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容胭全文无删减版免费阅读-热文南浔容胭小说全文阅读
祁砚始终记得容胭那双被烫得满是水泡的手,折腾这么久,总算寻到了机会替她出这一口气,怎么能放过萧家呢? 他不屑于隐瞒,可也不会愚蠢到宣之于口,故而只是沉默。 南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他是这么个反应,眉心微微一簇:“你……” “容胭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 蔡添喜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南浔心里一动,瞬间将祁砚的不对劲抛在了脑后,他提高音调:“谁在外头?” 不多时,蔡添喜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端着托盘的容胭,两人各自行礼,蔡添喜满脸含笑:“回皇上,是容胭姑娘做了酒酿圆子,担心您和祁大人正在议事,不好打扰,就在外头等了等。” 南浔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容胭身上,瞧见她面前冒着热气的碗时,刚才被世家舞弊气得突突直跳的青筋平复了下来。 他轻咳一声:“端过来吧,朕刚好有些饿了。” 他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期待,可没多久那期待就散了,因为容胭进门后第一眼看的是祁砚,然后再没抬过头,甚至于在他伸手去接那碗的时候,对方还避开了。 南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平日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的人,忽然不让碰了…… 怎么,认识祁砚之后,你都知道自爱两个字怎么写了吗? 他冷笑一声,动作强硬的抓住了容胭缩到一半的手,暧昧地摩挲了起来:“陪朕一起用吧。” 容胭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但这样的亲近却让她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那直戳心窝子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她用力拽了一下,手腕却被死死禁锢住。 她抬头怒视南浔,嫌弃我的是你,死抓着不放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浔被瞪得也有些恼了,私下里随便怎么样都行,当着祁砚的面碰都不能碰是吧? 他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眼看着那纤细的手腕逐渐红肿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了手。 可在松手的瞬间他又后悔了,指尖一勾想将那只手拉回来看看捏成什么样了,容胭却是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瞬间心头火起:“站住。” “皇上,”祁砚匆忙起身,挡在看了两人中间,“皇上息怒,容胭姑娘大病初愈,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 南浔浑身的火气猛地一涨,容胭是他的人,哪里轮得到祁砚来护着?喂了一次药,就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 他恨得牙根发痒,面上却半分不露:“祁卿说笑了,朕何曾生气?只是你难得来一趟,她却连待客的礼数都不周全,朕难免要提醒两句。” 待客? 这个词用得还真有意思。 祁砚忍不住看向容胭,眼神暗了一些。 南浔心里的气却顺了,他抬眼看向容胭的背影:“还不给祁卿也上一碗?” 容胭抿了下嘴唇,虽然南浔话里的意思让她心情十分复杂,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拒绝。 上次容家出事的消息,若不是祁砚帮忙,平宁那丫头也不能顺利进宫见到她,算起来是她欠对方一个人情,不好在这种时候让他没脸。 另一碗酒酿圆子很快被送了过来,容胭客气中带着疏离,将碗搁在了祁砚手边。 对方也没有多言,只趁机打量了她好几眼,见她已经恢复如初,脸上也有了血色,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了谢。 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看在南浔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是眉目传情,他恨恨咬紧了牙,眼看着容胭退了下去才阴阳怪气道:“祁卿尝尝吧,容胭笨手笨脚的,难得下一次厨,你多包涵。” 祁砚看了看碗里小巧精致的圆子,颇有些珍惜地端起了碗:“容胭姑娘蕙质兰心,一看就做得很好。” 南浔一哂,容胭旁的是做得很好,可唯有厨艺上不了台面,就这唯一拿得出手的圆子味道也不过是一般般,待会儿祁砚一吃就知道了。 等他吃到半生不熟的圆子的时候,可别绷不住表情。 他想着眼底染上了几分戏谑,也不着急吃了,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祁砚的表情,眼见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 祁砚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味道有些出乎他意料,可没多久眉头就松开了,脸上带了几分赞叹:“容姑娘果然心灵手巧,味道极好。” 南浔一愣,祁砚莫不是傻了吧? 容胭做的东西能说得上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圆子,刚才心不在焉,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察觉到不对。 他试探着吃了一口,圆子软糯,桂花清甜,酒酿香醇,味道的确是极好,可这不是容胭能做出来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抗旨欺君! 南浔的脸黑了,祁砚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莫非是不合胃口?” 南浔糊弄了过去,见祁砚吃完又和他寒暄两句就把人撵走了,等对方走得不见了影子,他脸色才黑下去:“容胭呢?把她喊过来!” 蔡添喜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又生了气,只能认命地去喊容胭,对方似乎也不意外南浔会传召她,闻言眉头都没抬一下就去了正殿。 一进门,南浔就将那碗圆子怼到了她面前:“谁做的?” “御厨。” 连谎都不撒! 南浔气得砸了碗:“朕刚才怎么说的,朕要你亲手做,你聋了吗?” “奴婢的耳朵好好的,但以后皇上贴身的东西,不管是食水还是衣物,奴婢都不会再碰,皇上若是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吧。” 第93章德春也不容易 南浔被容胭气得懵了一下,什么叫他的东西她都不会碰?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奴婢? 觉得奴婢不合格,就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你在做梦! 