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自家事,家里还有多少钱,蒋瑛是再清楚不过了。 赵家栋急声劝:“瑛子,咋能不去呢?你这情况太危险了,卫生所压根帮不了你……” 蒋瑛摇头,“我感觉好多了,既然细丫找到了,我回家卧床静养就行了,不用再去县城人民医院。” “不行!” 赵家栋拔高音量,脑中全是前世的悲剧:细丫失踪半个月后,他们看不到找回细丫的希望,悲愤的蒋瑛跑去赵庄和王燕大吵一架,混乱中被人推倒。 那时她也是这般出血,但他们没有足够重视,在镇卫生所检查,只把“卧床静养”四个字听进去了,以为不严重,就回家了。 没多久,蒋瑛大出血,不但孩子早产而亡,她自己也元气大伤,从那以后再也无法怀孕,身体也落下病根,常年要用药养着。 为了替她寻到免费的草药,赵家栋上山挖了几年的药材,直到大丫二丫都大了,他才外出一边打工一边寻找细丫…… 这一次,赵家栋说什么也要带蒋瑛去县城医院。 蒋根生见状,从裤子内衬翻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有一角、两角、五角……最大的是一张二元的绿钞。 他双手托着这些钱,递到赵家栋跟前,颤颤巍巍地说:“家里钱也不多了,我身上就这四块七毛钱,你先拿去。” “爸……”蒋瑛欲言又止,她想说不要治了,如果孩子真没了,那……也只能算她娘俩有缘无分。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到底是狠不下这个心。 赵家栋接过钱,郑重地承诺:“爸,你放心,只要瑛子的身体养好了,我就会想办法挣钱的。” “瑛子,你等着,我去借一辆架子车。” 说完,赵家栋快速行动起来。 他直奔派出所,昨天来报案,他看到院子里有辆架子车。 找到胡公安后,赵家栋先说明了来意,胡公安的态度也很爽快,那辆架子车平时很少用,借给他也无妨。 “还有一件事……”赵家栋咬咬牙,“胡公安,我爱人和肚里的孩子有危险,我们这次去县城医院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要花的钱不少,你能不能再借我二十块钱?” “我身上可没那么多钱。”胡公安汗颜。 赵家栋求助地望着他:“请你帮帮忙,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人命关天,我现在是来不及回家拿钱了,只要你借……” “等等,你是打算今天就去县城吗?”胡公安打断他。 见他点头,胡公安皱眉:“那怎么行,你得先回村开介绍信啊!昨天你能带孩子进医院看病,那是因为有我这边的介绍信,但现在你不是去办公的,我们派出所也不能替你开介绍信。” “你必须要回村一趟,既然家里有钱,正好一并拿上吧。” 听到这里,赵家栋愣了几秒。 对啊! 这年代还没身份证,出门必须要有介绍信的。 他刚重生,昨天又占了胡公安的便利,倒是把这事儿忘了。 赵家栋便不再拖延,又道了谢,才拉着架子车回到医院。 他得赶紧骑自行车回家,拿钱、开介绍信! 在那之前,要先和瑛子他们说一声。 然而,赵家栋还没走近,就听到从妻子的病房传出嘈杂吵闹的动静。 赵家栋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加快脚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隐约听到些细碎话语。 “……你们蒋家人不安好心……” “……蒋瑛你年纪轻轻咋这么歹毒,你非要害死我老婆子……” 这声音,赵家栋再熟悉不过了! 病房内,蒋瑛靠着床头,右手护着细丫,左手搭在肚子前,避免被婆婆王燕冲撞到。 大丫二丫怯怯地站在角落,她们对赵家阿奶很是惧怕,尤其是看到她发火的样子,更是大气不敢出。 蒋根生夫妇则是与王燕对峙着,中间是昨天送蒋瑛到卫生所的公安。 幸好有他在,王燕多少收敛一点,只敢骂人不敢动手。 否则就以王燕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昨天蒋瑛打了她一巴掌,今天已找回胆子的她八成会讨回来。 “公安同志,你别听她胡说,细丫就是在她手上丢的!既然有人举报她卖掉了细丫,那一定是真的。”蒋母也很气愤。 得到儿子授意的王燕,这时呸了一口:“自打家栋入了赘,他就是你蒋家的人了,我可没义务替他看孩子,是他自己要把孩子送来,说是蒋瑛月份大了看不好孩子,让我搭把手!我做了好人,咋就没落个好名声?” “王燕,撒这种谎你不怕半夜鬼找上门吗?” 一道阴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赵家栋黑着脸走进病房。 看向这个救了他妻儿的公安,赵家栋态度和善许多,客气地问:“公安同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公安挠挠头,一脸为难:“我本来是奉命带王燕去所里录口供的,可到了镇上后,不巧遇到了你丈母娘,王燕就撒泼打滚非说自己是冤枉的,要来这里和蒋家人对峙,我……” 赵家栋明白了,王燕的难缠他是领教过的,何况现在举报王燕的人是他,公安肯定觉得他是王燕亲儿子,说不定后面翻口供呢? 到那时王燕无罪释放,公安平白惹上一身骚。 这才不敢对王燕太过强硬。 “老二你这是啥意思?”王燕脸色变了变,老二一向是她说东不敢往西的,所以幺儿才教她那么讲,就是笃定了老二会帮她圆谎。 赵家栋冷笑:“你不用装了,那两个拐子已经落网,相信用不了多久,县城公安就会来人,到时候你这个卖小孩的也跑不掉!” 一听这话,众人神色各异。 赵家栋却不想让王燕在这儿打扰妻子,对公安道:“同志,你快把她带去派出所秉公办理吧,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撒谎,她就是卖我女儿的罪魁祸首。” 直到此刻,王燕才意识到,举报自己的竟然是二儿子! “老二,你、你还是不是人?我是你亲妈!”王燕感到自己遭到了背叛,勃然大怒地吼道,“你连自己的亲妈都害,你不得好死啊!” 她猛地转头,指着赵家栋对公安说:“同志,我也要举报!” “细丫就是他让我送人的,因为我说家里缺钱,他在蒋家拿不出钱给我,就主动说要把女儿卖了换钱给我!” “不信你去查,我这个二儿子一心一意想讨好我,为了让我开心,他以前啥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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