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秦渲全文无删减版免费阅读-热文容棠秦渲小说全文阅读
容棠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秦渲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秦渲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谢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容棠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秦渲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容棠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秦渲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容棠。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容棠,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秦渲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秦渲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秦渲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秦渲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秦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容棠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容棠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秦渲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秦渲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秦渲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秦渲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谢姑娘吧?” 秦渲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容棠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容棠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容棠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秦渲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容棠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秦渲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容棠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容棠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秦渲沉默了,容棠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谢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容棠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容棠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容棠,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容棠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容棠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秦渲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秦渲还是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伶仃一人,朕和她计较什么。” 蔡添喜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要服软,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遇见这种事,秦渲可是只会用尽手段逼容棠低头的。 可有人肯低头就是好事,总算不用来回折腾了。 “皇上说的是,”他连忙拍马屁,“您就是通透大度,其实说到底容棠姑娘也只是要一句话而已……那老奴现在就去找她?” 秦渲咳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大约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的。 好在蔡添喜擅长察言观色,体贴地没再追问,自顾自退出去寻人了,可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容棠的影子。 他也没在意,对方现在虽然不肯贴身伺候秦渲,可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不说乾元宫零散的琐事,就是宫务也有些是她经手的。 何况陷害秀秀的人还没处置,容棠且有的忙呢。 