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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程幽蓝坐在桌前，菜已经凉了。 她的耳边还回响着沈青见给出的回答。 “棠棠，你早已过了及笄，以后这话可不要随便说了。” 他的语气依旧宠溺，但显然并未将她的话当真。 程幽蓝忍住了喉头的哽塞，闭上眼不再去想。 这时，刚回府的沈母瞧见她，忙走上前。 她语气小心：“棠棠，过两日你父亲便要去江南任职，以后便不回京城了，你可愿随我们同去？” 程幽蓝一时怔住，不回……京城了？ 若换作是以前，为了沈青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现在，他要成婚了，自己留下与否……还重要吗？ 就在这时，却听沈母又开口：“我听萧小侯爷说，等他成婚以后，便会去黔州定居。你们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后却是要分开了。” 程幽蓝脑中轰然一声，沈青见要去黔州？ 可他为什么从没有和自己说过？！ 愣神间，就听到沈母的喊声：“棠棠？” 她回过神，强装镇定：“母亲，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然而，她并没有回房，而是出了府。 一想到要和沈青见分别，她几乎将所有的克制都抛之脑后。 来到萧府。 门口的家丁看见程幽蓝，知道她与沈青见从小青梅竹马，也常来萧府，无需通报就直接给她开门放了行。 还未走进书房，透过窗，程幽蓝就瞧见了案前并肩站着的沈青见和温洛晴。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温洛晴抬眼对上了程幽蓝的视线，扯出了抹冷笑。 随即问向沈青见：“奕泽，去黔州的事情已经考虑好了吗？” “嗯。”沈青见正提笔写着些什么，头也没抬，“等给棠棠过完生辰，我们就过去。” 温洛晴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你对程幽蓝可真好。” 沈青见手下一顿，随后说：“她与我而言，与亲妹妹无异。” “她从小便与你一起，我们骤然离开不需要同她说一声吗？” 程幽蓝怎么听不出来温洛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却还是执拗的看着沈青见。 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然而，沈青见只是说：“我本就陪不了她一辈子，我们都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听到这句话，温洛晴朝着程幽蓝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一刻，程幽蓝只觉心口仿佛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原来，他的未来里从来都不曾有她。 她动了动发麻的全身，像是被线操纵的木偶，僵硬的迈着腿一步步离开。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顷刻间浸透了全身。 沈府。 一直等在大堂的沈母，瞧见程幽蓝一身的湿漉，走上前：“你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怎么淋成了这样？” 说着，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抬手帮程幽蓝擦掉脸上的水印。 手帕柔软的触感覆在脸上，程幽蓝怔怔回神，握住了沈母的手。 “母亲，我跟你们去江南，现在就走。” 第五章 沈母没有问程幽蓝为什么会突然做下决定，只是答应她会尽快安排好。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了下来。 程幽蓝站在门口目送着沈母的马车离开后，并未急着进屋，而是看着门外的景色。 车水马龙，却是一派繁华之景。 不经意见，程幽蓝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沈青见来到沈府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程幽蓝。 他加快了些脚步，叫住了她：“棠棠！” 程幽蓝脚Zꓶ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沈青见来到了她的面前：“我方才叫你，怎么不理我？” 程幽蓝的眸光微闪：“我没听见。” 沈青见也未在意，问：“我听沈伯父说，你要随他们离开京城？” 程幽蓝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青见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知我？” 对上沈青见的眼，程幽蓝回想起了昨日在萧府看到的场景。 她抬起头来看他：“那你呢？你决定去黔州的时候，可有想过要告诉我？” 这是二十余年，她第一次冲沈青见闹情绪。 沈青见沉默片刻：“这不一样，江南湿气重，你身子弱，我怕你受不了。” 程幽蓝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他还是那般关心她，只是仅限于关心而已。 沈青见目光落向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替她理好，率先认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 程幽蓝没有答话。 却听沈青见又开口：“这是我原本打算送你的生辰礼，现在就当做赔礼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她。 程幽蓝接过后打开，怔了怔，那是一支极其奢华好看的凤簪。 沈青见说：“小时候，你曾说想要凤冠霞帔，我给不了你那些，便亲手打了这支凤簪。” 儿时，她瞧见别人家姑娘成亲时，便会有凤冠霞帔，她便对沈青见说，自己也想要。 而沈青见在这方面一直颇有造诣，便许诺会亲手为她做一顶凤冠。 原来他都还记得！ 虽然不是凤冠，但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程幽蓝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小心地收好，说了一声：“谢谢。” “消气了？”沈青见口吻满是宠溺。 程幽蓝凝着这支凤簪，轻轻点头。 她怎么舍得同他生气。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倍感珍惜。 因为程幽蓝知道那份专属于自己的宠溺和温柔，也快消失了。 送沈青见离开后，程幽蓝便一个人躺在了榻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她好像做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青见成婚当日，鼓乐齐鸣，十里红妆。 他用八抬大轿将温洛晴抬回了萧府，拜天地，入洞房。 而自己只能黯然离开了京城，从此和沈青见再没往来…… 这梦真实的让程幽蓝瞬间清醒。 她捂着发痛的心口，不由得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满是汗水。 心悸好像又发作了，比以往还要更加严重。 程幽蓝想要开口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一般，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她强忍着颤抖，想从榻上下来。 两只脚刚落地，却在这时，汹涌而来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程幽蓝不慎碰到了床榻边的青花瓷瓶。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程幽蓝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再没知觉…… 第六章 等到程幽蓝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沈母。 