南浔忍不住咬牙切齿,然而容胭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到了门口才顿住脚步:“还请皇上以后也不要再拿秀秀来牵制奴婢,堂堂九五之尊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让人不齿。” 这次她才是真的走了,南浔僵在原地半晌才恨恨锤了下桌子:“朕让人不齿?那你当初的所作所为算什么?你哪来的资格教训朕?!” 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蔡添喜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小声劝慰了一句:“皇上息怒。” 南浔却根本忍不住:“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自诩聪明,难道不知道离开乾元宫会有什么下场吗?!她当初对朕那么过分,朕还留了她一命,还不够仁慈吗?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以他对容胭的了解,她并不像是会为了权势悔婚另嫁的人,可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在深宫里也有所耳闻,那不是谣传。 南浔为此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也不是假的,让他即便想为容胭解释都无从开口,也只能安抚南浔:“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她计较了。” 南浔仍旧沉着脸,许久才冷笑一声:“让朕不计较?是她死抓着不放……好啊,朕就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皇上……”蔡添喜斟酌许久还是开了口,“您若是想让容胭姑娘温顺一些,这么对着来是不行的。” 南浔斜昵他一眼:“朕记得你这么些年连个菜户都没有,倒是教起朕怎么应对女人来了。” 蔡添喜:“……” 他没菜户怎么了?他有干儿子啊,虽然是捡的,可听话又老实,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再说了他是为了积德才没祸害人家姑娘,不然以他这御前大太监的身份,难道还能找不到愿意做他菜户的宫女? “是奴才多嘴了。” 他气得闭了嘴,决定以后都不会再插嘴两人的事,他要冷眼看着自家主子作死。 南浔一无所觉,挥挥手将人挥退了。 蔡添喜躬身退了下去,抬手关上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刚才发狠了以后不会再管两人之间的事,可说到底也只是气话。 他年纪大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的多为主子尽尽心,日后德春接了他的班,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好,皇帝也会看在他的份上,多宽容几分。 他想着叹了口气,为了那小子,他真是操碎了心……可说起来人去哪里了? 不就是去宫正司接个人?怎么天都要黑了,他还没回来? 德春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角死活不肯松开的小丫头,面露无奈:“容胭姑姑在等你,让人送你回去吧。” 秀秀摇头摇得自己都有些头晕:“不,我不要一个人出去,德春公公,你总要回乾元宫的吧?你回去的时候把我捎回去吧,别撵我,我一个人害怕……” 话没说完,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大约是年纪小,哭的时候不知道控制,鼻涕也跟着一起淌了下来。 秀秀吸了吸,察觉到吸不回去有些尴尬的用袖子捂住了脸,可惜她身上满是脏污,擦都擦不干净,冷不丁瞧见了德春干净的衣摆,偷偷摸摸地伸手拽了过来。 德春:“……”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摆,死死拽住,这身内侍服是今年春天新做的,才穿上第一天,已经被弄脏了,不能再让人糟蹋。 然而秀秀心虚之下一无所觉,硬生生扯了过去,毫不客气地捂在了脸上,用力一擤:“哼~~~” 德春浑身一抖,下意识想把这小丫头扔出去,可想着这是容胭的人,而且刚刚还受过刑,他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用力扭开了头,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现。 周福被五花大绑地推搡了过来,瞧见德春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微不可查的一撇嘴。 他知道德春,这个人是蔡添喜的干儿子,虽然在御前伺候,可这么多年了,做什么事都还得蔡添喜提点,为人木讷不知变通,根本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要说宫里内侍最嫉妒的人是谁,那应该就是他了,如果被蔡添喜看中收作义子的人是他们,就按照对方那般尽心尽力地栽培,他们早就独当一面了,还用得着一天天地跟在蔡添喜屁股后头被教训? 可他心里虽然鄙夷,面上却不敢显露,一见面就讨好地笑起来:“德春公公,您看这事闹的,奴才虽然下手重了些,可那都是宫正司的手段,真没出格,您这上来就把咱们绑了,不大合适吧?” 还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德春再怎么得蔡添喜看重,也只是个奴才,哪有资格插手宫正司的事? 德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目光静静地看了过去,他的静不是安静无声的静,而是毫无生机的静,落在人身上时,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不是活物的错觉。 周福不自觉哆嗦了一些:“德,德春公公……” 德春忽然伸手,拎小鸡崽一样将秀秀扯了起来:“我要做点事情,不太适合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 秀秀这次没再纠缠,虽然她还是很害怕在宫正司里一个人,可周福的出现却让她觉得那种害怕可以忍受了。 比起面对这个差点就勒死自己的魔鬼,她宁愿忍受着一个人的恐惧离开宫正司。 “那好吧……德春公公,今天谢谢你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德春低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新衣,避之不及地摆了摆手:“不用了。” 你赶紧走就行了。 秀秀只当他施恩不图报,满怀感激地走了,等出了宫正司她心里的畏惧退下去,才察觉到身上的疼,她原本想忍一忍,可后来没忍住,只好一边往回走一边哭。 “秀秀?!” 冷不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秀秀浑身一颤,连忙抬眼看过去,就见容胭迎面快步走过来,她顿时绷不住了,哇哇哭着往容胭怀里钻。 鼻涕眼泪再次淌了一脸。 容胭还是不大能忍受和人太过亲近,只得拿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颊,语气却沉了下去:“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人都被德春公公抓起来了。” 德春? 虽然的确是容胭托付德春过去的,可没指望他会做些什么,毕竟这是得罪人的事,眼下对方做到这个地步有些出乎她意料。 