个纵身上前,将奔跑着呼喊的苏合压在了地上,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苏合满脸惊恐,呜呜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薛京声音冷淡:“不要命了你就继续喊。” 苏合对薛京的认识还停留在德春身上,可只凭这一点就足够震慑她了,她摇头求饶,再没敢发出声音。 “小点声,别吵醒了不该醒的人。” 薛京警告一句才将她放开,顺手接上了她的下巴。 苏合立刻跪倒在地:“皇上,奴婢不是有意惊扰,是悦嫔娘娘,奴婢把您的话转述之后,她气得说要自缢,这会儿都拿着绳子往树上系了,看起来是认真的,所以奴婢才来报信,她还说,还说……”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低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 秦慎一猜就知道没好话,他眼神冷下去:“还说什么了?” 苏合一哆嗦:“还说,说您今天不肯见她,她就让您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她似是也知道这话有威胁之嫌,连忙替萧宝宝找补了一句:“娘娘就是委屈,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秦慎却是硬生生被这句话气笑了,委屈?祝嫣现在连说句话都没力气,萧宝宝一个被救了还不肯道祝的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委屈?! 还敢让人来传话威胁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君臣? “上吊是吧?让朕见不到她是吧?”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声音里透着不详的味道,听得蔡添喜和苏合都低下了头。 “既然这么想闹,朕就让她闹个够,薛京!” 薛京连忙应声:“臣在。” 秦慎冷冷看了眼远处已经闹起来的人群:“你去,亲自看着她把脖子套进去。” 薛京听得心里一跳,却没有丝毫犹豫:“是。” 苏合脸色瞬间惨白,皇上这是真的要赐死自家主子吗?虽然萧宝宝愚蠢任性了些,可对宫人着实不错,就这么死了…… 她砰砰磕头:“皇上恕罪,娘娘无心的,您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秦慎却是转身就走,只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薛京。 薛京会意,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秦慎虽然恼怒萧宝宝这种时候还胡闹,可也没想过真的要她的命。 也是,世家们刚刚伤筋动骨,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对后妃小惩大诫可以,若是真的责罚难免会生波澜。 如此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等秦慎不见了影子,他才看向苏合:“姑娘,请前面引路吧。” 苏合苍白着脸,被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薛京一皱眉,不大客气的抓着胳膊将人提了起来,大约是他最近刑讯人太多,一时收不住力气,苏合娇弱的身体没能抗住,一声惨叫破口而出。 薛京眉心跳了跳,刚才蔡添喜嘱咐的仔细,说现在祝嫣姑娘的身份有些微妙,而且伤的很重,休养期间最经不得吵闹。 他在乾元宫的时候没少受祝嫣照顾,脚上穿的靴子还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对苏合这般三番五次惊扰祝嫣的人自然而然生了些恼怒。 他呵斥了一声,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祝嫣的营帐,却不防备瞧见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些眼熟,是跟在祝嫣身边伺候的小丫头,秀秀。 薛京下意识扯了下衣摆,官服可不是内侍服,万一再被这丫头弄上了鼻涕眼泪,他就得忍着嫌弃自己洗了。 然而秀秀没看出来他的抗拒,见是他还很高兴,眼睛刷的就亮了:“德春公公!” 她小小地欢呼一声,跑过来朝薛京道祝:“上回你救了我,我还没道祝呢。” 薛京警惕的后退一步:“不用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对了,我现在叫薛京。” 秀秀很是捧场,满脸惊叹:“真好听。” 薛京:“……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后别叫我德……” “对了德春公公,”秀秀忽然一拍巴掌,“我刚熬了补汤,你喝一点吧,就当是我感祝你了。” “不用了,我还有差……” 秀秀已经转身跑走了,薛京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扭头看向蔡添喜:“干爹,你和她说我先……” “别乱叫,”蔡添喜瞪他一眼,“你现在是入朝为官的人,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薛京又是一噎,这次心里却多了几分无奈,认一个太监当干爹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以前他也是内侍,旁人见怪不怪,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现在毕竟不一样了。 