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兰容渟(姜颜兰容渟)精彩小说-姜颜兰容渟全章节阅读
第二天一早,颜兰就接到了隔壁送来的谢礼。 云纹锦绢包着复色海棠的花种,几十株已经结包,花叶繁复比人还高的垂丝海棠,还有十余株极为珍贵的西府海棠幼苗。 花鸟司十余宫人小心翼翼将花木搬进府里时,花芜瞠目震惊。 “督主这是搬空了御花园吗?” 惜春几人以前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瞧着那满院子的花木也是惊呆了眼。 “女郎,这些都是宫中的…” “应该,是吧?” 颜兰有些呆滞的无措,她只是跟容渟讨要几株花枝,想着回来之后种着长起来后再分株培育,可谁知道容渟居然搬回来这么多。 花鸟司领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宫人,姓纪,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 纪公公早就听闻过容督主为着这位姜小娘子险些当朝斩了御史,对着姜颜兰毫无半点宫中架子,脸上堆满了笑。 “姜小娘子,这些都是容督主让我们送来的。” “这复色海棠的花种可以先留着,晚些奴才教您该如何育苗,只是这些已经成年的海棠跟幼苗得尽快种下去,否则泥水干了花枝会受损。容督主交代奴才听您吩咐,您看这些都要种在哪里?” 颜兰连忙说道:“就种在这院里,从这里绕着墙边种过去就好。” 纪公公问清楚地方,又询问了颜兰大概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海棠园,大致规划了下便领着花鸟司的人忙碌了起来。 院中泥土被翻开,一株株海棠被种了下去。 虽然还未开花,可那欲开未开的花苞让颜兰已是欢喜。 “督主。” 身后有声音传来,颜兰回头,一双眼顿时绽开,唇边抿出轻甜梨涡:“阿兄!” “这么大日头,怎么不去躲躲。” 容渟衣袍掠动,崖岸高伟的身形到了她身旁,直接遮住了刚才还有些刺眼的阳光。 见她小脸晒得微红,鼻尖也冒出晶莹细汗,他递过一方锦帕:“仔细晒着。” 颜兰接过擦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花一时忘了,阿兄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今日朝中无事,便回来的早些。” 他瞧了眼小女娘高兴模样,目光落在不远处热火朝天种着海棠的花鸟司中之人身上。 “这些花可还合眼?我也不懂这些,叫他们随意挖了些,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再叫人去宫里挖些回来。” “够了够了。” 颜兰连忙开口,那可是宫里,又不是谁家的菜园子,这么多花木送出来,她都怕有人抓着尾巴,指责容渟擅权徇私贪污公物,她哪敢让容渟再去。 “阿兄,你让人送这么多花木出来,会不会被人说嘴……”她捏着锦帕担心。 容渟顿笑:“你对本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啊?” “本督恶名遍野,谄媚于圣前,人人都道容贼奸佞,弄权于朝堂。” 见小女娘满脸茫然,他伸手摘掉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叶子,收手时神色慵然。 “这当奸臣的自然有当奸臣的体面,若是连掘几株花木都得惧人说嘴,那本督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颜兰瞬间窘住:“阿兄。” 她又不是小孩子! 做什么拿话逗她。 容渟喉间溢出些笑,侧头瞧她乌眼圆圆:“只告诉你喜欢就拿着,本督还不至于为着几根花木就栽了跟头,我既能让人送出,宫中自有分寸。” 花鸟司的人手脚本就极为利落,见着容督主居然亲自过来,手中速度又快了几分。 