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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hong 2023-04-30 10:15:35 12
李谦跪在地上,“父皇,儿臣知情不报还,请父皇赐罪,儿臣截获了密信,也疑心其中有诈,众所周知八皇子与儿臣向来不和,所以儿臣一直没有禀报,只能多加小心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今日八皇子执意要进宫,儿臣便知道没那么简单,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真假与否,儿子已做好万全准备,只等鳖入瓮,然后不出所料……他们果然要谋反,云清宫发信号的人已经抓获,请父皇处置!”
宫人颤颤巍巍的跪在殿内,“陛下,奴才是被逼的!奴才不这么做,八皇子就要杀了奴才啊!”
皇帝身子一仰,还好被身旁的梁妃扶着才没有昏厥过去,“混账!简直混账!”
而盛家院里,盛柏昭住在父亲隔壁院里,听到父亲院子里有响动起了身,还以为深夜有贼人闯入,他摸着黑想阴贼人一手,却见两位兄长还有父亲已身着朝服,他正要上前问个清楚,盛家老爷对着两个儿子问:“周家那边派了人吗?”
盛柏昕道:“已派了一队人马,将出府的口都守住了。”
盛柏昀道:“父亲,大皇子进宫了么?”
“这个时辰,差不多了,周屹也将进宫,大皇子等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他是跑不掉的,咱们也赶快过去。”
盛柏昀冷哼一声,“哼,谋逆之罪,可灭九族,周家算是完了!”
盛乾嘱咐,“昕儿,你亲自去守周府,莫让人跑了,周家哥儿年纪可不小,还是个会功夫的,若是让他跑了,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深,你且守住,一旦宫里妥置,我会立即派人回来,届时……”
“父亲放心,我定让他们插翅也难飞……儿子定会好好看着他们,只待大皇子与父亲佳音!”
盛柏昭倚在墙边,这是……这是……他忽然一个激灵,从头到脚都凉了,这几日难怪父亲与二位兄长嘀嘀咕咕,原来因为……他转身就往院外跑。
不行,他要去周家,要去通知周敛,让他们跑!
他趁着夜色,从院里牵了马,心里直发慌,周家谋反?周家怎么可能会谋反?他虽年纪小,又不蠢,傻子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听父亲和哥哥的话,是大皇子是设计把周将军骗去宫里,要陷害周家。
他一路狂奔,心里盘算,依照二哥的好大喜功的性子,前门人最多,且二哥多半会去哪里,西门东门是重要出口,也会被守着,后府的偏门也会有人,平日里是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定是两三个不受重看的人把守,他去偏门,用盛家三公子的身份,忽悠一把绝对行得通。
而周屹朝服都没穿戴好,只说陛下急召让他立马进宫,他心里直发憷,总觉这一去,便再难回了。
周夫人也预料到不妙,哭了起来,“夫君……”
“不去,只怕会当成逆旨,更难啊!”
夤夜,宫里到处都点着灯火?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周屹知道自己这趟,是算错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对他下了急召,他已经着急慌忙的往宫里赶,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殿内站了数十位大臣,跪着的是与他交好的几位同僚,而妹妹周姝、八皇子李润竟被宫人制住了!
周屹一跨进殿内,双手便被锁住,膝盖被踢到按在了地上,皇帝连冠帽都没戴,是一脸悲愤,李润只大喊,“舅舅,他们害我!他们害我!”
贵妃周姝一脸泪水,只唤了一声‘哥哥’便说不出话来。
李谦大呼,“罪臣周屹,还有何话要辩解!”
“臣不知,臣犯了什么错,何以至此!”
余忠贤冲出来,“你竟敢说你不知犯了什么罪?勾结朝臣,谋害君主,你还问是什么罪!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云清宫的宫人也招了,周屹,你胆大包天,对陛下不忠,是死罪!”
“死罪?呵,陛下,您也认为臣会这么做吗?”
虎目扫去,皇帝竟害怕的身子往后倾了一些。
太子却道,“你在云清宫,景仁宫,还有买通的禁卫军已通通被我拿下,兵符早就不在你手,你又能如何?”
