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远去的人

就在不知觉中，奶奶已然辞世近三年了！人这辈子很短！正如常言所道：“岁月如梭，流年似水啊！现在想起来，却是想要写一些怀念性的文字来凭吊她了，但提起笔却又不知如何诉诸于端，真真是有点悲啦！往日总推说姑且先放一放，时日还长，总觉得心绪欠佳，不能以最真挚的情感去做一些文字聊以告慰之，总怕吾之拙劣的表达会辱没了老人家于我的那份恩情，于是这一放却已多年，觉得有负于她的养育的恩情了，真是不孝啊！ 但现在只是依稀记得那天是那年京城的初场雪，阴郁的天空，凛冽的冬风、大片的雪花，本属平常的日子和季节，但我却无法将它同一个伤感、阴晦的日子联系在一起！在突然接到那份心中早已忐忑许久的噩耗之后，我如常人般神情呆滞了！一股抽空身体般的伤痛涌上心头，就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祖孙一下子就要阴阳相隔了，从此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心中的那份悲伤和空落自是难以形容！父亲电话里说奶奶已然不行了，隔两天就要下葬，问我能否回去见其最后一面？！我怎能不回？！我又怎能不见她最后一面呢？！我的声音近乎咆哮而又哀伤地在电话里嚷着父亲！当晚我就登上了返乡的列车，那夜很冷，是那种钻人心骨的冷，隔着车窗，仰望着窗外黑暗如漆的天，听着窗外风卷起大片雪花吹向地面的呼啸声，我想着奶奶要去的那个世界也应该是这样的冰冷这样黑暗吧！觉得好凄凉！想着想着就泪如雨下了！

世事本无常！就在离家的那几个月里，她却发生了惊人的变故！虽说心理上是早有准备的，但对于这种变故的突然和残酷性，依然令人锥心和难以接受！我不知老人家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是怎样熬过的，但敢肯定的是她过的一定很痛苦、很孤独，甚至是悲凉！

记得在我离家的那日她曾对我说：“你走啦，以后就再也没人管我啦！我算是再也没福气再没指望了！”说罢便开始叹气，老泪纵横起来！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她那不舍的神情、无助的眼神以及滚动着两行浑浊泪珠的皱纹密布的脸颊！想起来就叫人心酸！但当时我还在怄她的气，所以也就没过多的去思量她及她话的涵义，以为又是如往日般的胡说和感叹罢了！只是对她说我出去段日子，过年就回来看你！但她没能等到过年，就如同我没能再看到她一样，这一次成了我们的永别！

听父亲说，在弥留的日子里，她的神智已是痴呆，整日的胡言乱语，行为怪异。别人劝阻不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吃饭，偷偷翻墙摔断了胳膊刮伤了手臂也不知道，拖着羸弱的身躯却只是发疯似的乱跑！有时会站在邻家的门口一动不动，像个疯子！我能想像得到她当时的病痛，那是怎样的一种苦痛！那痛苦的场景和病弱的她如同一幅揪心的画，展现在我的面前，让人痛彻心扉！而我却帮不了她，这都是那无情的病魔在作祟！她的癌症已是晚期了！

母亲去世的早，是奶奶一手将我带大的，她疼我如同天下所有的奶奶疼爱孙儿一样，只是现在多数的细节都已模糊了！只是记得每每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留给我。端午节了，给我缝香囊，做五色的彩线，用银镯子、银花生、银项圈装扮我的全身；天冷了，她总是提前给我预备好冬天要穿的棉衣棉鞋，让我时时温暖在身；我被人欺负了，她带着我去人家家里理论，和人吵得面红耳赤；我贪嘴了，她拿出多年不曾舍得用的零钱让我解馋；我上学了，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暑秋冬，她总是起早贪黑给我做饭，盛好了放在桌子上等我回来，而她自己却是已过古稀之年而又体弱多病！她爱操心也爱干净，整日的闲不住，不是刷锅洗碗喂鸡喂猪，就是打扫庭院拆洗被褥，要不是年岁大了，她还放不下田里的庄稼。她总说家里的活总要有人干，收拾的干净利索一点，自己住着舒服，别人家看了也高兴！每次吃饭她总是要等到最后，我们让她别等了，她总推说那样是没礼数的，要人齐了再说，其实她是不放心我们在外面每一个人，要一个个见到我们平安回了家才安心！记得小时贪玩，彻夜未归，她发疯似的找遍了整个村子，学校、同学、邻居亲戚朋友家她一一访遍，最后没法了就守在村口的马路边，一边守一边哭喊着我的小名，整整一夜！以致后来嗓子都哑了！老人家那样的年纪了，还害她担心！真是不应该！从那儿以后，我再也没有晚归过，因为我知道，有一种爱就在我身边，很平凡，平凡到有时不足对外人所道；它又很深刻，深刻到无论我这辈子走到哪里都不会忘却，那是一种真挚的爱，沉甸甸的，温暖人心！那是一种默默的挂念，无时无刻，以前是在世上，现在是在天国里！ (很有哲理的日志 www.xiaoleidm.com)

她的一生都很苦，年轻的时候日子艰难，爷爷去世的早，孩子又多，她一个人要操持全家的事务，还要忍气吞声，受尽婆婆的虐待，有时她只能终日以泪洗面。本以为面临终老，可以享福了，却不想又是这样的结局！可怜的奶奶啊！难道你注定是要苦痛一生的吗？你注定是要辛酸一世的吗？我现在时常想起那年临走时她说的那句话，那是句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听到的话，那声我再也听不到的叹息和哀婉成了我一生的遗憾，句句锥心，令我愧疚一生！那些昔日的埋怨和唠叨都早已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怀念和哀思了！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懂珍惜！如今她的坟茔就在村后不远的田地里，有空时我就去看看她，每每对着那堆斑驳的黄土丘，看着上面长出的新草，望着远处的天空，想着那前尘的往事，想着那过往的岁月和那个过去的人，想着此刻虽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想着想着我就泣不成声了！永别了，奶奶！我默念着，我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奶奶，我来了！栓儿终于来看您了！虽然有点晚，虽然有点迟，但我却从未遗忘！希望您在那边平安！若世上真有转世之说，希望您来世幸福，再不要受今生这般的苦痛了！又若真有因果一说，孙儿定当多积功德，希望可以把功德回向给您，遥祝您早日超脱，在天国里得到安息和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