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顾秋林(姜瑶顾秋林)今日更新小说去哪里看-姜瑶顾秋林在线阅读全文
姜瑶从十九岁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已有两日了。 在这两日里边,她除却让自己极快适应四年前未出阁时候的生活起居,也随时警惕着把她掳去顾秋林厢房中的那些人。 被掳走时,昏昏沉沉之际听见有女子说在她的汤中下了药,故而在后来这两日,但凡前边送来汤水与糕点,她几乎不碰。 且被掳走过一次,哪怕现在是九伏天,晚上闷热得紧,她也会把门窗给锁得严实,以防自己再被掳走。 再说身子虽然爽利了些,可身上的红痕依旧未消,还是得用脂粉来遮掩。 今日要与姜芩约定一同出门,让初意把那十来盒香膏都装入了篮子中,再用布盖住。 姜瑶会调制的香膏,是从小娘那处学的,后来加以琢磨,所调制出来的香膏香味清香淡雅,香而不腻,卖得很好。 姜瑶会想到补贴用度,还是因前两年姜府嫡出的三姑娘出嫁之时,主母为其增添嫁妆,把府中一些用度削减了。 小刘氏不争宠,用度自然是被削减得最厉害。其他两个妾室的用度不变,只有小刘氏的用度削减了。 小刘氏自生了姜瑶后,身子便一直很是虚弱。姜瑶为了有银子给小娘卖补品补身子,才会想到做些绣品和香膏拿到铺子里卖。 香膏卖得好,一盒也能挣个半钱银子。小院的月钱也不过是五两银子,一个月给胭脂铺子送去约莫三十盒香膏,再算上一些绣品,一个月也能挣个二两银子,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收支。 管了数年高门的账,倒也不会看不起这一点银钱,毕竟细流也可汇聚成川流。 再者掌管了侯府这么多年的账,也管过铺子,她对铺子也颇有心得。 便也开始计划着等存够了钱,再暗中租一个小铺子,届时请人打理。 虽然现在想这些,有些过早了。可到底比现在多活了四年,心境不大一样了,还是得及早打算才成。 与初意一同出了府,而马车已经备好了。 在府中吃穿用度都被姜府主母克扣得紧。但在出行这一块上,马车倒是宽敞舒适,毕竟那主母也也是好名声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姜瑶与姜芩到了胭脂铺子。 姜瑶陪着姜芩挑选胭脂水粉之际,让初意把香膏先送到隔着半条街的胭脂铺子去。 送去,再回来,也不过是一刻时。可现在都已经过了一刻多了,也不见初意回来。 姜瑶身边就这么一个丫头,也不能遣个人去瞧瞧。思索了几息,见姜芩还在试胭脂,她便寻了个借口出了铺子。 时隔四年,有些不大记得那间铺子所在,只能凭着记忆寻找。好在并不远,一会便寻到了胭脂铺子。 入了铺子,却不见初意的踪影。 女掌柜见到姜瑶,忙迎上前去,喜道:“六娘你可算来了。” 身为尚书府的庶女,到底也是个主子,买绣品和香膏补贴用度若传了出去,名声不好听,且也会被姜府主母责罚,故而姜瑶都是偷摸着来的,也只与掌柜说自己名唤六娘。 听到女掌柜的话,姜瑶面露不解:“掌柜要寻我?” 女掌柜道:“有贵人要把六娘你的香膏全要了,但想要见一见你。” 姜瑶并未因有人全要了她的香膏而喜上眉梢,而是沉静地问:“我那个丫头人呢?” 女掌柜往阁楼看了一眼,道:“被贵人唤到阁楼上去了。” 闻言,姜瑶眉头紧蹙,隐约觉得来者不善。 买东西便买东西,怎会把人给扣下了? 姜瑶问掌柜:“那客人是女客还是男客?” 女掌柜神色多了几分踌躇,姜瑶明白了。 “既然是男客,男女有别,且我尚未出阁,不便单独见陌生男子,还望掌柜见谅。” 女掌柜面色滞了滞,再而劝道:“那客人还道往后送来的香膏他都要了,有多少要多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姜瑶不动心,只道:“香膏我可以制,但与男客私下相见,不可,还请掌柜帮忙把我的婢女唤下来。” 女掌柜还想再劝的时候,阁楼上传来了响动,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阁楼楼梯望去。 只见初意挎着个篮子,面色不安地从阁楼下来。目光触及自家主子,眼神多了几分忐忑。 应是楼阁上的人听到了铺子下边的谈话说,所以才把人放了下来。 见初意毫发无伤,姜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女掌柜忙问:“那客人怎么说?” 初意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然后才看向女掌柜,小声回道:“那客人说,往后我等送多少香膏来,他便收多少。” 闻言,女掌柜面露喜色地与姜瑶道:“六娘你可听到了,你送多少来,那客人就要多少,你可得抓紧时间多送一些过来呀。” 平日姜瑶送来的香膏,女掌柜会从中抽取一半的利润,所以听到谈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自然是笑逐颜开。 姜瑶不想久留,只好应了掌柜,道下回多送一些过来,然后带着初意从铺子中离开。 主仆二人从铺子中走了出去,丝毫不察在胭脂铺子的阁楼上,窗户微敞,有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立在窗户后边。 男子往楼下望去,目光落在了那打扮朴素,却遮掩不住娇媚的侧脸上。 身后的墨台从一旁踮脚往下边看了一眼,认出了是姜府的六姑娘。 心下顿时“咯噔”了一下,玷污了主子清白的人,该不会就是这个六姑娘吧?! 不然主子怎么可能突然让人调查这姜六姑娘?还在听到姜六姑娘出门后,也从侯府出来,来了此处,更是把那小婢女给扣了下来,还言明要见她家的主子。 墨台忐忑地抬起头,看向面色无甚变化,只是看着姜六姑娘的时候,目光微阖的主子。 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顾秋林收回了目光,转回身,声音清淡:“走吧。” 下了阁楼,出了铺子,墨台才小声询问:“世子,可还要继续派人盯着姜六姑娘?” 顾秋林往了一眼姜瑶离开的方向,沉吟了几息,然后道:“先盯着。” 说罢,上了马车。 初意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极为小声的道:“是顾世子。” 姜瑶脚步一顿,一惊。 怎么会是顾秋林?! 他怎么会知道她与那胭脂铺子有关系的?!而且还知道她今日会送香膏过去?! 初意看到主子惊愕的脸色,忐忑的道:“那顾世子还让奴婢带了一份礼物给姑娘。” 说着,便掀开了挽着的篮子,篮子里边有一个锦盒。 姜瑶从震惊中稍稍回神,垂眸看向那锦盒,莫名生出了紧张之意。 想要让初意把东西还回去,可又担忧继续和那顾秋林扯上关系。 姜瑶目光紧锁着那锦盒,心底极为不安。 待到了姜芩所在的胭脂铺子外,让初意去与姜芩说她在马车上等着她后,便把锦盒拿到了马车之中。 把微卷起的帷帘放了下来,紧张地把锦盒缓缓打开,在看到一抹嫩绿色的时候,似乎有什么记忆涌进了脑海之中,吓得她蓦地把锦盒盖上了,杏眸圆瞪地盯着锦盒。 四年前,她慌乱穿回衣裳时,所穿的是一件嫩绿色的小衣,小衣上还绣有莲花。 顾秋林知道前天晚上的那个人是她! 他怎会知道的?! 还是说他与她一样也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姜瑶已然被惊吓得脸色都白了。若是他真的也回来了,那他必然还会娶她的。她想要再避开上辈子的命运,便难了。 想到被困在侯府中似暗无天日的四年,心头微微发颤着。 目光再而落在了锦盒上边,暗暗地想,兴许不是什么小衣,只是一块绸布罢了。 如此想着,手指颤抖着再次打开锦盒。 整个锦盒都打开了,她紧绷着身子把那嫩绿色的绸布取了出来。 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就是一件嫩绿色的小衣。 姜瑶想到他把自己的小衣带走了,脸色白了又红。 