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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shiji 2023-06-02 21:08:10 17
姜思晴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明明知道萧龙吟已经离开了,她还是停不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底的害怕惶恐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哭着哭着突然开始打嗝,姜思晴难受地捂住嘴。
此时站在屋外的男人,从姜思晴哭出声后,便没有挪动一步。
成忠小心翼翼地垂头侍在一侧,心想,难怪干爹再三的叮嘱过他,千万不要去揣测圣意。
皇上这心思深似如海,他便是想猜也猜不着啊。
若说是喜欢姜姑娘吧,任屋里的美人哭得多梨花带雨,他始终无动于衷。
若说不喜欢吧,三翻四次地让他去把姜姑娘请过来。这京城里会棋艺的大臣、贵女多了去了,却又只找那姜姑娘。
真真是猜不透。
成忠只好让自己继续做个木头人。
听着屋里的动静,那姜姑娘都哭得打嗝了,真是可怜。
萧龙吟抬手摁了摁额头,冷淡地道:“送她回去。”

说完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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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忠得了圣谕,连忙小步的跑进屋里,给那姜姑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姜姑娘喝点水缓缓吧?”
姜思晴刚用帕子擦了泪水,红着眼睛抬起头,正要说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成忠将水放在她桌前,往后退了几步,劝慰道:“姜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哭得这么伤心难受,那位也见不着啊。
姜思晴觉得他的话有点莫名,她打嗝有些不舒服,端着茶水喝了几口,顺一顺那股气。
“成公公,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姜思晴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成忠点头,“奴才这就送姑娘回去。”
姜思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哭了一场,她这会的心境平复了许多。
从私宅里出来,天色渐晚,姜思晴有点担心她离开这么久,秋玉她们又被她支走了,会不会被府里其他人发现她不在沅芷院。
若是被发现报到太太和大伯母那边,又得费一番功夫来解释。
还好一路顺畅的回到了沅芷院。
姜思晴刚进院子,便遇上正要去寻她的秋玉。
秋玉惊慌地道:“姑娘,你去哪了?奴婢一回来没见着你,急死了。”
“我没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可有找到我父亲?”姜思晴将出去的事情带过,紧着问关切的事情。
秋玉道:“姑娘你放心。奴婢很顺利寻到老爷,老爷当即带着人便去找大公子了。奴婢也一路跟着去了,老爷找到大公子时,大公子正得知了大姑奶奶小产的消息,要去找大姑爷,说是要好好教训大姑爷一顿。所幸老爷拦住了大公子,强行将大公子带回了府里。”
姜思晴问到:“你是说父亲和大堂哥现在已经回府了?”
秋玉点头,“是的。老爷带着大公子去找侯爷了,这会应该还在大房那边。”
姜思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没多久春回也回来了,她本是带着人在路上要堵大公子,结果没堵着,遇到了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小厮告之下才知道老爷已经将大公子带回府了。
现在还剩去了英国公府门口蹲人的夏若还没回来。
秋玉和春回先去小厨房为姜思晴安排晚膳的食谱。
夜色之下,姜思晴独自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任凭凉风吹佛过来。
姜思晴看着未被灯光照亮的暗处怔怔出神。
忽然察觉到腿边有一团暖和的东西在蹭来蹭去。
姜思晴低头一看,原来是绵绵悄无声息地过来撒娇了。
她把小家伙抱到怀里,为它顺了顺毛,“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找点小肉干好不好?”
绵绵在她手上又蹭了两下,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姜思晴笑了笑,抱着绵绵先回屋里了。
姜思晴从陶罐中拿出处理好的肉干,撕成细条,喂到绵绵嘴边。
绵绵吃的很慢也很秀气,姜思晴看着绵绵吃肉干也看出了点乐趣。
刚喂完一根,正要喂
“什么?”姜思晴站直了身子,让夏若把事情说清楚。
夏若道:“奴婢一直在英国公府附近蹲等着大公子,可一直都没等到。倒是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从英国公府里出来的时候认出了奴婢,她见奴婢带着几个婆子,便把奴婢们喊了进去。原来是大姑奶奶说要回侯府的,本来英国公夫人阻拦说大姑奶奶刚小产不宜挪动。但侯夫人见大姑奶奶说想回去,便不顾英国公夫人不悦,将大姑奶奶带回来了。”
“那个妾室呢?”姜思晴追问。
夏若道:“奴婢去的时候,那位白姨娘已不在院子里了。听说大姑奶奶身边的冬儿说是那位白姨娘先头捧着肚子跪在外头哭着说是无意的,是丫鬟先撞了她,她才不小心跟大姑奶奶撞到一起了。”
夏若说起这个就来气,她语气愤慨道:“那白姨娘说她都快临产了不可能故意去撞大姑奶奶的。侯夫人听了又气又怒,要英国公夫人将那白姨娘送到庄子上去,等她生完再处置。
眼看英国公夫人就要应下了,那白姨娘突然尖叫一声下裙见血了。那英国公夫人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让人送她回院子还去请了大夫。
英国公夫人向侯夫人求了情,说那白姨娘胎位不稳,怕这时送到庄子上去回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求侯府宽恕些日子,等白姨娘生下孩子,再送到庄子上去。侯夫人一开始不肯,是大姑奶奶说要回侯府,英国公夫人即便不悦也只好让步让侯夫人把大姑奶奶带回来了。”
夏若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正好奴婢带着婆子去了,刘妈妈让婆子抱着大姑奶奶上的马车,遮得很严实,没让大姑奶奶吹到风。”
姜思晴问道:“你去的时候,英国公世子可在屋内?”
