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遥山远谩相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水遥山远谩相思》邓安楠溥子钰完结版阅读
第二天,镇国公依旧没有去衙门,不但如此,他还称病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李云桐一大早被人绑了塞进马车里,李长泽飞奔去镇国公屋里求情,被镇国公毫不留情的砸了一只茶碗,头破血流。 整个国公府的气氛都很低沉,容安的一方小院内却自在惬意。 阿蛮给容安炖了人参鸡丝粥,从今天起,再也不用去春熙院请安了,以后她要变着花样给小姐做好吃的。 “对了,小姐,你昨天让我炖的菌菇汤给谁喝了?” 昨天小姐让她赶在中午前炖出一碗汤来,后来那碗汤被薛姨娘端走了。 “你想知道?”容安笑问。 “那当然。”阿蛮满脸好奇。 那可不是普通的菌菇汤,而是一种很少见的肝菌,里面含有轻微的毒素,能刺激人的神经,让人精神亢奋、头痛,甚至出现幻觉。 在那种情况下,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胡言乱语,就像喝醉酒一样。 “我让薛姨娘拿去给大小姐当午餐了。”容安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阿蛮咋舌,和一旁的紫苏对视一眼,越来越觉得小姐不简单。 昨日府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小姐也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们。 她们听完后,双双僵化。 小姐闷声不响,以身犯险的解决了她们的头号麻烦,她们做丫鬟的既惭愧又后怕。 想两个月前,小姐从晋阳出发的时候,还是个弱不禁风,沉默寡言的少女,可现在她是如此的从容深沉,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成长的太快了,她们做丫鬟的有种欣慰又羞愧的感觉。 她们与小姐一比也太没用了吧。 “小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阿蛮眨巴着眼睛说道。 “小姐,我昨天刚学会一个新发饰,你吃完我给你梳。”紫苏也赶紧狗腿的说道。 她们别无所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小姐好了。 容安忍俊不禁,放下手里的勺子,用帕子擦擦嘴说道:“不用麻烦,很久没有带你们出去了,今日我们出去逛逛吧,正好添置些东西。” “好啊,好啊。”紫苏的第一反应就是雀跃,自从她受伤后真的好久没有出门了。 阿蛮也很高兴,两人开开心心的去准备了。 …… 眼看着四月接近尾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容安想给两个丫头添置一些衣物。 一行人去了锦绣阁,阿蛮和紫苏站在锦绣阁门口,兴奋的两眼放光,这可是京城最好的成衣坊,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光顾这里。 这里每一季推出的私人定制,每一套都仅此一件,保证绝不撞衫,绝不重样。 当然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即使这样,很多人抢也抢不到。 容安带着两个丫头进了门,立刻就有小厮殷勤的上来招待。 她跟着小厮在大堂里转了一圈,这里的衣服确实很美,但是她没有什么欲望,倒是两个小丫头看的目不暇接。 容安转身随手赏了那小厮一个金锞子,又吩咐道:“你带着她们两,每人选四套衣裙,再给我一间楼上的包间,我想去歇息一会儿。” 小厮接过赏赐,笑颜逐开,连忙点头称是。 阿蛮和紫苏却是受宠若惊,一起摇头道:“四套太多了。” 她们做丫鬟的,能拥有一件锦绣阁的衣服已经非常知足了。 容安知道她们在担忧什么,怕这里衣服太贵,花她太多钱。 真的大可不必,她活了两辈子,就没缺过钱。 “不多,买就是了。”她安抚的笑道。 紫苏和阿蛮见小姐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省的抹了她的面子,心里却是感激万分。 她们是烧了什么高香,遇见这么好的主子。 小厮先带容安去了楼上的包厢。 包厢坐北朝南,一扇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大街。 容安走到窗边,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视线远眺,落在街角处的顺天府衙。 顺天府就在这条街上,离锦绣阁不远。 她瞧着顺天府的大门沉吟,不知道从蒋氏陪嫁院子里搜出来的另一具骸骨调查出了什么没有。 蒋南确实不是蒋氏杀的,律法惩治不了她,但是另一个受害者呢。 容安有些好奇,但是她的手伸不进顺天府。 贸然前去打听,肯定会惊动到镇国公,他现在只想息事宁人,不想蒋氏爆出更大的丑闻,给国公府抹黑。 容安有些苦恼,她收回视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敲击着,她喜欢用指尖有节奏的依次点在桌面上,像跳舞一样,声音也很好听,像得得得的马蹄声。