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晚秦袼虐文小说热文分享-沈惊晚秦袼小说推荐在线阅读
惊晚听着秦袼的话愣了下,想起上一世沈茹偷偷替花芜指了出路,想起她暗中“接济”她许久,甚至后来沈姝兰出嫁那日,那个突然吃坏了肚子的婆子,那仿若奇迹一样落在她身上逃走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谨小慎微的庶女身上都不可能去做。 沈惊晚原本惶惶突然就安宁了下来:“我明白了,谢谢阿兄。” 秦袼对着她说道:“铖王派去安州的人差不多快要返程了,最迟半月就能到京城。” 惊晚愣了下:“那姨母…” “铖王妃寻的人也已经到了宿云镇,照那人的本事和脚程,应该跟铖王府的人前后脚回京。” 秦袼说话时看着她:“沈家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好,沈瑾修想要重回圣前,沈家挽回声誉,只能在你身上动心思,而且陆家在我手上吃了大亏,可能会借着沈家的事用你来谋算我。” 世家的人向来无耻,手段卑劣的比比皆是,他自己不怕什么,就怕沈惊晚被人算计。 惊晚脸色一紧:“我会小心的。” 绝不能拖阿兄后腿! 秦袼见对面小女娘脸上没了先前的郁郁不安,反而斗志昂扬,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嘴角轻扬,扣指点了点桌上。 “那现在能用饭了?” “能!” 惊晚连忙将油糕塞进嘴里,颊边鼓鼓,乌眼钝圆。 秦袼失笑:“慢些吃。” 第50章作戏 时间忽倏而过,转眼就是十日。 沈惊晚脸上的伤逐渐好转起来,摔伤的腿修养数日也已经能够随意下地行走。 铖王妃每隔两日就会去积云巷探望惊晚,只她脸上颜色愈发差了,虽未与惊晚细说王府中事,可惊晚却感觉得到铖王妃提起铖王的时候越来越少,就算偶有提及,那眼中也再也不是当初那般温柔眷慕。 铖王的人比秦袼预料的还要早几日回到京中,铖王拿到那些人送回的东西,就满是无奈地寻来了积云巷。 “我就说你想多了吧,沈家怎么可能拿着外人混淆自家血脉,这府衙籍书可都写的明明白白。” 铖王看着拿着那些东西查看的铖王妃,目光有些责怪地落在惊晚身上。 “你也是,知道你与你阿兄他们置气,可这种事莫须有的事情怎能胡说,若是叫人知道你胡乱揣测,定会落你个污蔑尊长的恶名,传扬出去更是会毁了整个沈家的官声,还让你姨母为你操心夙夜难寐。 沈惊晚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拿着那叠铖王送来的东西,上面仔仔细细地写着“李氏女,籍安州”。 “这些是姨父派去的人查出来的?” “不是我还能有谁,这种事情哪能让旁人知道。” 见惊晚乌黑眼眸看着他,铖王皱眉。 “怎么,你连本王也不相信?你若是不信,我叫去安州的那几人过来,你自己与他们问话,他们将沈姝兰过往查了个底朝天,她生母李氏的确与你父亲有所交集。” “十七年前婺州水患,你父亲奉旨前往治灾,李氏原是婺州人士,当年与你父亲在婺州相识,你父亲因治灾受伤曾在婺州一带失踪了近三个月,期间便是被李氏所救与她朝夕相处。” “他们二人是如何生情不得知晓,可你父亲返回京城之前,的确特地单独安置过一批灾民前往安州,其中便有那李氏。” 铖王看着脸色难看的铖王妃,还有垂眼不语的沈惊晚,放缓了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你父亲对你阿娘起了外心,可沈姝兰的身份的确是真的,李氏是去了安州之后才查出有孕,后来诞下了沈姝兰便一直寡居,她手中不仅有你父亲写给她的信,还曾因生活困苦当掉过一枚玉佩,我派去的人费了些功夫才将其赎了回来。” 他将一枚笺节竹纹佩递给了惊晚。 “这玉佩是你父亲心爱之物,你姨母当年应该也是见过的,你若再有不信,当年你父亲在婺州治灾失踪,后来安置李氏都有人证,这京中也有识得你父亲笔迹的人,你可寻人来验证,只是届时你父亲身后清名恐怕就……” 沈惊晚听着铖王满是忧心的话,突然就觉得一阵阵的心寒。 这是从小疼她的姨父,是与姨母同床共枕恩爱多年的夫君,他怎么能当着她们说谎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帮着沈家将他们弄的岌岌可危的谎言弥补的天衣无缝。 他明知道她不可能拿着那些东西去叫外人验证,毁了父亲和阿娘的名声。 惊晚看着气的死死抓住手里的东西,指尖用力到发白却竭力忍着的铖王妃,垂着眼睫遮掩冷漠:“我自然是相信姨父的,是我多想了……” “本就是你多想。” 铖王满是不赞同:“你这次闹得也够久了,沈家老夫人一直缠绵病榻,那手也是彻底废了,眼下外头谁不议论沈家的事情,沈国公府名声尽毁,你阿兄前程葬送了大半,连你自己也同样遭人秽言说你心肠太狠。” 他说话时语重心长,带着规劝。 “惊晚,我知道你恼恨䧿山的事,可沈家已经付出代价了,他们若是倒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你如今仗着秦袼庇护自是没人敢与你如何,可谁能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或是别有他意,况且与阉人为伍,伤的终究是你自己名节。” “皇后娘娘和陆家那边已有不满,听姨父一句劝,这事到此为止。” 沈惊晚听着铖王敦敦教诲只觉可笑,她抬头没什么表情,像是犹豫:“可我已经跟祖母他们闹成这个样子,我想作罢,他们恐怕也不会罢休……” “惊晚说的对。”铖王妃在旁冷声道:“沈家的事情是他们咎由自取,想要让惊晚会去跟他们认错服软,休想!” 铖王听出二人话中松动,见惊晚愿意跟沈家修好顿时松了口气。 “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护着惊晚的,哪能让她去跟沈家认错,这就算想要修好那也得沈家摆足了姿态,我瞧着马上上巳节了,要不然到时你在府里办一场春日宴,让沈家的人来。” “惊晚眼下伤也好些了,趁机会搬回王府住几日,到时你再请些其他府邸的夫人女娘,或是邀请些郎君过府,我去让沈家在宴上服个软,惊晚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回去沈家,这般也不会有人说嘴。” 铖王妃眉心紧皱未曾答应。 铖王柔声道:“玥娘,我知道你不满沈家,可你得替惊晚将来着想。” 铖王妃闻言有些不高兴,可到底还是妥协下来:“算你说的有理,惊晚,你觉得呢?” “我听姨父的。” “那行吧,我晚些回去就下帖子。” 铖王见二人都是答应下来不由露出笑来:“那惊晚今日便与我们回去?” “回什么回。” 没等沈惊晚说话,铖王妃就说道:“既然要办春日宴,那就好好的办一场大的。” “我回去之后光是下帖子准备宴前的事情,怕是就忙的顾不过来,府里人来人往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惊晚身子还没彻底养好呢,让她先留在积云巷这边,等到了那日我再叫人来接她。” 铖王闻言没强求:“也好,那就先让她留在这边。” 铖王目的达成,脸上笑容也盛了几分,与惊晚说了会儿话后就打算回府。 知道铖王妃还要再留在积云巷跟惊晚说会儿话,他顿时佯作吃醋抱怨了几句,说铖王妃如今眼里只瞧着惊晚顾不得他了。 铖王妃满是娇嗔地推了他一把,将人撵出了院子,待到从外间回来时突然就扶着墙吐了起来,一边呕的昏天黑地满眼通红,一边拼命的拿着帕子擦着方才被铖王满是亲昵碰过的脸。 第51章疯狗 “王妃!” “姨母。” 蒋嬷嬷见她脸上都快被蹭破了皮,连忙伸手拦着,一旁惊晚也是着急:“花芜,快去打水。” 外间花芜匆匆送水进来,铖王妃洗了又洗,待到她脸上遮掩苍白的胭脂被水擦净,胃里也几乎吐不出东西,她才惨白着脸被蒋嬷嬷扶着坐回了榻边,半晌才低喃出声。 “是不是很可笑。” 蒋嬷嬷眼睛通红:“王妃…” “我竟是不知,谢天瑜作戏这般厉害。” 铖王妃喉咙里像是堵了东西,脸上在笑,可眼里却是蓄满了泪。 她与谢天瑜成婚近二十年,从未疑心过他,他的深情,他的专一,他对她的百般照顾宠溺,如今都像是一场笑话。 她以为他们夫妻之情是胜过一切的,可他却将她当成个傻子耍弄。 他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将那些谎话说的那般真诚,甚至做戏做的连她这个枕边人都辨不出真假。 要不是那日她去了京兆府,要不是她早就知道沈姝兰身份有异,她怎么会怀疑这个满腔真挚处处贴心的男人,竟是从头到尾都在满嘴谎言的骗她? 蒋嬷嬷嘴唇动了动,看了惊晚一眼:“王爷也许只是不愿见女郎跟沈家闹的太过……” “什么叫太过?” 铖王妃赤着眼:“是他们想害惊晚性命,是他们想污阿姊他们身后名,是他们将一个不知来历的东西塞进二房欺辱我阿姊的孩子。” “他明知道我与阿姊感情,明知道惊晚就是阿姊的命,他却为着沈家,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孽种的外室女,拿这些可笑的东西来骗我!” 她挥手将榻上东西打落一地, “沈家允了他什么好处,叫他连是非黑白都能颠倒,他把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之情当成什么?” 蒋嬷嬷看着满是盛怒气的浑身发抖的铖王妃,一时不敢替铖王辩解。 铖王妃气的胸口起伏,想起铖王刚才离开前还满是温柔地与她说着情话,她刚下去的那股呕意又升腾了起来。 惊晚看着脸色苍白红着眼的铖王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如果她不曾知道姨母会在不久后突然“病逝”,未曾见过铖王移情别恋,姨母去后那么快就另觅新欢,与人恩爱不减与姨母在世时一样,她或许还会劝上几句。 