他耐着性子在廊下等着,可他等得了,秦渲却等不了,不过一刻钟他便推开窗户看了过来,眼见宫里空荡荡没有容棠的影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但他嘴硬,死扛着不说,只目光时不时落在蔡添喜身上,看得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寒毛直竖。 蔡添喜苦了脸:“奴才这就出去找人。” 秦渲仿佛没听见,随手拿了本书翻开来看,但蔡添喜已经把他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就去了。 等人不见了影子,秦渲才又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他本以为蔡添喜既然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可不想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去做什么了,要这么久? 他无意识地捻了下书页,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柜子上。 “求皇上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容棠的话在耳边响起,秦渲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蔡添喜不在,德春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他不太会亲近主子,就只哑巴似的落后两步跟着。 秦渲也没开口,沿着宫道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容棠会去哪里。 就如同那天对方丢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一样。 他心口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容棠,他们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抹消不了了,往后余生大约也是要在互相憎恨中度过。 眼下服软,也不过是不想容棠再闹下去。 但他仍旧有些憋闷,一股无端的酸涩在心口升腾发酵,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感觉,有些像是那天眼睁睁看着萧宝宝将容棠烫伤,他却一个字都没替她说情的时候一样。 他叹了口气,可想起那天的事,一个地方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那天容棠跑了之后,他也追了出去,只是半路跟丢了,后来遇见祁砚,被那么一打岔,他也就没顾得上继续去找。 但那个地方他还有印象,那段宫路很偏僻,的确很适合一个人呆着,她会不会又去了那里? 他抬脚就要往那处去,一阵说笑声却忽然传了过来,他脚步一顿,虽然只有极轻地一声,可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容棠的声音。 原来她就在这附近。 他循声找了过去,在一座假山后头看见了容棠,她似乎正与人说话,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秦渲环顾四周,并没有宫人穿梭,倒是很适合说话,可他该怎么开口呢? 他并不介意和容棠服软,可那是以前,现在两人中间横着那么一件往事,对她态度软和一些,他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更何况还要说好话去哄人。 他脸颊不自觉皱了起来,脚下却仍旧不停,不多时就靠近了,另一道声音也跟着清晰了起来,却古怪的也有些耳熟。 他的脚步不自觉顿住,身形一侧就从假山的缝隙里窥见了说话人的全貌,竟是祁砚,而他此时正抬手,轻抚着容棠的发丝。 第99章皇上有话和你说 容棠不自觉侧了侧头,一根草叶却被祁砚拿了下来:“草木有本心,堪求美人顾,这草叶倒是极有眼光。” 容棠略有些窘迫,正想说一句谬赞,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且越走越远,她顺势扭头看了一眼,却没瞧见人。 她心里也不在意,倒是借着这茬揭过了刚才的话题:“祁大人可是要去撷芳殿?” 祁砚无意识的捻着手里的草叶,微笑摇头:“我刚从撷芳殿来,是特意来寻你的,我听说你身边的小丫头出事了,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容棠心情略有些复杂,原本她的确是打算求到祁砚门上的,可惜……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他们之间毕竟不算深交,若是欠下这样的恩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就这样吧。 “已经解决了,有劳大人惦记。” 这话里透着的生疏,祁砚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沉闷,可有什么办法呢?容棠本就不是喜欢依靠旁人的人。 “那就好,姑娘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我,千万别客气。” 容棠道了谢,她还要去一趟长信宫,不好继续在这里磋磨:“大人还要回撷芳殿授课吧?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祁砚下意识点头说好,眼见容棠转身走了,他才回神似的又喊住了她:“容棠姑娘。” “大人还有事?” 祁砚神情郑重:“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姑娘,以后别再说耽误时间这种话,若是你找我,不管什么事都算不得耽误。” 这话里的含义太过明显,听得容棠有些无措,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祁砚对她的照顾有些过分了,可有些事情是不能挑明的,对方如今前程似锦,若是被人传出去和自己的闲话,以后说不得会添什么麻烦。 她后退了一步,态度十分明确:“兄长能有祁大人这样的至交真是他的福气,若我能在滇南寻到家人,一定让他好生谢你。” 祁砚一僵,他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容棠话里划清界限的意思,眼底不免露出了失望,可他什么都没再说,容棠还有几年才能出宫,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等。 “我等着。” 容棠一颔首,匆匆走了,等离开御花园她才叹了口气,不大明白自己是哪里得了祁砚青眼,他们从谢家相识开始,就没说过几次话。 何况谢家人流放滇南,她自然也是要去的,迟早都要离开京城的人,何必再与旁人有牵扯? 以后还是躲着些吧。 她加快脚步往长信宫去,这个时辰庄妃应该在和太后商量宫务,她正好将晚冬陷害秀秀的事说了。 之所以非要挑两人都在的时候去说,是她不想担一个越级的名头,先前藤萝的事,庄妃没有计较,也没再让含章殿的人来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也要识趣一些,该给的尊重得给。 可为了避免庄妃为了自己的名声,放过不该放的人,她还是得有所准备,太后在场,必定会勒令庄妃严惩,届时不管庄妃有多少小心思,都不会冒着忤逆太后的风险去做。 “劳烦通秉一声,乾元宫容棠求见太后。” 门外值守的正是先前照料过她的姚黄,见她来态度十分秦勤:“姑姑可好些日子没来长信宫了,前几天太后还说起你呢。” 这话倒不是说来哄人的,太后的确提过容棠。 先前年节上,秦渲忽然下旨让庄妃掌管宫务,虽然萧宝宝被贬之后,庄妃位份最高,这个旨意很合情合理,可太后仍旧十分不满,她这些年身居高位,早就不知道隐忍为何物,时不时就会挑剔庄妃。 不是说先皇的生忌操办的不够体面;就是说宫人管束的太过松散;眼下赶上她寿诞在即,更是隔三差五的找茬,明里暗里说她一个后妃,还不如当初容棠帮衬她的时候做事妥帖。 “奴婢可还没见过太后这么称赞过谁呢,可见是对姑姑你看重得紧。” 容棠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沉,太后这哪里是看重,分明是在挑事,就算她和庄妃之间没过节,被太后这么提几次,彼此间也要生出嫌隙了,何况她们本就不算和睦。 算了,最近还是先避着含章殿吧。 她将供词交给姚黄:“姑娘说笑了,我哪能和娘娘们比,今日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前阵子尚服局金珠失窃一事已经查清了,这是那宫人的供词,罪证确凿,但凭太后和庄妃娘娘处置了。” 姚黄抬手接过,见她不打算进去有些意外:“姑姑不进去和太后请个安吗?” “就不叨扰太后了。” 她要走,姚黄也不好拦,只能将她送出了门,却好巧不巧的遇见惠嫔带着豆包迎面走了过来。 容棠侧身立在路旁,屈膝行礼。 惠嫔与她并无交情,可这次却停在了面前,对方往嘴里丢了颗花生:“我听说前几天姑姑去过我那里,我当时没在,也不知道姑姑找本宫什么事儿。” 容棠抬眼看向豆包,那丫头心虚似的扭开头,并不敢和她对视,浑然不见当日将她拦在门外时盛气凌人的模样。 但显然,惠嫔这主动开口,就是知道了当天的事,怕她记恨豆包的阻拦,特意来为那丫头善后的。 “不过是路过,想给娘娘请个安罢了。” 惠嫔笑起来:“原来如此,那回头姑姑得了空就多往九华殿走走,本宫那里别的不多,好吃的却不少,都给姑姑尝尝。” 她说着,塞给了容棠一把花生。 容棠道了谢,垂眼静等两人走远。 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远远飘了过来—— “主子,她以后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势利眼拦人的时候你想什么了?” “奴婢还不是为了主子,她当时是什么身份,也配见你吗?” “……我觉得她要是为难你,就是你活该。” “主子~~~” 容棠收回注意力,转身回了乾元宫,刚走到半路就被气喘吁吁的蔡添喜拦住了:“谢姑娘,可,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回去,皇上有话要和你说。” 第100章可以用做的 秦渲和她能有什么话说? 容棠只当蔡添喜是编了个瞎话骗她回去,可她原本也是要回乾元宫的,太后的寿礼总得置办,秦渲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越是如此,礼数越不能缺。 偏他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这礼贵重了不行,轻了又会让人诟病,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容棠都有些发愁。 眼下蔡添喜在身边,她便提了一句:“公公在宫里多年,可知道往年有什么出彩的贺礼?” 蔡添喜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太后寿诞的事,可他赶路赶得气喘吁吁的,哪里顾不上说这些。 “还有些时日呢,不急在这一时,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容棠这才有些惊讶起来,秦渲找她真的有事? 她被蔡添喜催得加快了脚步,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刚好遇见尚寝局的人离开,他们是为了那株被秦渲摔坏的牡丹来的,眼下牡丹被重新栽种好了,光秃秃的花茎就放在廊下。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再要看时蔡添喜就又催了:“容棠姑娘,快些啊。” 她只好收回目光,被蔡添喜推着进了正殿。 秦渲正在练字,容棠远远停下了脚步:“奴婢容棠,请见皇上。” 秦渲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仿佛含着怒气,他也不说话,那么盯着容棠看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开口:“过来。” 容棠戳着没动。 秦渲似是料到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大踏步走了过来,抬手就要去碰容棠。 容棠警惕的后退一步:“皇上有吩咐直说就好。” 秦渲眼睛瞪大,沉甸甸的怒气仿佛要溢出来:“别乱动!” 他低吼一声,抓着容棠的肩膀禁锢了她,大巴掌一抬就糊在了容棠头上,用力揉搓了起来。 容棠:“……” 她用力推开秦渲的手:“你干什么?” 秦渲瞄了一眼她已经凌乱起来的头发,冷冷“嘁”了一声:“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容棠一堵,气恼地抬头看了过来,一句质问就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前车之鉴太多,她有些不敢开口了。