容渟见日头太盛,唤了颜兰去了一旁凉亭。 惜春和念夏送了点心茶水过来,他瞧着送完东西就快速退下去的二人,朝着颜兰问道:“这新来的婢女如何?” “挺好的。” 或是因为心情好,颜兰说话时尾音上翘,染着几分沁人的绵软。 “她们都是家中获罪受了牵连被贬为奴的,先前受过一些罪,为人谨慎知礼,也极为懂规矩,而且昨夜我与她们谈过,除却惜春和念夏,奉秋和忍冬都是学过管家的。” “我正想要人帮着我整理一下我外祖父和阿娘留下的遗物清单,而且等跟姜家那边掰扯清楚后,我还得将阿娘他们留下的产业跟姜家做个切结,银钱之上绝不能让他们多占分毫,也不能落人话柄。” 姜家没教过她管家的事情,姨母往日倒是提过,可她那会儿光顾着想要讨好陆执年,学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琴棋书画,对于姨母先前送来的账本账册只学了个半吊子。 姜家将她养得清高不沾铜臭,就连陆家对她好像也从未要求过这些。 她以前只以为他们疼她,舍不得她受管家之苦,可后来经历许多才隐约明白,他们或许本就有意养废了她。 他们觊觎外祖父和阿娘留下的东西,陆家也从未想过要一个精明的儿媳,如今她既要离开姜家,也已经决定与他们从此再无干系。 那无论是本该属于二房的家业银钱,还是属于阿娘和外祖父的东西,她都得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容渟眸色宽纵:“可要我让人帮你?” 颜兰摇摇头:“先不用,阿娘留下的东西都有清单,二房产业也有契书,姜家那头做不了假的,我想先自己试试,若是有不懂的再找阿兄。” “可以。” 容渟手中杯盏落在桌上,抬眼看着颜兰:“你可知姜家老妇的手废了。” 颜兰“嗯”了声:“知道。” 前两日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容渟又是胁迫太医署,又是与御史当朝对峙。 那位御史台的何大人被生生打断了腿,却还得拖着病体让人抬进宫中“跪在”殿前受戒。 据闻今早刚扛过十鞭子,那何大人就吐了血,若不是陆家的人请了大半个太医署齐聚何家问诊,指不定那口血真就把人给吐死了。 “怕吗?”容渟抬眼看她。 颜兰摇摇头。 “不觉得本督心狠?” “为何要说阿兄心狠,是他们先存了歹意,阿兄护我才动他们,我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往日光听容渟恶名,只道他杀人如麻歹毒狠辣,可颜兰认识他之后,虽只短短几日相处却看得出来他并非嗜杀之人。 朝中之事她不太清楚,可姜家那边若非他们屡屡招惹想要逼她,他怎会下了狠手。 她又不是白眼狼,阿兄护着她,她却去帮旁人。 “你是我阿兄,我自然向着你,别说阿兄没错,就算真有错,那肯定也是旁人的错,是他们先来招惹阿兄的。” “可你知道外间于我恶言者,不止一两人……” “那又如何?” 颜兰神色不变:“心思阴晦者向来三五成群,嫉妒阿兄的那些人肯定彼此认识,他们比不过阿兄,就只能私下勾结串联,一起说阿兄坏话。” 容渟被她这番奇奇怪怪却又理直气壮的话给逗的眼睫轻扬,凛贵黑眸里染上笑意。 “你倒是帮亲不帮理。” “谁叫你是阿兄!” 容渟喉间轻笑,光影散漫间,如寒霜融于春光。 沧浪站在亭外瞧着自家督主笑盈于眼的样子,忍不住“啧”了。 这姜小娘子蜜罐子成精吧,嘴巴这么甜? …… 花鸟司的人专司花草,只大半个时辰就将院中打理妥当。 等送走了花鸟司的人,别院来人传信说先前发疯的那人清醒了些,容渟便也没在棠府多留。 姜颜兰留在后院里欣赏了许久还没盛开的海棠,瞧着那鼓鼓囊囊仿佛随时要绽开的花苞,想着待到三四月时满园海棠的美景心情好极了,只等用过晚膳听闻外间说姜家三房的人来了时,她脸上笑意瞬间就收了几分。 “来的是谁?” “是三娘子。” 姜家三房有一子两女,嫡出的二郎姜瑾南在外游学,同样嫡出的四娘子姜鸢之跟随三夫人余氏回了外家,府里只剩下个三房的庶女姜茹。 