铖王待她虽然不真,不愿护着她,可对铖王妃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可知道那些,她就不愿意替他说话。 惊晚只低声道:“姨母,那春日宴还要办吗?” “办,为什么不办?!” 铖王妃伸手抹掉眼泪,眼神冰冷:“沈家不是想要骗着你回府?谢天瑜不是想要替他们遮掩周旋?他们想要踩着你帮沈家挽回名声,让你替沈家正名,那我倒是要看看等所有人知道沈家嘴脸后,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她对着惊晚道: “现在离三月三还有几日,宿云镇的人应该能赶回来,就算赶不回来,京兆府那封籍书也足以让沈家和谢天瑜自乱阵脚,那李氏是假的,那封信自然也有问题,只是你父亲那枚玉佩……” 沈惊晚说道:“那是父亲的遗物,父亲和阿娘走后他们许多贴身之物都被收在了我房中,前几日沈瑾修和沈姝兰偷偷进过我院子。” “无耻!” 铖王妃闻言顿怒。 蒋嬷嬷也是沉了脸:“亏得那沈家大郎还是玉台公子,他怎能行此不堪之事。” “狗屁的玉台公子,他就是个伪君子。” 铖王妃紧拧着眉:“阿嬷,你去催催顾鹤莲,让他那边快些,沈家的事情还是得有实证才能锤死他们,到时候惊晚也才能名正言顺脱离沈家。” 蒋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倒是沈惊晚一怔:“顾鹤莲?” 铖王妃回头:“你应是没听过他的,顾鹤莲是你外祖父当年收养过的义子,你阿娘于他有恩,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情他就离开了京城。” 惊晚眉心轻皱,不是的,她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上一世姨母走后,沈家陡然翻脸,可那时候沈瑾修他们还未曾像是后来那般冷漠。 谢寅偶尔过府的时候,除却嫌弃她歹毒不懂事,言语间就曾提起过顾鹤莲,他满是恼怒谩骂顾鹤莲是个疯狗,说他跟处处与铖王府做对,跟个疯子似的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原来顾鹤莲与荣家有关系吗? 惊晚好奇:“外祖父的义子,我以前怎么没听阿娘提起过这人?” 铖王妃神色一顿,微垂着眼:“他很多年前就离开京城了,后来认回本家就再未入京。” “原来是这样。” 沈惊晚没留意到铖王妃脸上一闪而逝的奇怪,只当是荣家故旧没曾多想,她朝着铖王妃说道:“那姨母不必担心,如果那位顾家舅父赶不回来,阿兄那边也有些证据的,足以钉死了沈家。” 铖王妃听着她称呼愣了下:“你唤他舅父?” 惊晚莫名:“他不是外祖父的义子?” 铖王妃瞧着神情不解的沈惊晚,眼里浮出些复杂,片刻轻吁了声:“没错,你的确该唤他舅父。” 蒋嬷嬷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可看着垂着长睫的王妃,到底只是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舅父… 顾郎君怕从来都不想要。 …… 定下春日宴后,铖王妃就忙碌了起来,京中各府都收到了帖子,就连陆家也没漏过。 四皇子妃入宫觐见皇后时,将铖王府准备大办春日宴的事情告知了皇后。 陆皇后手中正在剪着花枝,她容貌算不得绝色,眉眼端慧,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尊贵。 闻听铖王府的事情,陆皇后手中小剪一停:“这个时候设宴?” 四皇子妃低声道:“儿媳听闻,沈家那边也是接到了帖子的。” 陆皇后只想了片刻顿时便笑了起来:“这是惊晚那孩子打算服软了。” “儿媳也这么想呢,她毕竟是个小女娘,就算有铖王妃和秦袼那阉人护着,又哪能真跟沈家翻脸决裂,况且她还惦记着咱们陆家的郎君,再这么闹下去别说她不占理,陆家这婚事怕也得闹没了。” 四皇子妃撇撇嘴:“要儿媳说,她这次性子也使的太大了。” 陆皇后淡声道:“险些没命,谁性子不大?况且你以为那铖王妃是好相与的?” 当年荣家有二姝,长女荣珍是出了名的才女聪慧端庄,次女荣玥虽然才气不输其姊姊,可那火爆脾气却也是京中出了名的。 沈惊晚这事儿就算她自己不追究,那荣玥也得跟沈家死磕,再加上个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秦袼… “怪只怪那沈瑾修自己做事不谨慎,明明向来沉稳,竟是闹出䧿山那种让人抓了尾巴的事情。” 四皇子妃说道:“儿媳也是可惜,他本前程似锦,将来能为殿下所用的……” 陆皇后将身前花盆上探出来的花枝剪掉了一截,这才将小剪放在了身旁宫人捧着的托盘上,一边拿着帕子净手一边声音柔缓说道: “不过是一时失意,只要惊晚跟沈国公府修好,䧿山那点儿事情早晚能过去。” “沈瑾修不是个无能的,若能哄得惊晚替他正名,洗刷了外间流言,回头再让大兄在朝上提拔几句,他想要重新入朝不是难事。” 