然而—— “人不能忘本,我是干爹养大的,叫了这么多年的干爹,那就是一辈子了,等您老了,我还得把您接出去,养老送终呢。” 蔡添喜好半晌没吭声,等到秀秀端了碗出来他才低着头捋了捋拂尘:“你过好你的日子就成了,朝堂不是宫里,我一把老骨头,帮不上你了,你要万事小心。” “我都明白。” “汤来了,德春公公快尝尝。” 薛京回神,脑袋有些疼,一和蔡添喜说话就把秀秀这茬忘了,现在汤端到跟前了,喝还是不喝? 不对,他是不是应该先纠正秀秀的叫法? 他有些犹豫不决,可这看在秀秀眼里,就成了不好意思,以前他行事有些木讷,同在一个屋檐下,秀秀多少都有些听闻,见他如此态度立刻热情了起来,将碗硬塞进了他手里:“补气血的,公公快喝。” 薛京叹了口气:“以后叫我薛京。” 秀秀满眼都是那碗汤,点头点的很敷衍:“嗯嗯,德春公公你快喝。” “……” 他叹了口气,可奔波一天的确是有些渴了,便仰头喝了一口,却在下一瞬就吐了出来,手也跟着一哆嗦,一碗汤有一半泼在了他衣摆上。 “……刚烧开的?” “是啊,我刚才盛的时候锅里还滚开着呢。” 薛京又是一抖,险些把剩下半碗汤也洒在自己身上,他很想问秀秀一句,这么烫你为什么要催我喝,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他还有皇帝的差事,不能和这个小丫头计较,就是有一点,这弄脏官服的账,他该不该记在秀秀头上? 第142章毕生难忘的教训 揣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薛京跟着苏合去寻了萧宝宝,其实不用苏合引路他也知道人在哪里了。 因为不少朝臣和使臣都被她闹出的动静引了过去,哭嚎声也远远地传了出来,直往人耳朵里钻。 “我萧宝宝受不了这种委屈!我是萧家嫡女,慎哥哥他为了一个奴婢就凶我,我一身的伤还不给我吃饭,还要逼我道祝……我祝她什么?她又没死!” “我告诉你,想让我低头没门!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也是有骨气的!” “我今天就吊死在这,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人和我似的这么喜欢你了,慎哥哥,你一定会后悔的!” 薛京听得脑仁突突直跳,刚才被吩咐的时候,他还觉得秦慎对萧宝宝无情了些,现在看来这吩咐已经很宽容了。 当着这么多朝臣外臣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简直让皇家的脸面荡然无存,直接打入冷宫都算开恩了。 苏合也是听得脸色发白,连忙挤开人群冲了进去:“娘娘,别闹了,你快去和皇上认个错吧。” 萧宝宝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秦慎,脸顿时拉了下来,她推开苏合,梗着脖子道:“我不,他以为我怕死吗?他那么欺负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苏合急得想哭:“娘娘,皇上这回是真生气了,你再不认错就来不及了。” 萧宝宝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眼神有些游移,却仍旧扭着头不肯服软:“他生气,我还生气呢,我才不管他!” 苏合还要再劝,一声轻咳便自人群外头响起,使臣不知道薛京是谁,可朝臣却已经对他如雷贯耳,想起自己家中那些被他剪除的得力干将,世家中人无不咬牙切齿。 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以往不觉得,可这次借着科举舞弊的幌子,清明司对朝臣展开的清洗,明明波及那么广,却始终没出大乱子,世家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羽翼已经丰满了,丰满到四大世家联合起来都不能再动摇他分毫的地步。 这次清洗是个威慑,也是警告,以后老老实实做臣子,大家就还能和平相处,要是谁再敢和以往似的,自持功高,妄图左右皇帝的想法,那些被关在牢里,等着处置的朝臣,就是下场。 而薛京作为秦慎的刀,哪怕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碍眼,众人也不敢表露分毫,已经牵扯进去了那么多人,究竟问出了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万一得罪了他,让他趁机做文章在再牵扯些人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就算有人生了讨好的心,也不好开口,于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都没说话,只是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 薛京也并不在意自己不招人待见这件事,缓步走进人群中央:“皇上有旨意,单独给悦嫔娘娘。” 朝臣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薛京的内侍出身并不是秘密,所以虽然剩下了孤男寡女,也并没有人说什么。 等朝臣都走了,他才看向萧宝宝:“悦嫔娘娘。” 他恭敬地行礼,只是再不似以往做奴才时将腰弯得很低,只是微微一颔首,倒颇有些不卑不亢。 萧宝宝对他的变化却毫无察觉,她不在乎这些小人物有了什么改变,她只知道这个人带了秦慎的话来。 她揪扯着绳子上的毛刺,眼神既期待又忐忑:“慎哥哥给我什么旨意了?丑话说在前头啊,遵不遵守要看我的心情,要是让我不高兴,我才不理他。” 薛京直起身体静静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的功夫,他身上那股恭敬平和就迅速不见了影子,反倒透出了几分森然冷厉:“臣奉皇上旨意,亲自来送娘娘上路。” 