夏若摇了摇头,“侯夫人将大姑奶奶带走,大姑爷都一直未露面。”
姜思晴心想,英国公世子自始至终都没现身,置身事外把自己摘个干净,果真是薄情寡义。
姜思晴道:“夏若你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好好歇息。”
说完姜思晴又将秋玉喊了过来,将一些银子放到她手上,“这一份是你们三个的,其余的拿去赏给随你们出府婆子和仆从。”
秋玉收下银子高兴地道:“谢姑娘赏赐。”
……
姜思晴晚膳没用多少,心里头想着事。
今日之事的改变,已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前世大堂姐应是看到大堂哥把英国公世子打了,承恩侯府一下从有理的变成没理的了。她不敢提出想回府的要求。
现在不一样了,大堂哥没有打人,大伯母便能理直气壮的找英国公府要说法,给交代。英国公府理亏,那只能让步。
只是她们应该也没想到大堂姐提出的要求是想回侯府。
好在大伯母对大堂姐的怜惜将她带了回来。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大堂姐会做什么选择。
秋玉走了进来,见姜思晴在发呆,出声道:“姑娘,老爷过来了。”
姜思晴转过身便见到已至门口的姜青轩。
她上前朝他福了福身,“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姜青轩在窗下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目光柔和的看向姜思晴,“棠棠,你今日做不错。知道先让秋玉来找我把姜宏给拦了下来。要不然他可就闯祸了。”
姜青轩见姜思晴抿着唇没有说话,便道:“你也坐下罢。”
姜青轩道:“你大伯父已将姜宏先关了起来,待他冷静下来了再论。你大伯父解了你的禁足,你若是得空,可去大房那边看看你堂姐。”
姜思晴抬起头回道:“父亲不说,我也会要去探望堂姐的。”
姜青轩点了点头,“那便好。我记得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你堂姐也跟你在一个院子住过一段日子。你们姐妹关系是亲近一些。”
姜思晴心下默然,那时她才十岁,大堂姐已经十四了,便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其实交集也不算多。
那时候她功课繁多,除了祖母请来的先生教授琴棋书画,还要学异域的舞蹈,她也哭着喊疼,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寻求安慰尽情撒娇的人。
祖母慈爱却严厉,不会允许她偷懒,要她做到最好。
大堂姐常常用怜悯的眼神看她。
她不懂,曾问祖母,为什么大姐姐不要练舞。
祖母说,大姐姐是要嫁进世家做冢妇的,不用学那些,而她是注定要进宫的,才需好好用功。
两人的归宿不同,所学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姜青轩见她不怎么说话,问道:“可是被吓到了?”
姜思晴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眶便红了。
她低落地道:“父亲,你说英国公世子的后院就这么乱了。那女儿若是进了宫,那后宫佳丽三千,女儿该怎么办?”
姜青轩哑然,他沉默了一会道:“当今圣上是仁人君子,秉公明断,不是英国公世子可相提并论的。你,你莫要多想。”
姜青轩面对女儿求助的目光,有些狼狈。
他知道,若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不会舍得让女儿去后宫那个大染缸。
姜青轩心里的愧疚,让他有些坐不住,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姜思晴擦了擦不存在泪水的眼角,也许是今日哭多了,刚刚一滴都流不出来。
她借大堂姐一事想要再次勾起父亲的愧疚,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用。
……
翌日,姜思晴刚起床不久,院子外头传来些动静。
她把秋玉唤进来一问,原来承恩侯夫人差人送了缎子、首饰还有些新鲜的瓜果过来了。
姜思晴吩咐秋玉去库房挑选些补养身子的药材食材出来。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让秋玉把东西带上便往大房去了。
承恩侯夫人因姜宛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好,满脸愁容。
她见姜思晴过来了,勉强笑了笑,“棠棠是来看宛娘的吧?”
姜思晴点了点头,道:“不知大姐姐醒了没有。”
承恩侯夫人道:“我刚从她那边回来,她醒了喝了点汤,只没什么精神。你去瞧瞧她也好,帮着伯母劝劝她,让她别想太多,这个孩子是没有缘分,往后还会有的。”
说完承恩侯夫人长叹一声。
姜宛如今住在她未出嫁时的明秀院里。
姜思晴刚走进明秀院,姜宛的贴身丫鬟冬儿便迎了出来,福身行礼:“三姑娘,您来了。”
姜思晴让秋玉把补品送上,道:“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宛姐姐滋补身子的,想法子让婉姐姐多少吃点东西。”
冬儿红着眼睛应下,引着姜思晴到了正屋,说道:“三姑娘,您进去罢。”
屋子里关得很严实密不透风,里面弥漫着浓浓地药味。
姜思晴绕过屏风,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那人很瘦,脸色蜡黄,嘴唇发白,双眼无神,姜思晴不敢相信,这人会是那个端庄娴雅,婉婉有仪的姜宛。
“宛姐姐。”姜思晴的声音很轻。
姜宛缓缓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姜思晴好一会儿,仿佛像才认出一般:“是棠棠啊!”

第二十六章
在姜宛眼中,记忆里那个眉目精致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仙姿佚貌的美人。雪肤花貌,纤腰楚楚,任谁见了都难以移开眼。
“棠棠,你过来些。”姜宛唤道。
姜思晴走过去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握住了姜宛伸过来的手。
那双枯瘦的手瞧着姜思晴眼中心酸难受。
在姜宛还没出嫁的时候,她的手细白柔软,指如葱根。
她看着憔悴的姜宛,难过地道:“宛姐姐,你要顾惜自个的身子啊。”
姜宛虚弱的笑了笑,“有什么顾惜不顾惜的,都这样了。我以后难以再有子嗣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孕,且孕相不好,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不管吃什么都想吐,才连一个月不到便瘦了许多。
本以为只要忍到三个月待孩子稳固了些便会好转,结果与白氏撞到了一块,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姜思晴心下一紧,“宛姐姐,你别乱想,等你身子养好了,孩子会有的。”
姜宛没有说话。
昨晚姑母派太医过来了,太医当时就摇着头说恐往后子嗣艰难了。
虽没有把话说死,可姜宛心里知道是没希望了。
一时之间,两姐妹都没有人再说话。
姜思晴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过了许久,冬儿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姜思晴接过那碗药,一勺一勺的吹着热气,不烫了便喂给姜宛。
姜宛瞧着姜思晴那认真的模样,也配合着将药喝了一半。
待姜思晴再要喂时便用手推了推,“棠棠,我喝不下了,再喝又会吐。”
冬儿将准备好思晴饯拿过来,让姜宛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姜宛捻起一颗梅干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
姜思晴道:“宛姐姐喝药怕苦,我会做些糕点,明儿给你送点过来可好?”
姜宛看向她,笑了笑,“棠棠如今还会做糕点了啊。还是你贴心,宜丫头今早也过来了,扑在我床边哭得我头疼。”
姜思晴帮着姜宛掖好被子,“宛姐姐你若是累了便睡会吧,我明儿再来看你。”
姜宛点了点头。
姜思晴刚起身,却听到门声响动,屏风处走过来一道身影,竟是承恩侯夫人过来了。
姜宛惊讶道:“母亲?”她不是早上来过一趟了吗?
承恩侯夫人神色复杂,她迟疑地道:“宛娘,谢曦过来了,要见你。”
姜宛沉默了。
承恩侯夫人没有避着姜思晴,将刚刚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昨晚太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带着太医去了英国公府,给那白氏灌了一碗催产汤,她痛了一夜,早上诞下了一男婴。一生完便让人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了。她身边的那个推搡的丫鬟已被杖毙。宛娘,你要见谢曦吗?”
姜思晴也看向姜宛,前世白氏是在英国公府养到足月生下孩子后,才被送去庄子上。那生下来的孩子被英国公夫人抱走养在膝下,等到姑母过世后,他们又将那白氏给接了回来。
这一回,大姐姐会怎样选择?
