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小说乔烟张宗廷全文阅读(长夜难眠)-长夜难眠小说已更新完结版
祖宗哄睡了我,拿着手机踱步到阳台,他压着声音,但透过窗子还是传了进来,他语气震怒狂暴,我隐约听见,是沈国安在回应,他理亏在先,任由祖宗发泄,这通电话讲了十分钟,祖宗最后撂了一句不管你利用她什么企图,我不许你再动一下。 祖宗那几天很谨慎,下班立马回来陪我,休息日也不出门应酬,实在推脱不开的,也会带上我,我在车里等,他匆忙几杯酒应付,那些官二代当他面儿打趣说,祖宗那玩意是不是不行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第六天,白道发生了件轰动的大事,祖宗岳父七十大寿。 两家关系因为这段不和的婚姻闹得挺不愉快,借机从根儿上缓和再好不过了,文德当了半辈子高官,算是体面风光的退位了,可惜他生了个鲁莽的儿子,文晟在军区屡次惹祸,仕途得罪光了,文德的寿宴不敢大张旗鼓操办,唯恐落口实把柄,听祖宗的秘书说,拿请柬去现场道贺的也就百十来人,比起他势力,稍显低调寒酸了。 筵席晚上七点开始,祖宗五点就出门了,这么重大的场合,他势必和文娴成双成对招待宾客,演也要把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的戏码演足了。 权贵的婚姻,有几个建立在感情基础?无非是强强联合,最惨了也是身家清白,书香门第,必然顾虑一些因素,没那么纯粹结合。 祖宗前脚离开,不足几分钟,保姆后脚跑到阳台招呼浇花的我,她说沈太太来了。 我一愣,这邪门儿了,她老子寿宴,这节骨眼找我来干什么。 文娴出马,必有火坑。不是当时,就是过后不久。 我把喷壶递给保姆,戒备警惕走出阳台,直奔客厅。 文娴立在玄关,时不时抬腕看表,似乎也很赶,她打扮得格外靓丽,之前几面,她顶多算端正,今日绝对配得起风姿绰约,文娴的五官其实挺秀丽,只是面由心生,虚假圆滑得很,一如我美艳,眉梢眼角却盘着歹毒刻薄,正经的廷门大户,不会认可我做媳妇。 我笑眯眯扭屁股迎上前,途径茶几,弯腰斟了一杯,自顾自喝了口,“沈太太父亲大寿,怎么得空跑我这一趟?” 我不曾邀请她坐,也没给她水,她不觉难堪,“我来给乔小姐提个醒。” 我挑眉,“哦?先不论沈太太居心叵测,用意不良,您这份心啊,我领了。” “良州以女婿身份出席我父亲寿宴,官场的众目睽睽,何尝不是我们婚姻的见证,往后乔小姐想摆在明面的可能,更微乎其微了。” 我当然知道,大房露面出风头的次数越多,二奶的处境越困顿,越见不得光,文娴从前不争,懒得八面逢源,她为了扳倒我,也是煞费苦心。 我面不改色,拂了拂水面根本不存在的茶叶,“程式化的婚姻,生活如一潭死水,没有激情,没有颜色,连孩子夭折了,丈夫都不闻不问,就算正大光明,不也是味如嚼蜡吗?爱情是水,婚姻是井,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井口的太阳,井无水,很可悲了。日以继夜的曝晒,干得掉渣,百般折磨。沈太太以为我羡慕你什么?羡慕死气沉沉的岁月,慢慢把青春耗费在独守空房吗?” “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都会面临这样的情况。而你,你连成为一潭死水的机会都没有。”文娴摆弄了两下颈间系挂的喜气洋洋的红丝巾,她出奇的意气风发,仿佛有什么把握,是我天大的运气,天大的手段,也很难挣脱的。 “和你身份相同、所有被男人左拥右抱看似风光的情妇,不过是搅乱这池水的石子,你明白石子吗?无聊的行人,捡起打一个水漂,看它涟漪四起,觉得很有趣。乔小姐,你告诉我,有谁会把踩在脚下的石子,揣进口袋呢?脏了他体面的西装,污了他尊贵的人生,泥里的东西,就安分在泥里,少妄想飞上云端,那不是你的位置。” 我一言不发,她兴致勃勃擦拭着无名指的钻戒,“我父亲的寿宴,坐收渔利的人是谁。今天良州很长的时间都不在,乔小姐不妨猜测自己将有什么厄运?” 