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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liaoyuan 2023-05-27 17:44:20 31
做到这份上,撇得也够清楚了。
圣上的确极其谨慎,却不是疑心深重之人。往后他对爹爹、对整个相府,只会更加信任。
皇恩浩荡,五月底,我和姐姐同日嫁入皇家。当日婚礼场面之大,后来过了十几年被人提起依旧津津乐道。
这一天烦琐的仪程让我很不好受,偏偏皇家规矩多,不说喝药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我就这么等着我的小夫君来掀盖头,喜帕被掀起一个小角,段无祁歪着头偷看我。
见我苍白着一张脸,他吓得一下把盖头扯下来,我几乎以为他怕得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结果他哒哒哒小跑着给我倒了一杯茶,仔细吹一吹才递给我,安慰道:「姐姐,别害怕。我娶了你,你的病就会好了。」
我为达目的编出的借口,只有眼前这个孩子相信得彻底。
于是我接过茶抿了一口,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脸:「你也别怕。我嫁给你,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段无祁的生母曾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可惜一夜皇恩后便没了下文,只余下段无祁这么个小可怜。
在拜高踩低的皇宫里,一个身份低微的皇子,不受皇上重视,又被皇后厌弃,可想而知日子不会太好过。
该变一变了。我选的人,不能受委屈。
翌日依礼拜谒皇后,段无朔和姐姐被宫人规规矩矩迎进去,我和段无祁晚来一刻,就被以不敬为由罚跪在殿门前。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毕竟我三番两次拒绝她的示好,还给她儿子扣上一大口黑锅,然后转头就嫁给了她最瞧不上的皇子。
这要是她忍得住,就枉费了执掌后宫这么多年积攒的傲慢。
我并不辩驳,带着段无祁挑了日头最毒的地方跪着。
仔细估算着时间,在姐姐能忍得住不出来救我的范围里,在我身体承受不住之前,上演了一场好戏。
我遮住段无祁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别怕。然后咬破藏在牙里的血囊。
这一口假血喷出来,我那彪悍姐姐在后宫哭天抢地,我那狐狸老爹在殿前泪洒朝堂,从此我再没去皇后跟前站过规矩。
唉,谁叫我如此孱弱不争气。
4
在这场还未明了的争储战争中,段无朔理所当然成了第一个出局者。
皇上赐了他采邑封地,册为宁亲王,令制灵州,择日出发前往。
灵州名字好听,却并非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它靠近边境,近年还在闹灾,终日风沙。
段无朔此去灵州,姐姐自然也要离开。
走之前她特意领着段无朔来见我,一进门就张开臂膀:「如画,快过来给姐姐抱抱,用你的鼻涕眼泪糊姐姐一身!不丢人。」
我立刻把眼泪憋回去:「带着你的臭男人快走,不送了!」
姐姐对着段无朔撤了撤手,调笑道:「臭男人,听见没有?你站远些,熏着我妹妹了。」
段无朔的回答掷地有声:「好!」
他那样高兴,仿佛姐姐说的不是略带嫌弃的命令,而是最甜蜜的情话。
我不理解,他顶着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笑起来憨得跟长寿一样——长寿是我和姐姐小时候养的大狗狗。
姐姐扶我到镜子前面,替我绾发:「如画,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好睡觉。下次我见到你,你要比现在胖十斤才行。」
我姐姐就这么被一个傻小子拐走了,我百无聊赖,于是把心思放在了段无祁身上。
我教他写诗著文,教他为人处世,教他我会的一切。
这孩子嘴甜,追着我「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我知道这于理不合,难免会落人话柄,却也没阻止他。
他叫我姐姐,就像我在叫另一个人,这感觉还不错。