过了片刻,姜宛道:“母亲,你唤他进来罢。”
姜思晴随着承恩侯夫人从屋子里出来,姜思晴向承恩侯夫人告辞,先回沅芷院了。
承恩侯夫人点了点头,虽然让丫鬟去把英国公世子谢曦带到明秀院来。
谢曦身材高大,面容端正,身穿石青色暗纹直裰,他见到站在门口的承恩侯夫人拱手施了一礼,“岳母。”
承恩侯夫人对他是心存怨气的,可为了宛娘,她只能平静地道:“宛娘在里面。宛娘诸多不易,望世子多怜惜怜惜她。”
谢曦道:“宛娘失去的是我的孩子,我也同样伤心。岳母放心,今后我定会好好补偿宛娘。”
承恩侯夫人摇了摇头,她让开了路。
谢曦走了进去,屋里头冲鼻的药味让他皱了皱眉。
他走到床前,看着面容憔悴的女子,道:“宛娘,我来接你回去。”
姜宛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接我回去?”
谢曦不喜她此刻尖锐的模样,耐着性子道:“太后已经将霜儿身边婢女处死了,也让她早产生子送到了庄子上了。宛娘,你心中的气也该顺了。”
姜宛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谢曦,听着他的话似乎还在心疼白氏,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涩然道:“谢曦,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对他可有半分期待?”
谢曦皱着眉道:“宛娘,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受。可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谢曦的话将姜宛心中最后一丝期盼浇灭。
姜宛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谢曦,你走吧。我不会再回英国公府。”
谢曦双手握拳,“宛娘,你莫要后悔。”
谢曦从屋里出来时脸色很难看,只对着承恩侯夫人拱了拱手,便径直离开。
承恩侯夫人连忙进了屋,见到残泪未消姜宛,她大惊,抽出帕子为姜宛擦去泪水,“宛娘,你不能哭呐,这如同是在月子里,哭多了对身子不好啊。”
承恩侯夫人急着问:“可是那谢曦与你说了什么?”
姜宛直直地看着床顶,她喃喃道:“他说他要接我回去……”
“话里话外都是要我息事宁人。”姜宛又笑了一声,“他还在心疼被送到庄子上的白氏。还说着要接我回去,太好笑了,太可笑了!”
承恩侯夫人看着姜宛着魔怔样子,心疼不已。
她搂住姜宛道:“宛娘,若你嫁的不是英国公府,不是英国公世子,而是那小门小户人家,我早就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将她卖的远远的。可现在纵使你姑母贵为太后,也得忍着将那孩子留下,把白氏送走。那是英国公的
“若是皇上是你姑母的亲子,那处置了便处置了,英国公府不敢吭半声。可偏偏皇上不是啊。姜家如今的位置不上不下,实在是……”
承恩侯夫人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只能搂着姜宛默默流泪。
姜宛动了一下,转过头,幽幽地道:“我不在乎他们怎么处置白氏。留下也好,送走也罢。母亲,我不想再回英国公府了,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丝毫的干系。”
承恩侯夫人浑身一震,“宛娘,你,你难道是想和离?”
……
御书房外,李福脸上堆着笑送走了刚刚跟皇上议事的朝臣。
他端着热茶走了进去,只见皇上都不带歇的又拿起了一本奏折。
他悄悄将冷茶换下,退到一旁,犹豫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陛下,昨晚太后娘娘宣了太医。”
萧龙吟并未抬眼,“是吗?”
他用朱笔写下几个字后,又道:“又身体不适了?”
李福见皇上问起了,松了口气,答道:“太后娘娘凤体安康。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承恩侯府嫁进英国公府的姑娘,被妾室撞小产了。太后娘娘让太医去瞧瞧了。”
李福说完,等了一会,不见皇上搭话,便抬头看一眼。
见皇上还在伏案批折子,不敢再出声。
萧龙吟写完最后一笔,将朱笔放下,扭动一下手腕,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李福回道:“昨日未时左右。”
萧龙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个时辰正是他在宫外私宅的时候。
萧龙吟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既然是太后母家受了委屈,便赏些东西过去。李福,你亲自走一趟。”
李福:“陛下纯孝,奴才马上去照办。”
……
承恩侯夫人从姜宛屋里出来,便去了承恩侯姜青德的书房。
姜青德刚回来不久,见陈氏进来了,便问道:“宛娘那边怎么样了?听说谢曦过来了一趟?英国公府那边是怎样的章程?”
陈氏面露难色,她知道宛娘所想,老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想着女儿那副凄惨的模样,她于心不忍,她硬着头皮道:“英国公府那边将那催生下来的孩子留下了,送走了白氏。谢曦过来是想接宛娘回英国公府,宛娘没有同意。”
姜青德沉思一会道:“哪有刚回来一天便上门来接的。谢曦处事糊涂弄得后宅不宁,宛娘这会不回去是对的。”
陈氏见话已说开,便一股脑倒出来:“宛娘她是想以后也不回去了,她想和离。”
陈氏一说完,姜青德拍桌而起,“胡闹!岂是她说想和离便能和离的!”
陈氏捂脸哭了出来,“老爷,宛娘过的苦啊!你瞧瞧她现在这样子,可还有出嫁前灵动的模样?那谢世子有通房妾室都不打紧,只要他肯给宛娘身为嫡妻的尊重,宛娘自会为她打理好后院。可从冬儿那得知,那谢世子偏宠白氏,又与通房取乐,宛娘一劝诫便被斥责。有时连那得宠的通房都敢在宛娘面前甩脸色。还有那英国公夫人,把持中馈不让宛娘沾染半分,日日让宛娘去她的院子里立规矩。宛娘她难熬啊!”
陈氏说着说着情绪亦激动起来,“老爷!太后娘娘派了太医给宛娘诊断,说宛娘往后子嗣艰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一个冢妇无法生下孩子,她怎么在英国公府立足!难不成你要看着宛娘被逼着认下妾室所生的孩子养在膝下吗?那孩子生母尚在,岂会真心认宛娘为母?若是去母留子,难保那孩子长大后不会得知,心生怨恨。宛娘若还继续留在英国公府那真是要了她的命啊!”
姜青德久久不语,他眉头紧锁,沉着脸来回踱步。
陈氏也随着七上八下。她知道嫡长女要与英国公世子和离是件大事,此事不仅得老爷点头,还得让太后那边同意才行。
姜青德道:“世家之间的联姻大多是为了结盟。当初能够让宛娘嫁进英国公府是我们高攀,也是太后娘娘所授意。既然太后娘娘派了人去处置那妾室又留了一线,便是不想跟英国公府断了姻亲关系。”
陈氏自然知道,她才心里苦啊,想求老爷去太后娘娘那边说说情。
姜青德叹息一声,道:“你可知皇上在朝堂之上再次驳了礼部呈请立后纳妃的折子。”
陈氏惊道:“陛下他,他还是不要棠棠吗?”
