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玉谢长寂小说全文-沈昭玉谢长寂免费无弹窗在线阅读
月下清影,谢长寂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谢长寂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沈昭玉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谢长寂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谢长寂。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谢长寂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谢长寂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沈昭玉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谢长寂爱的那种女子。 沈昭玉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谢长寂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沈昭玉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沈昭玉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沈昭玉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秦子依疑惑的声音打断谢长寂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皇宫,紫微殿。 沈昭玉跟着谢长寂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谢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谢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沈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谢长寂沉吟一瞬:“沈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沈明修吧?真是无用。” 沈昭玉一顿,说是沈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沈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沈昭玉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谢长寂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谢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阿樾,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沈昭玉?” 沈昭玉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谢长寂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沈昭玉,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谢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谢长寂毫无半分沈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第7章 似乎还觉得不够,谢长寂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谢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谢长寂识相地沉默。 谢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谢长寂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谢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谢长寂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沈昭玉一路跟着,看着谢长寂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谢长寂,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谢长寂回到王府时,秦子依还未离去。 谢长寂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秦子依敏锐地察觉到谢长寂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谢长寂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秦子依以为自己言中,声音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谢长寂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秦子依这才放心离开。 沈昭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谢长寂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谢长寂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谢长寂,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谢长寂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谢长寂入寝后,沈昭玉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谢长寂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沈昭玉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沈昭玉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沈昭玉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没两日,谢长寂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沈昭玉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谢长寂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谢长寂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长寂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谢长寂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沈,叫……沈昭玉!”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沈昭玉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卢风惊异的声音:“五年前,那不是爷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沈昭玉忍不住望向谢长寂,却见谢长寂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他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子依不谢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她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沈昭玉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她最后一点温度。 谢长寂跨步往台阶上走去,沈昭玉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他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沈昭玉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她便祈愿一次谢长寂平安无恙,岁岁长安。 现在想来,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沈昭玉蓦地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跟哥哥回盛京述职,她没遇见谢长寂该多好。 遇见他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仿佛被谱成了一章残酷的乐曲。 几日后,谢长寂祈福完毕回京。 回程路上,沈昭玉就见谢长寂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似乎是从那日听见她的名字后,谢长寂就一直情绪不虞。 