「姐姐,你是在担心五嫂嫂吗?听说他们已经到了灵州,正在治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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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藤条,漫不经心道:「救灾最需要什么?钱!我姐姐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钱!我才不担心她呢。」
段无祁拿着毛笔头顶下巴,小大人似的看着我发愁:「那你为什么最近闷闷不乐的?」
「我想她了……」我把藤条竖起来吓唬他,「别打岔,好好写!今天我要是看不见你这篇文章写出后续来,小心我打你哦。」
一晃半年多,我和姐姐只能依靠书信来往。
姐姐又来信了,说旱灾事宜已经处理完善,但推行农业新政却极其不顺。
她明明给了百姓足够的钱财粮食,新政也已经明令晓谕各户。可地里的产收却越来越少,大把大把的银钱投进去,活像是填了无底洞。
傻姐姐,这和行军打仗不一样。可不是只要粮草充足、军饷丰厚、军纪严明,将士就能做到令行禁止的。
我把段无祁叫来,把信给他看,耐心问他:「依你看,问题出在哪里?」
毕竟还是孩子,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向我作揖:「无祁愿意学,姐姐教我。」
「是人都有贪惰之心,贪心不足。灾情时慷慨解囊,灾民会当你是天上下来菩萨。可一旦温饱得到解决,还是只会一味撒钱,他们就会当你是冤大头了。」
段无祁仔细听着,理解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我端起晾好的药喝下去:「就像我,就像这碗药,如果我有了健康的体魄,还会忍着苦喝药吗?那些边民也一样,既然每月都有了钱粮保障,谁还愿意每天劳作呢?」
姐姐财大气粗,从不觉得花钱是什么难事。却不知人心这个坑,若是用钱来砸,那是怎么都填不满的。
我给姐姐回信了,她洋洋洒洒吐槽了三页纸,我只回了一句话:「抱薪救火,何有止乎?」
姐姐得了我的话,开始大刀阔斧整治农业,收获颇丰。
今天段无祁从上书房回来,迫不及待向我表功:「姐姐,我用你教我的道理来答先生的策论,辩倒了九哥,先生还夸我呢。」
我瞧着他脸脏兮兮的,身上也有伤 L「怎么回事?」
他几次张口想说行什么,却也知道我不喜他对我撒谎,:「没事,被九哥推了一把,不疼。」
「手伸过来。」
段无祁磨磨蹭蹭伸手,我没有心疼安慰,而是拿起了藤条:「今天姐姐再教你一条道理。」
藤条落下去,第一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二下。
「没能力全身而退,就要学会藏拙,而非争一时之长短。」
第三下。
「既然已经崭露头角就应该硬气到底,别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段无祁没求饶,也不知道躲,举着双手供我打,无声地掉着小金豆豆。
我没敢使劲,打第二下就泄了气。他这么一哭,我简直觉得那第三下抽到我心尖上了。
算了,下次还是换一种方式,小孩哭着怪可怜的。
现在哄他有悖严师之威,不哄我心里还挺难受。我正纠结着,他一下扑进我怀里。
「无祁会听话,姐姐别生我气了。」
我还是心软,摩挲着他的发顶:「你既然有本事,就应该找到合适的时机,好被值得的人看见,这才是你的『本事』。」
5
这几年姐姐不常回京,回来也只待上几日。但是每年回来必先去无相寺上香祈愿,三跪九拜,虔诚无比。
我恼她心中只想着鬼神之说,把塑像看得比我都重要。
姐姐对我的牢骚嗤之以鼻:「呵,你懂什么叫信仰。」
年复一年,我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始终少之又少。
段无祁长到了十五岁,终于被允许上朝参与政事。
蛰伏多年,他的性子已然变得沉稳,不再是当初挨了打趴在我怀里哭的小豆丁。
有言官因上谏时有犯天威,皇上震怒,气急之下欲令杖杀,被段无祁当堂劝止。
言官当然是不能死的。说白了,皇上发完火以后,也等着有眼力见儿的人来劝。
本以为这个他从来懒得多看一眼的儿子无非就是摆出来祖宗遗训规矩体统那一套叽叽喳喳,他没想到的是,段无祁却说出了另一种理由。