姜青德皱着眉道:“妇人之见!什么要不要的,后宫里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于陛下而言没有区别。现在还不肯立后纳妃,便是对提议不满意,对姜家不满。皇上他应是心里有了自己的人选。”
陈氏问道:“那棠棠还会入宫吗?”
姜青德郑重道:“自然是要的。太后娘娘无论如何都会让棠棠入宫,姜家也必须要有个女人是皇上的枕边人。”
“老爷你的意思是,宛娘真想要和离话不仅得要太后的同意,还得看皇上的态度吗?”
姜青德:“若是皇上愿意多给姜家一些体面,宛娘在英国公府的日子便不会那么难。”姜青德还有没说完的话是,如果英国公府被皇上所厌弃,那方能说动太后。
陈氏的心沉了下来,老爷话里的意思还是压根就不赞成宛娘和离。难不成真要宛娘在英国公府委屈一辈子吗?
陈氏准备离开书房,被姜青德喊住,“对了,你上回跟宜姐儿相看的户部侍郎家再去走动走动,兴许那位张大人会要升迁了。”
陈氏点了点头。
这时管家一脸喜色的跑过来,“老爷、夫人,宫里面赐下赏赐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亲自带着御赐之物来了。”
姜青德与陈氏皆是一惊!
皇上赏东西了?还让李公公亲自来了?
姜青德连忙整理衣冠,与陈氏一道去正厅谢圣恩。
不仅大房这边的主子都得去谢恩,二房那边的也都需要过去。
……
沅芷院内,姜思晴正一边看着姜容姜宣在练字,一边想着明日要给宛姐姐做些什么糕点。
却被匆匆赶过来的姜氏告之李公公带着皇上的赏赐来了。
她也要去大房那边谢圣恩。
就连姜容姜宣也要去。
姜思晴只好随着一道去了。
到了承恩侯府的正厅,一看,除了宛姐姐不能起身无法过来,承恩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在这里了。就连被禁足的姜宜也没纳下。
姜思晴垂眸,还真是皇恩浩荡,劳师动众。
她听着李福传达了口谕,左右不过就是在夸萧龙吟至孝,因太后恩泽承恩侯府,也是安抚承恩侯府。
看着赐下之物大都是珍稀药材滋养身子的物品,便知这些都是给宛姐姐的。还留了一个太医专门为宛姐姐调理。
在英国公府和承恩侯府之间,皇上偏向了受委屈的承恩侯府。
姜思晴站在众人之间,谢恩福礼。
李福见侯府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唯独那姜三姑娘一直垂着头。
他听成忠说,昨儿皇上把她吓哭了,哭的可伤心了,瞧那模样,莫不是还没缓过来吧?
李福没有多久留,便回宫了。
李福刚到乾清宫门口时,正遇上锦衣卫指挥使裴池从殿内出来,肃穆冰冷的脸看着就让人心慌,李福唤了一声:“裴大人。”
裴池在李福身边停下脚步,思晴黑的眸子看向他,扯出一抹笑,“李公公办差回来了啊。”
李福只好呵呵笑道:“是啊,咱家还得进去回禀皇上,不多陪了。”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
李福站在殿中低声道:“承恩侯府那大姑娘还卧床起不了身,没法出来谢恩。奴才倒是在人堆里看到了姜家三姑娘,瞧着似乎像是瘦了点……”
萧龙吟似笑非笑,“朕有让你说这些?”
李福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请罪,“是奴才多嘴。”
……
翌日,姜思晴正在院子里做栗子糕。新鲜的栗子蒸熟后调了些花露进去,再做成糕点,软糯清香。
姜思晴留了一小部分出来,准备留给午膳过后来练字的姜容和姜宣。
姜思晴将这些栗子糕装进食盒中,准备去明秀院。
却见春回满脸笑容的跑回来,见到姜思晴便道:“姑娘,姑娘!方才明秀院那边可热闹了。那英国公夫人带着世子上门赔罪还说要接大姑奶奶回去,被侯夫人给请出去了。
姜思晴问道:“怎么回事?”
春回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道早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带着药材补品上门探望大姑奶奶,说着说着便提出要接姑奶奶回去,大姑奶奶不肯。似乎有些僵持不下,侯府夫人便先请他们回去了。听说那英国公夫人出去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
姜思晴心想,这应是昨日萧龙吟那一番赏赐的举动起的作用。
姜思晴提着食盒到了明秀院,迎上来的冬儿明显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愁容也散了些,笑着朝姜思晴行礼道:“三姑娘安好。我家姑娘药都还没喝,就等着三姑娘呢。”
姜思晴走进屋里,隔着屏风便听到了大伯母的声音,“英国公府已经将那孩子也连夜送去庄子上了,你还是不想回去吗?”
“不,母亲。也正是他们的做法让我更坚定了和离的想法。如今他们因皇上稍微对侯府施恩便过来低头,所做得承诺也不过是暂时看在皇恩之上。若皇恩没了,那女儿会被他们撕碎吞噬。”
“胡说什么呢,皇恩怎么会不再。更何况等棠棠进了宫,也能给你撑腰啊。”
“母亲你不用再劝,我主意已定,不会再更改。不过我不会在这个当口提,宜姐儿正在议亲,棠棠也还没入宫,我也需要时间来养好身子。听说过几日你就要带着宜姐儿棠棠她们去赴镇国公府的花宴?”
“你怎知?”
姜宛笑了笑,“英国公夫人会带着谢妍月一道去,她可是做梦都想跟镇国公府攀上亲事。”
姜宛说完面有异色看向屏风之处,“棠棠,你来了。”

第二十七章
姜思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上有些微红,虽是无意,却也是偷听了大伯母和宛姐姐谈话。
承恩侯夫人陈氏笑着上前,她亲热拉着姜思晴把她手里提着的食盒接了过来,“棠棠还带东西过来了呀。”
姜思晴笑了笑,“昨儿跟宛姐姐说要做些糕点送过来。”
姜宛颔首,微笑道:“我就是惦记着棠棠的糕点,这会连药都还没吃呢。”
姜思晴看向姜宛,她这会虽还是憔悴,但明显眼中比昨日有了光彩。
承恩侯夫人将那食盒打开,见到一个个精巧的花形糕点,惊叹道:“我竟不知棠棠还有这手艺。”
姜思晴心想,她原也不会做这些,是前世为讨某人的欢喜,想要摸清他的喜好,便勤练厨艺练出来的。
姜思晴道:“宛姐姐大伯母你们试试,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承恩侯夫人将那一碟点心端到姜宛面前,姜宛拿起一个,“可真漂亮,看着都舍不得吃。”
虽这么说着,姜宛还是咬了一口,她眉毛微微一扬,“是栗子糕?还有股桂花的香味?糯香清甜,又不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栗子糕。”
这栗子糕做的小巧,几乎一口一个。
姜宛做两下吃完,便伸手拿
承恩侯夫人见姜宛如此盛赞,便也拿了一个尝了一下,当即赞不绝口。
姜思晴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想起前世用心为那人做食物还被嫌来嫌去,幸好这手艺没有丢,可以做给自己吃,也可跟亲人分享。
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承恩侯夫人见这两姐妹似有话要说,便先离开了。
姜宛喝完药,又吃了两块栗子糕。
她靠在软枕上,看着眼前的妍丽少女,柔声问道:“棠棠。方才我与母亲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姜思晴攥紧手中的帕子,对着姜宛点了点头。
姜宛笑容苦涩,她道:“棠棠,你做何想?”