但事关生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认罪的,她还是得去看看,既然已经为此再次将尊严踩在了脚底下,那不好好算算这笔账,岂不是亏了? “秀秀,你先回乾元宫,我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 秀秀轻轻吞了下口水:“姑姑,要不算了吧,他们好凶的……” 她又想起了周福的凶神恶煞,浑身一哆嗦。 容胭抬手安抚的揉了揉秀秀的头,神情柔软温和,眼神却沉静又冷厉:“秀秀你要记住,人善被人欺,有些时候,哪怕拼上一条命也必须争一口气。” 秀秀似懂非懂,懵懵地点了点头。 容胭知道她没听懂,却没再解释,催着她走远才转身朝宫正司走去,却迎面遇上了德春。 第94章斩草要除根 她瞧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纸张,却没往供词上想,一张口先道了谢:“多谢你把秀秀救出来。” 德春一副牙疼的表情,好半晌才勉强笑出来,用蔡添喜惯用的语气道:“姑姑别客气,都在一个屋檐下,能帮自然会帮一把。” 可你这副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容胭打量他一眼,心里所想多少都露在了脸上。 德春尴尬地挠了挠头,几次张开嘴似是想说点什么为自己周全一下,可最后却还是闭上了。 他还是没办法和蔡添喜似的,什么时候都笑脸以对。 容胭见他努力半天还是没能遮掩住神情,有些替他尴尬,索性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冤枉和伤害秀秀的人在何处?” 提起正事,德春的脸色自然了许多,只是脸不自觉拉了下去,明明是正直年少的人,身上却带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漠然。 “他们的话,姑姑就不用费心了,我已经审完了。” 容胭一愣,审完了?这才多长时间? 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她并不想怀疑德春,只是实在是太快了,之前也从没听说过他独自办过什么差事,这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德春似是看出来了,抬手递过来一张纸:“这应该是姑姑想要的东西,您不如先看看再说吧。” 容胭抬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愣了,那是一份供词,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作案的动机和方法都十分清晰,十有八九事情就是这样的。 得到这样一份供词不难,但德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容胭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惊叹,颇为赞赏地看了过去:“真是年少英才,是我眼拙了。” 德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姑姑别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干爹说晚饭让我回去吃,我要是耽误了时辰是要被教训的。” 这时候他又变成了乾元宫里那个不大灵透的小太监了。 容胭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可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距离感,不管德春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那就与自己无关。 她也没再耽误对方的时间,再次道谢后与他道了别。 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两眼那供词,尤其是关于晚冬的部分。 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当年容家还没衰败时她时常受到宫中赏赐,多以珠宝首饰为主,对做这些的司珍自然会多几分熟悉。 她之所以将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为秀秀有这个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艺吃饭总比伺候人来得强;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为人,对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 只是原本人选并不是秀秀,而是两个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两年前和侍卫偷情被发现自尽了,另一个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宫里死人不稀奇,容胭听说时也只是当成了凑巧,可现在看见晚冬的这份供词她才知道,原来司珍看中的那两个丫头,都是被谋杀的。 秀秀这次会遭这样的劫难,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 原先有容胭的威压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可长信宫要送人到南浔身边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人想往上爬不是错,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就太过了。 容胭捏紧了供词,眼底闪过杀意,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这个叫晚冬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秀秀。 她在宫里的这几年还能护着那小丫头,可四年后呢? 斩草还是得除根。 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折返回了乾元宫,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伤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拦住了。 “容姑娘,我听德春说,偷盗金珠的事儿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公莫要与我开玩笑,处置宫人是主子的事,我一个奴婢如何想的并不重要。” 蔡添喜仍旧笑眯眯的:“话虽如此,但咱们谁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务的庄妃娘娘脾性纯善,最见不得流血死人,说不得会网开一面……可怜秀秀这小丫头,一点心眼都没有。” 容胭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这人的确太过通透,看什么都能明明白白,一击必中。 “还请公公指点。” 蔡添喜摆摆手:“说什么指点,不敢当,姑娘想让人怎么样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咱家不过是多句嘴,不过眼下确实有个最直接的法子……”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显。 