她将帕子放了回去,才继续说道: “让惊晚这么闹一回也是好事,本宫往日总担心那沈鸿若是承继爵位,沈瑾修也自恃清高,沈国公府难以诚心依附陆家,辅佐郯儿,如今经这一遭,他们倒没了别的选择。” 等沈惊晚嫁进陆家后,沈国公府,铖王府,还有荣家当家留下的那些人脉以及那些旁人求不得的东西,便也会尽归郯儿所有。 更何况还有秦袼…… 这段时间秦袼一直咬着陆家不放,大兄他们也是麻烦缠身,陆家好些生意和门路都被搅合的一塌糊涂。 陆皇后眸色冷凝:“铖王府那春日宴叫三郎也去,让他哄着沈惊晚些。” 沈惊晚那般爱慕陆执年,只要能哄得她反咬秦袼一口,大兄他们也就有了借口对付那条疯狗。 第52章陆执年的“施舍” 陆执年收到陆皇后送的口信后把玩着袖边玉扣,看着铖王府送来的春日宴帖,眼底染上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他对沈惊晚太过了解,她自幼便跟在他身后,早就习惯依赖自己,习惯他目之所在为她心意。 她能为了他一句喜欢彻夜抄书,因他不喜甜食便戒了最爱的甜糕,为他生辰献礼寻遍大师求一方好琴,练到指尖流血,恨不得日日都留在他身边盼早日嫁进陆家。 将松墨撵出来后能坚持半月与他置气就已是极致,小姑娘怎能忍耐住真不见他? 谢寅赖在陆执年房中,大口饮茶不屑:“你是没瞧见她先前嘴硬那样子,我还以为她真能舍了你,结果父王才一说皇后娘娘和陆老夫人对她不满,她就立刻改了话头。” 说什么不嫁陆家,骗鬼呢。 陆执年眼底笑意轻纵:“惊晚就是孩子气。” “她那哪里是孩子气,你是不知道那日沈老夫人回去后有多惨,听说病到现在都没好透,瘦骨嶙峋差点没直接去了,那可是她亲祖母,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心狠的。” 谢寅对沈惊晚是满腹怨气。 钱家那次丢人也就罢了,后来他都主动认错了沈惊晚却还咄咄逼人,就连他几次想要主动修好,结果连积云巷的大门都进不去。 沈惊晚油盐不进不愿见他,母妃也跟失了心智一样半点都不帮他。 明明只是受了点伤,人又没有怎么样,他们都道歉了她还非得闹的满城风雨。 谢寅虽然不像是沈瑾修那般名声尽毁,这段时间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提起沈惊晚就厌恶。 “我昨日去了一趟沈家,瑾修哥颓唐极了,被翰林那群人讥讽的厉害,姝兰更是惨,她为了让沈惊晚消气,居然偷偷一个人出城一跪一叩地去灵云寺,结果晕倒在了城外,若非永顺伯府的人凑巧路过将人带回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去时沈姝兰苍白病弱,额上是磕头留下的青紫,膝上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被人搀着走了几步裙膝上就渗了血。 陆执年眉心蹙起:“她怎会如此?” “还不是给沈惊晚逼的。”谢寅满面冷意,“沈家处境不好,沈惊晚又抓着兰儿身世不放,沈家那边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有秦袼护着她奈何不了她,沈老夫人他们满腔怒气自然就只能宣泄在兰儿身上。” “我昨日去时她还被大夫人罚了,拖着伤腿跪在祠堂自省,连哭都不敢大声,可是明明错的是沈惊晚,兰儿凭什么自省?” 陆执年坐在矮榻边,闻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惹人怜惜的样子。 那时沈惊晚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两支珠钗,俏生生地问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华丽骑装,那一身素裙面容娇弱的少女就远远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眼神钦羡却无半点嫉妒。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沈家刚寻回来的庶女,因一些缘由自幼便养在外面,她身边只有寡母,生活过得清贫。 沈惊晚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让她半年衣食无忧,可她却从没有抱怨不满,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感激,对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满心欢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贵娇养长大任性张扬的沈惊晚,那个女娘既不贪心也易知足,哪怕后来知道她母亲只是外室,陆执年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反倒越发心疼她处境不易。 