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玫瑰

小磊文学网 2021-02-06 02:43:08 40

引导语: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晚上常常失眠。在为数不多的可怜的睡眠中,噩梦又占据了大多数时间。

路漫漫,夜茫茫,我看到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我拼命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她却消散了,消散了,只剩下冷的夜,长的街,凄清寂寥。忽然,远远近近的街灯都亮了,我看到阿妙面带微笑,一步步地向我走来。我伸出手去,她却不见了。我永远地失去了她。

隔壁房间的婴儿床上,是一个熟睡的婴儿,他是我的儿子,长得酷似小时候的我。保姆常常抱怨这个孩子不好带,深更半夜哭闹不休,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是乖多了,晚上能安睡,睡梦中还露出甜甜的笑。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

我至今不能忘记故乡,那是个贫困山区,父母亲似乎永远愁容满面。岁月的风霜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我的父母亲,艰难地拉扯着五个孩子,饥饿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田野的风肆无忌惮地吹得瘦小的我东倒西歪。我要找点吃的,哪怕是找一个红薯、一个胡萝卜。母亲在地里挖红薯,她拿着耙子一挖,挖出深红色的藤,藤上是一个又一个挤得密密麻麻的大大小小的红薯,就像一个家庭,像我们一家人。我禁不住呵呵呵地笑起来,扯下一个大红薯,也顾不得脏,擦去泥土就啃了起来。母亲笑了,笑得很苦涩。父亲在我记忆中总是病病歪歪,家里充满了中药味,他得了关节炎糖尿病,干不了重活,后来,甚至卧床不起。

母亲要维持一大家人的生活,真是不易。她完全丧失了作为女性应有的温柔,生活的压力使她变得像男人一样粗犷,到了家里看见一大堆孩子就总是大声斥责,艰难的生活扭曲了她的性格。母亲把她的希望寄托在她的长子我的身上,她把我当成了成年人,当成可以商量事情,帮她做事的大人。

七十年代中期,大集体,出工,记工分,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贫困,饥饿,这就是我童年的记忆。

砍柴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要到很远的山里去砍柴,然后挑回来。我从六七岁起就干这活,虽然我常常吃不饱,但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十三岁那年,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没有壮劳力,母亲狠狠心把正在念初二的我叫回来,她流着泪,哭着说:“俗话说得好,穷莫当老大,富莫当幺儿。谁叫你是穷人家的长子呢?我不指望你还指望谁呢?”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把眼泪咽回去。

把一切归结为命运的话,人就不会那么苦恼,我只能这么想,这就是命。在夜里,我常常从梦中哭醒,因为我再也不能去上学,不能圆自己的大学梦,我感到绝望,感到痛苦,像有很多只虫子在噬咬着我的心。

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宁静得叫人浮想联翩。夜空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像一颗颗钻石般闪闪发光。只有在夜晚,乡村才这样的温情脉脉,显得如诗如画。母亲房里的灯还亮着,她还在油灯下纳鞋底,家里这么多人的鞋子,都是她在做。父亲仍在咳嗽,我,还在看星星。那是一个多么神秘莫测的浩瀚宇宙啊。在宇宙中,人只不过是一粒微尘,人的生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这一生的命运谁又能预料呢?“一生不出门,是个福人”,家乡有这样一句老话,不到万不得已,人们是不会离开家乡的。

那个金色的收获的季节,让十六岁的我刻骨铭心。它仍时时浮现在我脑海里,清晰如昨。

七月中下旬,抢收抢种,要抢天气,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我家虽是丘陵地带,有地也有田,收割早稻已让人累得直不起腰,母亲在田里捆谷垛子,三个妹妹抱割好的稻谷,然后捆成一捆的谷垛,我用冲担挑起它们,把它们挑到稻场上去,稻场上已有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稻谷垛。我挑着沉甸甸的草头,稚嫩的肩膀被担子压得血肉模糊,和衣服粘在一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挑着这与我年龄不相称的草头,生怕一不小心会摔倒,更怕我会坚持不住叫人笑话。窄窄的田埂看起来是那么漫无边际。我只能咬紧牙关,独自承受着,心里暗自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挑起一趟又一趟,乡野的风柔曼婉约,风中飘来稻草的清香。一抹残阳如血,倦鸟已经归巢,我还在挑着。天渐渐黑下来,我听到妹妹喊我的声音,听到牛儿哞哞叫着回家的声音,大人小孩说话的声音。一轮满月出现在夜空中,它是红色的。似乎是骄阳烤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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