这位三娘子生母出身很低,有孕也是因与姜覃一场意外,三爷姜覃并不喜欢她生母,嫌恶她血脉低贱,待到孩子生下她生母血崩,连带着对这个生来就带霉运的女儿也生了厌弃,只随意取了个名字就扔在了府里散养着。 姜茹性子怯弱,胆子极小,因不得人看重平日极少踏出房门,在府里更是没什么存在感。 若非今日突然过来,花芜都快要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位女娘。 见颜兰拧着眉,花芜说道:“女郎,三娘子过来指不定是为了府里的事情,要不然奴婢让杭护卫将人撵走?” 颜兰摇摇头:“不用,让她进来吧。” 外头月色清冷,姜茹有些害怕地掐着手指,纤弱身形被头顶灯笼的光照得格外苍白。 她小心看了眼身前高立的府门,忍不住生了几丝退怯之心,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时,就突闻门前人唤她进去。 姜颜兰在花厅见到姜茹时愣了一下,实在是进来的女娘瘦的有些惊人。 明明是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女娘,可身上衣衫洗的有些泛白,哪怕竭力穿着妥当,那裙腰也大了一截,松松垮垮遮不住干瘪身形。 “二姊姊。” 姜茹声音极细,带着几分中气不足,入内后就低着头含着胸,神情怯弱。 颜兰对姜茹时不似姜家人那般浑身是刺,开口时温和:“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是打扰到二姊姊了吗……”姜茹揪着衣袖。 颜兰见她紧张的手指都发了白,背脊也绷了起来,仿佛生怕她说一句打扰,她忍不住无声轻叹:“没有,只是外间天色已暗,你突然过来,我有些意外。” “花芜,去替三娘子取些热茶过来,再取些点心果子,要好克化的。” 姜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过来看看阿姊。” 似是怕颜兰误会,她小声说道, “府里有些乱着,阿兄他们都顾不得我,我是偷偷出来的,父亲他们不知道……” “我,我只是听说二姊姊昏迷不醒,就想过来看看,二姊姊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父亲他们察觉。” 她声音细细小小,巴掌大的脸上带着紧张,朝着颜兰福了福身子就想要离开。 颜兰连忙叫住了她:“既然来了,做什么急着走,反正你也说了府里正乱着,多留一会也没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 颜兰朝着姜茹招招手:“你不是说你是过来探望我的吗,我正好也有些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姜茹有些愕然,抬头时眼睛钝圆。 “怎么,不愿意?” “不是……”姜茹连忙道,“我,我愿意的……” 姜茹的性子是真的怯弱,一点儿动静就能惊的她不知所措。 她好像从不懂得拒绝,也怕让人生气,颜兰轻易就将人留了下来,等花芜领着惜春她们送了点心茶水上来,颜兰就见到她喉间咽了咽,却飞快移开了眼。 “陪我吃些吧,我一个人吃着不香。”颜兰塞了一块酥饼给姜茹。 “二姊姊……” “尝尝。” 姜茹小心看了颜兰一眼,见她眼里是笑,这才放松了些,捧着那酥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小姑娘动作很轻,吃的也很小心,明明是容易掉渣的酥饼,她却连细碎的饼屑都没落下。 她白得不见血色的小脸,衬得脖颈细的惊人,小巧的下巴尖尖,捧着酥饼时衣袖滑落,露出的腕骨都因瘦弱突起。 姜颜兰看着姜茹有些唏嘘,她以前是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三房的妹妹,因着三叔不喜,三房嫡子女也厌恶,加之姜茹自己性子怯弱鲜少与人来往,就连府里有时候家宴都瞧不见她身影,满是“娇贵”的她自然也不会越过三房留意姜茹处境。 