陆执年眉心染上一抹怜惜:“她可还好?” “好什么,都快被折磨死了。” 谢寅说话时格外心疼:“我听说沈家那边为了讨好惊晚,还打算将兰儿送出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离开族中庇护,往后该怎么生活?” 陆执年闻言就冷了眼,沈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惊晚要求的? 她怎么这么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么好? 谢寅想起沈姝兰连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心疼:“少徵,惊晚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兰儿什么都不跟她争,让她宽容些,给兰儿一条活路。” 陆执年皱眉:“我会找机会与她说。” 谢寅是来给陆家送帖子的,与陆执年抱怨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下一家,等人走后陆执年就眉心轻锁。 “郎君,您不会真听谢世子的话,替沈大娘子出头吧?” 松墨有些忧心:“沈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与旁的女子亲近,先前为着沈大娘子已经闹出好些事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低头跟沈家修好,您若此时跟她提沈大娘子的事,怕会惹恼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沈家之后再提别的。” 见陆执年皱眉,松墨低声道: “皇后娘娘已是不喜这段时日喧闹,而且郎主那边也被秦督主逼得节节退让,四殿下很是不满陆家,若不能哄的沈小娘子回心转意,那秦督主那头……” 陆执年想起皇后托人带来的口信,脸色沉郁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秦袼那阉人。 惊晚好哄,只要她回了沈家,沈姝兰的事可以慢慢劝她。 陆执年想起上次沈惊晚将他随意送去的东西扔出来的事情,想着她不过嫌弃他不用心,如今既然愿意服软,那他便也给她些台阶。 他让松墨准备纸笔,研墨之后,照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小像。 “把这送去积云巷。” 松墨顿时笑起来:“郎君画的这般好,沈小娘子见了肯定欢喜。” 陆家的人进了积云巷大门,虽未见到沈惊晚,那画像却是送了进去,陆家下人满是欢喜回去复命,却丝毫不见里间沈惊晚看也没看那画卷,直接便让花芜寻了个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来。 花芜捧着那画小声道:“女郎,您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就是随意哄我的玩意。” 陆执年惯来高傲,高傲到觉得他随便用点儿心思,她就能奉若甘泉,满心欢喜。 他恐怕还在自得她不过短短数日就忍耐不住,低头服软像是以前那样竭力讨好他,才随手施舍一份自以为是的“奖赏”,却从未曾想过身为未婚夫,她受伤半月他从不曾露面岂合人理。 外间阳光照射进来,在墙上留下几缕长长的影。 惊晚看着自己已经拆了白布满是伤痕的手,那折断的指甲还没长起来,指尖粉色的软肉无端狰狞。 她长发松松挽了个小髻,发尾垂在腰间,隐约光影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神色。 惊晚只是扫了眼落在角落里的画轴,轻软着声音却冷然至极。 “我与他往后只会是陌路,这些东西无所谓看与不看,你找个地方收着,待到春日宴后,拿回沈家的东西,将他往日送来的那些一并装好送回去。” 她不喜欢陆执年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他伤神。 她心中毫无波澜,也丝毫不在意陆执年送来的是什么,她只隐隐期待着几日后的春日宴,等到了那日,她就能彻底摆脱沈家,再也不用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 第53章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三月初三,上巳节。 