我们之间,曾经的一幕仿佛反转,她手背掸了掸我脸蛋,“不是我动你,是良州也不敢忤逆的人要动你。我很可怜乔小姐,到底是美色,还是聪慧,诱惑了这么多猎手,对你生出歹心。” 【男女主情感大戏阴谋大戏的第一波高潮来了,明晚11点。明后两天延续这波高潮~晚安。】 081惊心动魄 她一席话不清不楚,我意会不透,冷冷打量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朝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接通响得没完没了的电话,祖宗那边很嘈杂,他大声吼着,问她在哪。 文娴背过身,“你到了吗。” “你不在?” 她说我临时有事,估计晚一会儿。 文娴哄了他几句,祖宗才算把濒临爆发的火气压下,她匆忙挂断,什么好与坏,我早抛到脑后了,我笑着抚了抚耳环,腔调不阴不阳,“原来沈太太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悠闲舒服。” 她听懂我弦外之音,面不改色,“乔小姐,夫妻如同碗筷,经营再好,难免磕磕碰碰。情人之间的蜜意终有淡薄的一日,夫妻争吵却能维持一生,你没有嫁过人,不懂婚姻之道。” 她三言两语,将我触及不到又介怀的名分变为一柄利剑,刺向了我,臊得我抬不起头,原形毕露。我不畏惧任何战术,也有本事扛,唯独这一点,是我不可更改的弱势。 它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卑微的,是排斥在道德法律之外的,是不被容纳,令世俗轻贱的。 文娴欣赏着我瞬息万变的神情,跨出门槛,台阶上洒了一缕金灿灿的薄光,她逆光而立,幽幽回荡,“乔小姐,作为情妇,你非常出色,倘若你对手不是我,你或许已经取代了沈太太的位置。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遇到了我,注定你是败者。” 她肆意笑了几声,笑得尖酸刻薄,笑得不加掩饰。等候她的司机鸣笛催促,很快载着她扬长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她残留的香水味,趾高气扬的嘲笑讽刺着,那样庞大正经的场合,我永远难登大雅之堂。我握着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反复多次后,力气消失殆尽,我跌坐在沙发,扫掉了桌上堆积的茶盏。 职业二奶,比我干年头久的,比我金主多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七十年代兴起,小范围流行在高官层,九十年代初玉女Y歌星的翻船,揭开了轰轰烈烈的“远华红楼”,情妇被置于世俗的放大镜下。 心狠的姐妹儿说,有本事夺,没本事丢,她当三儿问心无愧,是大房没能耐,活该人财两空。 心软的姐妹儿说,我捞点钱就撤,我不贪别的。 我曾经是后者,所有下海的二奶,最初都是后者。 是什么改变了初衷,撕碎了贪婪的面具。 是情爱,是比金钱更诱惑的地位,是私欲,是不知满足的人性的劣根。 本质上,文娴没错,她捍卫婚姻,捍卫家庭,可她不及我深爱祖宗,她不甘为他豁出一切,她捍卫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丈夫。 我凭什么不夺?如果她是贤妻良母,我会安分退避,但她不是,鹿死谁手,我绝不让。 我晚餐让文娴搅合得没胃口吃,右眼皮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像踩了电门似的,保姆也慌得不行,她再三询问我是否联络祖宗,我琢磨文娴敢在这关头登堂入室,一定做了万全之策,我十有八九联络不上祖宗,白耽误工夫。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应验了。 