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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shiji 2023-03-06 15:33:04 15
车厢内。
景佑寒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手不由攥紧了。
铁路通了,方沁语应该会很高兴吧。
点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景佑寒紧抿着唇,强忍下眼眶的酸涩。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他神情悲戚,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景佑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铁路终于建成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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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这话,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是啊,你也是回坞安市的?”
景佑寒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这铁路一通,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本来就晕车,车上的味道更难闻,走高速又不给开窗,别提多难受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
景佑寒听着,心中确是悲喜交加。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其中就包括方沁语。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景佑寒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方沁语的死。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景佑寒心头一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他呼吸猛地滞住,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景佑寒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雾,落在群山绿水间,一切自然而美好。
景佑寒看着,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
如果方沁语看到这样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更加自豪。
一路上,景佑寒一直都望着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方沁语。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别。
“落落……”
景佑寒呢喃着,视线渐渐模糊。
五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坞安市北站。
因为不是节假日,客流量并不大,景佑寒站在北站外看着拿着心里来来去去的人,久久都无法挪步。
良久,他才回过神,抬腿准备离开。
“师哥!”
忽然,许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望去,见她提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
许明娜站定在他面前,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啊?”
景佑寒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反问:“来拿资料?”
“嗯,准备回去了。”许明娜点点头。
她见景佑寒两眼发红,眼睑发青,显然没有两年前有精神了,再想到几个月前方沁语牺牲的事,不由皱起了眉:“师哥,嫂子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
闻言,景佑寒眸色一沉,垂在双侧的手攥了攥。
许明娜见他这样,更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快进站吧。”景佑寒淡声道。
许明娜看了眼时间,慌忙转身朝进站口跑,然忽然停住转身问:“那你呢?”
“我四处走走,一会儿再回去。”

第十七章 橙黄

天色渐渐黑了,景佑寒走在街上,望着橙黄色的路灯,心绪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和记忆提醒他已经过了两年多,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还是还方沁语起了争执的那个夜晚。
他停下脚步,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斑马线。
正当景佑寒深陷过去的回忆时,一个气球忽然滚向了路中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一阵尖叫声迅速拉回了景佑寒的思绪,当看见马路中央的男孩时,他眼眸一震,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霎时间,天地恍然都开始颠倒了过来。
景佑寒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觉变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而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了方沁语的脸。
“咚”的一声巨响,景佑寒半睁着眼望着眼前受到惊吓却毫发无伤的孩子,脸颊旁是一股湿粘的热流。
仅存的意识也在慢慢的被抽离,他迷蒙的眼中掠过一丝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麻药,让他忘却了失去方沁语的痛苦……
苍白却又带着血的唇角弯了弯,景佑寒陡然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
“俊霆!俊霆!醒醒啊!”
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唤着,景佑寒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同事吴凯见他终于醒了,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工作狂的工程师也有偷懒的时候。”
闻言,景佑寒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满脸震惊:“吴凯!?”
吴凯不是在他去F国前就辞工回老家了吗?
见景佑寒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吴凯一头雾水:“怎么了啊?睡了一觉把人给睡忘记了吗?”
景佑寒直起身,双眸匆匆环顾了四周,眼神不由一震。
这里显然是设计部的会议室,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捂着头,一遍遍回忆着,可无论怎么想,最后记忆都停留在他为了救孩子被车撞了那一刻。
吴凯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分关切:“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然而景佑寒却没有回应。
他看着手机,整个人似是呆住了,紧缩的眸中满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
两年半以前,他居然回到了两年半以前!?
“嘭”的一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弋㦊滑落,吴凯愣了一下。
“落落呢?落落在哪儿?”
景佑寒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吴凯的手臂。
吴凯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午,午休刚结束,她应该,在勘测部吧。”
话音刚落,景佑寒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刚要进门的同事差点被他撞倒,看着那匆忙奔跑的背影,同事一脸疑惑:“他怎么了?”
吴凯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一路上,景佑寒又是几次险些撞到人,带着些许灼意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点点如星的灰尘漂浮着,心跳也随着越渐接近目的地而开始加快。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景佑寒扶着墙喘气了几口气,目光却在看见走廊另一端的那个人后猛地滞住。
方沁语!
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严肃地跟同行的同事说着什么。
方沁语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怔怔望着楼梯口的景佑寒。
她眉头微蹙,像是在踌躇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可下一刻,景佑寒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方沁语瞳眸一怔,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