英国公府已作出了让步,而她坚持和离此举注定是得不到世人的理解,也会连累到家族里姐妹的名声。
不知她会怎么想。
姜思晴抬起头,缓缓道:“宛姐姐若是真心想和离,棠棠便贺你新生。”
姜宛半张着嘴,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是宽慰之话,是劝解之话,唯独没想到这个比她还小四岁的妹妹,竟说贺她新生。
她的父亲不同意,就连母亲都有退缩之意。他们都不知道于她而言,困在英国公府对她来说暗无天日,只有和离才是新生。
姜宛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她喉咙发紧,深呼吸几回才将那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姜思晴起身为她姜宛倒了杯水,喂她了几口。
姜宛平复了后,说道:“棠棠,我承你吉言。也愿你能得偿所愿。”
姜宛知道姜思晴本就爱慕新帝,她入宫除了是姑母的期盼,她亦很想伴君左右。
只愿她的运气能比自己要好些。
这让姜宛不禁想起了一桩往事,她问道:“棠棠,你那只蝴蝶风筝可还留着?”
正将茶盏放回桌上的姜思晴听到此话手中一颤,险些拿不住。
姜思晴转过身,语气淡然,“宛姐姐说的是什么风筝?我都快不记得了。”
姜宛感觉有些奇怪,她记得那时棠棠从宫里回来拿着那只蝴蝶风筝宝贝的都想搂着睡了。
她还故意逗棠棠说是要借着玩一日,那小丫头抱着不肯撒手。
说这是六皇子给她新做的,她自己都舍不得玩。
六皇子便是如今的陛下。
棠棠那时那么珍惜,为何现在却说不记得了?
姜宛见姜思晴不愿再说这个,便转开了话,直到姜宛药效犯困了,姜思晴这才离开。
在回沅芷院的路上,姜思晴的思绪就像是回到了十岁时。
她被姑母接到宫里小住,宫女和内侍陪着她在御花园放风筝,却被当时贵妃之女安乐公主看到了。
安乐公主性子骄横,她平日里都尽量避着这一位。可偏偏不幸撞上了,安乐公主便吩咐身边的宫女将风筝给扯了下来,摔在她面前还踩上几脚。
安乐公主见她哭了,警告她若是敢去姑母那里告状,她便要让她母妃去父皇那里告状,让她以后都别想进宫玩。
她害怕安乐公主真去告状,也怕给姑母惹麻烦,不敢吭声。
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宫女和内侍都畏惧安乐公主以及贵妃,都沉默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安乐公主一行人离开后,她蹲下来捡起被踩烂的风筝,哭的很是伤心。
在她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时候,在她上头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哭得跟花猫一样?”
她抬起头,泪眼迷蒙之间见到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大哥哥,他面带微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风筝既然坏了,那便给你做个新的吧。”
她当时吸了吸鼻子,满脸的不相信。
那位大哥哥便吩咐内侍去拿些东西过来。
她听到那内侍唤他六皇子。
待东西送过来后,他亲手画上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比她被踩坏的蜻蜓风筝好看多了。
她看着他将新的风筝扎好,将风筝拿着手中,对她说:“笑一个,这新风筝便给你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笑的了,只记得她接过风筝,听到那温润的声音说:“小姑娘笑起来还挺甜的。”
后来她拿着风筝跑到姑母那里问六皇子是谁,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他。
姑母很意外她会遇上六皇子,告诉她六皇子去了边关很少回京。
她小心翼翼地将蝴蝶风筝收起来,等着再遇见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小姑娘慢慢地长成少女,虽然没有再见过那位哥哥了,却将他曾经的那份温暖留在了心里。
待她再见到那位哥哥时,他已成为了天下之主。
当姑母告诉她,要她入他的后宫时,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开心。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沅芷院,院子里的落叶又掉了一地,姜思晴没有惊动其他人,她独自走上了阁楼。
依着记忆里的位置,将一木箱找了出来。
她把那木箱打开,里头躺着一只褪去色彩的蝴蝶风筝。
尽管看起来有些旧,却被保存的很好。
姜思晴将这只风筝拿出来,怔怔出神地想起了前世。
那时是在行宫的桃林中,萧龙吟带着她共乘一骑马,悠悠地往桃林深处而去,远处有嬉笑传来,她紧张地瑟瑟发抖,惟恐那些赏花的后妃会往这边过来。
可她的腰肢被男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她只能无力的抓着男人的手臂,仰头看向天空。
空中飘过来被人放飞的风筝,她看得入神。
却很快被男人捏住下巴,“专心些……”
男人的拇指摁在她无意沾染了桃花瓣的唇上,一点点将那花瓣揉碎,俯身压了上去。
待她喘息着平复时,原本空中飘着的风筝不见了。
当时她不知道为何会问他,“陛下,你还记得送过一个风筝给一个小姑娘吗?”
男人的声音还是温润如常,微微带着一丝喑哑,“什么风筝?朕不记得了。”
……
昏暗的阁楼中,姜思晴靠着那木箱坐在地上。
一滴滴的泪水落在陈旧的风筝上,很快被晕开。
姜思晴将怀里的风筝拿在手中,眼中闪过挣扎之色,闭上眼睛用力一扯,把本就脆弱的风筝轻易地撕碎。
沉屑四起,她看着一地的碎纸,突然失声痛哭。
……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要赴镇国公府的花宴那天。
姜思晴身穿鹅黄织锦长裙,头戴翡翠玉簪步摇,扶着秋玉的手上了承恩侯府的马车。
马车里姜宜和姜容已经先到了,姜宜打扮娇俏可人,姜容则是秀美乖巧。
姜容往旁挪了挪,想让三姐姐坐自己身边,结果姜宜眼疾手快的拉住姜思晴的手,往她身边一带,“棠棠,你可算来了。阿容小闷葫芦一个,说半天都憋不出几句话,我都快给闷死了。”
姜思晴笑看了姜宜一眼,道:“宜姐姐你又在欺负阿容!”
