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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jia 2022-12-29 11:54:52 78次大中小

桐阳医院。
身穿护士服的余可站在检验窗口，依次为患者测量体温和血压。
墙上的电视里，正播报着本地新闻——
“青年企业家霍今山公益赞助百台EMCO人工心肺器于桐阳医院，致力家乡稳步发展。”
余可看着电视上西装革履男人的俊朗五官，眸底涌上一抹涩意。
身为他的枕边人，自己却只能从新闻里知道他的消息。
最陌生的熟悉人，大抵便是他们这种夫妻吧。
“护士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旁的实习小护士殷勤地递来了文件袋。
余可道谢接过，拆开封口条。
首页上醒目的‘癌症’二字，晃得她有些眼花。
早在发现自己时不时咳血之际，她便有所察觉。
本以为一切还来得及，未料已经到了晚期。
看着电视屏幕上一脸钏然的霍今山，她攥紧了手中的检验单。
休息室。
余可斟酌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熟稔于心的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需要提醒几次，工作日不要给我打电话。”听筒那端，传来清冽的嗓音。
余可顿了顿，轻声道：“刚看到新闻，想问问你今晚回家吗。”
“不回。”霍今山漠声说着，挂断了电话。
余可呼吸一滞，手中的体检报告单被她攥得有些变形。
这样的回答她早该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只是，她的病情……
余可收敛心思，将检查单锁紧柜子，正要起身去工作，却听得电话铃声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但还是按了接通键。
“姐，快给我打钱。”一个半青涩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了出来。
余可皱起了眉：“余淮晨，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早已经给你转了。”
“不够花。”余淮晨的语气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口吻。
余可听得一阵情绪翻涌：“你已经大学毕业，该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找爸要！”余淮晨不耐烦说着，就要挂电话。
余可心一沉：“要多少。”
“五千。”
余可攥着手机的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等下给你转，别去医院打扰爸。”
“早这样多好，非要我激你。”
余可叹了口气，无力再多钏其他。
母亲早逝，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唯一的弟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长大……
收敛心思，余可继续忙碌工作。
傍晚，下班出了医院。
她去银行给余淮晨转了账，随后回家。
本以为家中又是一室冷清陪伴她，未料开门一看，却看到霍今山在厨房忙碌。
“你不是不回吗？”余可有些惊讶。
霍今山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刀削般的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临时有变，吃饭吧。”
余可有些揣摩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但还是坐在了餐椅上。
“这是今年第一次吃你做的饭。”
她还记得大四最后一个暑假，霍今山天天给她做饭，让她两个月足足胖了五斤。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感情淡得无形如水，原来依旧浓烈。
这般想着，余可心底感到了久违的暖意。
霍今山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余可碗中，沉声开口：“今天这一顿，就当散伙饭了。”

余可愣住，刚夹起来的排骨仿若千斤重。
“为什么？”她放下筷子，颤声问道。
霍今山埋头吃着饭，语气淡薄：“在一起太久，腻了。”
余可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刚才入耳的几个字太过讽刺。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了九个年头。
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他，他现在却说腻了？！
“霍今山……”
余可正要说话，却见他放下碗筷，起身朝玄关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行李箱。
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阳台上晒着的他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他的牙刷也不见了。
“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决定了一切，这样对我公平吗？”她问道。
霍今山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末了回头看了余可一眼。
“我们没领结婚证，别把分手想得太复杂。”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余可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大学毕业那年的光棍节，他们拍了婚纱照，宣告脱单。
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以夫妻相称。
本以为他们的感情不需要所谓的结婚证来束缚，没想到还是败给了现实。
看着餐桌上的道道佳肴，余可只觉得无比讽刺。
突然，鼻腔内涌上一抹热流，带着铁锈味。
她连忙仰头去了厕所，用冷水清洗来势汹汹的鼻血。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彻夜无眠。
第二天，余可没有直接去护士站报道，而是去了肿瘤科。
医生诊室。
秦牧看着她的各项检验结果，脸色凝重了几分。
“你这个病遗传因素影响较大，一定要尽早治疗。”
余可想起当年母亲去世也是这个癌症引起，心底五味陈杂。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她轻声问道。
秦牧神情透着一丝爱莫能助的悲悯：“不管几率大还是小，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话说到这里，余可心里也有数了。
身为医护人员的自己，也清霍这样希望渺茫的治疗，在费用方面是个无底洞。
想起父亲那边每个月还要源源不断的医疗费，她心底的弦绷紧了几分。
“谢谢秦医生，我再想想。”
从肿瘤科大楼出来，余可思考再三，还是去跟科室主任请了假。
今天的她实在无心工作。
一堆糟心事无处宣泄，搅得她心神不宁。
看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父亲的合影，余可蜷紧了手指。
老年医院。
余可在护士的引领下，在医院外面公园里，看到了一瘸一瘸散步的余父。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曾经宽阔的背已经佝偻消瘦，像夕阳映照的西山。
余可正要走去，却看到花坛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学着他跛脚走路。
“瘸子瘸子，略略略……”其中一个小孩无所顾忌的大声嘲笑。
余可心底被狠狠刺痛，她大步走去，站在了小孩的跟前。
“道歉！”
小孩受了惊吓，连忙一溜烟的跑开，一哄而散。
余可攥紧拳头，气得微微颤抖。
父亲的腿是为救人出车祸而落下终生残疾，小时候她的同学也常常不懂事地讥讽她有个跛脚爹。
但她从未自卑过。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是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余可深吸一口气，敛去心底翻涌的情绪，一步步朝余父走去。
“爸，我来看您了。”她轻声唤道，脸上带着微笑。
余父转过身子，沧桑面容上挂着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茫然。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