上辈子,他们虽为夫妻,可生疏得很,便是行房之际,她都是自己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未曾给他碰过自己贴身的衣裳。 颤颤巍巍地把小衣从锦盒取出来,隐约有淡淡的熟悉冷香飘散出来,是属于顾秋林柜中存放衣物的气息。 脸色绯红了一片。 这件小衣,她是绝不可能再穿的了。 正要把小衣塞回去盒中之际,才发现锦盒之中还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犹豫许久,她才把信拿了出来,忐忑不安地把信拆开。 这是顾秋林的字。他们夫妻四年,她还是认得出来他的字迹的。 信上只有寥寥两句话。 ——我知是你。 待双亲回京,自会上门提亲。 看到信上内容的那一瞬间,姜瑶犹如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了。 他竟要提亲?! 许久后,姜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愕地看向手中的信。 高门儿媳,锦衣玉食,姜瑶不稀罕。 所以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上门提亲。一旦他前来提亲,她便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嫁给他了。 6.夫妻相见手心皆是汗 姜瑶到底做了四年高门儿媳,也练就了能瞬息变脸的功夫。在把小衣和信塞回了锦盒中缓了一会后,暂且稳住了情绪,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顾秋林是不是与她一块回来了,姜瑶不清楚,暂时也没有法子去验证,只能回去之后再细思了。 姜芩挑好了胭脂,上了马车后,看到姜瑶,不满的道:“明明让你与我来挑胭脂,结果你就一直待在马车上。” 姜瑶道:“下回我再与你好好挑胭脂。” 姜芩无奈道:“且不说与我挑胭脂,你也给自己挑一盒胭脂,你这样的打扮……”话语微顿,扫了一眼姜瑶的打扮,而后叹气道:“明明就生得娇艳,却不好好打扮,日日都是素色衣裙,便是发髻上都只是素钗点缀,也不上妆,真真是白长好看的脸了。” 姜瑶淡淡笑了笑,微微低下头,低声道:“五姐姐应该是知道的,在府中,我若稍做打扮,便不会有什么好话传出来。” 姜芩闻言,微愣。想了想,好似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小刘氏与她姐姐刘氏虽是亲姐妹,模样也有几分相似,可认真地端详起来,刘氏模样端庄,而小刘氏长得娇媚。姜瑶便是随了小刘氏样貌,唇红眼儿媚,便是微微上扬眼尾,都能让人觉着娇媚无比。 自从小刘氏为妾后,那刘氏与小刘氏姐妹俩也就破裂了。因小刘氏成为妾室的原因让人诟病,早些年的时候,小刘氏被编排得厉害。 等姜瑶十二三岁,模样张开了,模样比小刘氏还要娇艳,所以没少被人在暗地里编排,便是主母也看她不顺眼。 如今不打扮都出众了,若是再做打扮,那还不得被挤兑死? 想到这里,姜芩讷讷的道:“也是,还是素些好。” 二人除却看胭脂外,也没有再看旁的了,也就回了姜府。 回到姜府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了。 姜瑶回小院时,身后的初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最终忍不住道:“姑娘,那顾世子为何要送礼给姑娘?” 姜瑶脚步一顿,看了眼巷中无人,才严肃的道:“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初意应了一声,然后才说:“今日奴婢送香膏到胭脂铺子的时候,女掌柜让奴婢到阁楼上等一会,奴婢不疑有他便上去了。可不曾想顾世子也在,一点都不避讳身份,还让奴婢把东西给姑娘。” 闻言,姜瑶心绪更乱了,她也不明白顾秋林到底在想什么,但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下回留个心眼,若是发现是顾世子,便避开。” 初意听闻很有可能会再见到顾世子,惊道:“姑娘,那顾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姜瑶信初意,但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她便一脸严肃的道:“谁知他什么心思,但我只知我若是与那顾世子有拉扯,总归会让主母不喜,没准会因此随便找一门亲事,把我远嫁了,所以你可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初意脸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忙应:“奴婢知道了。” 姜瑶暗暗松了一口气,随而回了小院。回到院子,便见一身素色衣裳的小娘坐在屋檐底下做着针线活。 便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岁月依旧没有在小刘氏的脸上留下痕迹,看着便像是个二十来岁的美妇人。 姜瑶心下柔软。如今能再见到意识清醒地小娘,说什么都不能让顾秋林再来提亲。 只要顾秋林来姜府提亲,那原想着把自己亲生女儿嫁入侯府的主母,肯定会想着法子来对付她和小娘,好让这婚事黄了。 何妈妈洗着衣裳,看到了姜瑶,便喊了声“姑娘”。小刘氏闻声转头看去,见自己的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地望着自己,她面露浅笑地朝着女儿招了招手。 姜瑶走了过去,小刘氏站了起来,把手中的衣裳比对了一下,而后道:“你都及笄了,衣衫也得多做几身新的了。” 闻言,姜瑶眼尾微红。 上辈子哪怕是身为侯府的世子娘子,可还是没能护小娘周全,如今回想起小娘消瘦的身子,还有认不出她的模样,心里就一楸一楸的。 “小娘,你眼睛不好,便莫要做这些针线活了。” 小刘氏温柔的道:“只是给你做两身衣裳,不碍事的,你身上的衣裳都旧了,该换新的了。” 女儿身上穿的还是前两年的旧衣裳,如今都已经及笄了,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她这个当娘的看着心疼。 而府中送来的料子都不怎么好,小刘氏只得拿了私房钱出来,让何妈妈从外头买了些好布料回来。 姜瑶听到小娘这般为自己着想,心里头更是难受了,怕自己在小娘的面前泄了情绪,让小娘看出端倪,便先回房了。 回了房中,把初意交给她的银子放到了抽屉之中,再而看着那个锦盒发呆。 最终还是又把锦盒打开了,把小衣藏了起来,再把那张信纸取了出来。 ——我知道是你。 待双亲回京,自会上门提亲。 看到这两行字,姜瑶心里头堵得慌。他这话说得分明就只是告知她罢了,至于她什么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姜瑶总觉得顾秋林也回来了。 不然他怎就这么敢确定那晚的人是她,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了当说要娶她? 姜瑶永远都忘记不了成婚那晚,他冷着声音与她说:“你费尽心思嫁进侯府,如今也是世子娘子了,那往后便端庄守礼,莫要再使那些下作的手段了。” 他这话,俨然把她当成了贪慕虚荣的女子。 她辩解过,顾秋林却没有相信她的话。 后来她也就懒得解释了,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她上敬公婆长辈,下把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顾秋林回来了,说要娶她,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则是为了负责,二则是因四年下来,她把侯府打理得好,而换了人未必能把侯府打理得这么好。 