萧宝宝先是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眼睛顿时瞪大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慎哥哥他怎么可能送我上路?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苏合,却见她已经哭了出来,眼睛都肿了:“娘娘……” 萧宝宝懵了:“你哭什么呀?慎哥哥他……他真的要我死?” 苏合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娘娘,你快去认错吧,听皇上的话,说不定还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萧宝宝却彻底僵住了,她这阵子虽然闹腾得厉害,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更没想过秦慎会不管她。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他可是他们萧家养大的啊,他怎么这么对她?! “我不信,我要去见他!”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薛京一伸胳膊拦了下来:“皇上没说要见您,您不能去。” 萧宝宝哪里管他让不让,推开他的胳膊就要走,却没想到薛京毫不客气,再次拦住了她:“请娘娘上路。” 萧宝宝惊慌的还要跑,却直接被薛京抓住了袖子:“娘娘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自缢吗?现在又是要往哪里跑?” “我,我现在又不想死了……”萧宝宝慌乱地拽着自己的衣服,眼见薛京步步逼近,她本能地后退,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别过来了!” 薛京听话地停了下来,态度却丝毫不见和缓:“臣可以不过去,可娘娘既然说了要自缢,今天就必须做到,毕竟欺君也是死罪。” 萧宝宝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出来:“慎哥哥真的让你这么做?” 薛京看出了她的难过,却仍旧答应得十分干脆:“是,苏合姑娘也听见了,她还为你求过情。” 萧宝宝脸色惨白,眼泪越流越凶,她不明白秦慎为什么这么对她……就因为她没有给祝嫣道祝吗?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得全身都在抖。 薛京琢磨着她被吓成这幅样子,应该是记住教训了,皇帝那边也能交差了,便打算收手。 他上前一步,刚要安抚萧宝宝两句,一支利箭便呼啸着自他面前射了过去,将他前进的脚步硬生生拦了回去。 薛京瞬间警惕起来,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没能瞧见人影。 敌暗我明,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还得保护萧宝宝的安危,他试探着再次靠近,一支箭矢再次射了过来。 这人这是……不许他靠近萧宝宝? 第143章卧榻之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薛京再次靠近了一些,可这次没等来第三支箭,却有一声劝阻自不远处响起:“手下留情!” 这声音有些耳熟,薛京一侧头就瞧见祁砚匆匆而来,身边还跟着抹眼泪的苏合。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还搬了救兵来。 其实苏合原本是想去找萧敕的,可对方不知怎么地扭了脚,正坐在床榻上疼得哎吆叫唤,早上外头那么热闹他也没顾得上打听,苏合一来他才知道是萧宝宝出事了,情急之下把原本就伤了的脚又扭了一回,伤上加伤,他已经彻底不能走动了。 无奈之下,他抓着来找他商谈政务的祁砚,死乞白赖地求他来看一看萧宝宝。 祁砚虽不怎么与人亲近,可说到底不是冷血的人,见萧敕担心得情真意切,也猜到了秦慎只是想吓一吓萧宝宝,便答应了下来。 “薛司正,可否给祁某一个薄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见皇上,想来看在悦嫔娘娘才经历了大难的份上,皇上会网开一面的。” 薛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驳祁砚的面子,再说由祁砚出面求情,总比皇帝出尔反尔要来得好。 “大人的面子自然要给,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 “多祝。” 祁砚微微颔首,等薛京走了才看了一眼萧宝宝,却半分靠近的意思都没有,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 萧宝宝一声娇嗔,她刚才被吓得不轻,被苏合扶着才站了起来:“你先送我回去再去找慎哥哥。” 祁砚拧眉,心里很不喜欢萧宝宝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悦嫔娘娘,您还没有资格命令臣。” 萧宝宝一噎,刚才因为祁砚忽然出现救了她而生出来的一点好感,瞬间没了。 “我怎么没资格了?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祁砚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萧宝宝没想到他真的这么不给面子,气得浑身一抖,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东西顺手,干脆脱下鞋子扔了过去。 