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她又后退了一步:“皇上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秦渲背转过身去:“朕要问问你宫务怎么管的,朕要个香囊半天都没人拿过来。” 容棠目光落在衣柜上,这些随身用的小物件,都收在衣柜最下面的箱子里,她应该交代过底下人才对。 可能是东西太杂乱,忘了吧。 “翠竹,你开了柜子,去把香囊给皇上取出来。” 翠竹是掌管秦渲服饰的女婢,只是容棠当差的时候一向是什么都一把抓,她也就乐得清闲,冷不丁被容棠点名,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 “姑姑,怎么了?” 容棠正要开口,秦渲就看了过来:“一个香囊你还要喊人来取,容棠,你是不是太懒散了些?” 容棠被这般指责也不恼,声音平静如水:“奴婢的确懒散,德不配位,很该让贤。” 秦渲脸一黑,又是这种话。 他烦躁地一挥手:“都出去。” “香囊……” “不要了!” 容棠转身就走,出了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该猜到的,秦渲哪有什么话会和她说,不过是找茬而已。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蔡添喜笑嘻嘻凑了过来,原本想恭喜容棠一句,可一见她的脸色,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和他想的,和好如初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谨慎地没多言,十分委婉地打听了一句:“姑娘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啊,可是又遇见了烦心事?” 容棠木着脸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烦心事,都习惯了……皇上私库的钥匙在公公那里是吧?您看什么时候的空,我得进去一趟。” 蔡添喜连忙将钥匙递了过去:“姑娘自己去就是了,这种事何须咱家陪同?” 容棠也只是不想越俎代庖,私库是蔡添喜管着,她就得把对方当成管事来看。 “多谢公公。” 她道了别迫不及待似的走了,蔡添喜也没留人,见她走远才进了正殿。 秦渲正站在御案前,他原本以为对方又在涂墨团,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他竟是在作画,只是画的东西有些古怪,一枝红杏长出了墙头。 这寓意可不大好啊。 蔡添喜小心翼翼起来:“皇上,您和容棠姑娘的事儿说清楚了吗?” 秦渲动作一顿,随即将上色的朱砂笔戳进砚台里,饱蘸了墨汁,然后恶狠狠地涂在了那满枝头的红杏上。 好好的一幅画顿时面目全非。 他犹不解气,又将那墙画高了两寸才丢下笔,绷着脸开口:“有什么好说的?红杏出墙……朕和这样的人没有话好说!” 蔡添喜懵了,容棠和齐王的事又不是今天才闹出来,这忽然之间是生的哪门子气?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皇帝在牵扯上容棠的时候,很容易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可这也太阴阳怪气,太喜怒不定了。 “皇上,您之前不是说,不能和她计较吗?这怎么又改口了?” 秦渲脸色漆黑,他也不想和容棠计较,可她…… 想起刚才那刺眼的一幕,他不自觉攥紧了椅子,冷冷笑了一声:“朕现在打算计较了,她也就这点本事,朕不松口她又能如何?她还敢逃宫不成?” 倒也的确是如此,再怎么说秦渲也是九五之尊,不是容棠能反抗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这么下去,您只会把容棠姑娘越推越远的。” 秦渲沉默下去,心里的烦躁却控制不住地显露在了眉宇间,他把容棠推远?分明是她自己不甘寂寞…… 总不能是因为他那句话,她才去找得祁砚吧? 可第一次瞧见两人亲近,似乎就是在容棠失踪回来之后。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抿着嘴唇沉默了下去。 然而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她还是开始找下家了,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再放下身段去哄? 但就这么不管,容棠和祁砚…… 他左右为难,冷不丁想起来蔡添喜似乎对此颇有经验,要不然问问?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有没有什么内敛些的法子?” 蔡添喜一愣,一时间满脸新鲜,皇帝竟然纡尊降贵地来问他……可见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奴才连个菜户都没有,能有什么法子呢?” 秦渲:“……”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瞪了蔡添喜一眼:“你说不说?” 蔡添喜也只是浅浅挤兑一下,并不敢真的藏着掖着,闻言讪笑一声凑了过去:“奴才是觉得,皇上如果实在不能宣之于口,倒不如直接用做的。” 秦渲一怔:“做?” 第101章奴婢烦了 蔡添喜悄咪咪说了几句话,秦渲听得脸色发青。 为了解释而传容棠来侍寝,那和容棠当初为了救谢家而来献身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不耐烦的扭开头,蔡添喜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心里很纳闷:“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是因为这种事出的岔子,自然是要在这上面弥补的……” 秦渲不听他的歪理,把人撵了下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才不会和容棠似的为了某种目的才做那种事,再说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要表现出来他不是真心嫌弃能有多难? 第二天一早,宫人们来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将上前来伺候的蔡添喜撵了下去,目光隔着密密麻麻伺候的宫人落在了容棠身上。 