六点刚过,别墅迎来一拨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七八名壮实的马仔,为首男人指名道姓,让我跟他走一趟。 我镇定而理智分析了,文娴口中弄我的大佬,就是这些人的幕后黑手。 文德寿宴,只请了高官,商人与混子都不了解,不出所料,大佬是高官,东三省地盘上,祖宗没辙的,只有两个,他老子和军区一把手。 后者我压根儿不认识,沈国安弄我,理由太充沛了。 我开门见山,“土皇帝的爪牙?” 男人眸子微凛,啐出叼着的牙签,“乔小姐,祸从口出,不该问的我劝您闭嘴。” 他这是默认了,沈国安贼心不死,要么想睡我,尝尝鲜,他赌我为了荣华富贵,不舍得滚蛋,只能吃哑巴亏,不会捅给祖宗。要么,他拿我当棋子,当鱼钩,钓某个人。 男人性子急,他侧身腾空儿,“怎么着,是我绑您,还是您麻利用脚走?” 保姆大惊失色挡在我前面,“不行!沈检察长说了,今天乔小姐留在家里,谁也不能动。” 为首的男人阴恻恻笑,“沈检察长顾不上,他今晚要喝多的。乔小姐没听过一句话吗?天高皇帝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您听话,咱皆大欢喜,省得您吃苦,您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归。” 他话音才落,立于右侧的马仔掏出一柄枪,枪口对准我心窝,虽未扣扳机,家伙是真的。 聪明玲珑在强权恶势面前,脆弱不堪一击。即使我有一万年的道行,也抵不过取我性命的枪子儿速度和威力。 沈国安借着文德寿宴,支开了祖宗,我的生死拿捏他手中,玩硬的,只会害己。 我正在踌躇间,马仔冲入客厅,影子摇摇晃晃,绕过我身后,我反应过来,大叫别动她! 我喊迟了一步,保姆惨叫一声,被马仔打晕了。 男人挥手,示意他们将不省人事的保姆抬进房间,他让我放心,绝不伤及无辜。 我目露寒光盯着他,“沈良州的脾气,他老子也按不住他。反正我是交际花出身,我不怕泼脏水。” 男人笑说您多虑了,咱们接您喝杯茶而已。 他瞬间收了笑意,轻扬下巴,两名马仔心领神会,左右架着我飞快走出庭院,男人抬腕看表,“宴会开席了,把乔小姐遭绑架的消息给两个人送到。” 马仔问哪两个。 “皇城会所的老板张宗廷,省军区副总参谋长关彦庭。” 马仔倒抽一口冷气,半信半疑瞥我,“这种人物,能为个娘们儿冒险吗?漂亮的鸡满大街有得是。还他妈当她陈圆圆,能逼吴三桂造反?” 男人没搭腔,控制我的马仔十分粗鲁推我上了车,车门关上的一刻,男人谨慎叮嘱,“务必让这两人亲耳听到,漏了环节,交不了差,雇主大爷咱得罪不起。” 车厢内黑得什么也看不清,玻璃做了手脚,双面贴胶,我如同睁眼瞎,去往何处都一无所知。 沈国安这票买卖玩得真大,他在筹划一盘局诱敌深入,一正一邪争锋,顺理成章的事,他动张宗廷我理解,可牵扯了关彦庭,我拿不准了。 一黑一白,毫无交集,也没有利益冲突,沈国安这只老狐狸,到底要搞什么。 车一路颠簸,开向郊外的野树林,山路泥泞盘绕,司机驾驶得很小心,我通过起伏的角度,拐弯的次数,断定这是市区直达西郊的开垦油矿的137国道旁。 137国道唯一的公路,也因挖掘油田而被封死,这边几乎是无人之境,真出了事,简直石沉大海。 我搜寻着车门缝隙,想扔点什么,做个记号,副驾驶的男人眼观四路,他提醒我别动歪心思,这么多双眼睛,不是我区区女流之辈能搞花活的。 我冷哼,他鼻梁横了一道疤,“你们以为白道大老虎的钱,很好赚吗?” 男人吹着口哨,一派怡然自得,“好不好赚,乔小姐无须担心,您也别怕,您死不了。” 我说我当然不怕,沈良州的马子,命没那么薄。 我靠在椅背别开头,望着灰蒙蒙的玻璃失神。 抵达目的地,是傍晚七点十一分,与我的断定吻合,正是西郊厂楼。 此时夕阳西沉,黯淡的霞光,清幽的初月,笼罩着这片荒郊,满目的萧条和颓败之色。 东三省这种废弃砖瓦房很多,散布四郊,荒野,山林,是黑白争斗的深渊,贩毒接头、生杀奸淫、持械群殴,绑架谈判,八九十年代至今,数不清的罪恶滋长,掘地三尺,必有白骨。 