铖王妃办春日宴,城东街巷车马鳞次,人流鼎沸。 京中凡是权贵府中皆是接到了帖子,所来之人比比,铖王府也从一早就热闹了起来。 沈惊晚身着露白绣羽纹对襟纱襦,配掐腰石榴裙,铖王妃仔细拿着脂粉替她面上绘好了妆容,额间一点艳红勾勒的她眉眼如画。 待将披帛腰坠替她整理好后,铖王妃才拿过一旁放着的面纱:“今日来的人多,你脸上伤势未愈,戴着遮一遮。” 惊晚没有拒绝,任由铖王妃将面纱替她戴好之后,瞧着铜镜里多了一丝神秘的女娘软哝着声音:“这般好像更惹眼了。” 铖王妃闻言说道:“反正惹不惹眼,到了最后都是众目所在。” 沈家事闹起来,惊晚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 她看了眼跟在沈惊晚身边一起过来的绫音,哪怕只见过一面,却也知道这人是秦袼心腹,身手极好。 铖王妃朝着她说道:“待会儿宴上若是闹起来,还烦请绫娘子好生护着惊晚,莫叫人冲撞了她。” 绫音清冷回道:“来之前督主已经吩咐,定会护沈娘子周全。” 铖王妃心头微松。 …… 屋中惊晚装扮的差不多了,铖王妃也换好了衣裙,外头隐约听到前面热闹声传来,站在门前蒋嬷嬷像是瞧见了什么,快步进来朝低声说了句“王爷来了”。 铖王妃脸色冷了冷,惊晚也收敛了些笑,片刻之后就见铖王领着专程打扮过的谢寅走了进来。 屋中人行礼之后,谢寅便笑着喊了声“母妃”,待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戴着面纱的惊晚时,眼底划过抹惊艳。 “表妹今日可真美。” 惊晚未曾理会他,只朝着铖王道:“姨父。” 谢寅眼中那惊艳顿时被恼怒替代。 铖王倒是没留意到谢寅的不满,只是极为满意地看了眼惊晚身上的装扮:“这身衣裙的确是好看,惊晚很衬这红。” 他笑着夸赞了一句,才对着铖王妃柔声道:“外间宾客都已经到了,你倒是陪着惊晚在这里躲懒,累的我跟寅儿前后院的两头跑。” “女眷那边不是有母妃招呼。”铖王妃淡声道。 铖王闻言无奈:“母妃都多大年纪了,见上几人就累得慌,哪能做主待客,况且你才是府中王妃,哪有客人来了你这个主人不去见见的道理。” “外间都已经快要开宴了,你却还不见人影,不知多少人问我,还笑话本王金屋藏娇,舍不得你出去。” 他满是亲昵地说完,伸手就想搂铖王妃,铖王妃却是突然朝后退了半步,让他伸出的手瞬间落空。 还不待铖王愣了下反应过来,铖王妃就佯作如常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支鎏金菱花簪插在了梳好的高髻之上。 “你也说今日客多,我若是不好好装扮一下,岂不是坠了咱们王府脸面。” 她对镜照了照,旋身一笑。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惊晚,咱们也该出去了。” 铖王见往日亲近的铖王妃让人扶着沈惊晚便朝外走,跨出房门时身影融入春日盛阳,那明明带笑的模样一如往常,却让他无端生出些陌生来。 只是这种感觉来不及细想,外间铖王妃就已经回头。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开宴了?” 铖王顿时抛开了心头那股奇怪感觉,哂笑自己胡思乱想,他大步走到了铖王妃身旁。 “沈家和陆家的人都来了,我已经与沈家那边说好,待会儿席间沈瑾修会主动跟惊晚示好,你这边与惊晚交代妥当了吗?” 铖王妃眸色顿了顿:“放心吧,惊晚有分寸。” “那就好,她来年便要入陆家为媳,只盼这次事后她能顺遂安好。” 二人走到院门前,铖王伸手扶着身旁的人。 “小心脚下。” 待过了台阶他也没松手,只是柔声朝着铖王妃说道: “这段时间你操心惊晚的事情,人都憔悴了不少,等这事了了,我陪你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住上几日,你也放宽了心好生休息休息。” 他说话时言语心疼:“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多少,厨房的人说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连饭食都用的少了,待会儿宴后,我带你去鼎泰楼尝尝他们新出的菜色,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铖王妃低头瞧着他搀扶着她的手,听着耳边满是温柔关切的言语,嘴角一点点抿了起来。 “谢天瑜。” 铖王愣了下,就听铖王妃低声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嫁给你吗?” 她声音轻渺: “我真的很在乎你。” 铖王顿时笑了起来:“玥娘难得会说情话。” 