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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hao 2023-04-19 23:19:27 21
沈崇站在客厅里,良久没有动作。
旁边的男人也很有耐心,站着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沈崇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屋子,客厅里的摆设,没有一件他熟悉,也不是他喜欢的装修,甚至不是陆清月喜欢的装修。
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或许这才是陆清月所喜欢的,毕竟他根本不敢确定,自己了解的,是那个真实的她。
“没想到,你和她居然有一个孩子。”男人惊讶,却依旧没有把沈崇当回事。

沈崇听见自己冷酷的问道:“我们在一起过,这很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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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那么恨你父亲,没道理生一个孩子跟你不清不楚牵扯着。不过如果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就说的过去了。”
沈崇唇线崩得很死,没有言语。
“不怪不得她会说出,有些血缘关系,只会让人又爱又恨这种话。如果回到过去她会想方设法斩断这段关系,想来是……”
他戛然而止,看似碍于礼貌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其实是在沈崇心口划了一刀。
想来是,有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女儿。她留着沈家的血,所以除了天生的母性带来的爱意之外,还有恨。
沈崇突然抬脚往楼上走去,可是在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
门没有关,昏暗的环境下,她侧着身,露出的肩膀光溜溜,安静的睡着。
他没有踏进房间,就闻到了刺鼻的酒气。
以及,男女暧昧的味道。
沈崇再次僵在原地,他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想,原来你恨小蝴蝶么,可是她那么爱你,她那么在意你。你不需要哄她,不需要为她付出什么,只要你出现,她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沈崇在门口站了片刻,终于转身走了。
“跟你说了,她这会儿没法去。”男人说,“我不至于连这点事也骗你。”
沈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飞快往外走去。
身后男人洞悉他此刻落荒而逃的心态,懒懒的笑了笑:“小沈总,慢走啊。”
小沈总呵,何其讽刺。
男人每一句话,几乎都扎在了沈崇心口。
沈崇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少年时期的自己,那会儿他刚刚陷入爱情,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一次从陆氏经过,他都会这样回头,看她的住处一眼。
那会儿的陆清月还是会对他笑的,哪怕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所流露出的礼貌的笑意。
可是也比现在好。
她太狠了。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沈崇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回去的路变得那样漫长,他绷着的脸,在回去见到小蝴蝶时,才温柔下来。
小蝴蝶满脸期待的朝他身后望去,只是他身后空空如也。
“妈妈呢?”小蝴蝶小声的问。
沈崇说:“爸爸对不起你,没有把妈妈给你带回来。你妈妈喝醉了,没法过来。以后我们有空,再见妈妈,好不好?”
小蝴蝶眼睛红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问妈妈是不是不要她。
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
257
沈崇伸手抚摸小蝴蝶的额头,确定不发烧后,放下心来:“小蝴蝶,睡觉好不好?”
“爸爸,抱抱。”小蝴蝶吸着鼻子,从陆英芝怀里,往沈崇怀里钻。然后把头埋在沈崇胸口,一句话也不说。
沈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小蝴蝶长得太小了,小小的后背几乎只有他一只手掌宽。他手上都不敢使劲,动作很轻,在安抚她。
小蝴蝶片刻之后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湿漉漉的,鼻尖也有些红,心情很是低落,她:“小蝴蝶困了,那小蝴蝶睡觉了哦。”
本来她一直熬着,也是为了等陆清月。
等了这么久,满怀期待,可是到头来,依旧没有等到她。
本来她一直妈妈妈妈说个不停,这时却什么也不提了。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崇摸摸她的头,说:“睡吧。”
“爸爸晚安哦。”小蝴蝶乖巧的说着。
孩子是真的困了,甚至连难过的心情也顾不上,没有人知道,这么小自控力还这么差的小娃娃,是如何有这样大的毅力,坚持到现在的。
一直到小蝴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陆英芝才敢开口,不过嗓音依旧放得极低,道:“清月,她不愿意见孩子?”
“不知道。”沈崇也不知道明确答案,只是说着事实,“她喝醉了,这时候就算想见,也起不来。不如就算了。”
“要不明早再去问问她?”