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想了多久,终于抬头呼出一口气,一转头,却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吓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而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等理好心情准备跟对面的人打招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容安瞧着街对面,正对着的是一间客栈。 溥子钰刚刚站在客栈二楼正对着她这间厢房的窗户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应该没什么的,容安心里想。 正这么想着,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厮探头进来,恭敬的说道:“小姐,有人找您。” 容安正要问是谁,溥子钰已经阔步走了进来,那小厮什么也不敢问,只识趣的带上门。 容安顿时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但是面上她还要故作镇定。 她福了福身,问道:“侯爷,您找小女有事吗?” 溥子钰看了她一眼,负手走到窗前,说道:“本侯来看看你刚刚在看什么?看的那么出神,都恨不得抓耳挠腮了。” 呵呵,容安抿唇,尴尬的笑笑。 溥子钰探身一望,视线落在了顺天府。他又转身看向容安,眼神讳莫如深。 他坐在容安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看着她说道:“过来。” 短短两个字,说不上命令,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重量。 容安皱了下眉,有些犹豫。 溥子钰却说道:“你每次见我似乎都很害怕,但又十分无礼,你很矛盾。” 他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容安心里,也让她绷紧了脊背。 “侯爷,您误会了。”她说道,然后走到他对面的椅子旁坐下。 溥子钰薄唇一抿,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在意。 他看着对面的少女,她娇美纤弱,温婉乖巧,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她才不是和裴嘉敏一样的单纯女孩儿。 否则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孤女,回京不出三两日就要被继母处理掉。 但是她没有,回京至今,她独善其身,反而是找她麻烦的人一个接一个倒霉。 “昨日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今天还有心情逛街,真是好兴致。”他揶揄的说道。 容安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有空跟自己拉起家常来,但是无疑他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侯爷,昨日出事的人是我继母,是以对我的心情没有丝毫影响,我甚至还想放鞭炮庆祝呢。” 容安的一番话,让溥子钰冰冷的面孔毫无征兆的裂开。 他居然笑了。 虽然是很克制的笑,但因为这张脸很久不笑了,所以这微微的笑容才显得十分醒目。 就连他本人都诧异不已,她的坦白和调皮居然这么容易的取悦了他。 溥子钰收敛了笑意,但是冰冷的眼底已经出现了撤销不掉的暖意。 “怪不得嘉敏喜欢你,你确实有过人之处。”他说道。 容安赧然,“侯爷谬赞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溥子钰说。 他的话语里带了一丝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常见的耐心。 容安察觉到了,她惊讶的看着他。 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可怕,想起上辈子和他屈指可数的独处次数,每一次都很不愉快。 他骄傲防御的像一只刺猬,她根本靠近不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对一个并不算太熟悉的人和颜悦色。 容安一时感慨万千。 “今早我刚看了顺天府递上来的卷宗。”见容安愣神,他又说道。 “哦,”容安回过神,干脆的问道:“我想知道另一具骸骨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没有。”溥子钰摇摇头,“那个人死了将近二十年了,时间太久,查起来有些难度。” “好吧。”容安有些遗憾的说道。 “今早圣上过问了此案,不过永昌伯在大殿上坚持相信他的女儿无罪,蒋南的案子可能会无疾而终,你寻找新的苦主,方向是对的。” 溥子钰居然对她给予了肯定,容安有点受宠若惊。 “谢谢侯爷。”她说道,又好奇的问:“您为何要帮我啊?” “你救过嘉敏两次,我投桃报李也是应该。”溥子钰理所当然的说道。 原来如此,容安笑着点点头。 溥子钰看着她脸上的笑,如初春枝头绽放的花蕾,清新而赏心悦目。 他不自觉的又说道:“天下间的继母没有一个好东西,在这一点上,我与你同仇敌忾。” 这下,容安的笑容更大了。 这就对了,相比较而言,她更相信这个理由。