她气头上拼尽全力,祁砚又只是个书生,也没来得及躲,那鞋子不偏不倚正正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祁砚停了下来。 萧宝宝也没想到会这么准,一时间既有些心虚又不愿意服软,只好吞了下口水:“你,你自找的。” 祁砚此时才转身朝她走过来,眉眼冷淡的样子像是被激怒了,萧宝宝瞬间怂了,抓着苏合连忙后退,却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祁砚原本是一腔火气,可看萧宝宝这幅样子,又有些发作不出来。 招惹人的是你,话都没说一句就怂了的也是你……都是世家小姐,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祝嫣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静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娘娘你到底有没有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薛京下刚才的旨意?” 这句话戳中了萧宝宝的痛楚,她怎么知道秦慎是抽了什么风?竟然那么狠心,竟然真的要吊死她…… 她都要难过死了。 她垂着头说不出话来,祁砚却隔着一步远半蹲了下来,离得近了,他的声音越发清晰有力,鼓点一般,一字一字敲在人心头—— “因为他在告诉你,这世上有些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他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再做,可惜娘娘你,并没有领悟。” 萧宝宝原本还在往苏合身后躲,听见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大约是没有听明白,但又不愿意承认,索性捂着耳朵摇头:“不听不听,你都是在胡说八道,我才不要听。” 祁砚起身就要走,萧宝宝一愣:“你还真走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一点,不清不楚的,我会好奇的。” 祁砚从来不知道人的脸能变得这么快,看着萧宝宝哽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臣的意思是,请娘娘收敛一些,不然就算有萧家在,皇上也不会容忍太久的。” 萧宝宝最不爱听这种话:“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慎哥哥是我萧家养大的?他对我……” “就凭你这句话,就足够你连累萧家死十几次了!” 祁砚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容得了你如此威胁?” 萧宝宝被他凶悍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道:“你别这么凶嘛……这怎么算威胁呢?萧家对他有恩是事实……” “那你们打算让皇上拿什么来还?可要把江山分给你们萧家?” 萧宝宝撅了下嘴:“我又没那么说……” 可她和之前摇头拒绝的样子却截然相反,显然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祁砚再没能说出话来,原本他和萧宝宝说这些,是因为知道她处处为难祝嫣,想让她往后老实些,可没想到萧家比他想的还要狂妄,还要贪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真是自取死路。” 他懒得再说,转身就走,可那句话还是被萧宝宝听见了,她察觉到了浓重的恶意,顿时恼了,腾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咒我?喂,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祁砚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营地里。 萧宝宝气得追着跑了进去,苏合劝都劝不住。 等她们身影彻底消失,林子里才有人拨开枝叶钻出来,对方手持长弓,身背箭篓,明知上林苑才遭了刺客,还敢孤身去狩猎,可见艺高人胆大。 而他那一身狐裘,也表明了他并不是大周人。 可他的目光却牢牢落在萧宝宝背影上:“悦嫔……嫁人了啊,也无妨,我们回鹘,最喜欢二嫁的女人。” 第144章祝嫣不愿意见他 如同祝嫣所猜测的,她这一觉的确睡了很久,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外头大约天气很好,有阳光从营帐帘子的缝隙里照进来,祝嫣颤巍巍抬手,指尖勉强碰到了一点光亮,不多时那一点皮肤就暖热了起来。 “姑姑,你醒了?正好喝药了,喝完了奴婢给您换药。” 祝嫣应了一声,虽然行动不方便,也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可她仍旧坚持自己端了碗,抖着手仰头灌了进去。 秀秀看得胆战心惊,见有药汁从嘴角淌出来,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姑姑你真是的,都这样了还要自己喝药。” “我自己可以……你把窗户撩开,我想晒晒太阳。” 秀秀连忙答应一声,将营帐窗户上的兽皮撩了起来,却一眼就看见了秦慎正由远及近,她下意识笑了一声:“姑姑,皇上又来看您了。” 这些日子秦慎来得勤,秀秀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句,却不想祝嫣刚才还看向窗户的目光竟收了回去:“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又睡了。” 