姜宜笑着道:“你现在倒是会护着那小丫头了。”
姜思晴道:“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护不护的。”
姜容腼腆的笑了,小声说:“就是,三姐姐一向都对我好。”
姜宜啧了一声,“小闷葫芦,你这会倒是肯说话了。”
姜宜被禁足久了,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总算有姐妹陪着说说话了便一打开话匣子便关不住了。
越说也越没边了。
“要我说,相看人家
姜思晴知道姜宜对英国公府怨言颇多,估计大伯母也拘着她不让她说,只有在她们两个面前才发泄出来。她听着姜宜的话,倒是想起前世那柔妃不也是萧龙吟的表妹,表兄妹的情谊啊,还真是总有着一份特殊。
她道:“那宜姐姐你可要大伯母帮你留意了,不知你那个黑炭公子家中有没有寄居的远房表妹。”
姜宜面上一红,“胡说什么呢,都是没影的事呢!”
姜宜扯上姜容,道:“别看阿容还小,那也十二了,估计二婶婶已经在暗中挑人选了,阿容,你可要记牢姐姐的话呀。”
姜思晴捂住姜容的耳朵,“宜姐姐你可别将阿容教坏了。”
三姐妹闹成一团,而镇国公府也近在眼前了。

第二十八章
承恩侯府一行从马车上下来,便上了镇国公府安排的软轿。
一路繁花似锦,琼台楼阁,雕梁画栋,交相辉映。
软轿至垂花门前落下,丫鬟婆子便簇拥上来,迎着贵客荣安堂去拜见昭阳大长公主。
承恩侯夫人走在前面,姜思晴三人都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
荣安堂内已十分热闹了,京中勋贵之家近乎来了大半。
姜思晴一进去入眼便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
谢国公夫人身边坐着谢明姗,沈阁老夫人左边坐着沈窈薇,沈窈薇正和坐她身边的一个脸生的姑娘说着话。
还有英国公夫人和其女儿谢妍月也都在。
至于尚书、侍郎家的夫人姑娘也有几个在列,只有武将家的夫人姑娘略少。
姜思晴心想,不管这些是真来赏花的,还是有别的意图,镇国公府在京城勋贵心中的地位很是特殊。
姜思晴随着承恩侯夫人向昭阳大长公主福礼。
刚刚站定,一个人影便朝姜思晴冲了过去,她热情地挽住姜思晴的手,“姜姐姐,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昭阳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女薛宁珠。
昭阳大长公主笑容满面的道:“自宫中一别这丫头就一直念叨着姜姑娘,这回可要她好好尽地主之谊。”
薛宁珠抢着说道:“那是自然,待会我要带姜姐姐去园子里好好逛逛。”
薛宁珠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姜家人到了她们的席位上,薛宁珠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姜思晴身边。
薛宁珠问道:“姜姐姐,绵绵还好吗?”
姜思晴点了点头,笑了笑,“它的伤都养好了,能吃能跳。”
薛宁珠也跟着笑,“那太好了,下回我上姜姐姐家里去看它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薛宁珠倾身凑到姜思晴耳边道:“对了,姜姐姐,我哥哥也养了只猫,我等会带你去瞧瞧。”
对于薛宁珠的亲近,姜思晴也有点惊讶,她犹豫了一会道:“若不是叨扰的话……”
薛宁珠连忙说:“当然不会呀!”
姜思晴睫毛颤了颤,含笑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此时来镇国公府,除了赴约,还有个目的是想知道众贵女想嫁的镇国公世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姜容见到薛宁珠在跟阿姐不停地说着话,她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懊恼,要是平日她话也能这么多就好了。阿姐会不会也嫌她闷呀!
姜宜则饶有兴趣地在吃着点心喝着花茶。
她悠闲地端着茶盏,得意地朝谢国公府的谢妍月投了一眼。
谢妍月本就不喜哥哥娶的嫂子,母亲和哥哥都登门道歉了,那姜宛还在拿乔不肯回来,她早就不满极了,这会那姜宛的妹妹竟然来挑衅,谢妍月还不能拿她怎么样,顿时气得脸色都青了。
此时在花厅坐着的夫人姑娘们,虽都面上都含着笑容,看着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与那承恩侯府的姑娘亲密交谈。
心里都不由地在琢磨,这镇国公府和承恩侯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谢明姗垂着头死死的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将其撕碎。
谢国公夫人伸手按了上去。
谢明姗红着眼眶低声道:“母亲。”
谢国公夫人道:“阿珊,你姑姑就教过你,要有耐心。事情没到最后,就未见输赢。”
谢明姗她知道,可她就是不甘啊!她明明有做皇后的机会,明明可以进宫成为陛下的人,皆因姜思晴一人化为思晴有。
她这次会出现在花宴上,也是母亲想着既然进不了宫,那若是能跟镇国公府结上亲事也是极好的。
可没想到,这场为了镇国公世子所办的花宴,姜家人也来凑热闹了。
沈窈薇瞧着各家的暗涌,抿唇笑了笑,她对身边的人道:“娴表姐,那边正和宁珠妹妹说着话的姜姑娘,就是被三哥哥英雄救美的人。你说她美不美呀?”
何秀娴面上表情一滞,有些僵硬的答道:“的确是个美人。”
……
待到宾客齐全,昭阳大长公主便起身领着众位女眷一道前往沁园里赏花。
镇国公夫人扶着昭阳大长公主走在前头,其他女眷随其后。
众人以为镇国公世子会来向大长公主请安,却没等到人,不由有点遗憾。
想到赏花后,便要去湖心苑品花宴开席,那世子总会来露个脸吧。
一入沁园那花香扑面而来,在这园子里已没有四季之分,没有秋天的萧瑟,一副争奇斗艳,百花争春的热闹景象。
不少没有见过的品种,让人称奇。还有只在书里画里的品种也在其中,令人驻足停留。
众人称叹也就镇国公府这样的权势才能将这些花聚齐。
姜思晴站在一株十八学士前看着上面的纹路,而姜宜拉着姜容跑到了另一边。
薛宁珠转了转眼珠子,拉了拉姜思晴的手,“姜姐姐,我带你去看猫好不好?跟绵绵一样也是白的,它比绵绵多了点花纹,可漂亮了。”
姜思晴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头,“好。”
姜思晴叮嘱了姜宜好好看着阿容,便跟着薛宁珠一道离开。
即便是有人瞧见了,也没人去多想,只当是薛宁珠带姜思晴去另外的园子逛。
一路上薛宁珠带着姜思晴七拐八拐,走的地方树木葱郁,临着湖畔,有些幽静。
姜思晴问道:“宁珠,是往这边吗?”
