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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替孩子擦脸，可一滴滴血泪却落在孩子脸上。

她的儿子，从出生至死亡，连个乳名都没有……

卫月姝恍惚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无措地安慰着：“宝宝是不是饿了，别急，娘给你喂奶。”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进手腕，鲜血直流，可怀中的孩子就是不肯张嘴。

卫月姝露出一个惨笑：“宝宝是不是冷了？别怕，马上就暖和了。”

她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和火油，撒在大殿之上，她就跪坐在中央，怀抱着孩子轻轻唱着哄睡的摇篮曲。

刚走出没多远的沈怀枫听到动静，转身一看才发现冷宫里竟烧起了大火。

满头银发的卫月姝素衣染血，满面血痕，抱着孩子坐在火中，任由火苗爬上衣襟。

沈怀枫的心重重一跳，踹开阻拦的众人扑过来。

而卫月姝头顶，年久失修的横梁被烧断砸了下来。

第十一章

沈怀枫心如悬旌，扑过去带着卫月姝躲开了横梁，可还是慢了一步，燃烧的横梁砸在她腿上，火苗瞬间顺着裙摆向卫月姝身上扑来，骨头断裂的疼痛令她倒在沈怀枫怀中晕了过去。

看见皇帝身处险境，满宫宫人皆动作起来，火很快扑灭。

而沈怀枫抱着卫月姝回了坤宁宫的消息阖宫震惊。

沈怀枫找来太医，替卫月姝把脉。

卫月姝身上的伤一处处展现在沈怀枫眼前。

“娘娘……心碎神伤，几度吐血……恐怕……”已经油尽灯枯了。

然而沈怀枫脸色黢黑，太医们生怕见罪，只得道：“恐有性命之忧，必须安心静养不再受刺激才有一线生机。另外腿伤太过严重，只怕日后影响走路……”且手筋也被娘娘自己挑断，无法进行精细的动作。

“庸医！”沈怀枫痛骂着太医，打断了他未完的话，吩咐其他太医诊治却都是一个说法。

在沈怀枫满腔愤怒之下，卫月姝却是一脸平静，恰如他们初见时。

彼时他尚未得势，被太后刁难得束手无策。

他无从下手的困境，却被她随口一句话轻巧解决，平静的表情仿佛观音降世，只为渡他一人……

所以哪怕她变成了现在这副蛇蝎心肠的模样，冲着初遇时的那一瞬惊艳，他也一定会留她一命。

女医替卫月姝检查身上的烧伤，她的背部满是水泡，肌肤发红。

再往下看去，手上指甲脱落，布满新旧不一的伤口。而手心对称的两道明显勒痕，已经发紫，和顾盼烟手上的清浅伤痕相比，更像是骑马奔袭所致。

沈怀枫皱眉心底涌起一阵怒气，卫家真是权势滔天。一边派人刺杀自己，却又还能抽出人手监视烟儿，更甚至倒台后，还能有漏网之鱼试图放卫月姝出宫。

紧接着往下看去，卫月姝大腿处一道深深的划痕，伤口未经及时处理已经化脓了。

这道伤口却叫沈怀枫心生疑惑——受伤的时间正是卫家谋反前后，难不成救他之人当真是卫月姝？

这个可能令沈怀枫的心狂跳不止。

留医女在此上药，他回乾清宫欲查探一番。

此时与坤宁宫毗邻的凤仪宫，在卫月姝被抱回来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顾盼烟心中惴惴，虽说她已使计与村中猎户对好口供，但卫月姝毕竟才是亲历者，知道的最详细，她得想个办法让卫月姝闭嘴。

得知沈怀枫离开坤宁宫，顾盼烟迅速进去。

卫月姝已清醒过来，她眼睛上蒙着白纱，太医悉心嘱托她不可再哭，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姐可算醒了，妹妹担心坏了。此次特地来还姐姐东西的。”顾盼烟在卫月姝榻边坐下，侧着身子解下腰间的玉佩来。

顾盼烟把玉佩放在卫月姝缠满纱布的手上，她的指尖碰到玉佩，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与沈怀枫大婚之时，送予自己的定情信物。她曾无数次在孤寂时摩梭这块玉佩。

可玉佩是怎么到顾盼烟手里的呢？

顾盼烟善解人意一笑：“这是我和皇上在农家发现的玉佩。其实他知道是你救了他哦。”

卫月姝捏着玉佩的手颤了颤不敢置信。

所以沈怀枫一边知道自己救了他，一边恩将仇报杀了他的全部家人？！

还假做不知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情绪波动之下，卫月姝咳出一口血，伤口又裂开了。

顾盼烟看到卫月姝的反应温柔一笑，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却毫不留情的继续刺激卫月姝：“只不过他恨你，一想到被你救了便觉得恶心，是他一定要我认下这份功劳的哦。”