容胭却只当没看懂,颔首一礼就走,蔡添喜连忙拦了上去:“容姑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和皇上闹脾气了,那是天子,还能有人犟得过他?” 容胭绕开他继续走,蔡添喜只好继续劝,两人正纠缠,正殿的门忽然开了,南浔自里头出来,他大约是听见了两人的话,声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么嘴?一个奴婢而已,朕岂会在意?” 第95章你怎么不给朕台阶下 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可南浔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叹口气退了下去。 容胭却连头都没抬,顺着南浔的话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 南浔一噎,眼看着容胭转身就走,他不自觉瞪大了眼睛,一连瞪了那背影好几眼才憋着一口气回了正殿。 蔡添喜连忙跟上:“皇上息怒,容胭姑娘肯定是担心秀秀,这才不肯来的,奴才这就去挑几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一定让您满意……” 南浔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伺候什么伺候?朕没胳膊没腿吗?下去!” 又被迁怒了…… 蔡添喜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主子一牵扯上容胭就喜怒无常了些,可好歹不会责罚人,平日里也还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这些小波折。 但这个不让人伺候就有些过分了,晚膳还没吃呢,没人伺候怎么用膳? 他看着眼南浔,欲言又止,对方已经靠在罗汉床上看起了折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气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还不走?!” 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里有些无奈,他就是想让皇帝用个晚膳,怎么还要被瞪? 得,老老实实去找容胭吧,她不来,今天乾元宫的晚膳怕是送不进去了。 他堆起满脸笑去了偏殿,那里却大门紧闭,可有烛光自窗户里透出来,显然人是在的。 “容胭姑娘?” 他抬手敲了敲门,“皇上那边还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该过去了?” 容胭门都没开,只有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皇上不待见我,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悦。” 蔡添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现在到底是谁不待见谁? 可他没说,仍旧好声好气地劝:“皇上怎么会不待见你呢?你这不去他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他本以为这话能安抚一下容胭的情绪,然而里头毫无动静,他等了又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容胭根本没信,不止没信,连回应都懒得。 蔡添喜哭笑不得,虽说他的确稍微润色了一下,可说的是实话,皇帝现在确实没吃饭。 “容胭姑娘,你说句话。” 里头仍旧没有声响。 得,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蔡添喜无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劝劝南浔,人是铁饭是钢,龙体可不能这么折腾。 他悄悄推门进去,南浔听见脚步声斜昵了过来。 “皇上,该用……” 不等话说完,一个软枕先砸了过来:“吵闹,出去。” 蔡添喜:“……” 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不搭理他。 成,他不操这个闲心了还不成吗? 可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却瞧见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除了容胭再没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进去吧,你可得好好劝劝皇上……” “我不是来见皇上的。” 容胭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个布包递了过来:“我记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他,恰逢天气转暖,就做了双鞋子,劳烦你转交。” 蔡添喜一时间又是欣慰她还记得德春,又是无奈这种时候了她不管皇上却还记得德春。 “容姑娘,你……” 容胭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尽之言,有些话不必全说出来,就已经能让人明白了。 “多余的话就不必劝了,东西送到我告辞了。” 蔡添喜张了张嘴,可看她走得那么坚决,无可奈何地又闭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两人闹腾了那么多回,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呢。 他唏嘘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来当差的时候,容胭果然在,他不由松了口气,伺候南浔更衣的时候十分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然而南浔张着胳膊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为自己宽衣解带,他略有些不解地睁眼,就见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有容胭的影子,再往远处看才瞧见她站在门口,距离自己好几丈,别说伺候他了,连往跟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他额角一跳:“容胭,你戳那干什么?还不来伺候?” 容胭不但没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脚,不干不净的,不敢碰触皇上,还是劳烦蔡公公吧。” “你!” 南浔一哽,心里既尴尬又懊恼,一句话而已她到底要气多久?还要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给他没脸。 他忍不住环视四周,宫人们察觉到他心情不虞,纷纷低下了头,那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刚才的事没听见也没看见。 南浔有气没处发,只能扭开了头,咬牙切齿道:“朕也不稀罕你伺候!” 蔡添喜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却被嫌弃地拍开了手:“朕自己来。” 