见她醒来，沈母抹去眼角的泪，忙问：“棠棠，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程幽蓝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下的疲态，还有那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 程幽蓝轻轻拉住沈母的手：“母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沈母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 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程幽蓝鼻间有些泛酸：“母亲，每天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但背着像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沈青见，也会想离开她。 程幽蓝的鼻尖有些泛酸，却听沈母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好的女儿，一直都是。” 程幽蓝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听沈母又说：“把你独自丢在京城，又没能有个兄弟姊妹陪着你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幸好还有萧小侯爷，这些年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程幽蓝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沈青见的关系，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程幽蓝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轻声重复：“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一晚，沈母一直陪着程幽蓝，直到凌晨时才回去休息。 屋外太阳升起，照进来几抹温暖的阳光。 程幽蓝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了之前已经画好的丹青。 她看着画像上的沈青见，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随后提着笔写下：“兄长沈青见”。 事已至此，她确实也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放下笔后，程幽蓝觉得喉间觉得有些干涩，端起一旁的茶杯刚要喝。 她突感一阵心悸，手下倏地一抖，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程幽蓝忍着痛蹲了下去，将碎片从地上捡起。 正要放下时，手上倏然一阵刺痛。 程幽蓝垂眸看去，只见指腹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蔓延而下，滴在了丹青上，犹如绽开一朵红梅，分外刺眼。 程幽蓝怔怔地看着，迟缓的拿出手帕包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萧小侯爷与温小姐来了，说是想邀您同他们去烟云阁吃酒。” 程幽蓝透过窗看到了院门外沈青见和温洛晴并肩而行的身影，她眼神黯了黯：“替我拒了吧。” “是。”丫鬟应下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丫鬟端着药走进来。 “小姐，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丫鬟将汤药放在了桌上，却突然看见她手上的伤，：“您受伤了，奴婢去为您取些药来。” 程幽蓝看着敞开的房门，缓缓收回了视线，默然地看着那碗汤药，顿了顿。 除了患有心悸之外，她常年郁结于心，这药便是治疗她的心病。 只是大夫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药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喝也罢。 程幽蓝将药倒进一旁的盆栽里，如过往十五年一样。 第七章 程幽蓝看着被倒入盆栽里的汤药，想起了一些往事。 自幼时溺水被沈青见救出来以后，她的心病便越来越严重，只有沈青见在身边时，才会好些。 只是平常，她都装作无事。 可惜，以后不知还能假装多久…… 自那日他送她凤簪之后，程幽蓝就很少看见沈青见。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听母亲说他和温洛晴正在筹备婚宴。 程幽蓝不敢再去打扰，面对沈青见她总是这样矛盾，想他幸福，却又怕见到带给他幸福的是别人。 直到这天，沈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温洛晴。 她故作友好的挽住程幽蓝胳膊：“舒棠，今天有空吗？陪我去挑些喜服的花样？” 每一份笑看似真诚，却隐隐含着算计。 程幽蓝装作无视，缓缓扯开她的手：“你可以找奕泽哥……” “他不在。”温洛晴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最了解奕泽的喜好，你选出来的他也一定喜欢。” 听到了‘沈青见’这个名字，程幽蓝一阵恍惚。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而是坐上了马车。 温府。 程幽蓝刚走温府大堂，就看见正在挑选花样的沈青见。 她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又被温洛晴骗了。 而温洛晴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沈青见身边。 当看见程幽蓝时，沈青见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程幽蓝喉间哽涩，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说真话，沈青见不会信。 假话……她说不出口。 见她沉默，一旁温洛晴开口回道：“舒棠眼光好，我想让她陪我一起选。” 沈青见闻言也没多想，只是对程幽蓝嘱咐：“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我说。” 程幽蓝咽下苦涩，点了点头：“好。” 说是叫她来一起选，可温洛晴却直接将她晾在了一旁，拉着沈青见不放。 过了许久，终于选到了一款花样，绣娘拿出了尺子，给他们量身。 程幽蓝远远的看着，眼底由不得生出几分艳羡。 以前她也曾想过自己穿上嫁衣，嫁给沈青见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些都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梦，因为他已经要另娶他人了。 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响起：“棠棠。” 程幽蓝回头，看着沈青见独自一人走过来，而他的四周已不见温洛晴的身影。 程幽蓝不由得问：“温洛晴呢？” 沈青见面色不改：“温伯母有事唤她，我们先回去吧。” 程幽蓝点了点头，跟在沈青见身后走出了温府。 回府的路上，对坐无言。 沉默间。 沈青见突然开口：“我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打算如何过？” 程幽蓝偏头看他，想了想说：“大概和往年一样，在府中设宴吧。” 往年她生辰，都是沈青见陪她一起过的。 今年，也是一样吧？ 然而，她这想法刚一冒头。 就听一旁沈青见说：“抱歉棠棠，今年你的生辰我可能来不了了。” 程幽蓝愣住：“为何？” 沈青见语带歉意，却难掩幸福：“我和洛晴的婚期，就定在那日。” 相关Tags:喜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