马仔簇拥我下车,把我连拖带拽抓进了厂楼内。 现场围拢的保镖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几人,驻守在东南西北四入口,巨大的烟囱矗立当央,冒着熊熊黑烟,烟囱底下盘腿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手捧西瓜嗞溜吃得欢实,男人长相畸形,一副马脸,足有正常人三个那么长,下巴抵在锁骨,流着红色的汤汁。 我被推到他跟前,他眼皮儿都没掀,嘬着牙花子,“送信儿了吗。” 男人笑,“我办事,哥您放心。” 我直勾勾睨着马脸儿,他察觉到视线,抬头正对上我,当即怒了,湿漉漉的手抽了我一嘴巴,“臭娘们儿,看老子丑?” 何止丑,还有股子尿骚味,估计刚摸过裤裆,这荒郊野岭的,就地撒尿,抖了抖溅在手上了。 马脸儿抽完了,才端着兴致上下打量我,“哟嗬,别说,真俊,难怪老东西的幕僚信誓旦旦说,张宗廷和关彦庭这回准栽。那娘们儿也没骗我。” 我一愣,捕捉到重点,“收买你的是女人?” 沈国安和女人? 祖宗妈早死了,沈国安的几个二奶,参与这事了? 马脸儿没搭理,他忽然站起身,掀开我裙子,无比凶狠掏进来,我惊叫着踢打他,死命的挣扎,他没敢动真格,只是扒掉我内裤,挑在指尖甩了甩,散开的气息令他微愣,鼻子凑到上面闻,一脸的淫相,“又骚又香。” 他伸舌头舔裆,“妈的,遇到极品了,关彦庭那么正经也好这口?咸死了。” 他细咂摸滋味,“还有点甜,像老铺卖得米糕。” 他舔上瘾了,一下接一下,其实我平常也流水,但不多,上了床猛流,有些小姐,接客多下面松弛,平时还淌尿,我挺紧的,就是敏感,祖宗有时候吻我,摸我两下,我反应就来了。 马仔推搡我蹲在墙根,我没穿内裤,生怕他们看久了起歹心,只得跪坐在地上,牢牢遮掩住。 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在等什么,起初耐心十足,而后愈发躁动,马脸儿踱着步子,探头探脑张望,大约过去一个小时,周边仍旧鸦雀无声,安静得诡异,只听得到风拂过烈烈作响。 马脸儿不耐烦了,“妈的,确定消息送到了吗?” 马仔说绝对没差错,豹哥亲口通知的。 马脸脸儿烦躁得很,连吃了两个西瓜,“奶奶的,这娘们儿不会就一只破鞋吧,穿腻了谁也不要。踢到我这来了!没人接她,上头的老东西非爆我头不可!” 马仔安抚他,“哥,他不敢,他是白道的,切了人命他抹掉费劲。老省最近麻烦多,他不会节外生枝。” “老省”是黑话,混子口中代指东三省的最高官场,省委。 马脸儿没好气把西瓜皮扣在马仔的脑瓜顶,“你他妈傻啊!他有权,条子都是他养的走狗,他搞死我,搞死你们,算个屁啊!”他怒不可遏,狂踹马仔的屁股蛋,“去打探啊!跟我大眼瞪小眼干什么!” 马仔颠儿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他回来愁云惨淡汇报,“关彦庭结束了一场连接北京部队的视频会议,马上进行下一场黑龙江省军官大会,没有任何动作。张宗廷在皇城应酬一群香港佬,歌舞升平,丝毫未受干扰。” 马脸儿更含糊了,“不急不忙的?” 马仔也意想不到,“压根儿没拾茬儿。” “真他妈邪门了!” 马脸儿看我的眼神厌恶透顶,“再等等,到十点没人救她,不留活口。老东西说了,她有用,留着,钓不上鱼,就是废品。” 身不由己的困顿,无法掌控自己命数的迷惘,在这一刻,残忍而冷血的暴露无遗。 我终于体会到恐慌,对死亡的畏惧,也深切明白,美色,女人,在权贵的世界里,到底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 敌不过一笔生意,一支为所欲为的枪,一个情报,甚至一星半点的疑心。 沈国安或许在试探我到底有多大用处,眼下风平浪静,距离他设想大相径庭,他失望了。 失望于我既是他的棋子,也是他试图利用我钓鱼,那些鱼的弃子。 我若非定男权天下的重要一步棋,那我剩下的身份,仅仅是勾引他儿子的狐狸精,看破他好色邪念的炸弹。我了解的丑陋越多,越自身难保。 