秀秀面露为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窗外,秦慎已经离得很近了,说不定连她们刚才说的话都听见了:“姑姑,真的不见啊?” 打从祝嫣醒过来之后,她只见了秦慎一面,身上的疏离却鲜明地让人窒息,现在明明醒着却…… “他不该来这里。” 祝嫣淡淡回了一句,没头没尾可却让秀秀不敢再问。 “是。” 她匆匆挂好兽皮,朝门口去了,秦慎正伸手打算撩开营帐的帘子,秀秀没来得及将人拦在门外,只能硬着头皮堵在身前:“皇上。” 秦慎摆摆手,抬脚就要往里走,秀秀有些碍事,但他着急见祝嫣懒得和她计较,脚步一转就要绕过去,可秀秀却没有一点眼力见,自己往左她就跟着往左,自己往右她就跟着往右,活像个跟屁虫。 他耐心告罄,声音骤沉:“闪开!” 秀秀一抖,险些跪下去,可想着祝嫣的吩咐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拦着:“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拦您的,是姑姑又睡了,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秦慎眉头皱起来,他刚才从窗边走过来的时候分明听见了两人在说话,虽然说的什么没听清,可那确确实实是祝嫣的声音。 这短短一小会儿,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垂眼看着秀秀,眼底都是审视。 秀秀心虚得不敢抬头,身体都要僵了,好在蔡添喜来打了个圆场:“想来祝姑娘是太疼了才又睡了过去,等身上的伤好一些,应该就有精力了。” 秦慎想起祝嫣小腹上的那个血窟窿,和那足以看见白骨的脚伤,一时没能再言语,只透过秀秀看了眼营帐,遗憾的是因为角度问题,他只看见了祝嫣所在的床榻,却没能看见人。 但他却没再坚持进去,如果人真的睡着了,再吵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让她睡吧,什么时候醒了就去禀报朕。” 秀秀松了口气,连忙应声:“是。” 秦慎又看了眼营帐,这才转身走了,只是走着走着方向就变了,径直去了太医那里。 先前因为行刺的事,上林苑里还有不少伤患,伤势不重的都送回京城了,剩下一些不好移动的都在太医的营帐里养着。 秦慎撩开帘子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要起身行礼,秦慎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都不必多礼,朕只是来探望一二。” 他耐着性子与伤患寒暄几句,身上倒是不见皇帝的高高在上,平易近人得很,甚至还帮着医官给伤患换了药,将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安抚几句才给廖扶伤递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人就拿着个药方子出来了:“皇上,您先前说要改一改药方子,要既能医伤又能止疼,还要有安神的效用,臣和几位太医商量了一宿才开了这么个方子,请您过目。” 秦慎抬手接过,他对这些并不算了解,可毕竟也是受过重伤的人,打眼一瞧就看见了几味十分熟悉的药材:“五灵脂?祝嫣还用着参汤,不妨事吗?” “隔开时辰便不妨事。” 秦慎点点头:“去抓药,先吃两幅看看。” 廖扶伤连忙答应了一声,退回营帐里去配药,正要出来喊个人给祝嫣送过去,就瞧见秦慎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吓了一跳:“皇上,臣无心惊扰……” “别废话,药呢?” 廖扶伤听这话里的意思,是皇帝打算亲自去送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皇上很闲? 秦慎没在意他的眼神,拿了药就走,他的确是打算亲自送过去。 他还是想看一眼祝嫣的,昨天被政务耽搁得一宿都没能过去,夜里他就做了个噩梦,天还黑着就被惊醒了,好不容易撑到日头大起来才来看她,却没能见着。 现在他心口还空荡荡的。 好在这回祝嫣醒着,他隔着薄薄的营帐,听见她在教秀秀读书,大约是虚弱的缘故,说两句话她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秦慎听得有些入神,冷不丁蔡添喜喊了他一声:“皇上?您怎么在这?” 营帐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秦慎并没有在意,抬脚径直绕到门口打算进去,可帘子一掀开,却又是秀秀那张脸。 秦慎心里一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秀秀果然低下头,说出了那句不久前才说过的话:“皇上,姑姑睡着了,请您改日再来吧。”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什么睡着没睡着的,都是借口,说到底祝嫣是不想见他。 他眼睛不自觉暗了下去,僵在门口迟迟没动弹。 人果然是越在意就会越谨慎,以前他糊里糊涂的时候,祝嫣反抗得不管多激烈他都敢来硬的,现在却连一句轻飘飘的谎言都不敢拆穿。 他静默许久还是退了出去,将药包递给了蔡添喜,声音不高不低,里头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朕让人改了药方,能镇痛安神,先吃吃看,若是不好就让他们再改。” 蔡添喜伸手接过,眼神却不自觉瞄着营帐,盼着里头的人能答应一声,然而他等了又等,里头却始终安安静静,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蔡添喜无奈,只能自己答应了,总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 “是,奴才待会就熬上,皇上真是太有心了。” 