只是这么一句,皇帝胸口发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梁妃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内官连忙按住鼻息将人拉了回来,皇帝猛烈的咳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瞪着眼,看着殿内乌泱泱的人和那双充满怒意的双眸,他眼眶泛红,原来,竟是寡人错了啊!
梁妃小声求情,“陛下,周将军他忠心耿耿,应当不会做出如此有负陛下的事……”
梁妃膝下育有二子二女,皆为黄毛孩童,夺储的事她半分都没有参与,除了周姝,皇帝最宠爱的人便是她,连她也觉得仅凭一封信就要定周屹的罪有点……对周屹不公平。
可皇帝听出了太子的意外之一,太子那话是在说,他已经控制住了云清宫,景仁宫,能保护皇帝的禁卫军现在也没了,他对周屹的猜忌最终害了他自己,事态已到这一步,他这副身体,又能如何在太子手里翻出花样来?
殿内来的大臣,盛家、余家等,都是太子的人,若不是早有预谋,他们何以朝服穿戴整整齐齐赶进宫?
已经晚了,皇帝闭目,思虑良久,只能先顺着李谦的意,然后勉强支住身子,沉痛道:“周屹,你负了寡人对你的心。”
“自古君王多疑心,自古君王多疑心呐!”那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人,和他称兄道弟的人,最终和龙椅粘合在一块再也脱离不出来。周屹大臂一挥,将压着他的两个官兵扫开,盛家二位立马护住了太子。
“哈哈哈哈哈……”周屹疯笑,音如恶鬼,彻响大殿,他盯着太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周屹一声清白坦荡,不是几个腌臜小人就可以轻易诋毁的,没做过的事,我周屹绝对不认!我跟着陛下出生入死,为陛下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不敢说有功,如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绝不认罪,陛下,你疑心臣,要臣死,臣便如你的愿!”
周屹靠近身边一个小兵,出手迅猛,瞬间将人打倒夺了他手中的刀,屋内的侍卫全部围了上去。
周屹狂笑,“是我周屹,看错了人!”
“周屹,你想干什么?你敢在陛下面前拔刀!”
周屹挥刀指着他,“奸佞小人尔敢对我伸指!”
余忠贤害怕的往后退了退,周屹看着自家妹妹和侄儿,最后看着皇帝,从前情谊消散,他似乎带着哀求,“陛下,妻儿无辜,贵妃无辜,皇子无辜,臣无辜,今日,臣以血明志,愿陛下念在过往恩情,求陛下放过臣一家老小!”
刀入脖颈,血喷洒一地。

第二十五章景仁宫之变
殿内弥漫着血腥味,众人都懵了,铮铮铁骨的将军,还以为他会拼死反抗,结果他抹脖自杀了!
“哥哥!”周姝一声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殿。
她发了疯一样甩开宫人,冲到了周屹身边,她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周屹,脸上妆容哭花,神情凄惨,哭声凄厉,“哥哥!哥哥!”
周屹瞪大着双眼,只痴痴的看着她,然后,没了一丝动静。
周姝嚎啕大哭,她捡起地上的刀对着李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宫人连忙上去拦,将她翻倒在地。
李润冲去抱着自己的母妃,哭道:“母妃,母妃,你没事吧!”
周姝被她扶起,赤着双眼,此时此刻,无一人愿靠近他们,周姝指着皇帝,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我哥哥怎么对你的!你还是皇子的时候,你怎么对我哥哥允诺的!你忘记了你皇位怎么来的你,你忘记了!你忘记他为你腹背受敌,忘记他为你流过的血,我哥哥要离开临安,你们谁拦得住,他为我留在这里,为忠心儿子自裁圣前,但老东西,你不配,你不配做他的君!”