绝望如潮水侵袭,无边无际的湮没。 接近十点,在关押我的马仔等得昏昏欲睡时,枪声响起了。 是同时的,从三处呈包围圈聚拢式发射,墙壁,烟囱,楼梯,被震得摇摇欲坠,粉末倾塌。 落在结满蜘蛛网房檐上的乌鸦和鸟雀凄厉嘶鸣腾空而起,扑棱的翅膀刮过残破的玻璃,卷起一阵狂风,我急忙欠身,想看一眼情况,马仔更快看清了,他下意识按住我,“哥,部队的兵!长枪,正射击呢!” 马脸儿一激灵,“关彦庭来了?” 他奔向窗子,一枚枪子儿擦着他头顶的鸭舌帽,嗖一声扫了过去,锋锐火苗削掉一半帽檐,他噗通摔了一个趔趄。 “操他妈,这么多陆兵!老东西不会撤手不管吧?” 那些陆兵,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动作也快,比条子利索多了,很快探出这栋楼的虚实,也止步在五十米之外。 紧接着,楼梯旁入口仅剩的那堵门,从外面一力踹飞,祖宗带着二力站在一片乱舞的灰尘中,他气势万丈,蓬勃骇人,仿佛一座冰窖,一座火山,震慑得偌大厂房失了声息,连枪响也停了。 我喜出望外,朝他伸手大喊良州! 祖宗身子一僵,二力指我,“乔小姐无恙。” 祖宗脱掉黑色西装,往正对面的马仔头顶一罩,举臂掀翻了俩人。 马脸儿拍拍屁股上的土,大步迎过去,“沈检察长,您可不能动咱,咱后头通着人。” “谁他妈跟你咱!在东北惹了我,我老子我也照样弄。” 马脸儿一愣,他身后马仔禁不住打哆嗦,“哥,他老子搞他娘们儿,咱是拿钱办事的,可别顶雷了。” 祖宗愤怒猩红的眼底席卷着惊涛骇浪,他抬脚踢飞了那个马仔,“谁老子。” 马仔捂着受伤的腮帮痛得满地打滚,石灰沙砾簌簌作响,他挣扎着说您—— 老子还没出口,马脸儿又赏了他一板凳,把人砸昏了。 马脸儿笑嘻嘻递了根烟,祖宗没搭理,残暴的目光锁定他,“撂不撂?” 马脸儿连说误会,“沈检察长,您瞅瞅,真要是绑架,乔小姐这么俊俏,我这群兄弟,都他妈几百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指不定她什么德行了。不是冲您,上头交待了,瞧见没?”马脸儿朝窗外努嘴,表情讳莫如深,“等的是他们。” 祖宗眯眼,心下了然,但没发作,透过黯淡的油灯,端详我红肿的脸颊,“谁让你打的。” “没有没有!”马脸儿急着撇清,“这娘们儿…乔小姐不老实,没法子,招来不该来的人,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只好教训下,劲儿收着呢,她细皮嫩肉的,不禁打。” 马脸儿越说底气越不足,祖宗劈头盖脸就是一拳,拳头硬又狠,直击天灵盖,嘎嘣一下,骨头碎裂,马脸儿声儿都没吭,犹如轰然倒塌的电线杆子,直挺挺溅起一地沙土。 祖宗三步并作两步,抵达我跟前,打横抱起,他唇贴在我额头,吻了吻,“吓着了?” 我搂紧他脖子,“我内裤被扒了。” 祖宗脸孔猛地又沉了一层,他手探了探我腿间,干涩的,我说他们没碰我,只是脱了吓唬我。 他煞气腾腾,走到门口回头吩咐二力,“逼,逼到撂名字,哪只手碰了,从肩膀剁。” 马脸儿嚎了几嗓子,含糊不清的,祖宗脚下飞快,拳打脚踢的声响,被阻隔在百米之外,只余幽幽回音。 祖宗把我放进车里,给我盖了一件衣服,他已经猜到和他老子有关,故而又折返回去。 我观望四周,不见半个影子,我问司机那些兵呢。 司机说确定了位置,就撤了。 “若不是关首长的心腹混进寿宴送信,沈检察长还不知情,乔小姐恐怕免不了遭罪一夜。” 他递给我一瓶水,“不仅是送信,关首长指派一个排的狙击手,跟随我们一起过去,埋伏在西南的芦苇荡和正东方的厂楼里,一旦您的安全受到威胁,无论是谁一律开枪,违纪算他头上。” 一个排的兵,百余人,和平年代调动部队,除非是特大围剿案件,否则本身就是违纪,是滥用兵权。只是绑我的人来头太大,我仿佛一只蝼蚁,生与死拿捏在一念之间,不做万全准备,谁也没把握。 我愣了好一会儿,难怪马脸儿说事成了,原来关彦庭真出手了。 他沉稳精明,运筹帷幄,怎能跳这样的火坑呢,明摆着是诱饵。 