「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众,得失利病,萃於一官使言之,其为任亦重矣。父皇今日杀一人,绝的是天下欲谏者之心,言官的『言』字,自此名存实亡。」
「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父皇英明,自有决断。」
陛下在殿上重新审视了段无祁一番,最后指着他,由衷赞了我爹一句:「朕这个儿子倒像是你年轻的时候,该谢你女儿,她可比咱们眼光都强。」
那天以后,陛下开始着手历练段无祁,交派的差事也越来越多。
我那小夫君不只会耍嘴皮子,办差更是利落。夙夜辛苦,终于得了陛下青眼,加封瑜亲王,威望与日俱增。
不过他这点风光不算什么,在后来的史书上,那一年着墨最多的是我姐姐。
康平三十年,敌国来犯,守城将领畏死投敌,而最后力挽狂澜带领众将士守土反击,却敌百里的——就是我那威武又迷人的姐姐。
咳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还有我那憨姐夫一份功劳。
在京城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仿佛能听见远方她的战衣猎猎作响,那是她自由的朝向,也是我遥不可及的展望。
她要做天上的鹰,我便做翱翔的凤。
不管未来如何,我和姐姐总要同路。
我朝兵力积弱,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一次大胜!圣上大悦,封了姐姐做开朝以来唯一一个女将军。
姐姐受封,圣上的赏赐如填海般送到我这里,甚至盖过了姐姐这个正主。
他怕恩宠太过,让姐姐夫妻二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怕过分薄待,会让这个原本就不受宠的皇子心生怨怼。
于是只能额外厚赏姐姐的家人,我爹已经是位极人臣,所以只好从我这个儿媳下手。
其实我觉得古往今来的皇帝都病得不轻,他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既要争强好胜,又要兄友弟恭;不仅纯孝亲近,还要恪守君臣之别;既有治国的雄才伟略,同时又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
这样的儿子,有一个都难,更何况他十几个儿子还都长的不是一个心眼儿。
有时候我真怀疑,就陛下这种状态而言,他到底是在选储,还是在养蛊?
可不管怎么说,陛下肯托付边疆,这份信任已是难得。
我们柳家死忠社稷,他愿意给予兵权,这便是明君与忠臣之间最好的回应。
而这份恩宠在皇后娘娘看来,就是越来越大的威胁。
她在我这儿吃过不少亏,姐姐那里她又实在鞭长莫及插不上手,就把目标对准了段无祁。
6
皇上的千秋宴上,或许是因为「瑜亲王」大名最近风头正盛,席间不断有人来恭维敬酒。
段无祁不胜酒力下场更衣,久久未归。我心下一紧,悄悄叫融春去打探。
她回来时脸色煞白,冲我摇头。我知道,晚了。
果然紧接着就有人慌慌张张来报,说瑜亲王在凤仪宫侧殿欲行不轨,逼杀人命。
宫里的下人都受过训练,陛下千秋寿诞,王公贵族齐聚贺礼,即使是天大的缘由也不该在这种场合公之于众,何况是如此丑事?
我看着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宫人,是谁能指使他如此不要命地喧哗?自然是这后宫之主。
我对盼夏微微做了个手势,她便在我们一众人去侧殿时趁乱退下。盼夏是爹给我的死士,有功夫也够机敏,她知道该怎么去查。
我们到时,段无祁神情恍惚衣衫不整,他旁边是个眼熟的宫女,满头是血,已经气绝身亡。
据刚才那个下人的证词,他目睹段无祁意图逼迫这个小宫女苟且,那宫女烈性不从,撞柱而亡。
我仔细分辨,才看出那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侍婢,其父虽然官职微小,但她也是确确实实的官生子。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关键就在于,事情出在皇帝陛下的寿宴上。
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荒唐事,又被有心人当着百官示于人前,陛下焉能不怒?