秦慎没再言语,只是脚步声响起,然后越走越远。 秀秀合上门帘,扭头看着祝嫣,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祝嫣胸腔抽动,呕出了一口发黑的瘀血。 这是从马背上跌落时撞出来的内伤,不太严重,吐干净就好了,只是有些磨人,每次呕吐都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秀秀吓了一跳:“姑姑!” “别,别喊,没什么要紧的。” 秀秀仍旧有些担心,她被抽了几鞭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祝嫣身上可是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姑姑,你都这样了,就别和皇上置气了,你不知道前阵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皇上整宿整宿的守着你……” “好了,我不想听。” 虽然醒来后只见了秦慎一面,可她对这个人太熟悉,他在乎和不在乎的样子她都见过太多次,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可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无心之下救过萧宝宝。 这样施舍来的温柔,她不要。 第145章离开秦慎的办法 眼见祝嫣油盐不进,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见外头起了风,连忙走到窗边,想把帘子放下来,一抬眼却瞧见秦慎站在不远处。 原来他没走。 是想看一眼姑姑吗?可站在那里也看不见人啊。 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忍不住看了眼祝嫣,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姑姑,皇上还在外头呢,你要不见一见吧?” 祝嫣动都没动,仿佛根本没听见。 秀秀知道她听见了,这副态度就是在拒绝,也不敢再劝,却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把窗帘子放下来,正纠结间,秦慎竟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帘子,亲手将窗户挡上了。 眼前的景致被遮挡,只有脚步声格外清晰。 这次人是真的走了,等脚步声消失的时候,秀秀撩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外头果然空空如也。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毕竟是天子,这么闹腾一两次还好,时间一久,他肯定忍不了的,到时候姑姑该怎么办啊…… 她替祝嫣发愁,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能将心事压下去,取了药粉来想给祝嫣换药,祝嫣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太疼了。” 这话秀秀根本不信,如果换成是正常伤口,这么久下来的确该不疼了,可祝嫣这个不一样,那短箭本就将她的小腹刺穿了,她还又把箭拔了出来,那倒刺一扯,生生将小伤口变成了血窟窿。 秀秀还记得自己刚被传召过来看见那伤口时,是怎么被惊得连着两天都没能吃下饭的。 “姑姑,太医嘱咐了……” “我会自己上药的。” 秀秀没说完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祝嫣刚醒,身体虚弱得厉害,连药碗都端不稳,要怎么自己上药? “姑姑……” “下去。” 秀秀很无奈,她毕竟跟在祝嫣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很了解,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打定主意了,她没再徒劳地尝试劝她,只叹了口气:“那奴婢就在外头,姑姑你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祝嫣轻轻应了一声,像是为了证明她真的会自己上药,还将装着药粉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两眼。 秀秀这才稍微放下心,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可帘子前脚刚放下,祝嫣后脚就将药粉放回了矮几上。 她现在还不想让这伤好,秦慎不会在上林苑呆太久,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回京城去的,到时候如果她的伤势不见好,就会被留在上林苑休养。 时间一久,她就会被遗忘,然后窝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熬到二十五岁。 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虽然会遭些罪,可比起不用再见到秦慎来说,一切都值得。 她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一见他心口就疼,比小腹的伤还要疼,真的,再也不要见了吧…… 她将脸颊埋进枕头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模糊间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秀秀,挣扎着想开口诓骗她,说上完药了。 