厂楼内静悄悄的,可我知道,祖宗在撬他们的嘴,无所不用其极、生不如死的逼迫他们开口。 秘书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心有余悸,“沈检察长没有兵权,他调刑警必须通过市局,如此又要耽搁很久,关首长算是救于水火。他会插手实属难得,官场谁不知,他性子一贯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敲锣他看戏,藏在后面耍猴。” 我犹豫了许久,忍不住问,“还有别的势力吗?明着暗着都算。” 秘书斩钉截铁摇头,“没有了。” 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可笑又干脆。 张宗廷当真,不过是玩玩而已。 黑老大怎会轻易动情呢。 大局当前,他才不会自伤分毫,祖宗和老子内讧,闹得这么大,他放弃推波助澜,肯袖手旁观是他对我的仁义了。 庆幸我从未相信他有情,当他逢场作戏,当他假意利用,我也未曾动摇半点,牢牢守住了这颗心,他阴狠的真面目暴露,我不失落,也不难受。 关彦庭擅自调兵,他上头压着的一二把交椅震怒,文晟捡了大便宜,由副团升任正团,他对沈国安感激涕零,安插了两条线作为谢礼,这两条线恰是沈国安急需的掌控军区的暗线,一场利用牺牲女人的博弈,换回如此肥硕的胜果,似乎谁也没想到。 事发一周,关彦庭被记过处分,他从政近二十年,唯一一次全军通报处分,倒不至于让他仕途生涯蒙羞,但省委之路是断得彻彻底底。 灾难因我而起,不论他是单纯救我,还是另有主意,一码归一码,我心里有愧,愧得坐立不安,我托米兰打听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米兰失势了,人脉尚存,圈里我没她吃得开。 她告诉我关彦庭的功勋和军威戳着,他倒不了,目前正在大练兵,将功补过,关于他私生活的风声很紧,但凡雌性物种,哪怕一只母鸡,也不能靠近他,否则下个蛋都会赖是他的种。 米兰这么说了,我自然不敢瞎折腾,母鸡都不行,那我更不行了。欠他这份情,只能等风波完全平息,再还他。 【明晚11点更新,字数8千!剧透下,明天廷哥主场,和水妹大大大大进展!后天是关首长主场,博弈高潮过了,这两天是情感戏高潮,晚安。】 082小五,原谅我 因为这场风波,祖宗和他老子掐得特激烈,我从他司机口中听说,祖宗回老宅把半个客厅都砸了,指着鼻子和沈国安呛。 二代公子哥,浑蛋多,富二代靠老子的钱养活,给是爷,不给就是孙子,拿人手短,当面算老实,官二代打着老子的旗号,去哪儿都吃香喝辣,根本不怕。 沈国安镇不住祖宗,他犯脾气很吓人,像发狂的狮崽子,祖宗最后撂了一句狠的,让沈国安别再打我主意,否则谁也别要脸了。 我伏在鱼池堆砌的大理石上,饶有兴致向水中撒食,吩咐保姆拿我的镯子给司机,司机假惺惺推辞了几下,乐呵呵收了。 “乔小姐,沈检察长是真疼您,为您和沈书记撕破脸,照目前情势看,沈太太很快坐不稳了。” 我心里高兴,不露把柄,掸着指尖的残渣瞥他,“少拍马屁,我可没那份野心,是你们误解。” “没几分把握,我不会为您通风报信。” 池子内碧波荡漾,在阳光照耀下煞是好看,几条燕尾鱼撒欢儿似的游摆,我托腮懒洋洋的打哈欠,“老郑,你跟良州年头久,他脾性你了解。得空了,替我说几句话。” 他很谨慎,“不知乔小姐要我说什么。” “绑架我的匪头,曾说了一句,幕后主使有两人,一男一女。良州只顾气他老子,料不到这一重,匪头想大事化小,也不会节外生枝提及。你旁敲侧击的,让他生疑,矛头对准沈太太。” 我面露狠色,“官僚智斗,总有牺牲品,沈书记瞧得起我,我还感激他呢。可沈太太什么东西?她是奔着整垮我来的。” 我慢悠悠起身,端庄优雅拍了拍司机肩膀,“我有一条红玉珠的项链,你夫人一定喜欢,过几日事成,亲自找我取。我记性不好,谁为我办过事,怎样办的,我总记不清。” 我一语双关,让他毫无后顾之忧效劳,他自然听得懂。 