他们夫妻二人便是交集不深,可姜瑶却也是知道顾秋林对妻子要求并不多。只看重端庄守礼,孝敬长辈,能打理家事,不惹麻烦。 她其实也没多大怨恨顾秋林,只是这几年的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夫妻关系,还有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高门日子,让她厌倦了。 拿起信纸,姜瑶撕成了纸碎,再而点燃了火折子,把纸碎给烧了。 若她没记错,如今忠毅侯夫妇正在去岭南祭拜祖宗的路上,便是赶回来也要一个月。 而今没有被抓奸在床,也不需要急着下聘,估摸着还得两个月才回来。 如此,得在这两个月内让顾秋林打消提亲的想法。 若是真的顾秋林也回来了,他如今直截了当地扣了初意,说要见她,估摸着也是怀疑她也回来了。 姜瑶琢磨着直接拒绝顾秋林的可能。 但想到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再者那信纸上的强势,让她觉着就算是拒绝了,他也会如约前来提亲。 姜瑶一时犯难了。 * 这几日,姜瑶都在琢磨着如何应对顾秋林。 还在犯难之际,嫡兄院子的婢女前来,说是嫡兄未过门的未婚妻来府中做客,还给府中妹妹准备了礼物,让她前去挑选。 姜长清不仅对嫡亲弟弟妹妹很好,便是对庶弟庶妹也很好,平日里有好吃好玩的都会让人给送去,也不会落下姜瑶的那一份。 姜瑶敬重兄长,既然遣了人过来,也不好拒绝,便理了理发髻便出了院子。 去时,还有些忐忑,担心在兄长的院中遇上顾秋林,毕竟二人交情极好,平日每个月,姜长清都会把顾秋林拽来几回。 如今姜长清未婚妻前来,顾秋林应该不会在。 姜瑶是担心见到顾秋林的,如今尚未想好应对他的法子,她担忧自己应付不过来。 上辈子刚嫁给顾秋林那会,他便时常冷脸。待他做到大理寺少卿之后,身上的气息更是冷峻,冷峻到平日里,她能与他少说一句话便少说一句。 入了院中,姜府的几个姑娘便已经在院子中围着未来的嫂子在说话了。 姜瑶走了过去,朝着姜长清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沈家姑娘行了行礼。 沈家姑娘认得出姜瑶,便笑道:“六姑娘也来,快挑一样你喜欢的。” 桌上摆了栩栩如生的绢花,还有绣工精湛得一帕难求的帕子。 姜瑶听闻未来的嫡嫂手巧,想来这些应该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姜家的嫡女姜四姑娘,姜语嫣见了姜瑶,面露不喜,嘟囔道:“给她送走这么好的绢花和帕子作甚,怪糟蹋的。” 姜语嫣不喜姜瑶,这一点姜瑶很清楚。 上辈子她嫁入了侯府,这姜语嫣只差没寻死觅活的。她待嫁之时,姜语嫣更是时时辱骂她,更为过分的,便是把她推入了池子,让她染上了风寒。 那一会,姜瑶感觉得出来,姜语嫣是想让她死的。 姜家嫡母有心想让姜语嫣嫁入侯府,但明面上姜语嫣和顾秋林八字尚未有一撇,可姜语嫣还是觉得是姜瑶抢了她的良缘,对她便恨之入骨。 如今再见姜语嫣,姜瑶却觉得,便是中间没有顾秋林,姜语嫣也不见得会对她有好脾气。 姜瑶低垂着眉眼,一副柔顺,可依旧掩不住她的媚骨。 姜语嫣看着就觉得碍眼,正欲要讥讽几句之时,目光触及月门进来的月白身影,眼神一亮,也不再挤兑姜瑶,而是朝着月门欢快走去。 “秋林哥哥,你怎么来了?”语声竟是雀跃。 相对比的,姜瑶听到那一声秋林哥哥,背脊一僵。那一瞬。她感觉得到心跳得厉害,似要从心口挑出来了一般。 手心皆是汗。 “我来得似乎不大是时候。” 低沉的嗓音在姜瑶的身后响起,让姜瑶心头一跳。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晚上,他哑着嗓子覆在她的耳边说——再忍忍,一会就好。 比起上辈子对她冷漠疏离的顾秋林,前些天晚上的顾秋林才是让她最为害怕的。 这那里是一会就好,分明是把她往死里折腾。 起初疼痛难忍,一如上辈子那般难受,可后来却与上辈子有些不一样。 似乎舒爽了些,可再怎么舒爽,却也经不住后来的索求无度。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四年高门媳的淡定从容,在这一时有了裂痕。 7.留宿姜府调查真相 顾秋林身材挺拔颀长,面如冠玉,俊美得总能让人侧目。 但顾秋林虽然俊美,但却是清冷疏离,平日皆是一张冷脸,让人不敢与他多说话。 自然,也有不怕的,那姜语嫣便是了。 左一个秋林哥哥,右一个秋林哥哥,像是没有察觉到顾秋林的冷淡疏离一般。 原本在厅中的姜长清听说顾世子过来了,诧异道:“平日里我都是三催四请才能把他给磨来,今日可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他给吹来了?”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笑着走了出去。 院中女眷众多,顾秋林伫立在月门处,并未进来。 姜瑶为了不让自己突出,也转了身,与其他几个姊妹一同走了过去,朝着月门处的顾秋林福了福身子,一同喊了一声:“顾世子。” 姜瑶低肩垂眸地站在姊妹的身后。她便是未抬头,但隐约感觉得到顾秋林的视线从她的身上一扫而过,心下一紧,紧捏着帕子,帕子也被手心的汗微微沾湿。 有些喘不过气。 姜瑶没有抬头,只听见顾秋林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姜语嫣眉眼含笑,很是亲昵地问:“秋林哥哥,今日你怎忽然来了?” 顾秋林目光仅从上辈子的妻子身上一扫而过,随而声音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寻长清。” 四年夫妻,姜瑶多少有些了解顾秋林,他这人待人本就不露辞色,冷漠得紧。对待那些举止不端庄的女子,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记得有一回,有貌美的婢女倾心顾秋林,愿不要名分的跟着他,对他投怀送抱,顾秋林却是冷沉着脸,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让人把那衣衫不整的婢女直接押到了她这里,让她发落了。 回想到这里,再听他清冷的声音,显然是不大喜姜语嫣这般不庄重的。偏生姜语嫣脑子也简单了些,丝毫不觉顾秋林冷淡的态度。 这时姜长清从厅中出来,看到了顾秋林,笑道:“什么风把顾世子给吹来了?” 顾秋林淡淡的道:“今日得闲,便来寻你下棋,但显然来得不是时候。” 姜长清闻言,与沈家姑娘相视一眼,沈家姑娘羞涩地低下了头,姜长清笑了笑,收回目光,与顾秋林道:“怎么不是时候了,正是时候呢,鸢儿与妹妹们聊得欢,我正无聊着呢,你来得正好。” 说罢,便上前做出请的姿势:“我们且去下棋,让她们聊。” 顾秋林点了点头,随而与姜长清一同入了院子,从姜瑶身旁走过,留下佛珠那若及若无的清冷佛香。 姜瑶低垂着眼眸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顾秋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落了一眼。 待人走了,姜语嫣竟然也巴巴地跟了过去。 姜长清与顾秋林穿过了院子,入了第二道门,便在里院的廊下中摆了棋盘。 沈家姑娘轻笑道:“六姑娘还没挑绢花和帕子呢。” 听到沈家姑娘,姜瑶才回过神来,与其她人一同回到亭子中。 悄悄抬起目光朝着院子瞧去。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也能看得清顾秋林的侧脸。 陌生而又熟悉。 