皇帝坐在地上,依旧无力站起,他无法反驳周姝的咒骂,老泪纵横,他没忘记,是他,是他为拉拢周屹才讨周姝的欢心,他为了皇位,什么都舍得,什么都做的出来!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母亲是宫女、不受重视的皇子,无人看好他,也无人帮衬他,是他利用周姝,得到了还是都指挥史周屹的支持,被贬岩石城,打仗的时候,是周屹带着人杀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将他从敌营救出,也是周屹一路护送回都,一步步助他登上了皇位,二十余年啊,欲望、权利慢慢侵蚀他,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他年老脆弱的心变得敏感多疑,因为他生在帝王家,他不敢有一丝懈怠,不信任何一个人,可他的将军,只为他而战过!
周屹不仅仅是他的臣,还是他妻子娘家,是扶持他登上帝位的推手,也是他的友……
只是,晚了啊,一切都晚了,大皇子控制了皇宫,挟制了他,他没得法子……
李谦怒道:“罪臣家眷,还敢辱君,给我拿下!”
周姝瞪着众人,“谁敢!谁敢拿我!你们颠倒黑白,狼狈为奸,害死我哥哥,我就是到地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看着地上死去的哥哥,又看着那远处的丈夫,猛的冲向了殿内的柱子,顿时额头血流如注。

李润冲了过去,“母妃!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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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姝艰难的扭头看着皇帝,哭道:“……你终是负了我……负了我们!”
“母妃!”李润哀嚎。
李谦冷冷的看着他们,他走到皇帝跟前,“父皇,忤逆叛乱,是以死罪当处!”
皇帝用尽力气,将桌子的东西扫在地上,“够了!你还要杀多少人!”
“父皇!”
皇帝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嘴角已沾着血,内官还想扶他,他一把推开,撑着桌子起身,“到此为止吧!今日之事,不准再提!”
“陛下,这可是……”
“怎么!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吗!朕还没死呢!”
李谦坚持道:“逆党已被拿下尽数绞杀,主谋畏罪自杀,父皇,您可不能心慈手软,将此事含糊过去了,知道的道父皇念旧情,不知道的以为父皇纵臣乱法,这叫天下人如何看?天子威仪何在?”
“你!”皇帝指着他,最终看着殿下两具尸体,走到案台上,提笔,内官上去研磨。
他写完最后一笔,缓缓的闭上了眼。
内官接过旨意,念道:“八皇子李润,结党营私,以下犯上,意图谋逆,然朕念其年幼是为一时糊涂,轻信小人,如今罪臣伏法,免去罪臣将军名号,八皇子李润,念在皇贵妃之死、父子恩情,摘去润王名号,没收润王府充公,贬去断城任副刺史,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回都,若有违背,斩!”
皇帝悲痛道,“其余的,大皇子,你看着处置吧!”
“父皇!”李润没曾想父皇糊涂到这个地步,不仅轻信小人,还将他罚断城做副刺史,舅舅之死,母妃之死,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谦示意周家可还没罚,余忠贤上前一步,“陛……”
皇帝捡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朕是皇帝,你是皇帝?朕做事还用得到你来插嘴!”
余忠贤被砸个正着,当下额头就出了血。
李谦知道皇帝有意放过周家,但殿内两条命都没了,再咄咄逼人会适得其反,便带着人退下了。
人一走,皇帝就昏倒在了殿内。
出了殿内,盛乾靠近李谦,问,“那周家……”
“岳丈大人,斩草要除根。”
“可陛下……”
“人已经没了,父皇怪罪又能如何呢?”李谦阴险笑了笑。
盛乾背后已是一身冷汗,盛柏昀看着自己的父亲,之见盛乾点了点头。
“明白了!”盛柏昀轻声道。
此时,盛柏昭在后院偏门落了马,几个护卫见盛府三公子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他装模作样,“二哥派我来这里看着,我先进院听听动静。”
二人挡在门前,对视一眼,没有二公子的命令却不敢放行。
盛柏昭道:“你我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今日过后,我盛家直步青云,如登太极,父亲和大哥二哥准我来,也是想要我立个功好在大皇子面前讨要个赏赐,你们要是阻了我的好事,看我大哥二哥怎么罚你!让我进去,我自家的事,我还能坏了不成?”
原来小公子是想抢个功,也罢,卖个人情无碍,几人对视一眼,商量过后,道:“不敢不敢,小公子请!”