我前途一片光明,祖宗的秘书和司机深谙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不约而同靠拢我,文娴现在费力不讨好,任凭她三头六臂,七十二般武艺,也架不住我十面埋伏。 米兰去医院复查经过省军区,她说她像个特务踩点猫在车里,盯着岗楼深思熟虑,她敢打包票,关彦庭绝不糊涂,官场尔虞我诈,他掌握很透,沈国安算计不了他,换而言之,军区内任何官衔都能走后门,唯独参谋长是实打实的能耐熬,出谋划策统筹部队,不是闹着玩的,如此精明睿智的人,会犯傻自坠悬崖吗。 她琢磨了一会儿,“除非他不愿拿你的命做赌,宁可掉入圈套,也不肯你千分之一的几率受伤。” 米兰嗤笑,“乔烟,你淹死了多少想过你这条江的权贵,有时候看你发骚吊着男人那股浪劲儿,我都恨不得操你。不过你最好有数,黑白道的爷鸡贼着呢,几回合撑下来,算你有本事,更别提玩赢了,当心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望着脚尖投射下的剪影,是午后慵懒的轮廓。 关彦庭心思我猜不透,诚如张宗廷所言,东三省漫漫疆土,卧虎藏龙,能与土皇帝一拼高低的,唯他们两个。 沈国安空手套白狼的戏,演得真出彩。大人物办事,讲究段位,三四十岁的高官和黑老大,气盛,烈性,一旦博弈,便是磅礴的大局面,非得斗你死我活。祖宗和张宗廷的油田之战,码头之争,都玩得很险,说白了,若非旗鼓相当,根基太稳,必定有一方要玩完。 沈国安这把年岁,惊心动魄的阵仗他不碰,耍城府的老油条,尤其擅长暗中钳制,随便一个障眼法,反间计,既不置身风波,又搅起战乱,看似无声胜有声,比轰轰烈烈闹一场更厉害。 利用风月的伎俩,不费一兵一卒,断了劲敌的后路,关彦庭为女人擅自出兵,和市检察长的马子不清不楚,祖宗堂堂太子爷不怕,他草根出身,倒霉的屎盆子可不扣他头上。 经此一事,沈国安尝到放饵的甜头,往后的日子,我势必如履薄冰。 那几天我不动声色把祖宗往外推,让他陪文娴,美其名曰,他老子对我有意见,急着铲除我,低调保平安,大房痛快了,我才好过。 实际我同司机里应外合,逼文娴上绝路,她接触祖宗越多,她越珍惜得来不易的相处和温情,对绑架一案越是闭口不言,生怕破坏掉,等真相大白时,祖宗怒不可遏,我计谋的效果才越显著。 祖宗挺不情愿的,他想留下,一则补偿我受委屈,二则睡我,红桃从香港的外围手里学了一套泰国秘术,她说搞了G点敏感得不行,人体呈三角式,双峰和肚脐,镶一圈迷彩的夜光珠,我穿了环儿,只能嵌入四周,这玩意可拆卸,就是拔出肉时很疼,以我的忍耐力,我扛得住。 当然,祖宗的牙口猛,保不齐他啃咬时,直接掉了。 夜光珠香港才卖,烟花柳巷,小粉灯朦胧的店铺,188镶一颗,麻醉不正规,红桃肚脐的那颗,流了三天脓水,不过确实好看,肉又薄又透,衣服蹭一下都有反应,红桃和她男人分了后傍上一个闽南的老板,知名娱乐公司的股东,捧过四大天王其中俩,身价雄厚,美中不足这老板克妻,克情妇,他包的女人要么病了,要么死了,很邪门儿的,圈子里说他是泰国籍,估摸养小鬼,遭反噬,谁也不跟他,红桃胆子大,她说闽南佬儿玩了几百只鸡,都臣服她这套秘术了。 让男人死心塌地的玩法,凭啥不弄,我托香港陪客户双飞的姐妹儿买了一包,在哈尔滨的整形医院镶了,别说,特炫,关灯躺床上,整个身子明明暗暗的,我看了都忍不住自摸。 祖宗软硬兼施,一个劲儿磨我,我欲擒故纵,故意没锁浴室门,黑灯瞎火的趴在浴缸里,祖宗闻着味儿就进来了,皮囊还是旧的,可换个花样,在贪婪的男人眼中,却新鲜美味得很,我们从八点干到十一点,祖宗走时腿直打软。 每个月十八号,是祖宗给我打钱的日子,包养费,五万块。金主与情妇的感情多浓,抑或是多淡,规矩不能破,这笔数月月到帐。但我没用过,祖宗平时不亏我,包养费九牛一毛,他在我身上花了两三百万了,房子,车,奢侈品,我半点不比文娴寒酸。 没听人说吗,情妇傍个好靠山,一人得道全家吃香。 十八号也是我固定上街给祖宗买衣服的日子,他对牌子很挑剔,他有几套国外手工缝制的西装,不过很少穿,主要是避风头,太招摇不好,皇粮俸禄一个月不够五位数,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和我老子受贿了。 