铖王妃看着他:“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铖王伸手抱着身前之人,嗓音含笑:“我也心悦玥娘,只想与你白头偕老,可是外面的宴真的要开了,你若喜欢听,晚些我与你说个够。” 铖王妃靠在他肩上,见他依旧未曾提及沈家,甚至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心虚,她低声喃喃。 我是真的很在意你,所以你不该骗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铖王妃压下眼底涩意,伸手推开了铖王:“走吧。” …… 沈惊晚腿上的伤虽好了,却依旧让绫音扶着走在后面,束发及腰的她走动时裙裾婀娜,腰间挂着的铃珮轻响。 “表妹,你伤还没好,我扶着你。” 谢寅瞧她走得慢只以为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主动凑上前来想要扶着惊晚。 只伸手还没靠近,就被惊晚侧身避了开来。 “谢世子自重。” 惊晚目光清泠,杏眼不似往日亲近。 谢寅顿时讪讪:“你还与我置气呢?” 他只觉惊晚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只是今日父王早有叮嘱让他哄着些惊晚,而且沈惊晚白纱覆面,不似那日质问他们咄咄逼人时面目狰狞,反而水眸盈盈,眉间一点花钿让她多了些惹人注目的美丽。 谢寅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䧿山的事是表哥错了,你也怪了我这么久,母妃为着你打了我好几回,满京城的人都见了我顶着巴掌印的样子,这段日子我可是被人冷嘲热讽了十足,我已经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他如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扯着沈惊晚的衣袖。 “你要是还生气,那就打我一回,再不然你不是喜欢我那匹追影吗,我把它送你,我那小库房里的东西也由着你挑。” “只要你能解气,表哥做什么都行。” 谢寅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自己卑微至极。 那追影是他最喜欢的爱驹,赔偿沈惊晚在䧿山上摔死的那匹马儿绰绰有余,而且他都这般放低了姿态了,沈惊晚若是再不原谅他,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说,沈惊晚都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那眼底的冷淡让谢寅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看着我。” 谢寅有些恼:“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你想要怎么样总得说句话,难不成真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你就这么冷心肠,非得为一点小事就这么为难我……” 沈惊晚一挥袖,抽手就甩掉了谢寅抓着她袖子的手。 “你问我想要怎样?” 谢寅张嘴正想说话,冷不丁就被沈惊晚一脚踹在了膝窝上,整个人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沈惊晚!!” 谢寅疼得就想起身。 沈惊晚又一脚踹他肩头,将人踢得栽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错了,你是真的知错,还是满腹委屈觉得你是忍辱负重一时求全?” “从我出事回来到现在,你可有哪怕一次真心实意的跟我道歉,明白你差点害死了我。” 她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你拿我们自小长大的兄妹情谊来诘问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秦袼在䧿山捡到了我,那落崖之下,我早就断腿毁容,甚至是一堆白骨。” 谢寅脸上怒气愣住,满是呆怔看着神情冷漠的沈惊晚。 她眼里不是往日温软,只剩满满的厌恶。 “惊晚……” 他想要解释,就被她滑出袖中的一双手给镇住。 那血肉新长,满是狰狞的样子,骇的他瞳孔猛缩。 惊晚瞧他惊惧模样,忍不住嘲讽嗤笑了声,甚至没落任何狠话,只任由绫音扶着她转身朝着铖王府前院走去。 她的目的不是谢寅,春日宴上,才是她今日的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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