算来,他们夫妻二人也就七八日未见而已,但他们之间的陌生却是维持了四年的。所谓的熟悉,而是在一个算是陌生的地方,对同乡人的那种淡淡熟悉感。 眼前的,会是四年前的那个顾秋林吗? 远远望去,姜语嫣围绕在姜长清和顾秋林的身旁,而隐约可见顾秋林的眉头紧蹙,不知开口说了什么,姜语嫣脸色变了变,跺了跺脚就从廊下走了去。 而姜长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姜瑶猜测,以顾秋林的性子,应该是说了——“我身为外男,姜五姑娘在此,恐不大合时宜。” 姜家主母想与侯府结亲,但从一开始,顾秋林便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姜语嫣的性子太过闹腾,也不够端庄,不合顾秋林心中顾家主母的标准。 姜瑶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姜语嫣的身上,或者,她可以学一学姜语嫣的矫揉造作,让顾秋林厌恶? 甭管是四年前的顾秋林,还会四年后的顾秋林,都是不喜矫揉造作得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姜瑶还在思索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之际,那边的顾秋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直接就往外边的小院看了过来。 忽然对上了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姜瑶心头忽然一跳。 越发地觉得那个人就是四年后的顾秋林。 哪怕隔得再远,依稀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目光沉着内敛,有着淡淡的威压。 四年前的顾秋林与四年后的顾秋林是有区别的。四年前这个时候,顾秋林刚从翰林院调至大理寺为少卿,身上的气息尚未这般的凛冽,许是穷凶极恶的恶人审多了,便是一个眼神一个抬手都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姜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着头,拿着沈家姑娘新送的帕子,心绪乱七八糟的。 姜长清顺着顾秋林的目光望去,刚巧看到了一众妹妹中最为出众的六妹妹,琢磨了一下,目光落在对面的顾秋林身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秋林,你不喜语嫣,可也不能打我六妹妹的主意。” 话一出口,姜长清便后悔了。谁都有可能打自己这六妹妹的主意,但顾秋林如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性子,估摸着如今连香艳小本都未曾看过,又怎会有这种心思。 顾秋林收回了目光,挑眉看向对面的姜长清:“为何打不得?” 姜长清笑着接话道:“就是,你怎么可能打……”话语一顿,俊逸的脸逐渐错愕了起来。 片息之后,姜长清立即道:“别呀,秋林你是侯府世子,我那六妹妹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便是顾夫人和侯爷也不会同意的。” 顾秋林端起茶水,却是不饮,指腹摩挲着杯沿,笑了笑。 配不配得上,由他说了算。 上辈子,身为世子娘子,她便做得极好。 姜长清不知他的心思,自顾道:“六妹妹可是快许人家的了,最晚明年就会出嫁。” 顾秋林笑意微顿,有一瞬间觉得这话刺耳。 晾哪个做丈夫的,在听到自己的妻子与旁人说亲都不会觉得顺耳。但想到如今二人的关系尚且见不得光,倒也不急,姜氏总归还是嫁入顾家的。 顾秋林淡淡的道:“还下不下棋了?” 姜长清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想起他那清心寡欲的和尚性子,心想他许是逗趣自己。再说,再美的女子顾秋林都没有兴趣,更别说是从未与他单独说过一句话的六妹妹。 如此想着,心里头松了一口气,随而撩袖子应道:“自然要下,我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顾秋林挥了挥手:“黑子先下。”说了这一句,饮了一口水,随而抬眸看了眼墨台。 墨台会意,悄悄退下。 杯盏放下,姜长清也已经落了子。 顾秋林执起白子,落下棋盘的声音清脆,似不经意地问:“数日前府中闹贼,可有什么丢失的物件?” 姜长清专心下棋,不曾看他,只回:“府中都细细检查了一遍,想是那贼才进府中不久就被发现了,所以府中并未丢失贵重物件。” “贼呢?” 姜长清叹了一口气:“没抓着。” 顾秋林挑眉看他,轻笑一声后,面色恢复冷清:“整个侯府都逮不到的人,竟什么都没偷便被发现了?” 正要落子的姜长清,动作一僵,似乎也意识到了疑点。 继而顾秋林又道:“那人,许是冲着我来的。” 说罢,取出一个小盒,然后放到桌旁。 姜长清把黑子放下棋盘,取过长盒,疑惑的拉开,却见盒中只有粉末。 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对面的顾秋林。 顾秋林下了白子,轻描淡写的道:“让人去查了,里边掺有能催I情的药,但已成了灰,辨别不出来有什么成分。” 姜长清瞪大了眼,惊愕地看向顾秋林:“怎么回事?” 顾秋林看了眼那盒子,想起上辈子自己与姜氏被抓奸那一事,眼神微阖。 若是没有四年夫妻,或许顾秋林真的会认为事姜瑶为了嫁进侯府而做的手脚。但四年间到底也有几分了解了,她性子端庄沉稳,凡事谨思慎行,这算计与下药倒有些不附和她的性子。 姜瑶曾与他说过,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醒来便赤身躺在了他的身旁。她虽什么都说不清,但她绝对没有下作到自毁清白,做到让人唾骂也要高嫁。 他那时不信,但与姜氏相处了四年,便是不亲近,也逐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即便觉得有蹊跷,却也无迹可查了。 如今再来一回,姜氏所言,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而时下无非两个可能—— 一就是姜氏所做。 二则是有人想要算计他。 姜长清不知顾秋林想的是什么,他忐忑地道:“在哪里发现的?” “我住的厢房,那香炉的灰,便是遭了贼那晚,我回去前从炉中取的。” 手中的盒子“啪嗒”的一声落在了棋案上,而香灰也撒到了棋盘上。 四下无人,下人都在廊外侯着,顾秋林淡淡地道:“约莫是想寻个女子送到我榻上,再以小贼身份闯入,让护院追来,从而发现我与女子奸情,总归对我仕途有所影响。” 顾秋林的亲事若是结得好,在朝中便会顺畅一些,但顾秋林却不怎么在意,娶妻应娶贤,而非是看身份。 且若是姜氏说的是真的,没准其中还有更深的算计。 姜长清震惊的看着顾秋林:“你、你确定?” 顾秋林摇了摇头:“不过是猜测之一罢了。” “那其他猜测呢?”听他这么说,姜长清紧张追问。 顾秋林见棋盘上都香灰,没了下棋的心思,故而把白棋放回棋罐中:“我会在姜府小住一段时日,是谁在装神弄鬼,上一次未曾让我入套,总该还会再露出端倪的。” 说罢,端起半杯茶水。 姜长清不知想到什么,咽了咽唾沫,看着顾秋林的目光也复杂了起来,良久之后,才带着点颤音,问:“那你的清白,可还在?” 饮了一口茶水的顾秋林:…… 到底也比姜长清多了几年阅历,面无变色的放下了杯子,凉凉暼了一眼他:“你说呢?” 姜长清:? 他能说什么,他怎么知道还在不在? 不过看顾秋林的样子,也不像是被人采了童阳的模样。 况且那晚也没听到护院说屋中有女子的身影,应当是逃过一劫了,可转头想想又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大对劲。 