陛下一脚将段无祁踹倒,大骂不止。皇后假意拦阻,好一副慈母做派。
段无祁终于清醒过来,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能不断喊冤。
千头万绪之间,盼夏隐在殿门旁,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词:「宫女,有孕。」
我立刻下跪,挡在段无祁身前,泪流不止:「殿下,妾求您了,您就认了吧。无论陛下如何处置,妾都陪着您,求您认罪吧。咱们以后好好过安生日子,再不想别的了。求您认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皇上停住了动作,连皇后脸色也不好了。
我帮着段无祁拒不认罪是一回事,我劝他认罪又是另外一回事,而我「求」他认罪,这就耐人寻味了。
段无祁怔怔看着我,随即下定决心,俯身叩首:「儿臣领罪,无可辩言。」
即使不知缘由,段无祁仍然信任我,毫无保留。
陛下扫视着我俩,由盛怒转为狐疑。
人就是这般,你高声叫屈时他疑你砌词狡辩;你痛快承认时他又怕你另有缘由。
总要作出与事实不符的判断,才能显出他英明果决,俯瞰一切。
皇上厉声道:「瑜王妃,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我置若罔闻,只顾得拉住皇后的衣摆,卑微如斯:「皇后娘娘,无祁已经认罪,事已至此,就请您发落吧。」
此情此景,谁看了不说一句我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皇后是龇牙不成反被咬,偏偏又做贼心虚,抬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急忙撇清:「放肆!你夫君做出如此龌龊事,你也敢来攀扯本宫?」
段无祁急了,忍不住顶撞,言语间却已经领悟到了我的意图:「儿臣已然认罪,如何处置悉听尊便,皇后娘娘何苦为难内子?」
我捂着脸,半抬起头,胆小无辜又纯良:「儿臣以为此事分属后宫,自当由中宫之主决断,不知母后……何以动怒?」
皇后娘娘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先昏了过去,这次不是装的。
事发突然,我没顾得上吃药,身体吃不消了。
此番劳心乱神,哭喊求情,对我来说简直算是体力活。再加上皇后娘娘这一掌打得我眼前发黑,实在是没撑住。
该死,怎么这样不争气?这种局面,本应该趁热打铁的。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没再喊我姐姐:「如画!如画……」
段无祁,路已经铺好了,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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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无祁虽说是个倒霉蛋,但不是个蠢蛋。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就着我演的那出戏撕开了一条口子,让自己成功脱离了嫌疑。
我喝着他喂的药:「陛下不会轻易相信你的,是盼夏拿到实证了?」
「是,盼夏从小宫女处搜出了保胎药方,经仵作验尸,确有三月的身孕。」
皇后娘娘御下的婢女竟悄然有了身孕,之后又莫名其妙惨死在瑜王手下。
宫里个个都是人精,谁看不出猫腻来?
「不对啊,皇后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你和宫女珠胎暗结,为了名声杀人灭口。」
事实证明,还是我天真了,这世界上总有我想不到的事。
比如我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是三殿下的。随着安胎药一起被发现的,还有这位嫡皇子的亲笔情信。
皇后对爬床的奴婢向来没有好感,更何况她此时正需要三皇子正妃娘家的助力,怎么能毁在一件风流债上?