薛宁珠点头,“我哥哥将那白猫关在离人远的院子里,我偷偷去看过几回。不会有错的,姜姐姐。”
说完她又指着一处建在湖心的亭阁说道:“姜姐姐那是湖心苑,待我们看完猫猫,便要去那边品花宴。祖母说那花宴上所有食物都会跟花有关。我们得抓紧些,莫要迟了开宴。”
姜思晴听着她的话,有些迷糊了。
为何要将猫关在离人远的地方?为何要偷偷去看?
镇国公世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穿过一处假山,薛宁珠突然拧着眉捂着肚子停了下来,“姜姐姐,你先在此处等等我。我想更衣了,去去就回。”
姜思晴点了点头,“快些去吧,仔细莫摔着。”
薛宁珠离开后,姜思晴觉得这处愈发的安静了,只有偶尔的鸟鸣声。
姜思晴站在的地方离湖很近,那片碧色的湖水如镜子般美丽,只有风起时泛起涟漪。
就在她看着平静的湖面时,一只五彩球咕噜噜的滚入了湖里,紧接着一个三左右的幼童跑去追那球。
本只飘在湖边的球,随着那幼童的动作越飘越远,而那幼童踏入水中似乎还想追过去。
姜思晴惊得心都悬了起来,几步跑过去,将那要踏水捞球的幼童给抱了起来。
姜思晴将他抱离岸边,见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穿戴贵气,她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不见婢女跟随?你可知那湖水有多危险!”
那幼童挣扎着要下来,口里喊道:“球、球球。”
他挥舞着手,险些打到姜思晴脸上。
就在姜思晴快招架不住这幼童时,一婢女匆匆跑了过来,她惊慌地道:“小公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姜思晴将那幼童放下,那婢女便牵住了男童的手,要将其带走。
可那幼童使劲甩开婢女,冲着姜思晴跑过去,对着姜思晴狠狠地推了一把。
姜思晴看着幼童那张发怒的脸,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快的抓不住。
她失神时,被推得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小心。”
一道男声在姜思晴身后响起,同时有一物抵住了她的腰,使她借着力站稳了。
姜思晴回过头,见一身穿墨绿色绫锻袍子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他收回手中的玉箫,抱手道:“方才一时情急,失礼了。”
姜思晴无声地回了一礼,当做谢意。
正待她再看向那幼童时,只见到他被婢女抱着离去的身影。
那年轻男子亦看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的道:“今日府里宾客众多,不知是哪家家眷带来的孩子,所幸有姑娘出手相助才未出事。”
此处僻静,只有她与眼前这个男子,实在不宜多留。
姜思晴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去。
此时前方传来薛宁珠在唤姜姐姐的声音。
那男子一笑,道:“是在下唐突了。”说完便拿着手中的玉箫,往另一边走去,墨绿色的身影很快便隐在了树林之中。
薛宁珠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姜姐姐,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害得我好找。”
“我见此处景色甚美,便过来看看。”姜思晴决定将刚刚发生之事瞒了下来。
薛宁珠四处张望一下,觉得也就那样,许是她早就看腻了,她亲热的挽住姜思晴的手,“姜姐姐,走,我保证那白猫比这景色有意思多了。”
姜思晴随脚步随着薛宁珠而走,可她此时的心思却淡了几分。
穿过一片竹林,便见到一院子。
站在院子门口,姜思晴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低吼。
薛宁珠明显放轻了脚步,她一手拉着姜思晴,一手推开院门。
当看清院子里的东西,姜思晴屏住呼吸,瞳孔猛地一缩。
“姜姐姐,你看,是不是比绵绵要大好多!”
巨大的铁笼之中哪里关的是猫,分明是一头凶猛的白虎。
那白虎本趴伏在铁笼里打盹,见到有人来了,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竖起金色的双瞳,慢慢地弓起身体,猛地一跃撞在铁笼上,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来人吼叫!
倏地铁笼被那白虎撞得哐当作响,铁笼像是要被撞散架了一般。
这一突变,薛宁珠明显吓傻了,双腿都在打颤。
姜思晴也浑身发软,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拉住薛宁珠,低声道:“快走!”
刚走几步,又是砰得一声,薛宁珠害怕极了,可腿却不听使唤,往地上摔去。
姜思晴眼疾手快地拉住薛宁珠,薛宁珠呜得一声哭了起来。
就在此时,有匆匆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姜思晴抬头看去,只见之前见过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往这边走过来。
那男子惊道:“宁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他也听到了院子里那白虎嘶吼撞铁笼的声音,他手一挥,身后的随从往那院子里跑去。
被姜思晴扶着的薛宁珠朝那男子扑过去,“世子哥哥,我好怕!为什么大猫今天一点都不乖了,我特意带姜姐姐来看它,它好吓人。”
姜思晴听薛宁珠对那男子的称呼,心中很惊诧,这男子竟是镇国公世子吗?
薛靖霖一拳抵着唇,低咳了几声,摇着头道:“说过很多次让你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你偏偏不听,还惊吓到了贵客。宁珠,你太不像话了。”
说完薛靖霖再次咳了起来。
薛宁珠被训得不敢回嘴。
薛靖霖松开薛宁珠,对姜思晴拱手道:“舍妹鲁莽,让姑娘受惊了。”
姜思晴见他脸色苍白,似带病容,传言说他身子不是很好,看来是真的了。
姜思晴低声道:“此等凶物,世子还是让人好生看守。以免酿成大祸。”
薛靖霖似乎想要解释,却有不知想到什么,旋即一笑,“姑娘说的有理。湖心苑快开席了,我先送姑娘和宁珠过去。”
……
湖心苑建在碧湖之上,四面环水,风景美不胜收。
亭阁内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正与人在闲谈的大长公主见到姜思晴和薛宁珠一道走了进来。
而在她们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嫡长孙薛靖霖。
昭阳大长公主笑着道:“巧了,要等的人都到了。”
大长公主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视线都往那三人身上瞧去。
被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的打量,姜思晴觉得头皮发麻,她跟薛宁珠一道福了礼,便往旁边的坐席而去。
而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面色如常的与大长公主请安,被大长公主拉着跟几家夫人说了些话,又告辞离去。
姜思晴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众人都以为是巧合碰上的,没有多问什么。
薛宁珠还是挨着姜思晴坐着,姜思晴见她神色不佳,摸了摸她的头,“往后别偷偷去看大猫了,要是想绵绵了,便到承恩侯府找我玩。”
薛宁珠瘪了瘪嘴,拉着姜思晴的袖子,“姜姐姐,都是我不好……”
姜思晴笑了笑,“也算是让我开眼界了,头一回见到那么威猛的白虎。好了,好了,可莫要哭鼻子。”
花宴开席,一碟碟精致的菜式被婢女们端了上来。
每一道都有花入菜,色香味俱全。
为女眷们所准备的酒,也都是果酒花酿。
姜思晴喜那酸甜口感的果酒,贪了几杯。
许是这果酒喝下去,让之前的那一场惊吓慢慢地沉息下来。
宴后,姜思晴有些微醺,没想到那果酒也有点后劲,她凭栏而坐,吹着湖风,倒也还舒服。
薛宁珠被大长公主叫了过去,姜容安静地坐在姜思晴身边。
姜宜则和其他贵女们在凑热闹。
因那湖面飘了许多只花灯,各种形态的花灯围着湖心苑飘荡。
这些花灯皆可用钓竿钓起来,有人钓了起来,发现花灯上还有纸条写着吉祥语或是诗词。
有人钓到了上头写着:“人比花娇。”
大长公主便赏了其一稀有品种的花。
捞到花灯,钓到花灯,根据纸条上所写,给其赏赐,这是特意安排的给姑娘们玩乐的游戏。
那花灯随水飘荡,刚刚东边还多一点,这会飘到西边了。
姜思晴所休憩的地方渐渐地人越来越多了,嬉闹的声音吵得她有点头疼。
姜思晴起身,打算挪个地方,行至到观赏的桥边,那湖风更大了,带着许些凉意。
徒然不知为何刚刚那群在捞花灯的姑娘们惊慌地往她这边跑,口中喊着:“蛇!有蛇!”