直到上一世她被关了起来,这个从不起眼的三妹妹却是姜家除了花芜之外,唯一一个真心问过她安好的人。 她不敢放她出去,也不敢跟姜瑾修他们交恶,她甚至不敢替她说一句话,她只是在花芜死后偷偷递几个馒头,悄悄说声“二姊姊你要安好”。 她每次从墙边的小洞扔东西进来时,那手腕都细的与常年不见天日苟且活着她一样。 姜颜兰见她吃完一块酥饼,又递了块软糕给她:“慢慢吃,还有。” 第47章三叔是三叔,阿茹是阿茹 姜茹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美梦里,一块接一块的糕饼下肚,饿得有些发慌的肚子充实起来。 姜颜兰知道她向来少食,也不敢给她吃的太多,待两小碟点心空了后,见小炉子上的茶汤沸腾起来,她舀了些进杯子里放在姜茹身前:“点心太干,喝点茶汤润润。” “谢谢二姊姊。” 姜茹脸颊浮出浅浅薄红,倒叫人没那么苍白。 她捧着茶杯偷看了一眼对面的二姊姊,明明她脸上敷着药,衣裙也无往日华丽,可无端却比她以前隔着墙角,看到的那个恣意笑闹的二姊姊亲近许多。 “二姊姊,你的脸…” “我脸没事,用药养养就能好起来。” 姜茹闻言乖巧哦了一声。 颜兰看着她:“府里现在怎么样了?” 姜茹迟疑了下,小声说道:“前日祖母受伤回去之后就一直高热不止,昨日本来已经好些了,可是大伯母因着阿兄被贬的事在府里大吵大闹,结果祖母也知道陛下摘了她诰命,夜里又发作起来。” 她像是怕颜兰嫌弃她没用,捧着杯子脸色呐呐。 “我去不了祖母那里,父亲也不允我去侍疾,所以我也不知道祖母眼下到底怎么样了,我只是远远瞧见那边院中乱糟糟的,还去了好几位太医,大伯父在屋里砸了杯子,还将大伯母也骂哭了。” 别的她不敢打听。 颜兰闻言倒是没奇怪太医署的人去姜家,毕竟容渟不许人替姜家诊治的事情都闹上了朝堂,他要的只是姜老夫人一只手,旁的自不会落人话柄,太医署的人也都是人精,知道事情闹到圣前也不会明面再得罪姜家。 “二姊姊…”姜茹见她沉思的样子,犹豫了下问道:“你还会回去吗?” 颜兰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她嘴唇嚅动:“我见阿兄去你院子里了。” 颜兰眉心顿皱:“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茹低声道:“就昨天夜里,我睡不着想要消消食,就遇见阿兄和大姊姊。” “阿兄饮了好些酒,醉醺醺地喊你名字,后来大姊姊不知说了什么,阿兄就动了气跟她吵了嘴,我有些担心他们出事跟了一会儿,就见他和大姊姊去了你院子里。” 颜兰瞧着瘦的皮包骨头的姜茹,不信她会大半夜起来消食,姜茹十之八九是又被人克扣了饭食夜里去找吃的,结果撞上了姜瑾修他们。 只是姜瑾修和姜姝兰去她的世安苑里做什么? 姜茹显然是不常说人坏话,胆子也极小,像是怕姜颜兰会追问,说完后就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二姊姊,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 姜茹急声拒绝后,见颜兰皱眉连忙解释:“我是偷偷出来的,只是想看看二姊姊是否安好,府里现在乱着,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来了积云巷,二姊姊会麻烦的。” “我自己回去就好,二姊姊好好养伤……”说完她顿了顿:“谢谢二姊姊的点心。” 小姑娘说话跟蚊吶似的,不仔细甚至听不清她后面那句道谢。 姜颜兰只觉得她胆子实在太小了些,原是想要人送她,可姜茹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颜兰只能放了她离开。 相关Tags: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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