“她喝得很醉,早上不一定能醒来。”沈崇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清距离感,他并不看陆英芝,而是把视线集中在床上睡着的小蝴蝶身上,“何况,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陆英芝心梗了,“这么快就要走?不能多留两天?”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生了小蝴蝶。”沈崇浅浅陈述,“我这次过来,是来我阿姨家借钱,自从国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我汇过钱,小蝴蝶的病,开销很大。”
陆英芝连忙道:“现在还缺不缺钱?我给你转。清月大概是忘了,她如今很忙,很多事情都不记得,经常忘东忘西的。”
“钱目前不缺,之后还得麻烦你,一个月转一次。至于她是不是忙的忘了,如果她把小蝴蝶看得很重,就不会忘。”沈崇揭穿了她,“就像她不会忘掉叶晨曦的任何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我一个人就能把小蝴蝶照顾得很好。”
陆英芝无言以对,也无可辩驳,“真不能多留两天?”
“我不想让小蝴蝶看见,其他人对她父亲的恶语相向。”沈崇目光平静如水。
陆英芝也是见到,保安对沈崇的态度,这只是她看见的,背后更加过分的,肯定也不少。
他父亲也不是杀人犯,可是人们才不会管这些。而就算叫错,沈崇也无力反驳。不然也只是落得更多嘲讽而已。
墙倒众人推,他如今是真的被人看进了尘埃里。
陆英芝道:“明天我去喊喊她,小蝴蝶这么想见她,怎么能叫孩子失望?”
这小小的一个女娃,陆英芝见了,心霎时间就软了一大半,连带着对沈崇一家的怨恨也少了。
沈崇垂下眼睛,良久后道:“随您自己。”


258
小蝴蝶第二天还没有睡醒,就被沈崇带着去了机场。
她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才悠悠转醒,惊讶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蝴蝶,起晚了。”
“是啊,饿不饿?”沈崇早上给她泡了奶粉,小蝴蝶两岁了,但还是爱喝奶,也易于消化。
他在临走前,特地给她准备了一杯。
小蝴蝶摇着头,还不饿呢,她往车窗外看去,高楼大厦不停往后倒去,她茫然看了偏开,道:“爸爸,我们要,回去了吗?”
“小蝴蝶想不想家?想不想奶奶?”沈崇问。
“想。想奶奶,奶奶的粥粥好喝。”她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是一个,和妈妈有关的话题,但是妈妈,不见她呢。
小蝴蝶的心里好害怕,她怕自己有一天,把妈妈长什么样,给忘了。
她趴在沈崇怀里,认真的想啊想啊,可是有点记不起来了,只有温和的眼睛记得,好模糊。那种感觉好像记得,好像不记得。
小蝴蝶想问爸爸要妈妈的照片,可是爸爸也不愿意提起妈妈。也不一定有妈妈的照片。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爸爸也有妈妈,而小蝴蝶有妈妈的时候,没有爸爸,现在有爸爸了,妈妈又不要她。
小小的年纪,就有了烦恼。
昨天姑婆说,妈妈不会不喜欢她的。
但是小蝴蝶知道,妈妈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是不是妈妈马上,要有其他宝宝了?所以就不要小蝴蝶了。
这是她想问爸爸的问题。
如果是的话,她想跟妈妈说,小蝴蝶,不会跟她新的宝宝,争宠的。小蝴蝶只是想见见妈妈呀,她不会跟小宝宝抢玩具,也不会惹小宝宝生气,她只要站在一边看看妈妈就好了。
小蝴蝶很委屈,可是也没有哭。
小蝴蝶一哭,爸爸就好累,她可以忍一忍。
机场里很热闹,小蝴蝶感觉沈崇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等什么。
“爸爸,什么时候上飞机呀。”小蝴蝶问道。
沈崇这才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小蝴蝶抱着奶罐罐把奶喝完了,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
她看见在他们上飞机的最后一刻,爸爸嘴角抬了一下,但是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只是更加用力想抱住她,想把她护得更好的样子,他说:“小蝴蝶,我们走吧。”
她在爸爸怀里,看着爸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很好看。
“爸爸真好看。”
“小蝴蝶也好看。”只是说起这话时,笑意浅薄下去。
小蝴蝶的好看,并不是完全随了他,她有着另一个人的基因。
小孩子总是爱得到夸奖,爸爸夸她,她很高兴。她长得可爱,空姐也愿意逗她玩。
小蝴蝶也很有礼貌,什么事情都会说谢谢姐姐。聪明得很,知道叫年轻女人姐姐。
等到空姐走了,她才看向沈崇,好奇问道:“爸爸,你刚刚在等人吗?”