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相谈甚欢。 不知道溥子钰若是知道自己对面的人是谁,又会是怎样的心情,这么想着,容安心里还有些窃窃的自得。 这时,厢房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进来的人是魏青。 他看见坐在窗边的两个人,不由怔愣了一下,这两人之间萦绕的气氛给人一种莫名的融洽感,他竟不忍心打断。 “有事?”溥子钰问道。 “嗯,是非衣姑娘……”魏青看着他欲言又止。 溥子钰并没有示意他避嫌,他这才继续说道:“她在找您。” “我知道了。”溥子钰点头。 魏青立刻退了出去。 容安看见溥子钰站了起来,她也赶紧起身。 “告辞。”他说道,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漠然。 容安垂头福身:“侯爷慢走。” 溥子钰走了,容安轻轻的舒出一口气。 她依旧坐在窗边,出于好奇,她撑着下巴看着对面。 她看见溥子钰进了客栈,很快他又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虽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她身形窈窕,体态婀娜,一头如云的乌发垂在肩头,一看便是年轻的女孩儿。 非衣,容安在心里默念,非衣,非衣——裴。 原来溥子钰并不是没有女人啊,而且还是这般强烈的占有欲。 …… 紫苏和阿蛮买到心仪的衣服,开心的仿佛过年一样。 女孩子谁不爱美呢,她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容安带着她们在外面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 回到国公府,因为蒋氏不在,整个府中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不少。 容安在回院子的途中路过后花园,天气渐暖,花园内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衬托着一片亭台楼阁,九曲回廊,煞是迷人。 国公府百年公爵门第,宅子历经几代人的修缮,景致又怎么可能不好。 只是从前没有时间也没兴致欣赏罢了。 今儿暖阳高照,容安坐在回廊下就不想走了,廊下是一片池塘,她刚坐下,一群锦鲤前仆后继的涌过来,张着小嘴求投喂。 “去拿些鱼食来。”容安说道。 阿蛮赶忙去了,不一会儿就捧着个扁平漆红的圆盘过来。 她们每人抓了一把鱼食,兴致勃勃的开始喂鱼。 “这鱼是饿了多久?”阿蛮一边撒食一边说道,“听说府上要削减用度,可别短了这些鱼的吃食,这么可爱的鱼儿饿瘦了就不好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国公府会差这么点鱼食钱吗?”紫苏不以为然。 “可是,不是说要赔给蒋家二十万两银子吗?” 听到二十万两,紫苏也顿了一下,这对她小丫鬟的认知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哎,这蒋家真是贪婪,人命换金箔,人心薄凉啊。” 容安在一旁听着,心想二十万两,镇国公还是拿得出的,只不过肯定要伤筋动骨。 正这么想着,身后忽然感觉如芒在背,转过头便迎上李云瑶怨愤的目光。 紫苏和阿蛮也看见了她,纷纷站起身。 “你们退下!”李云瑶对着紫苏和阿蛮颐指气使。 两人才不听她的,而是看向容安,见容安点头,这才退出回廊,在不远处的亭子下待命。 容安没有起身,依旧怡然自得的拈起鱼食撒进水里。 她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李云瑶更痛恨了,她冲过来,将容安身旁的鱼食盘子推进了水里。 实际上,这里若是四下无人,她恨不得推下水的是容安。 一盘鱼食翻入水中,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抢食,有的甚至都跃出水面。 “这倒是省事了。”容安拍了拍手说道。 转而又将目光定在李云瑶的脸上,十二岁的小姑娘,却偏偏整日拿鼻孔看人,她不由摇摇头。 她嫌弃的样子在李云瑶看来却是胜利者的示威。 “邓安楠,你现在很得意是吧,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她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是你害了我母亲,对吧,你真是丧门星,你一回来我们全都倒霉,你为什么没有病死在晋阳,你回来干什么?” 容安面不改色的看着她,仿佛她刚刚骂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你哑巴了吗,为什么不说话?”李云瑶气她的镇定自若,好像无论何时,她都不会手忙脚乱,气急败坏。 “话是对人说的,而不是对失去理智的疯狗。”容安悠然说道。 李云瑶气的胸口起伏,瞪大的眼睛满满都是恨意和憋屈,若是平时,她敢不管不顾的上前厮打,可是现在她失去了底气。 “你骂我是疯狗?”李云瑶怒极反笑,“那我也是被你逼疯的。” “你敢说我母亲不是被你设计的,那城北的房子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间失火,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的阴谋?” 