她仍旧站在门口,不说话也没看他。 秦渲搓了下指腹,心里默默叮嘱了自己两句要和气一些,这才清咳一声开了口:“容棠,你来伺候。” 容棠似是被这句话惊动,抬眼看了过来:“皇上说什么?” 她的抗拒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听清了刚才那句话,可是因着不愿意,所以只能再问一次,盼着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而秦渲态度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来伺候。” 容棠再不能装傻,却也没上前,只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宫女:“翠竹,去伺候皇上更衣。” 虽然心里一直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容棠计较,可眼看着她这幅态度,秦渲心口还是堵了口气。 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朕说的是你,容棠,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过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皇上换个人伺候吧。” 容棠不想与他争执,说完话就要退出去。 “站住!” 秦渲低吼一声,他虽然极力压抑,心头还是有火气冒了出来,他就是讨厌容棠这幅样子,仿佛在她的骄傲和坚持面前,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也包括他。 朕今天非要把你的性子掰过来! 他沉下眼神,语气也跟着冷漠起来:“容棠,你今日不伺候朕,明天就得去昭阳殿伺候悦嫔。” 容棠身形明显一僵,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身,抬眼看了过来:“皇上真是了解奴婢,刀子一捅一个准。” 秦渲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只好侧开了头:“你若听话,自然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皇上并不是说笑的,若奴婢不肯,明天你就会把我送给悦嫔?” 秦渲眯起眼睛,他看出了容棠被逼到绝境时的无助和难堪,看见了她隐在袖子里不停颤抖的手,可他仍旧缓慢又坚决的开了口:“是。” 人只有一次次的碰到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低头。 他希望这是容棠最后一次和他对着干。 容棠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的想法,长久的沉默了下去。 秦渲莫名焦躁,半是催促半是不安道:“容棠。” 容棠微微一颤,像是被人硬生生从虚幻拉到了现实,她轻轻地闭了下眼睛,然后抬脚,穿过人群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秦渲紧绷的脸色一松,看来今天的坚决还是有用的,容棠又一次低头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的火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消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想让他消气都是很简单的,只要容棠听话。 今天也是。 他开始琢磨之后的事,自己既然肯让她近身伺候,那意思应该就是很明确了吧?容棠那么聪明,应该能领悟到他那句嫌弃的话,只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吧? 他正思考,冷不丁察觉到容棠自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抬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剑。 那是天子剑,也叫尚方宝剑,自秦渲住进来开始,那东西便没动过,可现在却被容棠取了下来。 他眼皮忽然一跳,心脏也跟着不安稳起来:“你拿这个干什么?” 容棠拔剑出鞘,语气平和的近乎冷漠:“奴婢在想,若是没了这双手,是不是就不用伺候人了?” 你也好,悦嫔也好,我都可以躲得远远的。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厉,挥剑就往手腕上砍。 秦渲瞳孔骤缩,一个箭步蹿上前,死死抓住了她的小臂。 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甚至一开口,嗓音都是哑的:“容棠,你疯了吗?” “奴婢只是烦了。” 容棠轻叹一声,语气里仍旧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如果秦渲没有来拦,她会有什么下场。 她只是看着自己那双不知不觉间就粗糙的无可救药的手,慢慢摇了摇头:“奴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皇上松手。” 秦渲下意识握的更紧,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后怕的他心脏直跳,连带着思绪都断了:“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 蔡添喜也被吓得不轻,想上前劝一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远远看着容棠跺脚:“容棠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容棠沉默无言,偌大一个乾元宫内殿,也跟着针落可闻。 秦渲似乎用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将天子剑自容棠手里夺过来扔在了地上:“你就这么不愿意伺候人?” 容棠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迟迟没有开口。 可这在秦渲眼里,已经是答案了,他脸色晦暗下去,却终究没再坚持:“你下去吧,朕不需要你伺候了。” 