8.没发生过愣住。【已修,建议重看后半…… 许是在顾秋林那里被下了脸,从里院出来后,姜语嫣面色沉沉的。姜瑶知晓她看自己不顺眼,便退到一旁,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侯府中历练了四年,到底也成长了,所以也不是怕姜语嫣,而是如今身份便摆着了这吗。 姜语嫣是嫡女,她是不受宠的庶女。姜语嫣要为难她,轻而易举,所以还是避着些好。 许是感觉到了姜语嫣的心情不大好,几个庶女都不大敢吱声,沈家姑娘心思通明,便温柔地与姜语嫣说回她的院子说些私密话。 对上其他的姊妹,姜语嫣会冷着脸,可对上未来嫂子,自是不会摆脸色的。 姜语嫣亲昵的挽上了沈家姑娘的手腕,笑道:“那我们回院子去。” 沈家姑娘解了围,几个庶女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姜瑶与姜芩一同出了院子。 姜芩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和绢花,喜爱得不得了,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方才好在有未来嫂嫂解围,不然以四姐的性子,定然能把人膈应得和她一样不开心。” 说到这,姜芩又小声地与姜瑶说闲话:“人人都知道那顾世子不好说话,她都被赶了多少回了,竟还往上凑,被下了脸也活该。” 说到这,有些幸灾乐祸。 姜瑶笑道:“你可真爱落井下石。” 姜芩轻哼了一声:“谁让她老是挤兑我们,欺负我们。” 姜瑶与姜芩姊妹二人说不得有多情深,但年纪相仿,而且姜芩心思单纯,也没有什么架子。旁人避着姜瑶,她倒是不避。 姜瑶也问过她,别的姊妹都不把她当一回事,为什么还要与她交好。 姜芩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与我本就是姊妹,我不与你交好,难道要与别人家的姊妹交好?况且你又没与我有过争执,我为什么要与你疏离?” “再说了,这么多姊妹当中,就数你不嫌我烦,我管不住嘴,爱说话,也只有你会不厌其烦的听我说。” 想起往事,姜瑶因见到顾秋林而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二人住的院子不在同一条道,便在后院分道而行了。 姜瑶所住小院,是姜府最为偏僻的地方,平日没什么人会过去,晚上从小巷走过的时候安静得吓人,白日也是极为静谧。 主仆二人从小巷拐了道,脚步一顿。 平日无人的巷子,如今却是多了个黑色身影。 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些憨笑的看着姜瑶。 是顾秋林身边的小厮墨台。 关于墨台的事,姜瑶是知道,自四岁的时候就被顾秋林带在身边,是顾秋林的心腹。 顾秋林当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及这墨台和初意,好似非常确定他们不会透露风声一样。 见到是顾秋林身旁的小厮,姜瑶只是略微错愕,但相对比之下,初意的脸色却是徒然一变。 墨台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六姑娘。” 姜瑶点了点头,不欲说话就要从他身旁走过,但墨台却是把路给拦了:“世子让小的转述一句口信给六姑娘。” 姜瑶面色温婉,却带了几分不悦:“还请回述世子,让世子见谅,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与顾世子还是少些交集的好。”话语停了一下,继而道:“口信我便不听了,还请让一下。” 墨台却不让,固执的把口信说了出来:“丑时一刻,三声鸦声,院外海棠树。” 不待姜瑶回绝,扔下这话,就让了道,还从姜瑶身旁快步走过。 走远了一些,才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到底第一次给正人君子的主子从中牵线幽会的事情,除却忐忑外,也有点刺激。 人走了,姜瑶一张娇艳的脸却是怔怔的。 顾秋林不是最为正经,不屑私下幽会的吗?但他这怎忽然约她,让她觉得瘆得慌。 初意在身后忐忑地问:“姑娘,顾世子是、是什么意思?” 姜瑶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又不能让初意直接去追墨台,她更不可能前去与顾秋林说她不应。 顾秋林这人看着是个君子,但怎就这般霸道?! 心思几番复杂,最后胸闷的嘱咐初意:“莫要露出端倪。” 初意心里头有许多疑问,但都不敢问。 姜瑶回了院子,佯装无事的陪着小娘聊天,做针线活。 姜瑶能藏得住事,初意却是藏不住,在做事的时候一直出错,那边何妈妈都训斥了她好几次。 训斥声音传到了屋中,小刘氏纳闷道:“初意平日做事挺麻利的,今日是怎了,一直出错?” 姜瑶做着刺绣,轻声回道:“许是有心事了吧,毕竟都十四岁的姑娘。” 小刘氏闻言,轻笑道:“你也不过比她大上一岁,这语气好似多大年纪似的。” 姜瑶笑了笑,继续低着头做着刺绣。 小刘氏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她心里明白,女儿比起与她同龄的姊妹稳重太多了。总归还会她这个当娘的拖累了她。 心里有些沉沉的,但并未表现出来让女儿担心。 下午,早早用了膳,天色刚暗的时候,姜瑶就回房了。 姜瑶回房不久,初意也敲门进了房中,几番欲言又止。 姜瑶把手中的书放下,抬眼看了眼她:“有事便直说。” 初意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地问:“姑娘真的要去吗?” 院外海棠树,不就是她们小院出去,走一会路就到的破院子门口么。 那个小院已经许久未住人了,姜府虽会修葺,但平日根本就没人,可却是瘆人得紧。那顾世子可真会挑地方。 姜瑶心头也烦着呢。若是去吧,那不就是间接默认了那晚上的人就是她了么?若是不去,顾秋林让墨台进院中直接敲她房门,被小娘或者何妈妈发现了又怎么办? 今日一日下来,姜瑶看似平静,但是内心却是煎熬得紧。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妥协了。 “去的,丑时一刻,你与我一同出去。”见初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姜瑶道:“你且先出去,让我静静。” 初意只好应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人走了,姜瑶把书放到了一旁,整个趴在床上,烦躁得紧。 先前几番犹豫要不要直言不想嫁他,可担忧他依旧不当一回事,直接上门来提亲,到时就算她不同意,她与小娘在姜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时下,除却直接说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夜色逐渐深了,外边一片静谧,幽森瘆人之际,忽然传来三声乌鸦的叫声。 半宿未眠的姜瑶听到这乌鸦叫声,心头一紧,咬了咬唇,终还是起了身,穿上了衣裳,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 出了屋子,才见初意也已经点了小灯笼。 二人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地朝院子外走去。 姜瑶的怕黑,再者想到要见到顾秋林了,心里头都是紧绷着的。 海棠树下,有人提着灯笼,远远望去,有两个人站在树下。 心头狂跳,但还是迈着小步子朝他们走了过去,行至到几步之外,低着头盈了盈身子,做贼似的轻声道:“见过顾世子。” 