他背转过身去,动作利落地换好了衣裳,出门上朝的时候他脖子梗得笔直,看都没看容胭一眼,可一上銮驾,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看见她刚才的态度了吗?” 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抱怨,“你见过哪个奴婢敢这么嚣张?她连自己的差事都不做了!一个连主子都不伺候的丫头,朕要她有什么用?” 蔡添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似痛心疾首,实则敷衍至极的附和。 南浔也并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兀自在发狠:“朕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受的教训还不够,才这么学不乖。” 蔡添喜敷衍的有些习惯,一时间没留神,下意识就开了口:“那皇上就把人逐出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 话一说完耳边的嘟哝就停了,蔡添喜略有些困惑,可下一瞬他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由得浑身一抖,略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南浔。 南浔也正看着他,表情有些空白,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于是僵住了。 第96章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蔡添喜心里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眼见南浔动也不动,连忙找补:“奴才这张嘴真是缺德,那容姑娘大病初愈,就算是有些地方不妥当,可皇上你宅心仁厚,决不能做出这么刻薄的事情来。” 南浔静了半晌才开口,目光略有些游移,刚才凶狠却已经不见了影子,语气也诡异地缓和了下来:“你也觉得撵她出去有些刻薄了?” 蔡添喜听出了这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奴才就是这样觉得的。” 南浔抬手抵唇,不尴不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朕也觉得是,虽然朕不敢自比尧舜,可也不能做个暴君。” 蔡添喜瞬间满脸感动:“皇上仁德,真是万民之福。” 南浔又咳了两声,再次朝他看了过来。 在这一眼对视里,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见了一点尴尬,和恬不知耻地撒谎遮掩某种真相后的羞愧。 于是他们默契地扭开了头,虽然剩下的路还很长,但主仆两人再没说过一个字。 直到崇政殿近在眼前,他们才打起精神来,将刚才的小插曲彻底忘到了脑后。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学子们坐立难安,朝臣们也有些神思不属。 且不说四大世家还在巴望着翰林院的位置,就是其他朝臣也想趁着这次放榜为自家女儿择婿,这次的寒门子弟可是几十年来最多的一次,若能招赘入府,必能为家族添几分光彩。 然而这份热切的期待,换来的不是放榜的喜悦,而是祁砚的参奏:“臣以为此次科举成绩做不得准。” 朝臣一时哗然,萧敕迫不及待地出列:“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得入考场,怎么就做不得准了?” 祁砚也不解释,只笔直跪在阶下,双手呈上了一份奏折。 南浔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沉,他明明事先嘱咐过祁砚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今日会有人将事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来,不必他来做这个出头鸟。 可他竟然如此不听话。 然而事已至此,再要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呈上来。” 蔡添喜连忙下去取了奏折,好在祁砚还不算太蠢,没有公然和四大世家对上,只说了有寒门学子状告世家逼迫他科举时更改名字,为他人做嫁衣,另有考官从中接应周全。 南浔仿佛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瞬间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砸在了地上:“我朗朗大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查,给朕彻查!” 朝臣被雷霆之怒惊住,纷纷噤声,萧敕趁机抻长脖子看了一眼那奏折,见上头写的寒门学子姓陈,心里顿时一凸。 他命人收买的那几个学子叫什么来着? 他一时想不起来,可陈这个姓氏却十分耳熟,八成真的和自己有过交集,他心里不安起来,可南浔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阻拦,眼下也只剩了一个办法。 “皇上说的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臣身为参知政事,肃清朝纲责无旁贷,不如就交由臣去查吧?” 若是能借着查这案子将萧家摘出来,再顺势踩一脚其他世家,那这次就算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他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这么想,一时间四大世家再次争执起来。 南浔冷眼看着他们吵闹,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了祁砚一个十分严厉的眼神,对方知错般低下了头,悄然退了回去。 南浔这才咳了一声:“行了,朕知道众卿想为朕分忧,可事情既然牵扯到你们,你们还是避嫌吧。” 世家们颇有些不甘,但没落到旁人手里也算是不错了。 “是,但凭皇上做主。” 南浔目光扫过朝臣,这种案子一般是要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然而他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方却都躲闪开了。 他们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和世家并无牵扯的官员,可无牵扯不代表敢得罪,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接。 南浔扯了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朝臣勾连,朝政混沌,果然是时候造一把刀,一把只能被他用的刀来斩一斩这乱麻了。 “朕决定设清明司,专查此案,司正就由朕身边的人担任吧。” 朝臣都是一愣,清明司? 为了查个舞弊案子,要特设一个衙门吗? 朝臣里隐约有人察觉到不对,可眼下谁反对就像是谁心里有鬼一样,最终在朝臣的各怀心思里,设清明司一事被确定下来,衙门不设在六部,而是在宫墙之内。 此举也就意味着,这个新衙门不受任何已有机构的管辖。 在朝臣们的惊疑不定里,蔡添喜高呼退朝,南浔解决了一桩心头事,难得没去御书房而是回了乾元宫。 