我一般去新都商厦那边给他买,别的不敢说,他前后加起来十几个二奶,都不及我掌握他喜好,她们图钱,拿钱卖肉,各取所需,我爱祖宗,爱他就会留意细枝末节,讨好伺候他,有一阵儿,我迷祖宗迷得夜里做梦都是他,毫不夸张,他撒尿多长时间,我也清楚。 我在新都买了几件男士衬衫和流苏穗儿的情趣内衣,出门拐角碰上了阿炳,他单腿翘着,倚靠橱窗抽烟,察觉地上的影子晃,掐灭了转身朝我鞠躬,他没开口,我也没问,心照不宣。 我越过他头顶,瞧见街口树荫下停泊的宾利,我欢喜的神情,顿时沉没于无边深海,黑压压的阴云积聚在眉心间,狂澜乍起,“世上的聪明事,你们廷哥一人做绝了。我陷入危险,他独善其身,我平安无恙了,他迫不及待威逼利诱来睡我?” 阿炳闷声不语,维持着请我的姿势。 我懒得废话,他知道什么?他无非听命办事,土匪窝的头子,才是丧尽天良。我冲向宾利,阿炳紧追两步,拉开车门,伺候我上车,张宗廷知道是我,他自顾自讲电话,并未理会。 他今天穿着一身崭新休闲服,白绸材质,夏季温凉,这种款式,在东北,广东,云南,香港,这四大黑帮辈出的省份,是江湖巨鳄的标配,怎么说呢,有讲究的,不染血。 正大光明告诉条子,我今天穿这身白,不沾命债。 多数情况下,是谈大买卖,条子掌握风声了,头目亮一张底牌,省得条子嗡嗡叫,苍蝇似的搅得不得安宁。 年纪长的拄拐,年轻的拿佛珠,再穿一身白,这意味着要弄两条命玩玩儿,是大开杀绝的意思。 如此堂而皇之挑衅,非是张宗廷林柏祥这种咖位,九姐都不够格。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张宗廷一副狂气问怎么不行。 他慢条斯理的掸去膝盖并不存在的尘埃,“东三省的毒品市场,由我垄断。我撤手,黑市半个时辰内必垮,条子当他们有本事堵缺口吗?我张宗廷的盘,别人能接,我他妈还混什么。黑龙江的道上,我独大,没有我啃不下的肉。” 他停了三秒,“照我说得办。” 他把黑掉屏幕的手机撂在一旁,才偏头看我,发现我面容比屏幕还黑,黑得俊俏,黑得任性,他有趣又好笑,手指点了点我的唇,低哑着诱哄,“谁惹我的小五不痛快了?” 我恶狠狠瞪他,抬手胡乱一扔,我的内衣内裤,祖宗的衬衫,齐刷刷抖落出去,噼里啪啦砸向他胸口,腕子戴着的水晶手链勾住他第二枚纽扣,摇摇晃晃,刺得眼睛疼。 我开口哽咽,满腹的委屈和怒意,“张老板,你真拿我当陪睡的了?” 我语气像冰块,虽然我对他一向如此,但今天出奇的冷,出奇的暴戾,他隐隐蹙眉,我继续说,“张老板也是东北赫赫有名的人物,出手压黑白两道,震牛鬼蛇神,怎么,我被绑架时,张老板反倒当缩头乌龟了?” “绑架。”张宗廷匪夷所思重复一遍,抬眸问阿炳,“什么时候的事。” 阿炳先看我,明显他了解内幕,“一周前。土皇帝布局,乔小姐当了棋子,不过——” 他稍顿,“您也是遭暗算之一,但给您送信不是土皇帝的意思,暗中还有一股势力,借土皇帝的手,把您一道诳去,暂时查到的来源,势力出自沈良州身边,土皇帝的目标只是整关彦庭。” 张宗廷捏了捏鼻梁,他强压火气,“消息谁截下了。” 阿炳抿唇,一脸为难。 张宗廷的眉目凶光寒冽,汹涌到遮天蔽日,“说!” “是…鲁小姐。您在包房应酬,送信儿的马仔正好撞见她。她说您忙,她转达。” 张宗廷眯眼,停住了揉捏的动作。 他半晌无反应,如同静止。 漫长的沉默后,他揽住我腰,将我按在他怀中,他哄着我,求我原谅他,“小五。我不知情。” 我不理睬,撕扯着他衣裳,胡乱抓挠,拼尽全力挣扎,翻滚,喊叫,我从未这样失控过,从我爱上祖宗,我便很清楚,我失控了心,我不能失控理智,摆脱二奶的地位之前,全盘失控就是自寻死路。 情爱中失控,意味着彻头彻尾的疯癫。 不论是怎样的算计,迫害,困境,我都不曾撒泼吵闹,只这一回。 对祖宗之外的男人,我失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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