容棠仍旧没抬头,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是,奴婢告退。” 宫人们被刚才那忽然的变故惊呆了,此时容棠朝他们一步步走来,他们才回神,忙不迭的让开了一条路。 秦渲踉跄两步,跌坐进椅子里,后怕的寒意爬虫一般走遍全身。 蔡添喜这才敢凑上前去,面露担忧:“皇上,您没事吧?” 秦渲没言语,目光却落在了容棠的背影上,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容棠…… 第102章皇帝的讨好 秦渲下朝回来的时候,容棠正在处理宫务,看着倒是一如往常,还和蔡添喜商量了一下太后贺礼的事,然后将单子送了上来。 礼单是蔡添喜递过来的,送完就识趣地退了下去,容棠远远地站着,离得比前几天更远了一些。 秦渲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有些发闷,可仍旧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手腕,虽然明知道自己阻拦得及时,她不可能伤到自己,可瞧见那手腕上没有伤痕时,他还是松了口气。 “这些事你一向处理得妥帖,就按照这个单子送吧。” “是。” 容棠应了一声,却没有上前来接回礼单,反而就那么退了出去。 秦渲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蔡添喜进来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您干什么呢?” 秦渲没理他,扭头朝窗外看了过去,容棠对他好像更疏离了。 “这谢姑娘更疏离了啊……” 心里的话忽然被人说了出来,秦渲一顿,目光凉凉的看向蔡添喜,蔡添喜从感慨中回神,瞧见秦渲正盯着自己,不明所以地低头打量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地方不对劲,颇有些茫然:“皇上,怎么了?” 秦渲扭开头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那天嘲笑了蔡添喜之后,他就放肆了很多。 尤其是刚才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嘲笑,他是把事情搞砸了,但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不能补救! “用不着你伺候,下去吧。” 蔡添喜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他,以往被嫌弃他也就下去了,还乐得清闲呢,可现在不行。 “皇上,该用午膳了,这是御膳房递上来的菜品单子……” 秦渲不大想吃,挥挥手就要把人撵下去,可在开口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边的话就变了:“都有什么?” 秦渲鲜少问这些,难得开一次口,蔡添喜连忙报菜名:“回皇上,香茗是君山银针,干果是奶白枣宝,饽饽是豌豆糕……” 秦渲听得有些不耐烦,皇家的铺张不是一日两日了,先前他不曾缩减用度的时候,单单干果就是八样。 “菜品有什么?” “油焖草菇,红油鸭子,蟹肉双笋丝,芙蓉鸡片……” 秦渲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朕今天不想吃鸡,把那菜赏下去吧。” 蔡添喜这才反应过来,皇帝怎么忽然对菜品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是,奴才这就去赏给容棠姑娘。” 秦渲被戳穿了心思,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却难得没有嘴硬,用沉默表示了同意。 御膳络绎不绝地送上来,香气混合在一起,只往鼻子里钻,然而秦渲却看都没看一眼,他装模作样地端起杯盏品茗,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容棠姑娘,别忙了,皇上惦记着你爱吃这道菜,一筷子没碰就让给你送过来了。” 秦渲被茶水呛了一下,他哪里是惦记着容棠爱吃,他说的是他今天不想吃。 蔡添喜这混账,年纪大了反倒学会胡扯了。 可毕竟也是个总管,为了这点小事就训斥他也不妥,算了,就不和他计较了。 他放下杯盏拿起了筷子。 “劳动公公跑这一趟,我刚吃过了,皇上赏的御膳公公用了吧。” 秦渲筷子一顿,半晌没能伸出去。 不多时蔡添喜回来了,手里那盘菜端出去什么样,端回来还是什么样。 秦渲硬生生折弯了手里的银筷子,蔡添喜连忙给他找台阶下:“皇上,是奴才去迟了一步,容棠姑娘也是想吃的,就是吃不下……” 秦渲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掰回去,脸上不动如山:“她爱吃不吃,赏你了。” 蔡添喜白捡了个便宜连忙谢恩,端着菜躲了出去,顺带很有眼力见地将周遭伺候的宫人都带了下去。 等四下都没了人,秦渲才丢了手里的筷子。 他都已经示好了,容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借坡下驴? 难道是没看懂? 他脸色纠结,午膳用的颇为心不在焉,随后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是不够明显。 要不,再试一次? 他自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块帕子,那料子看着很寻常,花样也不特别,唯一能辨认身份的,就是右下角绣的一个谢字。 这是容棠的帕子,很久很久之前她送给自己的东西。 大概也是这乾元宫正殿里,唯一一件和她有关的东西了。 秦渲眸色深沉,拇指一下下摩挲着那个谢字,不大愉悦的往事又要涌上来,却在下一瞬就变成了容棠挥剑砍向自己手的样子。 他心口一紧,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没想过要容棠的命,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和痛苦都还给她,磨掉她那一身骄傲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 相关Tags: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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