他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去寻容胭,虽然朝政之事他不大会和旁人提起,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说一些的,如果容胭肯乖一些的话。 可他环顾乾元宫,内殿外殿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刚才的好心情顿时飞走了:“人呢?又躲起来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让人满宫里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来还得给南浔泡清心去火的茶。 可贴身伺候的人已经走了,他只得抓了个院子里伺候的宫女让她去,但那宫女头一回在御前伺候,心里十分紧张,偏南浔的脸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南浔大腿上。 “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南浔:“……” “滚下去。” 宫女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南浔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龙袍黑着脸进了内殿去更衣,衣服刚换好,容胭就被找回来了。 他忍不住咬牙:“你还知道回来?” 容胭远远地站在门口行了个礼,一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南浔越发恼怒:“你戳在那里干什么?看不见朕换了衣裳吗?还不拿去浣衣局?” 容胭这才走近了一些,将丢了一地的衣裳捡起来,团成一团就往外走,南浔察觉到不对,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容胭挣了挣,没能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只能放弃:“按照皇上的吩咐,将衣裳送去浣衣局。” 南浔脸色更黑,他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 他将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开,拿出了一条底裤,咬牙切齿的看着容胭:“这是朕贴身的衣裳!” 的确是贴身的衣物,上头还带着南浔的味道。 容胭微微侧开头:“奴婢会记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细一些。” 南浔一哽,脸色涨红,他贴身穿的衣服,容胭怎么能让别人洗?! 第97章她是真的想走 南浔将底裤塞进容胭怀里:“这个你亲自洗。” 容胭侧身避开,南浔没防备,眼看着那薄薄的料子掉到了地上,眉头不由拧成了一个小疙瘩:“你什么意思?” “皇上贵人多忘事,奴婢说过的,以后你的东西奴婢都不会碰。” 南浔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容胭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容胭,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南浔争执,可这一刻容胭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南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容胭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容胭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容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容胭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容胭指尖慢慢攥紧,南浔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容胭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南浔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南浔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容胭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容胭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容胭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容胭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南浔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南浔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容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容胭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南浔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容胭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南浔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容胭。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容胭,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南浔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南浔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南浔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南浔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南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容胭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容胭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南浔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南浔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南浔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南浔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容姑娘吧?” 