沈崇道:“你怎么知道?”
“小蝴蝶了解爸爸呀。”
“爸爸刚才,在做梦而已。”沈崇笑道。
“那爸爸有什么梦想吗?”
沈崇道:“现在就一个梦想,把我们小蝴蝶养大,养的漂漂亮亮的。小蝴蝶有什么梦想?”
她歪着头,“想要爸爸天天开心。”
沈崇这会儿终于是眼底也有了笑意。
人生那么长,他的人生里,有小蝴蝶就够了。
新的人生,总会开始。
259
王宇鑫见到陆清月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到响动,才微微抬眸,一眼而过,眼底略含料峭之意。
“抱歉。”王宇鑫这几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后悔得不行,“我还以为,你对沈崇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所以那天我才故意说了那些话。”
陆清月没有抬头:“我没有调摄像设备出来之前,你不是不承认?”
“我怕你会因此疏远我。”王宇鑫说,“清月,我一开始的念头,只是想替你出口气。”
陆清月这样温和的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当中,也染上讥诮意味:“出气出到孩子身上了?”
王宇鑫道:“我以为你不爱孩子,毕竟你从来不提孩子的事情不是吗?”
陆清月终于双眼聚焦到了他身上。
凉凉的、平静的、洞悉一切的眼神。
王宇鑫莫名头皮发麻。
“你那样跟沈崇说话,没有别的原因,你只是憎恨沈崇当年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警告你不准接近我,伤了你当年的自尊。”陆清月说,“所以你在报复他而已。而不是为了我,你没有那么高尚。”
“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王宇鑫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反咬一口道,“你要是在意孩子,也不会不承认你有她。也不怪我会误会。”
陆清月看他半晌。
身材挺拔,五官英挺,家事背景也还算不错。
但架不住内心丑恶。
“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生下来,你说我在不在意她?”陆清月认真的反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见人就说我有一个女儿,那才叫母爱?我没有主动说起孩子,跟我承不承认有一个孩子,那是两回事。”
王宇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又低下头,文件上,白纸黑字,王家的合同。
陆清月不打算签。
她只温和道:“跟你合作,能赚九位数的钱。那你不是觉得我不爱我的孩子,不如我证明给你看。”
陆清月当着他的面,把合同撕了。
王宇鑫忍不住阻止道:“清月,你这是干什么?”
陆清月翻开另外一份文件,娓娓道出其中意思:“你,还有九位数的合同,加在一起,都比不我女儿一根汗毛。”
“沈崇以前警告你别接近我,确实是干了件好事。”
女人温和而又缓慢的说:“替我摆平了一些垃圾。”
……
从沈家出事以来的这小半年,谁都知道,陆清月依旧是个温和的女人,却也挺狠辣。
得罪过她的,表面上她还能礼貌招呼,热情寒暄,也愿意哄着长辈,顺着长辈的心情照顾人家。只是背地生意上,那都是往死里整。
用她的话来说,生意和私生活,那是两码事,公事是公事,那得公事公办。
私事她一向宽容大度。
对王宇鑫,以及王家,陆清月头一回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
陆清月把王家往死里整不算,看见王宇鑫,也敬而远之。
苏志军的母亲,跟陆清月也算熟识,闲暇时间问起缘由。
陆清月只是笑道:“不太合适,所以不相处了。至于生意上,那是晨曦在处理,我不清楚。”
但叶晨曦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意思么。
苏母清楚,但也没有多问。
而陆英芝是最清楚其中缘由的。
那一天,陆清月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是她第一天见到,她这样一个善于掩饰性格的人,崩溃的哭,无声而又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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