可这副虚弱的身体撑不住她长时间的清醒,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总是会忽然间就睡过去,再加上之前喝的药里有安神的东西,便让她越发撑不住,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无可奈何,只能屈服,眼前逐渐黑了下去。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然后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她小腹上的绷带,愈合中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他垂眼看着,许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秀秀端着热水进来,却只看了一眼就扭开了头,虽然已经伺候了这么久,可她仍旧没办法直视这个伤,太吓人了,还有点…… 她没敢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可这种伤势总是不好看的,血肉交杂在一起,红的黑的,让人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再加上淡黄色的薄痂…… 秀秀忍不住一个激灵,手里的热水也跟着一晃,险些洒出来,她连忙端稳,声音压得极低:“皇上,热水来了。” 秦慎没开口,目光仍旧落在那伤口上,只轻轻抬了抬下巴。 秀秀会意,将水盆放在了秦慎手边,直起身来的时候秦慎刚好在床边坐了下来,高度交错间,她看见了对方的神情,那是满满的疼惜。 她有短暂的怔愣,回神的时候,秦慎已经拧干净了帕子,动作极其轻柔仔细地给祝嫣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手法熟练的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如果这举动在医官身上,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可这个人偏偏是皇帝。 然而就算如此,秀秀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因为这情形她已经看过数不清多少遍了。 她刚被传召到上林苑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遇刺的事,正纯粹地为能出宫而高兴,可直到进了营地,看见了整装戒备的禁军,以及禁军手里那泛着寒光的兵器,她才察觉到不对。 后来蔡添喜来了,告诉她说祝嫣受伤了,很厉害,需要她留下来照顾。 秀秀听完了事情起因,吓得脸色发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祝嫣,可一进营帐的门她就不敢乱动了,因为秦慎就坐在床边。 她不敢再往前,连忙跪了下去:“皇,皇上……” 坐在床边的人毫无反应,秀秀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营帐里多了个人。 直到蔡添喜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了几声,他才扭头看过来,脸色却吓了秀秀一跳,不是说受伤的是祝嫣吗? 怎么皇上的脸色也像病入膏肓的? 她不敢再看,谦卑地低下了头。 “祝嫣受伤了,”秦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朕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她。” 秀秀连忙应声,她当时以为秦慎这么吩咐是顾不上祝嫣了,却没想到最后没做什么的反而是她。 清洗身体,喂药,换药,包扎伤口,照顾伤患该做的事情,几乎都被秦慎做了,那时候朝里朝外正闹得厉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看见的就是秦慎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第146章太后的嘴脸 “细布。” 秦慎开口,将秀秀自回忆里拽了出来,她连忙将干净的细布递了过去,见他小心翼翼地托着祝嫣的上半身,将她小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心里一松。 皇上目前看来还没有因为祝嫣的避而不见生气,或许她可以对皇帝的耐心多一点期待。 真希望姑姑能留下来,这宫里如果只剩她一个人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秀心里想着,抬眼偷偷觑了秦慎一下,就见他和以往无数次做的那样,坐在床榻边,握着祝嫣的手动都不动。 外头忽然响起蔡添喜的轻喊,秦慎这才回神,他极轻地揉搓了一下祝嫣的手背,肉眼可见的舍不得,却还是将那只手放回了被子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别告诉她朕来过。” 秀秀连忙应声,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吩咐,按理来说,现在两人这幅样子,他应该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祝嫣啊。 说不定她一感动,就不计较了呢? 可对秦慎而言,照顾祝嫣这种事并不值得提起,甚至还有些抗拒,如果不是他当初松口让祝嫣来了这里,她又何须受这样的罪? 