南浔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容胭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容胭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容胭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南浔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容胭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南浔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容胭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容胭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南浔沉默了,容胭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容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容胭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容胭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容胭,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容胭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容胭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南浔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南浔还是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伶仃一人,朕和她计较什么。” 蔡添喜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要服软,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遇见这种事,南浔可是只会用尽手段逼容胭低头的。 可有人肯低头就是好事,总算不用来回折腾了。 “皇上说的是,”他连忙拍马屁,“您就是通透大度,其实说到底容胭姑娘也只是要一句话而已……那老奴现在就去找她?” 南浔咳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大约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的。 好在蔡添喜擅长察言观色,体贴地没再追问,自顾自退出去寻人了,可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容胭的影子。 他也没在意,对方现在虽然不肯贴身伺候南浔,可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不说乾元宫零散的琐事,就是宫务也有些是她经手的。 何况陷害秀秀的人还没处置,容胭且有的忙呢。 他耐着性子在廊下等着,可他等得了,南浔却等不了,不过一刻钟他便推开窗户看了过来,眼见宫里空荡荡没有容胭的影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但他嘴硬,死扛着不说,只目光时不时落在蔡添喜身上,看得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寒毛直竖。 蔡添喜苦了脸:“奴才这就出去找人。” 南浔仿佛没听见,随手拿了本书翻开来看,但蔡添喜已经把他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就去了。 等人不见了影子,南浔才又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他本以为蔡添喜既然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可不想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去做什么了,要这么久? 他无意识地捻了下书页,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柜子上。 “求皇上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容胭的话在耳边响起,南浔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蔡添喜不在,德春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他不太会亲近主子,就只哑巴似的落后两步跟着。 南浔也没开口,沿着宫道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容胭会去哪里。 就如同那天对方丢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一样。 他心口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容胭,他们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抹消不了了,往后余生大约也是要在互相憎恨中度过。 眼下服软,也不过是不想容胭再闹下去。 但他仍旧有些憋闷,一股无端的酸涩在心口升腾发酵,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感觉,有些像是那天眼睁睁看着萧宝宝将容胭烫伤,他却一个字都没替她说情的时候一样。 他叹了口气,可想起那天的事,一个地方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那天容胭跑了之后,他也追了出去,只是半路跟丢了,后来遇见祁砚,被那么一打岔,他也就没顾得上继续去找。 但那个地方他还有印象,那段宫路很偏僻,的确很适合一个人呆着,她会不会又去了那里? 他抬脚就要往那处去,一阵说笑声却忽然传了过来,他脚步一顿,虽然只有极轻地一声,可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容胭的声音。 原来她就在这附近。 他循声找了过去,在一座假山后头看见了容胭,她似乎正与人说话,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南浔环顾四周,并没有宫人穿梭,倒是很适合说话,可他该怎么开口呢? 他并不介意和容胭服软,可那是以前,现在两人中间横着那么一件往事,对她态度软和一些,他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更何况还要说好话去哄人。 他脸颊不自觉皱了起来,脚下却仍旧不停,不多时就靠近了,另一道声音也跟着清晰了起来,却古怪的也有些耳熟。 他的脚步不自觉顿住,身形一侧就从假山的缝隙里窥见了说话人的全貌,竟是祁砚,而他此时正抬手,轻抚着容胭的发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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