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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yongjun 2023-04-06 21:53:13 13次大中小

墨陵进门，在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道：“明日午时，大殿外，你记得去。”
灵兮不解，这才问：“是小玉的眼泪吗？”
墨陵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灵兮犹豫了一瞬，才道：“可是……小玉杀过不少人，她的眼泪也能算纯善之泪吗？”
“善者行恶，恶者行善，世间之事，安有绝对之理？只要那一刻其心至纯，便足矣。”墨陵说完，看了灵兮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懂没有。
灵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开了话题问：“为何这几日都不见离垢过来？”
按宫人说，他没死的话，应该要来看她一眼，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啊，怎的就没动静了？
一提到离垢，墨陵的脸色就像是乌云集聚的天空。
“灵兮，你如今，就这般离不开离垢？他是魔，你是神！”
灵兮想了想，反问：“神如何，魔又如何？”

第36章众生痴迷

殿中的氛围十分安静，静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墨陵看着灵兮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竟多有无奈。
同一个痴儿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自从下凡来到如今，他跟灵兮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而灵兮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墨陵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明明灵兮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受控制地，像着了魔一般。
墨陵恼怒，更多的却是恼怒这样的自己。
“不如何！”墨陵愤然起身，又是一肚子怒意离开。
打开门，小玉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门外。
见墨陵出来，小玉朝他微微福了福身：“恩公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墨陵敛去眼里的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你照顾她，我走了。”
他刚要抬步，小玉轻唤住了他。

“恩公既是放心不下灵兮姑娘，为何不就此带她离开这皇宫，这宫里可是虎狼之地。”小玉脸上浅笑着。

墨陵的背影一僵：“此言何意？”
小玉看着宫中幢幢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恩公若是不喜欢灵兮姑娘同陛下亲近，为何又放任她留在宫中？”
墨陵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一句：“若是她真同离垢有私，这九州天下该有祥云来贺，凤鸣八荒，携百鸟来朝。”
孟婆生而尊贵，若有良缘，能遇得良人共育后代，九州八荒都会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并无祥兆，便意味着她与离垢不过表面做戏。
但就算如此，哪怕他心知肚明，心中还是发闷。
小玉听不见这话，却又道：“恩公心悦灵兮姑娘吧？”
没来由的，听到这话墨陵愣了一下。
“冥日宫中有大事发生，我不欲拖累灵兮姑娘，恩公还是带她走吧。”小玉垂眸，敛去眼里复杂神情。
墨陵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她横尸大殿的场景。
明日便是天命之时了。
凡人命数，他管不了，转身离开。
雪地里，留下他离开时深深浅浅的脚印。
……
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灵兮披了件外袍，依约去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走到，就听见门外宫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灵兮正愣神，一个瘦弱的身形从殿里飞出来，身子重重跌在门外的雪地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灵兮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小玉。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利箭直直朝小玉心口射去。
“不要！”灵兮一声惊呼，可是箭已离弦，为时已晚。
箭头直接没入心口几寸，小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狼狈。
灵兮忙奔上前，才看见小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以为墨陵今日叫她过来，只是因为小玉有伤心之事，可未曾想竟是会殒命于此。
她将小玉从雪地里扶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小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咧出一抹笑来：“灵兮姑娘，我今日恐怕要连累你了。”
灵兮拼命摇头，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小玉轻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灵兮姑娘曾问我，是不是心悦宁王，如今有了答案罢。只可惜，我此次事败，再无颜见他，还望灵兮姑娘保密，向众人隐去我与他相识之事。”
怀中之人气若游丝，可还是执着地看着灵兮，望她应下。
灵兮点头，看见小玉脸上竟淡淡笑着，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盼他平安，盼他喜乐，盼他得偿所愿我才心甘情愿为了他去杀人。”小玉看着天上雪花飘落，嘴中喃喃，“言我执迷，言我愚笨，可知众生皆是痴迷……”