顾秋林目光落在姜瑶身上片刻,随而看向她身后的婢女,淡淡道:“在院外候着。” 主仆二人皆一愣,还没等姜瑶回应,他便从墨台手上取过灯笼,转身走入那姜瑶平日都不敢进去的小破院。 墨台见主子进去了,姜六姑娘迟迟未动,便做出了请的动作,再而说道:“六姑娘且宽心,小的谨慎,若有人靠近,必然能知晓,再会以三声鸦声做提醒。” 姜瑶…… 这话说得她好似要与顾秋林偷情似的。但转念想想,顾秋林这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偷情的事情来的,只是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见姜瑶并未跟过来,顾秋林站在院门里边,转了身来,语气不容拒绝的道:“进来。” 低着头的姜瑶不喜他的口气,但终还是暗暗呼吸了一口气,往院中走去。 身后的初意想跟上,她轻声说:“在外等着我,顾世子是君子,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的。” 顾秋林闻言,只看了她一眼,随而转了身,等她走到身后,才提着灯笼进了院中。 小院极小,夜风吹得院内的树叶沙沙作响,姜瑶害怕,便紧跟着他的脚步。 总觉得牛鬼蛇神见着了顾秋林,都会绕着走,故而跟在他身旁,那些邪门的玩意也近不得身。 院中有石桌,顾秋林行至石桌旁,止了步,再把灯笼放到桌上。 转身看向成婚四年的妻子。 说熟悉,可又陌生。 但好似一直都很陌生,从未熟悉过。 二人不说话,互相静默了十息左右,顾秋林才开口:“那晚……” 姜瑶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道:“那晚的事情,顾世子便忘了罢,当做没发生过,也不必因此娶了我。” 顾秋林余下那句‘那晚你可是被人掳到我房中的’的话,被她这些话梗在了喉间,淡然的目光逐渐多了几分诧异。 9.说明疑处情缠香 “那晚的事情,顾世子便忘了罢,当做没发生过,也不必因此娶了我。” 话说出来后,姜瑶手心捏了汗。但可能因把憋了四年的话说了出来,心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稀罕他的负责。 顾秋林诧异的眼神逐渐平静,黑眸紧锁着姜瑶。 在这昏暗的院子,他的眸色格外的沉。 上辈子二人极少目光相对,如今被他盯着,姜瑶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过去好似不久,但又好似过了许久,他却还是一言不发。 他总该不会以为她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吧? 想了想,姜瑶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知不能嫁人了,所以我会寻个理由去姑子庙修行,我不会连累顾世子的。我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希望顾世子莫要强人所难。” 他一直都以为是她耍的手段,害得他娶了她,如今重来了一遍,她便直截了当的不要他的负责。 强人所难四个字落在顾秋林的耳中,素来冷淡的人忽然轻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姜瑶觉得莫名,转回视线,看向他。 面色倒是不变,嘴角却是微微勾了勾,眸色依旧是深沉一片,让人猜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姜瑶呼了一口气,再而非常严谨的道:“我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若是顾世子觉得是我用了下作的手段,想要高嫁,那便如此认为吧,但我是不愿嫁入侯府的。” 顾秋林嘴角拉平,没了笑意,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低沉问:“为何?” 为何? ——因为与他过的日子憋闷,没有盼头。 ——因为若是应下提亲,随之而来是无尽的猜测,抹黑。 ——因为她出嫁了,小娘还是留在姜府,因她而受主母磋磨。 ——因为她累了。 太多太多的理由,可她却不能说清说透。 便是他怀疑她回来了,她也怀疑他回来了,可如今尚未确定,便不能戳破这层纸。 “小女子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世子?便是嫁给世子,也会成为旁人眼中攀高枝山雉。我在姜府的身份尴尬,也无后台撑腰,顾世子娶了我,算不得与姜府联姻,如此只会对世子有害无益。” 顾秋林看了她良久。 许久之后,他也没个说法,只面色寡淡的道:“我今日寻你来,并非是为了说这一件事,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姜瑶秀眉微蹙,她自认为这事与他口中的另一件事并不冲突。 在姜瑶想要把想法说出来前,顾秋林先开了口:“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有印象?” 姜瑶微愣,一双杏眸露出了茫然。 顾秋林忽然问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已然怀疑不是她算计的他? 见她迟疑,顾秋林似看穿了她心底所想一般,道:“你若承认是你做的,便当我今日没有问过这样的话。” 这话,算是间接回答了姜瑶心中的想法。 心下顿时复杂了起来。 方才还想着他既然认定是她下作,便让他认定把,可如今在对上顾秋林那双清冷镇定的黑眸,心下不知怎的就迟疑了。 若是时下认了,那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冤屈,回想起上辈子所遭受的冷眼和唾骂,心底憋屈得紧。 再者若是还有下一回的算计呢?她还能像如今这样回到现在改变命运吗? 她或许没那本事调查真相,也没有与之对等的势力与那些人斗。可顾秋林有本事,也有与哪些人斗的背景 最终,姜瑶还是理智的。 姜瑶低下头,闭了闭双眼,微微呼了一口气后,才低声道:“那晚我早早歇下了,但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耳语。是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说是我的汤药中下了曼陀罗花,除却这一点外,我好似还听到了在厢房之中点了什么情……”思索了一下,回想了起来:“好似是叫情缠香。” 如今再提起这个香的名字,她便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香。 顾秋林眉头一跳。 大理寺少卿四年,所处理的案子上到宫廷案件,下到民间命案。而这情缠香与他来说,并不陌生。 “你确定没听错,是情缠香?”顾秋林沉声问。 带着严谨语气的话语落入姜瑶的耳中,姜瑶抬起头,很是认真的道:“我确定没听错,那女子还让男子离开是把窗户打开,让香味散去,莫让人闻出是什么香。”说道这,眼神多了几分茫然:“这香怎么了?” 顾秋林忽然沉了脸色,冷声道:“情缠,能乱人心智,亦能催情,饮酒着更甚。” 听到催情二字,姜瑶脸色难以抑制的一红。 许是她回来了,故而迷药和情缠香对她的影响远没有上辈子那么深,所以她能记得那晚的细节。记得顾秋林那晚圈着她腰际一次又一次的下沉,面如被沸腾的热水烫过一般,又红又烫,便是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忍住了想要离他远一些的想法,姜瑶硬着头皮问:“那世子是如何知道这情缠香的?” “宫廷密香,妃子争宠所用,但后来被禁了。”他曾查过宫廷一案,便是与这情缠香有关。 