于是她才用那宫女家人性命威胁,设下了这个局。既解决了这个不该有的孩子,又能让段无祁栽个大跟头,一石二鸟。
但凡她不这么贪心,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纰漏,让她自己如今辩无可辩。
我不懂,怎么会有人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还依旧只长脾气不长脑子呢?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后这也算不忘初心了吧。
我被段无祁喂下一颗糖,压住了苦药味,接着问:「陛下可有问你,为何愿认下这不白之冤?」
段无祁见我精神不济,便故意想逗我开心,他退后两步,拱手施礼,将当时如何回答的情形演绎得活灵活现。
他佯装惶恐:「启禀父皇,儿臣自知卑贱,不为母后所容,皇后娘娘为三皇兄掩盖罪责纵有不端,也是出于为母一片慈心。想必皇兄也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秽乱宫闱。」
「若能以儿臣一人之身,换母后消除芥蒂,皇兄迷途知返,还父皇一个公允的贤后、一个贤德的嫡子,实乃儿臣之幸!」
明里句句求情,暗里句句火上浇油。看来这次,陛下对皇后母子的处罚是不会轻了。
说到这儿,段无祁话锋一转:「儿臣有罪,罪在只念骨肉之情,而忘了陛下是君,君不可欺。请……父皇治罪!」
这才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只一段话,孝悌之义、孺慕之情、君臣之礼,全都拿捏得死死的。
这不就是陛下多年以来的梦中情儿??ł
不管是真心抑或是做戏,总之陛下大受感动,就差没把段无祁搂怀里哭一场了。
我莞尔:「盼夏来报信之前,我自己尚且不明就里。当时情况如此危急,我叫你认罪,你就真敢?不怕吗?或许一认罪,你就一无所有了呢?」
段无祁摇头:「不怕,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陪着。更何况,就算真的被夺了位分,失了势,那也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我自己这条命,我……」
最后一句话他是盯着我的眼睛说的:「我还有姐姐,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已经长高了太多。就算他坐在我的床边,也需要他微微低下头才行。
所以我只伸手替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语气还是像在哄孩子:「姐姐在呢,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难得我小意温柔,他竟突然耍起了凶,甚至直呼我的名字,严肃极了:「柳如画,以后别说是我出了事,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按时吃药,知道吗?」
这傻孩子,是真被我这次昏倒吓着了。
我故意插科打诨:「我若真是病得要死了,靠着一口药就能吊命吗?果真有这么灵的药,我又何必缠绵病榻?」
段无祁激动起来:「有的!真的有,传说前朝有遗宝,名唤回隙丹,集天灵地宝,服之百病全消。姐姐,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替你寻来。」
这种话也有人信,真傻;有人愿意为我做傻事,真好……
很快我就知道,如果说段无祁是心里意义上的傻;那么皇后母子,是脑子意义上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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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到了冬天我总是格外难熬些,好像寒冬腊月的冰雪冻住了我身体里原本就不多的生机。躺了那么久,我连骨头都是疼的。
不过我今年我很开心,因为姐姐快回来了。她还特意嘱咐爹爹保密,要给我个惊喜。
嗐,那我就勉为其难装作不知道吧。
「你别总是守着我,陛下现在重用你,你也该忙起来,免得叫人说你懈怠。」我对着段无祁劝导,但成效不高。
他认错认得快,却没有要改的意思:「姐姐,我知道错了。那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拿藤条抽我也没关系。」
看他这样,我头更疼了:「最近皇后虽被禁足,可也没闲着,你现在占得上风,应该乘胜追击,要是一直……」
段无祁为我按摩身上的穴位,头也不抬:「你不许再理这些了,我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你,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我不是在陪你说话吗?」我哑然失笑,这人怎么越长越像孩子?
他懊恼极了,恨不得再长一张嘴来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
外面一阵吵嚷,我头更疼得要命。
盼夏疾步过来:「陛下遇刺,生死未卜。三皇子打着缉拿刺客的幌子趁乱夺权,宫里大乱,有些地方已经见了血。」
我猛推了段无祁一把,这次不再是商量的语气:「我这儿有盼夏,不必担心。你带一队暗卫和亲兵去寻陛下,就算陛下真的不测,也要拿到遗诏和传国玉玺。」
他们既然以护君为名,自然不敢重兵围困陛下寝宫。
皇上伤重,我们在宫里反正是皇后的天下。既然逃不掉,何妨殊死一搏。
「不可以!」段无祁这还是第一次反驳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你留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我强撑着理清局势:「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逃出去,你留在这里只是跟我一样等死。反而只要你还有一线生机,他们就不敢动我。你活着,我才有活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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