第37章雪夜红梅

雪花渗进鲜血里，融成一片血色。
怀中的小玉已然没了声息，静如一盏青灯，灭得无声。
灵兮腰间的宫铃一响，一滴红泪融进铃铛，铃声竟也带些凄然。
这该是一滴血泪吧，是至痛之泪，灵兮想着，心里跟着一阵苦涩。
世间之人，皆为情所苦。
可若是无情便真能一生自在快活吗？灵兮没有答案，只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自小玉走后，一连几日，灵兮都是神色郁郁。
好在如今人界帝王是离垢复生，小玉刺杀之事并未牵连到她，而墨陵也是许久没有来看过她。
这皇宫之中，除了吃食好一些，每日只能在后宫，着实也是无趣。
灵兮每日趴在桌上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这日，自长乐宫大火那日后，再未谋面的离垢才终于出现。
早听宫人说，近些时日她郁郁寡欢，离垢知晓，八成是因为小玉之事。
离垢进门，坐在她跟前，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却只能瞧见外面一堵厚厚的宫墙。
“怎么了？可是每日呆在宫中有些发闷？”离垢问道。
灵兮这才回过神来，见是离垢，眼神都未曾动一下：“你怎的今日才来？”
离垢冷哼一声：“那你得去问问墨陵了，她在你这里设了结界不让我靠近，今日结界才破，我这才过来。”
听见墨陵，灵兮这才抬眼：“他不是封了神力吗？怎的还能布下结界？”
“许是仗着体内那颗沉水珠，不惧法力反噬吧。”离垢倒了一杯水，没有当一回事。
提到沉水珠，灵兮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若非为了沉水珠，阿娘也不会死。
离垢见状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转移话题：“我这天劫托你的福，算是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便是天命所苦，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了。”
灵兮愣愣点头：“那在凡间处处与你作对的宁王如何了？”
“人家好着呢，我遇刺那日，他方才娶了娇妻。”离垢喝了一口水，摇摇头。
灵兮皱眉，原来小玉死的那日，宁王却是美人在怀。
说来实在唏嘘，灵兮都能感知小玉一片痴心，可是这宁王从未在意过。
小玉不就是昨日的她吗？原来痴情并非就能换来同等的对待。
她这才隐隐明白，只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我想看看宁王最后的结局再离开这里。”
离垢没有拒绝，盯着灵兮的眼睛，却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从前没有发觉，你的眼睛煞是好看。”
灵兮白了他一眼：“行了，你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离垢无奈一笑，只得起身：“行，不过你若是无聊，皇宫之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别老是闷在这里。”
灵兮闷闷应了一声。
……
再见墨陵倏忽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灵兮正独自在院里玩雪，白色的雪花落在她发间，衣袍之上，她也浑然不知。
墨陵瞧见她的第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那小小的身影，一身梅红色的宫装，映在洁白的雪地里，竟平白让他联想到雪夜红梅。
察觉到身后有人好像正盯着自己看，灵兮扭头，正好与墨陵对视上。
不过一月有余，墨陵脸色苍白，好像身形也是瘦了一圈。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
半晌，还是灵兮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第38章须臾半生

天地间，在一瞬，好像只有了雪落的声音。
墨陵感受到，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着，没有节律可言。
就连灵兮的声音落在他耳畔都只觉得回音阵阵。
见墨陵没有反应，灵兮眉头轻蹙朝他挥了挥手：“你可是病了？脸色如此苍白。”
墨陵回过神，收回自己的眼神，深觉自己是真的病了。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越发奇怪了。
“无事，想来你在凡间修养了好一阵了，按说身子该爽利多了，救孟婆要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墨陵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说起孟婆，灵兮从怀里摸出那只唤魂灵，放到墨陵跟前。
原本黑穗透亮的铃铛，如今铃身月白中带着几缕妖红。
灵兮摇头拒绝，有些担忧道：“自从那日集了小玉那滴血泪以后，铃铛就变了色，也不知为何。”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铃铛变色会不会影响到她救阿娘。
墨陵拿过那铃铛，细细往里注入一丝仙力。
半晌他才拧眉道：“小玉那滴血泪执念太深，最好平掉这份执念，不然到时候复生孟婆兴许执念过深，反倒再生差池。”
这就让灵兮有些苦恼了，小玉此生，唯一的执念不就是那宁王吗？
可是宁王另有新欢，心中根本没有小玉的位置。
如何了结小玉的执念是个难题。
“那我们要如何做？”灵兮的眉头都快要蹙成一团。
墨陵信手变出从司命神君那里借来的命簿，看着灵兮：“或许能够在这里找到答案。”
灵兮一脸无辜地看向墨陵，摇头：“我看不懂。”
白雪落在命簿本上，似乎能听到雪花打落的声音。
“过来，我同你讲。”墨陵的语气染上了一层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灵兮没有拒绝。
看完宁王的命簿，灵兮不由唏嘘。
何至于命运弄人到如此境地啊！
原来小玉是宁王从小养在府里的，因为容色出众，聪慧异常，被宁王挑选出来。
而后将小玉培养成一个杀手，但是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若说宁王对小玉完全无情也是不实之论。
但是小玉太过优秀，暗地里为宁王办成许多事情。
由此，宁王在感情与野心面前选择了野心。
但最可悲的是，小玉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小月，小玉死后小月就全然代替了小玉的位置。
而那宁王娶的新妇便是小玉的亲妹妹小月。
宁王把对小玉的愧疚全数补偿给了小月，世人皆言宁王宠妻，可其实不过是为了补偿。
可后来，小月知晓姐姐小玉的死是宁王导致，便在自己的孩子即将临盆之时刺杀了宁王。
自然，最后小月也没活下去，但孩子却平安降生。
“这司命神君为何总要将人写得如此悲惨？怎的没有一个是全然快活的？”灵兮垂眸道。
宁王虽坏，可小月与小玉两姐妹实在可惜。
墨陵看着她，眼神一暗：“人间苦痛不过弹指一挥间，须臾便是半生。可神仙若是苦痛便是千年万年轮回转世。”
灵兮不懂他究竟何意，只叹息一声：“为何人不能摆脱天命，活得快活些呢？”
自然，不止是人，神亦如此。
“你不在五行，可知无人能看透你有何天命？”
灵兮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上神，我说的是宁王，你在说谁？”
墨陵摇头：“没什么，我们今日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