盛柏昭进去,直奔厢房。
没成想院子还没踏进去,就被人拿了,果然是将军府啊……
盛柏昭被押到了周夫人和周敛的面前,“哟,这不是盛家公子么?这么有闲心,大夜里睡不着,来我这寻开心呐!”
盛柏昭使劲挣开押着他胳膊的人,恨恨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周敛冷哼一声,“又如何?”
他四周看了一眼,“我有话,只对周夫人和周敛说。”
周敛又要冷嘲热讽,周夫人按住周敛,道:“你们且退下。”
人退出去了屋,盛柏昭急道:“东西两门八个,正门十个,后院四个。”
周敛问道:“你这是何意?”
盛柏昭闭着眼,恨恨道:“你们跑吧!”
周夫人上前一步,“发生什么了?你知道什么?”
“周夫人,情况不妙,你与周敛抓紧时间,先走吧!”
周敛揪住他衣服,“我父亲如何了?”
盛柏昭推开他,“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院里偷听到我父亲和兄长谈话,说要以谋反之罪处置周将军,一旦周将军被拿下,便会把你们……周敛,算我对不住你,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周夫人连连退了几步,“我知道,我就知道!”
盛柏昭说:“大皇子狼子野心,是个不折手段之人,若是他成了,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夫人猛的站起,当机立断,“敛儿,你走,你立马走,去沧州,找你外公,立马带着外公,你姨娘,舅舅躲起来!快!”
“母亲!”周敛喊道。
“眼下不是你表孝心的时候,门外被人守了你不是不知道,若你父亲无事,我们会快马加鞭去追你回来,若你父亲……你也好告知外公一家,让他们免受牵连啊!”
“母亲,要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答应你父亲,与他共进退!”
盛柏昭看着二人又要拉拉扯扯,出门叫了盛柏昭的随从阿九进来,然后道:“你脱了衣服,跟你家公子换,快!”
阿九毫不犹豫,立马脱衣。
周夫人骂道:“莫要耽误了大事,母亲不能连累你舅舅姨娘一家,敛儿,母亲将他们托付给你了!”
周敛红了眼眶,不敢再忤逆,便脱衣服边道:“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脱衣时,周敛扯着腰间玉佩却被盛柏昭一把夺过,这个你不能拿走!
周敛瞪着他,“给我!”
“周敛,我盛柏昭对天发誓,绝无害你之意,你就信我一回!”
周夫人催促道:“敛哥儿,今日后,切莫内疚自责,你救得了你外公一家,便是对爹娘尽孝,切记,临安不定,不许回来。”
周敛换了衣,“母亲,你随我一起走!”
“我不能留你父亲一人!”她看了看盛柏昭,拉着周敛,让他附下身来听她说话,“你独活绝非苟且,是我、是你父亲一同命你如此!若是蒙冤,我与你父共赴黄泉,你必须护我母家陈氏一族,忍辱负重,东山再起,为父正名,为母伸冤!这便是你活着的意义,母亲盼见你与林家姑娘重聚,盼你二人应允了我跟襄姐姐诺言。”
周夫人不许他轻生,也不许他自贼,周敛含泪,跪在她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儿子愧对父母!”
周夫人转身拾起桌上的剑,递给他“直奔沧州,不许回首,莫做停留,敛哥儿,你外公就拜托你了!”
周敛含泪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周夫人一眼……最后一眼。
周敛将面蒙上,苟着身子,从后窗,跟着盛柏昭出了房,盛柏昭叮嘱,“你独自一人,旁边墙翻过去,有匹快马,马背上有袋银钱,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周敛看着盛柏昭,道:“盛家兄弟,一别再难相见,万难时刻我厚着脸皮,有件事求你。”
“你便不说,我也应当照料,周兄,皇权相争,你我被分了阵营实属无奈,但我信我有今日,你定举手之劳。”
“盛家哥儿,今日之恩,周敛记住了!”
周敛,你就逃吧,逃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回临安……若你真的要回来,也请你念我今日的恩,放我一家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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