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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g 2023-04-21 10:54:12 16次大中小

将军府，沁春院。
时值晚冬，檐上残雪悄然融化。
院内，云灵正持剑习武，锋锐剑风扫过，几段枯枝飘然落地。
可下一瞬，云灵脸色突变，手撑剑半跪在地！
“小姐！”一旁候着的丫鬟紫兰忙过来将她扶进房。
云灵艰难饮下热过好几遍的药。
她缓和了会儿，不由摩挲起剑鞘来。
今年是她被晏老将军收养的第十年，也是她被亲生母亲抛弃的第十二年。
而这把剑，是晏父去世前留给她的。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陆止衍踉跄而来。
云灵连忙放下剑，起身去扶：“哥哥。”
一丝酒气钻进鼻内，她下意识蹙起眉。
陆止衍抓住她的手腕，平日清冷的声音染上丝柔情：“婉蓉，十年了，你可知我梦里都是你……”
闻言，云灵心跳骤停。
婉蓉……是指太傅之女林婉蓉。
而她云灵却是陆止衍名义上的妹妹，纵然她早已倾心于他。

寒风透过门隙涌进房内，吹散了陆止衍几分醉意。

“姝宁？”他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两步。
一丝落寞掠过云灵心头。
她如往昔般打趣道：“以后哥哥要再喝醉了找我聊天，我可要生气了。”
但陆止衍却正色道：“不会，毕竟男女有别。”
云灵嘴角一僵。
低头掩饰情绪，她视线落在空了的药碗上，半响似下定决心，扯住陆止衍的衣袖：“哥哥，大夫说我……”
没等她说完，陆止衍便抽开手。
他揉了揉拧紧的眉心，不去看云灵苍白的脸：“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看着陆止衍头也不回的背影，一股腥甜混着痛楚涌上云灵的喉咙。
她攥着手，指甲深陷掌心：“大夫说我胸痹难医，也许挨不到明年冬日了。”
一字一句，似是灌满了她毕生悲痛。
这一夜，云灵深陷梦魇。
梦中，七岁那年抛弃她的母亲慢慢变成陆止衍，任她怎么哭求，终是弃她而去……
次日。
雪未化尽，细雨又至。
云灵坐在榻上，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剑。
剑身上有一行小字，乃晏父当年亲手铭刻。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晏父毕生所憾，就是作为一个将士，未能替国家彻底驱除倭寇。
云灵看了眼正拢火盆的紫兰，下意识问了句：“哥哥呢？”
“听小厮说，将军去了顺天府。”
紫兰说完，欲言又止。
她自幼服侍云灵，怎会不知主子心事。
可主子对少将军的感情，这世道又如何能容得下？
这时，一个玄色身影踏了进来。
“将军。”
陆止衍缓步走进，气势孤高冷桀。
见云灵在擦剑，他沉着脸拿过：“怎么又摆弄起这剑？有时间倒不如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
掌心的空荡让云灵一怔。
她点点头，默默放下剑帕。
看着云灵眼底的失落，陆止衍将剑放回剑匣：“方才我从顺天府回来，碰见府尹的大公子谢景玉，他确实如众人传言那般俊秀潇洒。”
听着这话，云灵顿时有种股不详的预感。
陆止衍接着说：“你及笄数年，是该议婚了。”
云灵心骤然收紧：“不，哥哥，我……”
不等她说完，陆止衍不容拒绝的语气便像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长兄如父，我已选了良辰吉日，让你同谢景玉成婚。”