他心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一出营帐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 蔡添喜迎上来,脸色不大好看:“皇上,是太后的懿旨,安老王爷亲自来宣的。” 秦慎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脸色仍旧沉了沉:“她倒是没完没了。” 蔡添喜不敢接话,这次以科举舞弊为切口的朝堂清洗,各家在看见皇帝的决心和手段之后,已经决定弃卒保车,用顺从向皇帝效忠,可荀家不一样。 荀家出了个太后,其他世家可以断臂求存,他们却不肯。 太后身份贵重,有她做后台,荀家在这件事上一向闹得最凶,太后也三天两头下懿旨助威,而其他世家也在观望,若是皇帝在荀家的处置上退步,那他们自然会拿捏住把柄,制衡皇权。 太后此举,不只是为了保住荀家的那些人,也是在利用孝道打击秦慎的威严。 就在祝嫣醒过来的前两天,太后还借着说梦见先皇的事,明里暗里责备秦慎不孝,逼得他这两日既要处理那么繁重的政务,又要照料祝嫣,还要抽出时间来抄写《孝经》,每日里甚至睡不到两个时辰。 可孝字当头,哪怕太后没有实权,秦慎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忤逆她,何况还有那么多宗亲唇亡齿寒,怕他连太后都不顾及,对他们更不会容情,竟成了太后的后盾。 蔡添喜只是想着就觉得发愁。 “去看看吧。” 秦慎开口,蔡添喜连忙应声,落后一步跟着他往中军大帐去了。 随驾同来上林苑的朝臣们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安老王爷坐在人群里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架势,他年逾七十,倒是体格强健,一开口嗓门洪亮,底气十足。 此时却在唉声叹气:“太后老人家可不好啊,当初尽心尽力对人好,谁能想到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眼睁睁看着娘家人被人这么欺负……到底不是在宫里养大的,教养差了些啊。” 蔡添喜忍不住提了口气,什么叫教养差了些?什么叫尽心尽力对人好? 秦慎可没受过这位嫡母一分照料,反倒是他重伤入宫的时候,还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遣了秦嬷嬷去斥责,说他没有教养,进了宫都不知道拜见嫡母。 秦慎当时下床都困难,却不得不拖着孱弱的身体去给她请安,可到了她当时居住的凤仪宫却连门都没能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却是一直等到伤口裂开都没能见到人。 眼下长信宫怎么有脸提这样的话? 还有欺负,什么叫欺负? 你好好站着我打你一巴掌,这叫欺负,可荀家谋的利那是大周的利,害的人那是大周的人,万般罪过都罪证确凿,何谈欺负? 他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秦慎却是一抬手拦住了他。 他不需要旁人为他做口舌之争,那毫无意义。 他张嘴咳了一声,刚才还围绕在安老王爷身边的朝臣立刻噤声,纷纷转身行礼,秦慎却动也不动,既没进去,也没喊起,只目光冷冷淡淡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安老王爷。 安老王爷僵硬片刻,最后还是扛不住压力,讪讪站了起来:“皇上……” 秦慎这才抬脚进去,等在首位坐下才随手一抬:“都免礼吧,安王叔不在府里颐养天年,怎么跑到上林苑来了?” “这不是许久没见皇上,心里惦记吗?刚才老臣还和大人们称赞皇上来着,说您虽然不是在宫里养大的,却是最像先皇的。” 他腆着老脸笑起来,仿佛刚才他真的是这般说的一样。 蔡添喜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位老安王本性就是个小人,先前秦慎被认回来的时候,他没少说风凉话,后来秦慎登基了,他又十分秦勤地进宫请安,话里话外说的是这也有他一份功劳。 再往后,就是政务上秦慎被世家掣肘,他似是瞧出来这小皇帝斗不过老狐狸,便迅速躲了起来,连着两年都没露面。 这次出来,却是做了太后的马前卒。 “安王叔有话就直说吧。” “是是,”老安王将一封诏书拿了出来,似是瞧见了靠山一样,刚才的谄媚样子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最近因为荀家的事都气病了,身为长辈,老臣不得不说一句,皇上这事做得太过了,您好歹也要喊荀大人一声舅舅,怎么能让一个阉人这么作践荀家?” 人群里,薛京抬眼看了过来,阉人? 可他对安老王爷而言只是个小角色,对方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朝他看过来,这番话也只是为了让秦慎在朝臣面前难堪而已。 他又叹了口气:“皇上,这是先皇遗诏,请您接旨吧。” 秦慎一愣,先皇遗诏? 太后为了压他一头,竟然连先皇遗诏都搬了出来…… 朝臣乌压压跪了下去,可安老王爷却并没有打开遗诏的意思,反而仍旧看着秦慎,倒像是方才那幅情形的翻转。 如同安老王爷站起来一样,秦慎也不得不起身,可这还不够,于国法他是世间至尊,于家法,他还要跪父母祖宗。 短暂的僵硬过后,秦慎还是撩开衣摆慢慢跪了下去。 安老王爷眼底闪过得意,这封先皇遗诏早先就读过,无非是叮嘱秦慎要善待宗亲,善待朝臣,孝顺太后云云,明明不过是例行交代,此时却成了压在秦慎身上的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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