第十八章 凝固

站在方沁语身旁的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默默地捡起图纸先行一步了。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景佑寒紧闭着酸涩的双眼,将怀中的人搂的紧紧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方沁语回过神,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一样。
她蹙起眉,推搡着:“你干什么?”
她不明白,昨天才冷着脸拒绝和她一起共事项目的景佑寒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景佑寒放开她,双手却仍旧锢着方沁语的双肩:“我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梦……”
发颤却又满含狂喜的声音让方沁语一愣。
她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伸手摸了摸景佑寒的额头:“你怎么了?”
景佑寒摇摇头,唇角上扬:“落落,对不起。”
闻言,方沁语眸色一震。
景佑寒是在道歉?可他为什么道歉,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忽然被攥住,整个人都被景佑寒拉着走。
“等等,去哪儿啊?”方沁语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主任办公室。
“什么?你要接下桐坞铁路的项目?”李主任诧异地看着满眼坚定的景佑寒。
景佑寒点头:“没错。”
身旁的方沁语微皱着眉望着他,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明明昨天还非常抗拒,甚至还LJ叫她也放弃。
李主任看了方沁语一眼,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但景佑寒能接下这个项目,对他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
况且他们还是夫妻,共事起来应该比其他人更要有默契。
李主任将另一份任命书拿了出来递给景佑寒:“我相信你们。”
景佑寒郑重地接过:“谢谢主任。”
出了办公室,一直沉默的方沁语才开口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右手始终被他握在掌心里,好像他一放她就会跑了一样。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亲昵是她期盼的。
他们是夫妻,不该像陌生人一样。
景佑寒看着她,目光灼灼:“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做。”
他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诚恳,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愧意。
景佑寒不知道从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但方沁语此刻就在他面前,他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面对景佑寒越渐深情的目光,方沁语不知怎么的,眼眶忽地一红,就连心底被封藏了许久的委屈也开始点点涌上心头。
她慌忙低下头,不愿让景佑寒察觉自己的情绪。
然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身边人眼中,景佑寒扶住方沁语的脸,心一紧:“怎么了?”
连语气都带着久违的温柔,方沁语鼻尖一酸,眼泪完全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过景佑寒这样温柔的对她了。
这一年中,两人仿佛只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室友,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渐行渐远,但她知道从昨天景佑寒拒绝桐坞铁路项目时,他们之间可能有了不可逾越的高墙。
她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可没想到景佑寒突然的转变击垮了她强撑的内心。

第十九章 难能可贵

热泪落在景佑寒的手上,却又烫在了他的心口。
他紧拧着眉,将方沁语揽进怀中:“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总认为我的好可以给你所有,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闻言,方沁语心一颤,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以为按照景佑寒的性子是永远不会说这种话的。
因为他任何方面都足够优秀,所以对自己所有的决断都很自信。
忽然,身后的门开了,李主任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口抱在一起的小两口。
方沁语面色一红,慌忙推开景佑寒扭过头去。
见状,李主任眼底多了几分欣慰,朝景佑寒笑着使了个眼色后走了。
他一直担心方沁语和景佑寒会因为昨天的事吵架,可是景佑寒已经接下了项目,现在看起来两人没事了,他也算是放下了心。
当晚。
方沁语刚回家,一股饭菜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内。
她动作一滞,下意识地顺着味道走到了厨房门口,看见里面正在做饭的景佑寒愣了愣。
景佑寒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做饭吗?
听见动静的景佑寒回头笑了笑:“你先休息会儿,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饭桌上,景佑寒时不时给方沁语夹着菜,方沁语看着碗里快要满出来的菜,终于放下了筷子,抬眸问:“俊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今天的景佑寒和昨天的景佑寒完全就是两个人,她都还没适应他这么突然的改变。
景佑寒也放下了筷子,温声道:“对。”
闻言,方沁语唇线一紧,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了起来。
但愿这一切不是糖衣炮弹……
景佑寒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底划过一丝不忍和愧意。
他对她好,反而让她不安,或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冷淡,让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景佑寒掩去眼底的情绪后缓缓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吧。”
方沁语一愕:“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看着景佑寒站起来,而后走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因为不安而微颤的手。
“我想你和你好好的。”景佑寒一字字道,“就像这次的桐坞铁路项目,你既然要做,我就陪你一起。”
“你……”方沁语满脸不可置信,“可昨天你……”
“妈的事情是我不好,我担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好好休息。”
景佑寒解释着,心绪有一瞬的复杂。
如果他早早这样坦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不是也就不会让方沁语心灰意冷的提出离婚。
方沁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眶泛酸。
还没结婚时,她想要做个优秀的勘测员。
但和景佑寒结婚后,她选择了家庭,却换来了丈夫的若即若离。
她重新工作,又不得景佑寒的理解,本就因为秦母过世的事深受打击的心更是多了一道口子。
方沁语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景佑寒,含泪弯起嘴角:“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看着她的笑容,景佑寒的心就像PanPan被无数针扎一般疼。
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真的有太久没有见过方沁语这样笑过了。
而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失去了回想起来才会觉得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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