顾盼烟欣然一笑，似乎沉醉于沈怀枫的体贴之中。

反观卫月姝，眼角处的白纱浸出了血迹……

第十二章

卫月姝的性子内柔外坚，如此反应便是已经相信了。

顾盼烟见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必定不会再向沈怀枫解释此事。

心情颇佳的顾盼烟放心离去，徒留太医们看见卫月姝伤口崩开再度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沈怀枫虽未确认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但下毒案件却有了新的线索和证据，令沈怀枫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卫月姝实则是被逼下药，且她已经偷偷将药换了，是太后又令人重新下的毒！

沈怀枫双手颤抖，心中涌起悔意。

这些日子因恨她背叛，他已做下不少无法挽回的错事！

卫月姝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在他眼前浮现，他只想立即赶回坤宁宫，陪在卫月姝身边。

卫月姝自顾盼烟走后，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太医替她换绷带的疼痛，刺激得她眼前一黑，却始终顽强地撑着——她要等到沈怀枫来。

药才换好，便听见众人跪下行礼的声音，接着沈怀枫靠近了。

卫月姝一动不动的躺着，并不欲给沈怀枫行礼，而沈怀枫却握住了她的手。

这双手曾经是如何压着自己，逼自己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卫月姝并没有忘怀，她再压不住心中的悲愤，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捅进沈怀枫被刺客砍伤的左胸处。

可惜卫月姝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下手，却因她身体虚弱，连要害也无法刺中。

“沈怀枫！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卫月姝声音凄厉，散发出浓浓的恨意，情绪激动之下，鲜血随着她一句句的话涌出。

沈怀枫看着胸口的簪子一阵惊怒，可抬头发觉卫月姝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又是一阵悔意。

伤处再次受创的疼痛令沈怀枫微微颤抖，他握住卫月姝的手，将簪子插的更深，彷佛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愧疚。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换掉毒药。

沈怀枫身为九五至尊，早已习惯被万千人捧得高高在上，早已忘记如何低头哄心爱之人。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看着眼前摆出一副情深模样的沈怀枫，卫月姝一阵恶心，她努力挣脱开，竟喷出一口血。

明黄的龙袍上瞬间染上血迹，沈怀枫慌忙松手。

早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太医这才起身分别替两人治伤。

可卫月姝根本不肯配合，她什么都没有了，日日面对着仇人却没有能力手刃她。

卫月姝陷入痛苦悔恨无法自拔，看见沈怀枫靠近便开始拼命挣扎，即使伤口迸裂，吐血不止也在所不惜。

沈怀枫的伤口还未处理好，可他不敢再留在乾清宫，嘱咐人用最贵最好的药材养着卫月姝的身子，自己则搬去了坤宁宫。

这里是卫月姝待得最久的地方，处处皆是她的影子。

自从卫月姝有孕后，沈怀枫再未踏足过坤宁宫，此时看到坤宁宫的布置，心中升起怀念。

卫家骄女，诗画双绝，歌舞俱佳。

二人成亲的前两年，浓情蜜意，时常在院中玩闹，琴瑟和鸣，缓歌慢舞。

他打开书桌上的字帖，卫月姝有记录自身起居注与随感的喜好。

一张张翻过闺怨诗，最近一张随感上写着一句话。

「十二年了，阿枫还是不信我」

沈怀枫呼吸一滞，忍着心痛继续翻下去。

「阿枫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给他下毒，我会替他顶在姑母前面好好保护他的。若有天姑母害了他，我就和阿枫一起死。」

沈怀枫懊悔得心口抽疼，那个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被他亲手推开了。

她对他的爱意，最终败给了他的不信任。

殿外，大太监走了进来。

“朕不是交代过，未传唤便不许进来！”

自卫氏娘娘自焚后，皇上一直心情不佳。大太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回皇上，娘娘睡着了。”

沈怀枫深吸一口气，将随感整理好，起驾回乾清宫——只有她睡着了他才敢悄悄回去看她。

第十三章

卫月姝行刺皇帝的第二天，阖宫上下都等着看她的下场。

可沈怀枫毫不介意，反而寻了个刚入宫的宫女陪她说话逗闷子。

卫月姝自昨日起，便成了泥塑木胎，任谁来也无反应。这个小宫女也不嫌麻烦，日日贴心替卫月姝喂水喂饭，叽叽喳喳讲着趣事。

在小宫女的悉心照料下，虽然卫月姝的皮外伤逐渐痊愈了，但依然不曾开口。

今日是她拆绷带可以下地的日子，只可惜腿上被横梁砸断腿骨，再无法回复如初，竟落下残疾。

沈怀枫无法在卫月姝清醒时见她，只能一遍遍翻着随感。

「姑母说，身为皇后穿莲青色不够庄重，我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好好辅佐阿枫」

彼时正是他逼迫太后还政的关键时期，卫月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