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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ran 2023-01-15 21:49:42 24次大中小

陈国天乾十四年，立秋。
公主府。
落叶纷纷，院子里早早便落了霜。
寅时，天还未亮，公主的房间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沈卿卿尽力跟在健步的顾徽身后。
走到府门口，顾徽嘴角扯出一个不带情绪的笑：“天凉露重，公主明日便不用送了。”
一样的话，他每日都说。
沈卿卿面色苍白，拿着披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随即又抬起头，将披风给他披上。
“天冷了，别着凉。”
顾徽任由她将披风穿到自己身上。
嘴角那抹隐隐的微笑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但是他眼底的薄凉，却又让沈卿卿觉得那样遥远。
“多谢公主。”
沈卿卿手一顿，成亲一年，他对自己的称呼始终只有两个字：公主。
顾徽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回头看一眼。
沈卿卿静静看着马车，直到看不见踪迹，才转身走进府内。
“咳咳……”
因为站的时间太长，她心口有些疼。
侍女欣儿连忙将她扶住，满是担忧：“公主，我现在就去请太医。”
沈卿卿忙摇头：“无碍，房里还有药，扶我回房。”
欣儿摸到她已经冰凉的双手，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的模样，又吞了下去。
沈卿卿吃了药，伴着燃起的火盆，身体才逐渐回暖。
歇了一会儿，她开始收拾书房。
桌上放着昨天夜里顾徽写的诗。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看着这诗，沈卿卿眼底黯然。
一年前，顾徽高中状元。
他本可以大展宏图，却因为一纸赐婚，让一切都成了奢望。
在陈国，驸马无法参政。
十几载苦读，都化作泡影，顾徽如何能甘心？
沈卿卿轻拂过上面的诗句，心口又痛起来。
她虽然从小喜欢顾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拖累于他。
只是父皇怜爱，赐婚于她。
想起亲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沈卿卿无法拒绝。
还好，她自幼心疾，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
望着那诗，沈卿卿轻叹一口气：“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你便可以得偿所愿。”
收拾完书房，已经辰时。
马上顾徽就要下朝，她照例去宫门口接他。
宫门外。
官员陆陆续续都走了，顾徽却不见人影。
沈卿卿只好先回去。
回到公主府，沈卿卿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徽。
“顾徽……”她脱口而出。
这时她才看到顾徽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衣，楚楚可怜。
沈卿卿神情一怔。
顾徽对她微微施礼：“恩师去世，师妹孤苦无依，我想让她暂时住在公主府，不知公主可否同意？”
沈卿卿还没说话，那女子轻扯了一下顾徽的衣袖：“师兄，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沈卿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舒服极了。
但她无法拒绝顾徽，点头“嗯”了一声：“欣儿，你去安排。”
说完，她立即转身走进府内。
心里莫名沉甸甸的。
等到午膳时间。
沈卿卿等在餐桌前，顾徽却一直没有来。
欣儿打听后走回来：“驸马爷还在院子里。”
沈卿卿不觉蹙眉起身：“带我去。”
“公主还是先用膳吧，你……”早膳都没吃。
她话还没说完，沈卿卿便已经走了出去。
侧院。
沈卿卿刚进门，便看到了满脸怒意的顾徽。
见到她，顾徽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将手中的红绸扔在她脚下：“公主若是不愿，大可直接说，没必要如此嘲讽我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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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一怔，疑惑的看向身旁的欣儿。
欣儿无措地摇了摇头：“公主，我没有……”
“做了便是做了，若不是你，红绸从哪里来的？”顾徽显然不信。
沈卿卿看着顾徽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莫空桑，眼中一黯：“可能是我疏忽了，抱歉，我马上让人收了。”
欣儿立刻叫人收拾。
沈卿卿抿了抿唇，看着顾徽：“午膳……”
话还没说完，顾徽打断了她：“公主先吃吧，我还不饿。”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沈卿卿满心苦涩，久久无言。
欣儿拿着收好的东西走出来，一共只有两条红绸，不知从哪儿来的。
沈卿卿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但看着仍在哭泣的莫空桑，没有说什么。
她正要离开，莫空桑却跪下扯着她的衣袖：“多谢公主收留，空桑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沈卿卿眉头一蹙，这话说的，好像她从此就要在公主府住下来了似的。
“莫姑娘不必客气。”将衣服抽出，沈卿卿淡淡道，“好好住着吧。”
走出侧院。
好好的晴天一下变阴了，秋风吹过
连接两日，吃饭时顾徽都未出现。
沈卿卿看着桌对面空荡荡的座椅，也什么都吃不下。
欣儿心急如焚，再三去请，顾徽才到正堂用膳。
沈卿卿苍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
公主府的两个主人气氛和缓，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可饭才吃到一半，莫空桑又来了。
她捧着一壶酒，一副可怜模样：“公主，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酒，感谢你愿意收留我……”
沈卿卿停下筷子，看了表情波澜不惊的顾徽一眼，扯出一抹笑：“莫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向来不喝酒，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她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但莫空桑却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忙上前将酒瓶往沈卿卿怀里塞。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这桃花酒了，请公主不要嫌弃……”
沈卿卿吓了一跳，往后一退。
“嘭！”一声。
酒瓶摔碎在地。
“公主你怎么样？”欣儿连忙上前。
沈卿卿摇了摇头，却看见顾徽看也没看自己，只顾着莫空桑。
她心中蓦然一凉。
还未回神，便见莫空桑又跪了下来，眼泪吧嗒下落：“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顾徽紧皱着眉扶起她：“不用跪，又不是你的错。”
沈卿卿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恐。
她可以不在意他日复一日的冷漠，却无法忽视他心里另有他人。
顾徽转过头，看到沈卿卿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扶住莫空桑的地方。
他一下抽回手。
“你先回去。”他对莫空桑轻声道。
莫空桑还想说什么，看见他冰冷神色，立刻低头说了句“是”。
莫空桑离开了，酒瓶还碎着。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沈卿卿心中思绪万千，正想开口，外面传来通报：“启禀公主，宫里刘公公来了。”
刘公公走进正堂，堂内又恢复了正常。
刘公公先看沈卿卿一切如常，才笑着道：“公主，陛下答应您下江南游玩了，过几日便让驸马陪您一块去。”
沈卿卿一怔。
下江南是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只是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期游行。
这次，父皇大概是想让她死前至少如愿一次。
想到这，她苦涩一笑：“谢谢公公，替我谢谢父皇。”
“老奴告退。”
刘公公走后，顾徽脸色冰冷：“如今西北灾荒严重，国库入不敷出，下江南简直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