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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个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乱语中，他也含泪大喊“我想她”。

第十六章 册子

孟云凯转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后看向江慕渊：“我想能让沈雪尧决定留下来，不只是因为她放不下那里的病人，或许和你也有点关系吧。”

他还记得那天他看见江慕渊和叶知薇两人站在坡上，遥遥望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

在得知他和沈雪尧是夫妻后心底更是替沈雪尧不值。

甚至对江慕渊的不珍惜感到生气。

然而沈雪尧已经走了，江慕渊因为她的离去选择自杀，孟云凯心底只剩下了遗憾。

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了，但他还能亲眼看见她过得幸福。

但江慕渊和沈雪尧不同，他们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孟云凯眨了眨酸涩的眼，从口袋里拿出两本巴掌大的册子递给江慕渊。

江慕渊木木地转过头。

两本册子大小一样，但是一本比较新，另一本却很陈旧，皱褶处都已经变白，像是被人翻阅过很多遍。

“这是她的。”孟云凯解释道，“她说如果她回不来了，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闻言，江慕渊眼眸一震。

他立刻伸手接了过来，翻开了那陈旧的一册，里面是陌生的字迹，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晕开了。

首页左上角，写着“顾成骁”三个字。

江慕渊愣了愣。

是沈雪尧的爸爸！

里面记录着顾父在做无国界医生时的点点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册子是沈雪尧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迹就像炭火烧红了江慕渊的眼。

第一页就写着她做医生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救死扶伤，她还想像顾父那样大仁大义的无国界医生。

而后便是在A国援助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慨。

在最后一页，她画了一面国旗，下面的字迹已经不如前面工整。

——若我还能回到故土，必走遍山川，将“生”的希望带到祖国每一个角落。——

在边角处有一滴眼泪落下的痕迹。

江慕渊看着，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沈雪尧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沈雪尧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

孟云凯看着江慕渊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而你呢？你捐献遗体，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江慕渊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

“对不起……”

江慕渊嘶声低喃了一句，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沈雪尧的亡魂道歉。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江慕渊心底淌过一丝暖意，好像沈雪尧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江慕渊抬起头，一字字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什么？你要辞职？”

宁静的午休时间，主任办公室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主任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还很苍白的江慕渊，语气里满是不解。

江慕渊点点头，带着不可转变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廷川，我知道你因为蔓蔓的事很难过，但是我们是医生，有些事必须要扛过去……”

“主任。”江慕渊打断他的话，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蔓蔓的遗愿。”

闻言，主任愣住了：“遗愿？”

江慕渊又点了点头，微涩的眼眶泛了红。

他并不是不当医生了，而是要替沈雪尧带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国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灭”，哪怕夜再黑，这光芒也不会被磨灭。

主任深知江慕渊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良久，他沉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永远会等你回来。”

在接到上级的批准后，江慕渊开始收拾行囊，定下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将装着沈雪尧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内，而后拿起一张他们的合照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放进去。

江慕渊红着眼，忍泪笑着：“我们一起走。”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像雷一样在整个房间炸开，刺耳的让人心烦意乱。

江慕渊微蹙起眉，走去开门。

是顾母和顾天翎。

顾天翎与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顾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江慕渊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蔓蔓呢？”顾母伸手推开他，不过顾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蔓蔓呢？蔓蔓在哪儿？”

顾天翎心痛地看着顾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江慕渊心一震。

他望向顾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顾天翎是瞒着顾母将沈雪尧的骨灰给他的。

而顾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顾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顾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江慕渊，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顾家、对沈雪尧的薄凉。

在她心里，沈雪尧是她的女儿，而不是江慕渊的妻子。

面对顾母的抗拒，顾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江慕渊身上。

如果不让顾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江慕渊带着沈雪尧离开。

江慕渊深吸了口气，抑着和顾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蔓蔓……”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顾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顾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蔓蔓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江慕渊和顾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江慕渊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顾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顾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江慕渊会想不开。

江慕渊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顾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顾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顾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顾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江慕渊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沈雪尧对江慕渊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顾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泪：“让我……再看看她。”

闻言，江慕渊面色一僵。

顾天翎朝他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顾母最后的请求了。

江慕渊进了房，将木盒小心地抱了出来。

顾母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泪，像接婴儿一样抱了过来。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沈雪尧那一刻。

因为胎位不正，她差点难产，又疼得死去活来，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间忘了生产的痛苦。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让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顾母颤抖着抚着盒面，弯起了唇角：“蔓蔓，告诉你爸，下辈子我还找他。”

一句话让顾天翎和江慕渊心一涩，更加说不出话。

顾母因为顾父的死，对沈雪尧从医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从没怨恨过他们。

她心里比谁清楚，这辈子，顾父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沈雪尧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

再将顾母送上车后，顾天翎看着江慕渊的手腕，眼神复杂。

江慕渊心知肚明地开口道：“放心吧。”

闻言，顾天翎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看着两人离开，江慕渊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

火烧云如同卷成棉花的火焰，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