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桥上开(崔娇)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玉树桥上开最新章节列表

panshiji 2023-02-13 15:30:07 19
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慢慢地成长起来。如今我挺着肚子,走路蹒跚,稍有动作便气喘吁吁,冷汗涔涔,却累得心甘情愿,满心欢喜。

保胎进补的药食如流水一般不断地送进未央宫,阿娘也奉了太后的懿旨进宫随侍。

我许久未见阿娘,自是喜不自胜。阿娘俯身贴着我的肚子听一会儿,抬头笑道:「错不了,里头便是太子!」

我摇摇头:「说不定是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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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又笑了笑:「即使是公主,那也是咱们小太子的亲姐姐。」

卫嫔不久便要临盆了。

我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妥当,原以为出不了差池。岂料太医来报,卫嫔产了一个死胎。

我大恸,怎会如此?

太医道,大概后天所致,卫夫人体质阴寒,气虚不足,原是不易受孕的,如今这番只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我不顾阿娘劝阻,摆驾咸阳宫。帷幕重重叠叠,宫纱帐内映出一双人影,正是卫嫔伏在皇帝肩头嘤嘤哭泣。美人泪无处消承,皇帝紧紧搂着她,怜惜而爱意绵绵。

只看了一眼,我放下帘帷,转身离去。

又到了百花绽放的明媚季节。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甚至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御花园中有一处闲置的亭台,平时少有人走动。我喜清静,常常在此逗留,有时慵懒地靠在凤榻上沐浴春色,虚度时光。

忽闻到女子和孩童的嬉闹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幸福的笑声,我从榻上起身问:「谁在那儿?」

雾珠派去打听的宫女很快回来了,原来是宁王妃和世子进宫探望太后和太妃。

宁王妃听闻我在此处,便抱着小世子来请安。我以前在宫廷家宴上见过她,那时只略略一扫,不欲细看,现在才看清她确是长得美极了,诗书门第养出的大家闺秀,温柔秀婉,身袭一股淡雅的书卷气。怀中的小世子更是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我免了宁王妃的大礼,让她近前来,握着世子的小手叹一声好。世子似乎与我面善,信手要抓我腰际的一缕流苏宫绦。

宁王妃花容失色地制止他,我却笑着取下宫绦递过去:「你喜欢这个,我便送你。」

有一玉长身影渐渐靠近。我与他的妻儿正嬉笑的时候,蓦然一抬眼,看见了他,他也怔怔地望着我。那一瞬间,宁王还是我熟悉的模样,仿佛我和他之间从没变过。

然而,终究是不同了。

他轻轻地拉过妻儿,护在身后,举止疏离,向我恭敬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我嘴里泛起一丝苦涩:「宁王不必多礼。」

见他们很快告退,我终于忍不住道:「请等一等。」

原是我先背弃了他,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他恨我怨我,从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罢了,还是由我开口吧。

于是,我颤着双唇,主动问他:「你,你过得好吗?」

我见他眸中闪过千万种情绪,接着冷笑了一声:「我过得好不好,皇后娘娘不都已经看见了吗?」

是啊,我都看见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大周开武三年,暮春。

御史大夫王通上书,闹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豫州贪墨案。

王通称,三年前黄河水患后,朝廷所拨修缮黄河水道的银两实际用于之的不足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全被瓜分干净,已入贪官污吏囊中。

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案,短短一个多月已有七位四品以上的大臣锒铛入狱,其下受到牵连的小官吏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全权督办此事的宁王也难免池鱼之秧。

皇帝登基三年以来,一直崇尚清廉,勤俭治国,对贪墨之事愈加无法宽恕,严之又严。

为此,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整个上京竟变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怀胎十月,已近临盆了。

炎夏闷热,西边乌云沉沉盖顶,骇然之势如同金戈铁马的将士持戬逼来。气流仿佛被凝固住一般,宫苑中的花木纹丝不动,扼得人透不过气。

「娘娘,您还怀着身孕,您不能去啊。」雾珠双目垂泪,苦苦地拦住我。

我反手就推开她,脑中电光火石,白茫茫一片。我不相信,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世子还未满周岁,他怎么能死呢?

一口气喘不到胸口,愈发觉得腹部坠坠地生疼,我勉强支撑着道:「来人,摆驾乾坤宫。」

哗啦,哗啦,大雨倾盆而落。

我的发丝被斜飞的雨水打得紧贴脸颊,狂风吹走了雾珠撑在头顶的宫伞,她忙又跌跌撞撞地去捡回来。到乾坤宫前,我已是衣妆不整,狼狈不堪。

但什么都顾不上了,我急对御前太监道:「我要见皇上。」

两个太监不解地对视一眼,很快一个太监进殿通报。

乾坤宫内,四面燃烛,明亮温暖,熏香陶然。

皇帝端坐在龙案后,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皇后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我突然冷静下来,声音放柔道:「也没什么事,臣妾就是过来看看皇上。」

「哦,」他点点头,平静道,「说起来皇后是许久未到朕的跟前献殷勤了,久到差点让朕以为皇后怀上龙种后,朕在皇后眼里已没有了用处。」

我心尖一颤,脸上却一笑:「皇上说笑了,阿姣一直在宫里静心养胎,才会有所疏忽。皇上可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置气。」

他定定地望着我,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我状似轻松,不慌不忙道:「听说皇上因豫州贪墨一案要赐死宁王,宁王毕竟是先皇的亲骨肉,您的亲弟弟,皇上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他似有些同意:「不错,宁王确是朕的手足,朕也不忍心。不知皇后有何高见?」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眸色深沉,辨不出一丝情绪。我暗想,莫非将宁王赐死只是一个幌子?他究竟想干什么?

于是我又一笑:「依臣妾看,豫州贪墨一案其实疑点颇多。其一,修缮黄河水道已是三年前的事,若当时有人握着贪墨的证据,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被有心人提了出来;其二,此事牵连的朝廷命官皆是平时与宁王交好的大臣,别的不提也罢,宁王的岳丈陆修明两朝为相,德高望重,先帝在世时便常常赞其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又怎会突然参与到这种贪赃枉法之事。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勿要轻下判断,事有冤情也未可知啊。」

良久,沉默。

我低头等待着他的回复,一颗心高高地悬起,背后冒出了层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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