容安看着她的眼神犀利了几分,问道:“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李云瑶冷哼:“要你管?” “你不说,我猜猜看,是二少爷对吗?” 李云瑶眼神一缩,容安便知自己猜对了。 她看着李云瑶的眼神又充满了同情,这个无知又蠢笨的丫头。 “既然有人跟你同仇敌忾,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声讨我,另一个躲起来了吗?” “要你管!”李云瑶再次冷哼,但气势已经弱了些。 “我还真懒得管。”容安冷笑,“但念在你年幼无知,我便跟你掰扯一下。” “你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难不成是我逼着你的母亲去使坏,又逼着你的母亲杀人抛尸? 你眼中的对错是什么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只许你们杀人放火,却不允许别人反抗,我就该躺平了乖乖步入你们的圈套,否则我就是心肠歹毒? 这些年,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才把你教的这般无法无天,毫无良知,又愚不可及!” 李云瑶被容安质问的哑口无言,又怒气冲天。 她想反驳,奈何嘴笨的还没想好措辞,又被容安打断。 “你要记住,自作孽不可活,你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若是你,我现在就夹起尾巴做人,好好照顾自己的幼弟,顺便重新学习一下善恶对错。而不是在这里上蹿下跳的被人当枪使,离李长泽远一点!” 容安说完,冷冷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说好把她当疯狗的,可还是说了这么多,希望她能好自为之吧。 容安走后,李云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心中却是一片迷茫。 母亲在的时候,她可以在府中横着走,她可以为所欲为,她可以任意欺凌,任意打杀。 母亲说过,在国公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母亲也说过,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有些手段是必不可少的,赢了才是王道。 难道这些都不对吗,可是现在,邓安楠却要让她重新学习善恶对错,还让她夹起尾巴做人。 她怎么能甘心呢。 …… 蒋南的头七刚过,永昌伯府又闹出了大事。 永昌伯的儿子儿媳和离了,和离代表出嫁的女子很体面的离开了婆家。 周氏确实很体面的离开了蒋家,她不但带走了所有的嫁妆,还带走了女儿,甚至国公府赔偿的二十万两银子她也带走了一半。 那是她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她不会留给蒋平去养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和庶子庶女。 蒋家之所以轻易放人,一是出于愧疚,二是为了堵住周氏的嘴,其三是因为蒋平求之不得。 周氏容貌粗陋,身材魁梧,加上年纪渐长后,脾气也十分暴烈。 蒋平从始至终都以有妻如此为生平耻辱。 从前周氏为了一双儿女,从未动过和离的心思,哪怕蒋平再胡天胡地,无情无义,她也忍了。 可现在儿子没了,哀莫大于心死,留在永昌伯府让她痛苦窒息。 听说周氏和离后,准备离开京城,返回老家济州,她在老家还有一六十老母。 周氏离京前,最后见的人是容安。 她约容安在茶楼见面,实际上容安也非常想和她谈一谈。 两人在茶楼的雅间里碰面,周氏距离前两日大闹国公府,形容消瘦,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亮。 她身后站着的蒋英沉默寡言,再无往日的神采,她看见容安,便自觉的去了门外。 “三小姐,请坐。”周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客气的说道。 容安福身行礼后,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三小姐,我听说你很聪明,就连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女儿也得到过你的教训,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吧?”周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夫人可是为了蒋氏。”容安答道。 “没错,蒋秀云。”周氏点点头,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来。 “我认定她就是杀死我儿子的始作俑者,只是把她打发去庄子上,根本不能泄我的心头之恨,我要她血债血偿、身败名裂。” 容安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咬牙切齿,她毫不怀疑是恨意支撑着周氏,她才没有倒下。 “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问道。 “蒋秀云院子里的另一具骸骨,我想我知道他是谁。”周氏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