======第2章======
陆止衍的话犹如雷鸣在云灵耳畔轰响。
她怔看着陆止衍眼里的坚决，心如刀绞。
“我不想嫁。”云灵攥紧手，目光切切：“哥哥，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好不好？”
让她再在他身边多待些日子，让她再好好看看他……好不好？
沙哑的恳求让陆止衍心底划过丝说不出的沉闷。
但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
“砰”的一声，剑匣被重重合上。
陆止衍声音冷冽：“成亲的日子已定在四月初三，正好是你生辰。”
他站起身，也不再看云灵。
“爹离世前一直盼你有个好归宿，如今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言罢，陆止衍迈步而去。
掠过的风如刀灌进云灵喉咙，刺的她剧烈咳嗽起来。
紫兰慌忙上前扶住，心疼地红了眼：“小姐，我去告诉将军您的病！”
“不行！”云灵立即抓紧紫兰的手摇头，“沿海局势不定，我不能让哥哥再为我的事操心。”
紫兰心一颤，眼眶泛红：“小姐，你这是何苦……”
纵然千般为了将军好，可若不说，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云灵受邀参加裙幄宴。
青柳浮水，湖畔是银铃般的嬉闹声。
云灵向来没什么闺中之友，便独自坐在亭中。
不多时，却见一众贵小姐们簇拥着一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朝她走来。
云灵忙起身见礼，看清那女子后却是一愣。
因为她的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一个贵女适时开口：“晏小姐，这位是林太傅独女，林婉蓉。”
她竟然就是林婉蓉！
她是何时从江南回的京城？
云灵一恍惚，林婉蓉已笑意盈盈朝她一礼：“晏小姐，你是平澜的妹妹，不见外的话，我便叫你一声姐姐可好？”
云灵回过神，心口一涩，却只应道：“林小姐。”
闻言，林婉蓉眼中划过一丝光亮。
宴会中，云灵便见林婉蓉与贵女们谈笑风生。
长袖善舞，与只会舞刀弄剑的自己截然不同。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云灵连忙回到马车，林婉蓉却叫住了她。
“麻烦姐姐将此物转交给平澜。”
说着，林婉蓉将一绣着红豆的荷包塞给云灵。
红豆之意，最是相思。
云灵心一颤，正要回绝，一道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婉蓉。”
“娘亲！”林婉蓉笑着就往后投入来人怀中。
云灵下意识跟着她的身影转头，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紧。
林婉蓉依靠的，那衣着华贵的妇人，分明是十二年前将自己遗弃在街头的母亲！
“好了，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林母嗔念一句，但任谁也听得出她的怜爱。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转眸间就撞上云灵的视线。
瞬间，林母面色僵了僵，随即却无事般带着林婉蓉上了马车。
一旁的人纷纷议论：“太傅夫人真是心疼女儿，还亲自来接。”
“是啊，听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云灵愣住原地，面色无比苍白。
回到将军府。
云灵魂不守舍的去寻陆止衍。
书房内，烛火明灭。
陆止衍半敞衣袍，往胸膛上还未痊愈的伤口上药。
“哥哥，我帮你。”
他闻声抬头，只见云灵走进来。
她接过药膏，像以前那样帮他上着药。
夹杂着药气的幽香让陆止衍思绪有瞬间的纷乱。
“听说你今日见到了婉蓉？”他问。
云灵一愣，闷闷嗯了一声。
胸前的荷包突然滚烫，烫得她郁结在胸口的难受越发难以忍受。
云灵突然轻声开口问：“哥哥，你着急把我嫁出去，是因为林婉蓉回来了吗？”
空气一瞬沉寂。
陆止衍随即拿过药膏，淡淡答：“是。”

======第3章======
这日之后，陆止衍似乎开始避着云灵。
两人院落不过一墙之隔，却几日都碰不到一面。
沁春院。
云灵在院里练着剑，一招一式皆透着锐气。
她自知命不过一载，却仍放不下晏父教给她的武功。
林母的脸和陆止衍的脸不断出现在她脑中，云灵烦躁地一个猛刺。
恰时院门突然打开，林母出现在门口，定在面前的剑锋吓得她脸色一白。
云灵慌忙收起剑，心不由高悬。
紫兰从后面跟上，急忙说：“小姐，太傅夫人说要见您，奴婢拦不住……”
云灵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紫兰应声退下。
林母看了眼云灵手中的剑，迟疑了瞬后才朝她走去。
云灵看着林母的脸，眼神恍惚了些许。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却又增添了几分风韵，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名门的矜贵。
林母靠近时，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一下涌上云灵的心，让她莫名无措，只得攥紧手中的剑。
林母伸手抚上云灵的脸：“你长大了，眉眼倒有你爹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云灵眼眶一涩。
她以为林母早忘了自己的模样……
云灵手中剑微松，又听林母说：“不过更像你的妹妹婉蓉。”
这话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刺穿云灵的心口，疼痛肆意。
云灵扯着嘴角：“我不记得自己有妹妹。”
林母脸色微变，放下了手：“我今日来，是希望你助婉蓉入府，而非翻旧账。”
云灵眸底闪过丝悲戚。
她不解释当初为何抛弃自己，反而让自己帮助她的另一个女儿入府。
云灵握着剑的手骨节泛了白：“哥哥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林母眉一皱，意有所指：“是啊，你毕竟只是养女。”
话毕，她又上下打量着云灵。
一身劲装，高束的长发不见珠钗，不似双九闺秀，倒像少年郎。
“女子该恪守女德，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林母透出厌恶的语气，让云灵喉间一哽。
从始至终，林母都没叫她一声女儿。
血从云灵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虎父无犬女，爹曾是征南大将军，哥哥又是车骑将军，我自然不能丢了晏家的脸。”
林母容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但愿你记得，你和陆止衍是兄妹。”
刻意咬重的“兄妹”二字像盆冰水，迎头浇在云灵头上。
寒意入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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