可时下,顾秋林也不能够完全确定眼前的姜瑶是时下的姜瑶,还是四年后的姜瑶,故而不能说得太细,毕竟谨慎些比什么都好。 世间有信奉神明的人,他们是信神迹的。但也有信邪的,凡奇遇落在他们眼中,全是不祥,或是妖魔附体。 每年间,被当成邪祟烧死,沉溺于河中的人不知有多少。 此事,心知肚明便好。 姜瑶听到宫廷密香这几个字,心头一跳。 这便也印证了当初自己所料的那样,她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忠毅侯府的夫人,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忠毅侯府盛,则是太子的强劲势力。那些人或许是为了对付忠毅侯府,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随意折辱的小棋子,用之则弃。 看到姜瑶脸色微变,顾秋林便知她在想什么。现今尚未有证据证明姜瑶所言真假,但那炉子中若真是她所言的情缠香,那么上辈子便真的是误会了她。 配制情缠香的香料珍贵,且配制复杂,只有宫中才存有,且也成为了禁香,除非是有强硬的后台才能弄到这情缠香。可姜瑶为姜家不受宠的庶女,平日还需做些香膏和刺绣补贴用度,她哪来的后台和钱财购得情缠香的香料? 沉默了几息,顾秋林问:“除却这香,你还听到了什么?” 姜瑶想到自己极为可能是被顾秋林连累了,犹如哑巴一样吃了四年的黄连,口里边就泛着苦。 暗暗吸了一口气,暂且把这些苦味压下去,让自己缓了缓心绪,然后仔细回想那天晚上的细节。 忽然一个蜈蚣似的伤疤浮现在脑海中,她忙道:“我浑浑噩噩之间隐约看见那个男子的脖子后边有一个蜈蚣一样的伤疤。” 想了想,她半侧过身子,把半披的头发拨到身前,而后手绕道了自己颈项后边,隔着衣服在椎骨上来一些的地方摸了摸,最后停在了一个位置:“就大概是这个位置。” 顾秋林目光循着她的动作望去,院子中只有淡淡的烛光,目光落在她所说的位置,随而上移,视线落在白皙透亮的颈项上。 她肤色白,在昏黄的烛光下,似覆着一层淡淡的滑腻的柔光。 顾秋林虽不重欲,但也是个正常的男子。毕竟眼前的人做了自己四年的妻子,尽管四年间行过多少次房都可以数得出来,但他是最清楚她的身段,和肌肤的触感。 顾秋林喉间略一滚动,嗓音带了一丝哑:“疤痕并非在脸上,难以搜寻。” 听到他这么一说,姜瑶也反应了过来。 金都城这般大,要寻一个人本就困难了,更别说是寻一个脖子后有伤疤的人,这便如同是大海捞针。 收回了手,把长发拨回了后腰,垂眸沉默了下来。 顾秋林轻舒了一息热气,道:“你说你听到那个女子在你的汤中下了药,想必那女子也极有可能潜在姜府中,若是让你再听一遍那个女子的声音,你可辨别得出来?” 姜瑶想了想,回道:“我那会不大清醒,我也不能太确定能不能辨别得出来,但若是再听到这个声音,总该是熟悉的。” 顾秋林沉吟半晌后,才道:“此事,待我彻查一番,之后我再与你说。” 也不知何时能盼到一个清白,想到此,姜瑶情绪不高的“嗯”了一声。 二人皆安静了下来,似乎又回到了成婚四年那种各不相干氛围。 这氛围让姜瑶感到熟悉,但时下不是仔细去琢磨的时候,不想与他久待,姜瑶道:“此事便劳烦顾世子了,至于婚事……” “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议。”顾秋林声音清冷低沉,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但也补充了一句:“未查明,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低垂着头的姜瑶紧紧颦眉,心底不满,但如今他或许能查明,还她一个清白,故而是不能把人得罪得太死。 总归他现在也不会与旁人说。姜瑶斟酌半晌后,也就没有再提。 “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姜瑶福了福身子,转身欲往院外走。 “我送你。”顾秋林平静道,提起灯笼,随在姜瑶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相继无话的处了院子。 初意看见自家主子好似毫发无损,暗暗呼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朝着顾秋林福了福身子,随而转身朝着小院走去。 顾秋林目送着姜瑶离开,眼神中多了几丝思索。 主仆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墨台见主子目光依旧望着那暗暗的巷子,以为是主子舍不得姜六姑娘,便忽然压低声音询问:“世子,下回再与姜六姑娘幽会,还是在这处吗?” 顾秋林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收回目光,转而冷冷的暼了一眼墨台,沉声道:“谁与你说是在幽会的?” 正经夫妻如何算得上是幽会,况且所说皆是正事。 忽然被暼了一眼,墨台背脊一个激灵,再听到这话,小声嘟囔道:“孤男寡女,月下相见……不就是幽会吗?” 在主子冷冰冰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那几个字,只有他自个能听得见。 虽不敢说,但心下却是腹诽道:既然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 10.我来娶她你让我六妹妹怎么嫁人?…… 姜瑶主仆二人回了院子,小刘氏的屋里传出阵阵低低的闷嗽声,吓得初意赶紧把灯笼给熄灭。 主仆二人一动不敢动,等闷咳声停了,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虽松了一口气,可听到方才小娘的咳嗽声,想起四年后小娘憔悴得老了似乎十几岁,姜瑶心头紧了紧。 给小娘调理身子,真真的刻不容缓。 收起了心思,二人放缓步子走入了院中,到了屋外,姜瑶压低声音与忐忑不安的初意道:“你莫要担心,顾世子并未为难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初意欲言又止,但终还是什么没说,转身回了房。 让初意回房后,姜瑶也回了房。 躺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帐顶。 今日与顾秋林再待在一块,那种他也回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只是不管他有没有回来,可怎就忽然怀疑起了那晚的事情有猫腻呢? 而且当她提出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顾秋林似是有些不悦? 一个个想不透答案的问题搅得她心燥,心燥得一点睡意也没有。 第二日,姜瑶脸色憔悴了,上了一层脂粉才堪堪盖住了些许憔悴,去前边的院子给主母请安。 许是一整宿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一早上很是昏昏欲睡,站着听训都差些睡着了。 姜府主母身旁的嬷嬷眼睛毒,一眼便瞧见了那萎靡不振的姜瑶。皱了皱眉后,附耳到姜府主母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姜府主母抬眼朝姜瑶望去,恰巧姜瑶阖了阖眼,有些没精神。 主母脸色沉了沉。 姜瑶抬眼的时候,便看到主母沉着脸色看着自己,无奈的暗暗呼了一口气,心下暗道今日必然少不了一顿训了。 遇上顾秋林,总是没好事。 果不其然,主母沉着脸,冷声道:“六丫头,我说的话便真的那么让人犯困吗?” 姜瑶清醒了不少,低眉顺目,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回禀母亲,是我昨夜没睡好,所以早上才会有些没精神,恳请母亲见谅。” “没睡好不是在长辈面前没规矩的理由,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还这般的没规矩,若是出到外边,旁人也会说是姜府没教好。