“快跑!有蛇!”
“救命啊!”
一瞬间便炸开了锅。
贵女们、丫鬟、婆子挤做一堆,乱成一团!
姜思晴想要拉住姜容,不知被谁挤开,她拉了个空,与姜容离的更远了。
往她这边挤的人越发多了,她只觉得头阵阵发昏,忽地背后被人狠狠一推,不受控制地往湖里栽了下去。
哗啦一声,迅速地被水没顶。
岸边的呼喊,也渐渐地听不到了。
冰冷的湖水将姜思晴席卷,衣裳被水浸湿越来越沉。
姜思晴在水中挣扎,从一开始的惊慌恐惧,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甩掉碍事的披帛,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自己前世所学的泅水姿势用起来。
逐渐地适应起来慢慢地能在水里游了。
迷蒙之间姜思晴见到有个人影朝她游过来,本以为是跳下来救她的仆妇,她朝那仆妇游过去,可当那仆妇接近后,竟一把扯着她的腿往水的深处拖。
姜思晴奋力地蹬了几下,那仆妇似乎没想到她会泅水,一时不查被她给逃脱了。
姜思晴使出全身的力气,逃离了那仆妇。
可她隐约感觉到还有人影朝她游过来,看着那身形竟不像是仆妇,而是男人。
刹那间,她脑海中闪过了几个念头,这场落水只怕是针对她而来。
不是想要她的命,便是要毁她的名节。
姜思晴拼命地游着,她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水中暗涌也多,姜思晴只顾着逃离这些人影,也不知道游向了哪方。
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知道再游下去她快力竭了。
她必须得上岸了。
姜思晴选了一处草木多,可做遮挡的地方爬了上去。
她躲在草木之中,她虚弱地喘息着。
这个地方不知道离湖心苑有多远,也没有看到有人影。
姜思晴不敢出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冷得刺骨。
她紧紧环住自己,缩成一团。
姜思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不知道是不是开始发烧了,她觉得心底有股热意腾起来,若有若无的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扯着衣衫。
……
“公子什么花没见过,怎会稀罕此等花宴。”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镇国公府的热闹倒是有点意思。”
“要是大长公主知道公子过来了,不知是何表情。”那人笑了起来。
姜思晴死死地咬着牙关瑟瑟发抖,一阵冷一阵热,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越来越烫了。
她隐约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可那是男子的声音。
她又往密草中缩了缩,不能被发现,她浑身都湿淋淋的,衣衫不整,绣鞋也在湖里时就丢了,她将双足藏在裙子之下。
姜思晴心里默默祈求,这些人快快离去。
可她却没控制住又打了一喷嚏。
“什么人?”那清朗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
似乎正要往这边走过来。
“喵……”
一道微弱的猫叫在密草之中响了起来。
脚步声并未因这声猫叫停下来。
姜思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音怕极了,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逃跑,她心中充满了绝望。
……
“靖远,退下。”
一道微凉地声音喝止了薛靖远。
薛靖远退到一边,却见公子他自己朝那被树木遮挡的密草从走去。
他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姜思晴意识越来越模糊,刚刚好像是听到脚步声走开了。
听着外头没有声音了,心想那些人是不是已经被她糊弄过去离开了。
刚要松口气,盖着上方的树枝被人挑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那双狭长的凤眸黑沉如墨,他看着蜷缩在草堆里的女人,那张娇艳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眼中是浓浓地惧意,衣裳湿透贴在身上,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还真是一只猫,一只落汤猫。”
姜思晴逆着光,刚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便被一件大氅遮天蔽日的盖了下来,整个人都被笼罩住。
紧接着身子一轻,被人给抱了起来。
笼罩在黑暗中的姜思晴整个人都是懵的,刚刚她看到谁了?
萧龙吟?
可萧龙吟怎么会出现在镇国公府?
她闻到了大氅上沾染的龙涎香,那香味将她密不透风的裹藏住。
候在一旁的薛靖远见公子竟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嚯!还真是好大一只猫啊!
公子张嘴说鬼话的功夫还是不减。
萧龙吟看了一眼薛靖远,道:“去找个地方。”
薛靖远见到从大氅下露出的衣料,似是女子所穿。
他当即便得找什么地方了。
于是引着公子去他妹妹的院子,先安置好他抱着的那位姑娘。
……
男人身上的热气透过湿润的衣裳仿佛要侵袭过来。
姜思晴感觉更热,那股痒意如蚂蚁一般啃噬着她。
尤其是他抱着她,贴在她身上的手臂手掌烫得她难受。
姜思晴双足悬空,随着萧龙吟走动时无意地晃动,不经意间会擦碰到萧龙吟的腿。
姜思晴为了抵抗身体的那股燥意,根本没有察觉到。
萧龙吟凤眸微眯,听着怀里的人呼吸有些重。
盖在大氅下的手,抓住了那双晃动的双足。
粗粝的手掌一碰上去,他的神情一怔,竟没有穿绣鞋。
玉足小巧,触感冰凉。
冰冷与火热相撞。
那团凉意如小鱼一般想要逃走,却被男人牢牢握住。
男人抬手拍了一下,警告道:“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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