沈昭玉无力又认命般的想,这人已经到就连听见她的名字都恶心至此。1 到了京郊门口,谢长寂本欲直接进城,却看见有许多人排了长队在领着什么东西。 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沈昭玉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谢长寂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沈昭玉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谢长寂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沈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沈昭玉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音呼喊。 “沈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 只见他们走到军队最前方,突然整齐划一的跪下! 最前方的布满白发的老者声如洪钟:“听闻边疆形式严峻,我沈家军六百七十一名退役将士,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身后众人齐齐高喊:“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无畏之势直冲霄汉! 城门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停住动作,神色动容,只觉得眼睛发烫。 满是人的城门口,竟只闻战马吐息的声音。 沈昭玉蓦地抬手捂住嘴,无法言喻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又如撞上礁石,疼得她神魂俱散。 马上的将军回神后,立时翻身下马想要扶起最前面的老将,那老将却是巍然不动。 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我知晓你们的护国之心,但我沈家军还未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要么是年纪过大,要么是伤残才导致退役,战场对他们而言,是加倍的危险。 但面前众军士固执地不愿起身。 那年轻将军顿了又顿,咬牙道:“我沈家军都是血性好男儿,我沈明修在此答应兄弟们,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亦会守住我楚国国土。”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谢长寂眼神一凝,蓦然上前质问那年轻将军。 “你是沈明修?那边疆的主将又是谁?!” 第9章 沈昭玉心瞬间提起。 她看着堂弟沈明修躬身行礼:“见过永安王!” 谢长寂定定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边疆的主将是谁?” 他只知晓沈明修这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沈明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敛去,他垂眸道:“王爷误会了,末将名叫沈捷,字敏休,边疆那位是末将堂兄,音相同写法却不同。” 听了沈明修的解释,谢长寂皱紧眉,眼眸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幽深难测。 就在沈明修鬓边已经有细汗沁出时,谢长寂淡淡道:“赶紧出发吧!莫要贻误军情!” 沈明修颔首应是。 一旁的沈昭玉亦是松了口气。 她只怕谢长寂知晓她替名从军的真相后为难沈家。 只是……等她战死之事传来,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 沈昭玉沉默地跟着谢长寂回到王府,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 沈昭玉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谢长寂和秦子依的婚期竟然已临近。 谢长寂瞥过喜服,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沈昭玉还未从镇国寺回来?”3 管家一愣,摇头道:“回王爷,没有。” 听见自己名字的沈昭玉不解地低声道:“谢长寂,你不是最厌恶我,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 却见谢长寂沉默良久,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子依姑娘马上入府,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卢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越临近婚期,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他也看不懂。 新婚前一日。 谢长寂再上镇国寺,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 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淡淡道:“王爷,回去吧。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数。” 沈昭玉却脑中灵光一闪,但终究似懂非懂,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 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能涅槃。” 谢长寂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 定定站了半响,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沈昭玉,如若此时不回,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 隔日,大婚至。 谢长寂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入府,不知热闹几凡。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 一身喜服的谢长寂骑于高大白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沈昭玉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谢长寂,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了!” 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盖住谢长寂迎亲的唢呐声。 “沈家军凯旋归来,快去城门口迎接!” 沈昭玉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铜铃声响起,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 将士们!我们回家了! 随着这念头一起,沈昭玉的魂体逐渐消散,蓦然化为一片虚无…… 第10章 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卢风忙看向谢长寂:“王爷,我们要不要……” 谢长寂面容冷漠地吩咐:“继续往前。” 迎亲队伍继续往前,但还未前行多远,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谢长寂。 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 谢长寂眉目紧皱,下马行礼。 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谢长寂唤道:“参见皇兄!” 谢玄看了眼谢长寂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谢长寂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 “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谢长寂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谢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谢长寂,你敢抗旨?” 谢长寂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 待换好后,谢长寂定睛一看。 ——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2 谢长寂眉眼染上怒意,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谢长寂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谢长寂这才发现,军队最前方的竟是身坐轮椅的沈靖,他身旁,站着自称沈捷的那年轻小将。 蓦地,原本浑身散发着冷意的谢长寂心中不安涌起,他抿紧了唇,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谢玄,神色悲哀的沈靖从轮椅上撑起,强撑着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沈家军此次歼灭敌军近五万,羌国大将军拓拔炎被我方斩首,十年之内,羌族不敢再犯!” “沈卿快起……”谢玄不谢帝王之仪快步走过去抬手将人扶起,神情沉痛。 沈靖却再次深深一拜,整个身体都几乎埋在地上,嗓音嘶哑。 “我方牺牲士兵两万八千人,主将沈昭玉斩首拓拔炎后,中箭而亡。” “我沈家军众将士不负皇恩!不负百姓!不负天下!” 话落,谢玄身后的谢长寂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下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扬声道。 “什么主将沈昭玉中箭而亡……沈靖,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 谢玄怒喝:“混账,你给我闭嘴!” 谢长寂血气翻涌,呼吸粗重。 他如同一头被惹怒的豹子,煞气四溢,瞳仁红得吓人。 “沈昭玉明明在镇国寺,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让你们看看……” 突然,一阵空灵而悠远的铜铃声响起。 跪在地上的黑压压的士兵们渐次散开,露出一条道路。 接着,就见八个将士抬着一副纯黑的棺木,缓缓走上前。 而那铜铃声,正是由挂在棺材四角的招魂铃传来。 他们庄严而肃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又缓慢,似乎怕惊扰了棺中之人。 随着清脆铜铃声渐逼近,谢长寂连呼吸都屏住! 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涌进身体,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弦一圈圈缠紧。 这时,走到最前方,抬棺将士们扑通一声跪下。 众多粗豪的汉子们脸上却溢满泪水,声带哭腔。 “陛下!元帅!我们带昭玉将军回家了!” 第11章 谢长寂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脸色变得比身上那领华贵的丧服还白的令人刺目。 一个又一个不曾细想的细节在他脑海中闪过,可他却固执的不愿相信。 “我不信,沈昭玉绝不可能在里面,你们全是骗子,沈昭玉你给我出来……” 他想要上去打开那棺材,却被一群神色愤怒的将士拦住。 谢长寂不管不谢想要动手,谢玄一声爆喝:“将永安王给我拿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至极,一道冷然的嗓音传来。 “将棺材打开!” ——竟是沈靖。 将士们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失声道:“元帅!” 沈靖又说了一遍,喉头微微发抖,声音却变厉:“打开!” 就连谢玄亦不忍道:“沈卿不必顺这孽障的意,我这就将他抓起来……” 沈靖微微摇头,又抬手对身后的沈明修示意。 沈明修叹了口气,走上前带着喑哑难抑的腔调道:“堂姐,得罪了!” 沉重的棺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森冷至极的气息率先传出。2 随后一张毫无血色却又美得惊人的脸露出在众人眼前。 沈昭玉静静躺在棺木中,仿佛只是睡着。 她的身下是一块完整而巨大的冰,边上撒满不知名的花草,左侧则是断裂的红缨枪。 领头的将领抹了把眼泪,解释道:“这是为了保住昭玉将军身体不腐从边疆冰川上挖的千年玄冰和草药。” 谢长寂仿佛听不见他们对话,只红着眼死死盯着棺木中的那张脸,下一刻,他身体猛地一晃,想要上前抬手抚上沈昭玉。 而沈靖,终于第一次动手。 就算是残了,他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谢长寂十五岁就带兵上战场,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是两人手刚碰在一起,就被谢玄喝道:“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谢长寂是个疯子,沈靖却不能不管不谢,他稍一怔然的瞬间,谢长寂便触碰到了沈昭玉。 一股侵入心中的寒意从谢长寂指尖传来,那绝不可能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整个人跪倒在棺材前。 “沈昭玉,别耍花样,你不是想要头发,想要学琴,想要学画,我都答应你,你给我睁开眼……” 棺中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谢长寂继续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你不是说本王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你说话啊?” 沈靖眼中带上深切恨意:“你想要她说什么?你不是从不愿与她说话?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画画!” 谢长寂置若罔闻,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沈昭玉,你这个骗子!” 沈靖握紧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谢玄道:“陛下,求陛下允许臣妹昭玉与永安王和离,臣想将昭玉葬回沈家祖坟。” 谢长寂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助。 谢玄看着眼眸猩红的谢长寂,沉默片刻,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允!” 沈靖跪下:“谢陛下!” 谢玄一抬手,示意御林军将谢长寂带走。 谢长寂却紧抱住沈昭玉,就在士兵靠近他时,他突然身子一倾,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血顺着棺木边缘缓缓流下,所有人俱是一惊。 谢长寂却一把将人抱起,跌跌撞撞就要跑。 众人想要拦住他,却见谢长寂走出两步便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倒下去时,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沈昭玉。 第12章 待谢长寂再次醒来,两只手上已被包上厚厚纱布。 一旁等候多时的谢玄松了口气。 因为谢长寂将沈昭玉抱的太紧,为了不伤害到沈昭玉的尸身,便只能卸了谢长寂的腕骨。 想到这事谢玄就觉得气血上涌,人活着不珍惜,死了却做出这般模样。 “谢长寂,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就见谢长寂倏然起身平静地打断他:“皇兄,我这就去镇国寺接沈昭玉回来。” 谢玄一滞,不可置信道:“你去干什么?” 谢长寂神色从容:“去接沈昭玉!祈福三月,如今大军凯旋,她也该从镇国寺回来了!” 谢玄定定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可是沈昭玉已经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谢长寂嘴角猩红流出,再次呕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严肃:“皇兄莫要胡言,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 谢玄神色大变,对身边侍从道:“快传太医!” 紫薇殿内,一群太医战战兢兢。3 半晌后,太医院院正抖着白胡子对谢玄道:“陛下,王爷或许是受到王妃去世的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选择性遗忘了王妃去世的事实。” “但王爷的心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万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问:“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才犹豫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几年也未可知。” 谢玄勃然怒道:“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尽数跪下:“陛下息怒。” 一名年轻太医道:“陛下,找到药圣南农或可使王爷尽早恢复,只是药圣素来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谢玄一怔:“安排下去,遍寻九州,请药圣至我大楚。” 太医们离开后,谢玄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道:“陛下,七日之后,便是永安王妃出殡日,可太医说王爷不能再受刺激……” 谢玄沉默良久,疲惫地闭上眼:“传朕令,永安王谢长寂行止不端,禁足皇宫三月不可踏出。” 半日后,一道圣旨降下—— “良将逝,举国悲,沈家昭玉巾帼不让须眉,社稷平定有功,敕封骁玉侯,赐金缕玉衣,按元帅之礼入殓出殡。” 这还是楚国第一位封侯的女将军,举国皆惊,却并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若这样的女子都不配,还有谁配? 唯独让民众更感兴趣的,是敕封诏书上写的沈家昭玉,而不是永安王妃。 “骁玉将军灵柩回来那天,永安王还在娶亲,真是可恶,骁玉将军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他?” “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可惜,所幸陛下圣明,让她死后回到了满门忠烈的沈家!” 街边,一蓝衣公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正是谢长寂的好友,镇南侯府小侯爷林邺。 从前大家都觉得沈昭玉只会舞动弄枪粗鄙不堪,配不得楚国第一君子之称的永安王。 如今沈昭玉死了,大家倒像是都忘了一般,说辞倒反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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