今日散了之后,你到佛堂跪半个时辰。” 姜瑶不辩解,应了一声是。 到底是自己不够严谨,被抓了小辫子,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处罚不轻不重,倒让作为嫡兄的姜长清不好说情。 请安散了之后,主母身旁的嬷嬷跟在姜瑶身后,似乎要去监督姜瑶是否会顺从的去祠堂罚跪。 姜长清看了眼几人的背影,压低声音与身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点了点头,然后先快一步离去。 再说姜瑶进了祠堂中跪下后,那婆子就在祠堂外的廊下盯着,好似少看一眼,里边的人就会偷懒似的。 不一会,姜长清走了过来,婆子身旁的婢女提醒了一下,婆子赶忙转过身向其行礼。 在婆子和婢女转身行礼之时,姜长清的小厮飞快的窜入了祠堂之中,把守在祠堂外的初意都吓了一跳,好在小厮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姜瑶正跪着,祠堂中多了个人,也把她吓了一跳,但看到是嫡兄身边的小厮,才镇定了下来。 小厮匆匆忙忙地拿出了两个护膝,小声快速道:“公子吩咐小的把这护膝拿给六姑娘,六姑娘快些绑上,公子已经在外边拖住祝妈妈了。” 姜瑶也不死脑筋,忙接过了护膝,与小厮道:“替我与哥哥说一声谢谢。” 小厮点了点头,又匆忙的从祠堂跑出去。 姜瑶忙把护膝套到膝下,以裙子遮掩。 不一会,外面说话的声音消了,姜瑶便挺直了背脊跪在那还是硌膝盖的蒲团上,但因有了护膝,也舒服了许多。 祝妈妈从半敞开的祠堂门口望去,看见姜瑶温顺的跪着,便也就没有起任何疑心。 * 姜长清和小厮回到院子,顾秋林伫立在小荷花池旁喂着鲤鱼。 姜长清走了过去,笑道:“怎就这么有闲情雅致的喂鱼,还是喂我院子的鱼?” 顾秋林转头暼了他一眼,微微挑眉,略微诧异:“我以为你要去骑马。” 姜长清一愣:“为何以为我要去骑马?” 顾秋林的目光略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小厮身上:“方才我见北砚拿着护膝匆匆跑了出去,便以为你要去骑马。” 叫北砚的小厮小声回道:“六姑娘被罚跪祠堂,公子让小的回来拿护膝送过去。” 顾秋林握着鱼食小罐的手,食指微动。 “莫多嘴。”姜长清轻斥了一声小厮。 北砚紧闭了嘴巴,没敢再说。 姜长清转回头,对顾秋林笑了笑:“一点小事,也没什么事。” 顾秋林轻嗤:“你如此戒备,好似我会肖想你六妹妹一样。” 姜长清虽不担心好友会对自己六妹妹有想法,但因着昨日的几句谈话,到底是避讳了一下。 “我六妹妹花容月貌,性子柔顺乖巧,想要娶六妹妹的人多了去了,我能不防着点?” 那么多个姊妹当中,姜瑶的容貌最为出众,虽说平日极少出门,但也有一些不高不低的门户想要上门求娶。 只是上头还有一个排行第四的姜语嫣,故而还未轮到她说亲。 听闻有不少人想娶自己上辈子的妻子,再想起昨夜姜瑶冷静的拒绝自己,不欲为顾家妇。顾秋林面色虽未变,但心绪暗沉。 把手中的鱼食小罐给了墨台,与姜长清道:“我有正事与你说。” 姜长清听闻是正事,笑意也敛了敛,随而道:“到书房说。” 二人相继入了书房,姜长清把门关上。 墨台与北砚在书房外边守着。 墨台见下人都在远处,便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北砚:“方才听你说你们府上的六姑娘被罚了,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问出口,北砚便微微眯眼盯着他瞧。墨台被盯得心头一跳,这小子莫不是知道他家世子在打他们府上六姑娘的主意吧? 就在墨台忐忑的下一瞬,北砚揶揄道:“你十六七了,怎么还是与那些妇人一般爱听闲话呢?” 二人认识也有□□年了,说话也不用太注意。 墨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故作恼怒:“我就问一嘴怎么了!?” 北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似的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怒呀。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早上给主母请安的时候,六姑娘打了瞌睡被抓了个正着。” 打瞌睡被抓了个正着? 墨台瞬间反应了过来。姜六姑娘一早打瞌睡,莫不是因自家世子昨夜深更半夜与人家姑娘幽会才惹出的事? 姜六姑娘是被世子连累了? 书房中。 顾秋林坐在姜长清对面,语调淡淡的道:“昨日给你看的香,或是情缠香。” 姜长清愣了一下:“什么是情缠香?” 姜长清尚且不知什么是情缠香,更莫说是深居后宅的姜瑶了。虽尚未调查清楚,但顾秋林对姜瑶的话也是信了七八分的。 “宫廷密香,曾被妃子用来固宠,后被发现,妃子也被打入冷宫,之后被列为禁香的催I情香。”语声不疾不徐。 闻言,姜长清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真有可能是宫里边的人下的手?” 顾秋林点头轻“嗯”了一声。 姜长清从位上站了起来,带着急意在房中走了几圈,沉思了许久后,在走到第三圈后才停下,坐回了位上,端起茶水放在手中,问:“那些人目的或许让你名声有损,可有人在厢房中放了情香,那也该安排了个女子在房中吧,但女子呢?” 说到最后,姜长清心如打鼓,就担心木已成舟,只是女子藏起来了,没有被贼人得逞而已。 想到这,忙饮一口茶水压压惊。 顾秋林看着姜长清饮茶,只思索了一息,便侧过身子,如实道:“那女子,是你六妹妹。” “噗……!”姜长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顾秋林避开了他喷出来的茶水。因避开,故而没有被茶水溅。 姜长清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无比地看向对面的顾秋林,好半晌才声音颤抖得问:“没、没说笑吧?” 顾秋林挑眉,面色严肃:“我何时成了会说笑的人了?” 姜长清惊愕地摇头,把杯子放下,随而只屏住呼吸问:“那,那成事了吗?” 顾秋林与姜长清一同长大,最为了解他的性子。 姜长清知这名节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也对姜瑶这个妹妹也是有疼爱的,所以定然保密。况且要在姜府调查清楚这前因后果,必然有人姜长清的配合。 若是姜氏真的是被人所害,在这姜府尚得有个人能护得住她。 而姜长清便是不二人选。 在姜长清那又惊又期待是自己听恰了的目光之下,顾秋林却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从容地饮了一口茶水,才与他对上目光,缓声反问:“你以为,我为何忽然在意你的六妹妹?” 姜长清:…… 僵化许久,姜长清才似回过魂来,沉着脸色,把声音压到最低的道:“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便不是你的错,可我六妹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如花姑娘,本可以嫁入好人家,但时下你让她还怎么嫁人?” 顾秋林放下杯盏,与姜长清相对的目光没有任何的犹豫,语调徐缓:“我娶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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